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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涛摇了摇头,他自问做事谨慎,如今计划也只是刚刚起了头,谁又会知道?谁又能洞悉?
这一定只是巧合!
“你走吧!”
长安垂了目光,左手藏在薄被里紧握成拳,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精明如陈玉涛一定看出了什么,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虚应与他。
“什么意思?”
陈玉涛敛了笑意,不动声色地看着长安,只是眉目间的神情显得亦发阴郁。
长安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抬了眼,“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你不喜欢我,我也并不爱你!”
就在这一刻的功夫,长安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无法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再生活下去,索性将一切挑明,陈玉涛问她要什么,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所以……?”
陈玉涛眉间深皱,半眯的眸子射出束束冷光,是他一直被这娇弱怯懦的外表所欺骗,还是他从始至终便低估了这个沈长安?
“所以,我们不如……”长安红唇微启,在这时,她的眼底才渐渐泛起了一抹笑容,像是终于挣脱了牢网的飞蛾,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意,将那两个深埋在心底的字眼轻轻吐出:“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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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鸳鸯两字冰(4)
或许有无数次在梦中,陈玉涛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一洗耻辱,斗败沈家,最后将休书狠狠地砸在长安的脸上,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他的心里反而跳跃起欢快流畅的音符。
沈家,曾经用权势威逼,让他不得不迎娶京城有名的药罐子,人人都在背后笑话他是冲喜新郎,这个耻辱,他一直牢记在心里,终有一天,他要让沈家从荣耀的巅峰重重跌下,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这--便是沈家欺辱他后应该得到的下场!
可这一切,都以沈家对他不设防,以他与长安的婚姻稳固为前提。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长安竟然要与他和离?
他精心策划的戏码眼下根本还不能上演,若是长安真的与他和离,那就意味着沈家与他彻底撇清了干系,那他这两年多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今天的一切,我就当没有听过!”
陈玉涛定了定心神,深吸了口气,只是眸中的神色亦发阴郁,脸色也控制不住地泛起了铁青。
“陈玉涛,你就是这般自欺欺人的吗?”
长安摇头一笑,似乎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地看清了陈玉涛的本质,堂堂状元郎竟然也是个拎不清输不起的人。
“你罚了红绡,我不怪你,你与王治有什么,我也不会追究,如此这般,你还要与我和离吗?”
陈玉涛嗓音喑哑,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那垂在膝上的双拳竟然在微微颤抖着,面对这样的长安,这样出人意料的长安,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惶惑。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这和其他人没有一点关系!”
长安再次点出了事情的重点,且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重生之后,她之所以还留在陈家,就是想看看陈玉涛使的是什么阴谋诡计陷害沈家,或许就这样走上了偏执的道路。
如今,她既然提出了和离,那就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陈玉涛之所以能够害到沈家,那是因为陈沈两家本就是姻亲,又加上长安的关系,沈家的人根本对他不设防。
但若是她与陈玉涛了断这种夫妻的关系,她又时刻提防着,他还凭什么接近沈家的人,实现他的阴谋呢?
而且,不用再面对自己讨厌的人,离开陈家,这都是她心中求之不得的事啊。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陈玉涛失笑一声,接着眼神猛地一变,身形骤起趋近了长安,双掌撑在床榻两侧,温热的呼吸吐在长安娇嫩的面颊,“你是怪我没有亲近你,只宿在红绡的房里?那么现在我就给你想要的……”
话音一落,陈玉涛那炙热的唇已经落在了长安的脖颈,长安失声一叫,双手用力地掀开他,耐何男人的力量太强,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臂,就连握住玉枕的手都挥动不起来,只能感觉到那温湿的唇在她面上、脖颈上不断游移,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你给我滚开!”
长安的拳头不断地捶打在陈玉涛的身上,却起不到丝毫的效果,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粗野和狂暴,手臂更是被他撩起举过了头顶,挺起的胸脯不断地起伏,勾出玲珑动人的曲线,娇媚的脸颊泛起红晕,这一切都让她看起来是亦加地诱人。
陈玉涛原本只是想吓吓长安,可当双唇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他的整颗心都像被点燃了似的,身体完全遵循着本能在行事,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占有眼前的这个女人。
紫琦在屏风外听着动静,早已是心急如焚,如今听见长安的高呼,她不再犹豫,猛地冲了进去,穿过珠帘,看到那副情景,不由地呆了。
长安正被陈玉涛按在身下,她面颊通红不断挣扎,中衣已经被扯开了口子,脖颈上挂着的淡青色肚兜带斜拉在一旁,露出一片粉白色的肌肤……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陈玉涛猛地回头,双眸赤红,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危险的光芒在他眼中频频闪动。
“紫琦,救我!”
长安眸中已饱含泪花,她也没想到陈玉涛竟然是这般混账,她的拒绝不但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亦加疯狂。
“老爷,求您放过夫人,她的身子受不了啊!”
紫琦本是黄花闺女,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眼下虽然不适,但却知道她不能退走,只得哭着跪倒在一旁,对陈玉涛磕着头。
“贱婢,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陈玉涛对着紫琦狠狠地啐了一口,眸中满是不屑及鄙夷,忽而一笑,转向长安,眸中泛起一丝恶魔的笑容,“莫不是你想让这丫头看着我们欢好,那也行!”
“陈玉涛,你是禽兽,不是人!”
长安泪盈双睫,看起来是那般楚楚可怜,可那紧咬的双唇,怨恨的眼神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陈玉涛的憎恶。
“老爷,求求您放过夫人!”
紫琦见劝说无效,又不忍见长安受辱,只得大着胆子上前来拉陈玉涛,谁知道却被他反手扇了一耳光,直打得她撞在了床尾的木框上,长安也就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挣脱了出来,一手攥起玉枕,当头便向陈玉涛砸了过去。
“嘭”!
长安呆住了,陈玉涛也怔在了当场,他只觉得脑中有无数回音震荡而过,长安的面容在眼前晃了晃,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头上有温热的东西流下,他伸手一摸,竟然是满手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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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覆水难收
九月的天气少了夏日里的炎热,倒多了一丝秋天的凉爽,这段日子长安已经试着在园子里散散步,整天窝在房里也不是个办法,多走走这样对身体的恢复也很好。
自从那一日与陈玉涛撕破脸之后,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这般避开她,但这样悠闲的时光倒正适合她静心休养。
走得累了,紫琦便扶着长安到凉亭里休息。
这凉亭建在荷花池中,连着一条青石板桥直通路面,一池的粉荷到了如今已经凋谢了不少,倒是满目的荷叶仍然泛着葱葱的翠绿,有五彩的锦鲤穿插其间,看起来甚是有趣。
这是长安每日散步的行进路线,早知道会路过这里,紫琦便用粗布包了些碎馒头屑,任长安随意地扔向池中,惹得那条条锦鲤欢喜雀跃,抢着争食,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紫雨守在亭外不远处,一身细布蓝衣甚是爽利,两手抱胸倚在树边,精亮的目光四处扫过,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
如今在这陈府她总觉得不安生,许是因为那一次长安有难她未能在身边及时施救,搞得紫琦主仆俩那样地狼狈,若是她在,陈玉涛怎么能如此猖狂?
想到这,紫雨便不止一次地埋怨自己。
“好了,可把这些小东西给喂饱了!”
撒下了最后一撮馒头屑,长安拍了拍手,倚在亭边的美人靠上,双手交叠枕在颌下,看着池中锦鲤欢喜地扑腾来去,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鱼儿的幸福与满足来得如此简单和纯然,真正是令人羡慕,但人心,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小姐每日都来这池边喂它们,哪有吃不饱的道理。”
紫琦一边将提着的食盒摆放在亭间的石桌上,一边拿出早已经温好的西柚汁水,倒在豆绿底绘粉彩的汝窑瓷杯里,红黄绿三色映衬着煞是好看。
从紫琦手里接过瓷杯,长安抿了一口,西柚微酸,但酸中带甜,喝着清新爽口,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九月了……”
看着瓷杯中浮起的西柚汁碎末,长安细致的眉头微微一紧,“这个月底国公府不是要举行菊宴吗?”
“国公府年年都有菊宴,小姐可是一次都没参加过。”
紫琦笑着摇了摇头,长安本就体弱,即使在自己家里举办的宴席她也是甚少出席,如今嫁到陈家,更是鲜少回去。
“今年……我想回家看看。”
长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瓷杯,目光凝在杯面上,似乎那里正浮现出家中亲人的笑脸,让她紧绷的心绪微微一松。
也许,面对没有那么困难,既然已经与陈玉涛走到这一步了,如果要顺利和离,说不定还需要父亲的帮助。
再说,她心里也渴望再次见到那些熟悉的亲切的脸庞,父亲,哥哥,祖父祖母……那些久违的亲人,是否依旧?
“这……”
紫琦略微迟疑,看了一眼长安怔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是要与姑爷同去?”
紫琦历来便是个聪明的,那一日长安与陈玉涛之间的那副情景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虽然之后,小姐也与她细说了当日发生的事情,只是他们夫妻真的要走到“和离”这一步,让她听了很不是滋味。
和离,这对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小姐还如此年轻美貌,背负着这样一个名头,将来还能找到称心如意的良人吗?
长安一怔,随即摇头笑道:“他走他的,我去我的,各不相干。”
国公府的菊宴向来是京城的重头戏,出席的名门公子世家女眷多不胜数,到时候有这样明显的分界线,旁人看来也定会猜他们夫妻不睦,这对陈玉涛贯来在人前保持的佳夫形象可是一个硬伤。
“小姐与姑爷……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紫琦眉目间尽是忧心忡忡,她娘说过,结发夫妻到底好过其他,就算有什么矛盾和纠葛,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焉知道你下一个遇到的人还能这般好吗?
姑爷状元出身,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家里唯一一个妾室还是自家小姐一手促成的,这样的男人该是每个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
她还依稀记得当年小姐也极是痴迷,怎么如今才过了两年多的光景,这份爱恋就转眼成空了呢?
她不明白。
除却那一日不太好的记忆,平日里姑爷对小姐也不是这般的,思绪复起,紫琦不禁伸手抚上了面颊,那火辣的感觉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姑爷那一日该不是魔怔了吧?
长安默然,指间在瓷杯沿上慢慢游走了一圈,忽而抬头,淡淡一笑,“紫琦,你听过《渔樵记》的故事吗?”
紫琦一愣,脑中似在细细回想,虽然她没读过书,但跟在小姐身边也学过不少字,听过许本唱本故事,这《渔樵记》便是元代的杂剧,写的是西汉朱买臣和玉天仙马前泼水的故事,这也是“覆水难收”典故的由来。
紫琦心中咯噔一声,惊讶地看向长安,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
“覆水难收,我和他是再不可能了。”
将手中的瓷杯递进紫琦的怀中,看着她一脸不解的样子,长安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身看着那一池碧绿,一颗心仍在往事中沉浮,摊开的手掌不觉缓缓握紧。
那些血腥与过往,只有她亲身经历过,才能深深体会那份惨烈与痛苦,同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也庆幸她所在乎的人不会如她一般,未来的命运,终究是要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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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母女的算计
陈老夫人的苑里今儿个很是热闹,看着仆佣大箱小箱地往屋里搬东西,又迎回了避暑归来的女儿陈玉清,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快终于能在这个时候尽情倾吐。
陈玉清长相肖母,生着一张鹅蛋脸,但眼角稍稍下吊,显得有些刻薄相,模样中等,在美女遍布的京城也只能算是个清秀佳人。
但陈老夫人却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满意,女儿像她,自然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可比那不省心的两个儿子要好上太多了。
“母亲等等。”
陈玉清知道陈老夫人这一说起话来就是没完,多半又是埋怨长安嫉恨沈家之类的,不由给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小雯,你去屋外看着,将我给母亲带回的东西点算清楚了,再让小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打扰了我们母女叙话。”
“是。”
小雯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陈玉清这才动手给陈老夫人倒上一杯花茶递了过去,笑道:“我不在的日子,莫不是大嫂又给母亲添了堵?”
“还是你懂母亲。”
陈老夫人感概般地连连点头,拉过陈玉清的手拍了拍,“你大嫂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天便是装柔弱,谁知道她在外面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你可不知道当时……”
陈老夫人打开了话匣子,便将陈玉涛纳妾,以及王治大闹陈府等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陈玉清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眼中光芒一闪,“那王治后来还来找过大嫂没?”
“这倒没了,听说在忙着办差,暂时顾不上了。”
陈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由瘪了瘪嘴,“也是我们陈家规矩严,即使他们真有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母亲,你傻了呀!”
陈玉清一口啐掉嘴里的瓜子壳,低声道:“若是大嫂真与那王治有点什么,那可不是正好!”
“你这是怎么说的?!”
陈老夫人不解地瞪了陈玉清一眼,“若是你大嫂真的妇德败坏与人相通,那可是我们陈家面上无光,这两年多来你还嫌咱们家不够丢脸吗?”
陈老夫人越想越气,儿子中了状元本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当然,若没被迫着娶了沈家的女儿当然就更好了。
这两年多来,虽然她也享受了这泼天的富贵,但背地里那些人的奚落和白眼,她也不是不知道的,只不过宽心地视而不见罢了。
“母亲,若是真出了这事,大哥不是便能顺利休掉大嫂吗?”
陈玉清眼角一翘,唇边撅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再说了,沈家顾忌着自己的颜面,一定也不敢声张,说不定为了封咱们的嘴,还有更多的好处送来呢,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趁机提些要求来。”
“这……”
被陈玉清这一说,陈老夫人有些心动了,毕竟,能够摆脱掉长安这个讨人厌的药罐子,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陈老夫人心头一热,脱口便道:“那你大嫂的嫁妆……咱们到时也可以一同留下?”
沈家的富贵可是早晃花了她的眼,更别说长安嫁进陈家时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妆奁,若是统统留在了陈家,那可是够他们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母亲,”陈玉清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对长安那富贵逼人的嫁妆,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的,“到时候沈长安的把柄被咱们握在手中,沈家若是还顾忌着自家女儿的颜面,不想这件事情败露,自然会对咱们予取予求的。”
陈玉清这一番话正中陈老夫人下怀,说得她心花怒放,不由畅想起将来美好的生活。
“这次沈家举办的菊宴,若是王治也参加,那就好办了。”
陈玉清眼珠子一转,心中也不知道生出了些什么坏主意。
“这事我倒能托人去打听,若是王治那时在京城,必然是要去的。”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眉:“可你大嫂就从来没去参加过那菊宴,这不好办啊。”
陈玉清一手支在颌下,眸中闪着精光,“母亲,这事你别急,我去找大哥想想办法。”
“你要将这事告诉你大哥,恐怕他不会答应的。”
陈老夫人有些担心,最近这段日子,陈玉涛对长安的态度很是奇怪,说是在意吧,又两个多月没有进过长安的屋了,说不在意吧,可又时常让人打探着长安屋里的动静,让她有些猜不着这夫妻俩人搞的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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