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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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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戴玉叶冠,全由晶莹通透的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一身裁云剪月的雪白道袍,清丽出尘,看似二八佳人,跟永穆公主站在一起,倒像是对姐妹。

    “李岩慕道,两月前在终南山寻道,邂逅了一位飘然出尘的仙子,自号凌波,她的相貌与玉真公主相似,唉,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自天真——”清俊的白衣少年口吐莲花,想要继续赞美下去,被永穆红着脸狠狠一瞪,收住了话头

    “她自称是上清玄都洞的仙子,不知与玉真公主怎么称呼?”李岩几句溢美之辞,引得玉真公主笑得花枝打颤,深觉他是一个妙人儿,永穆公主也跟着笑出声来。

    唉,我还不是为了拉关系营救父亲,趋炎附势,强颜欢笑?李岩心中苦涩,面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白云深处来的两位仙子,先请净个手。”

    石缸上横置了一个竹筒,正方便客人洗面净手,李岩站在搁桶石上,亲自动手舀水,服侍两位公主洗面净手。

    洗面净手后,侍女已从房中搬来藤几藤椅,糕点瓜果流水一般上来,茶水奉上,玉真公主却暗暗好奇,茶汤清亮,并未放姜盐之物,轻呷一口,唇齿之间自有草木的芬芳。

    “姑姑,这园中布置就是出自岩哥儿的手笔。”永穆公主喜孜孜介绍到。

    “喔,想不到小郎胸中有山水,可有诗文佳作?”玉真公主眼前一亮。

    姑姑常与文人交游,如果她欣赏岩哥儿,今年九月的制科秋试,不是就有入仕的希望吗?永穆急急地将李岩送给他的诗词吟了出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玉真公主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喃喃吟道。

    “岩哥儿,你还有这样的上乘佳作吗?玉真看你布置的庭院深得山林野趣,莫若在此办个游园会,将你引荐给前辈文人。”玉真公主目中露出赞赏之意,眼珠接着一转,“不过你得将我终南山道观里的庭院重新布置一番,就按这个山林野趣布置,我喜欢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味儿。”

    李岩还未出声,永穆公主心花怒放,赶紧帮他答应下来:“庭院的事就交给他聊,谢谢姑姑帮衬岩哥儿。”

    两桩都是好事,唐朝考取进士有行卷之风,就是向当朝权贵,前辈文人推荐自己的诗词,有了名儿,中进士大有希望,以后入仕就有了基础。

    也不能叫高墨达老是投入,有了终南山改建道观庭院的活儿,这项业务算是开展起来,那儿还有皇帝避暑的行宫,达官显贵往来不绝,凭借玉真公主交游广阔……李岩视线落在洗手盅旁边,那儿有一座佛塔似的石灯笼,脑子里走了神,面上却是微笑点头,一付宠辱不惊的小样儿。

    清雅风趣的白衣少年,骤闻从天而降的际遇,仍然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玉真公主有些好奇:“岩哥儿是谁家的子弟?”

    从藤椅上起身,李岩退后一步,叉手为礼,朗声道:“大唐宗室子弟,前国子司业李林甫之子,为救父亲出狱,不得不四处奔走求告,请玉真公主成全李岩的孝心。”

    玉真公主眼中,这清俊的白衣少年抬起头来时,目光清澈坦诚,让人油然而生好感。

    !

20。游园会(上)

    茶庭中清静得似乎花落可闻,粉红色的桃花瓣儿零落在洁白的细沙上,令人生出伤春之叹。

    俏立一旁,永穆公主忍不住轻轻抽泣:“姑姑,我……托母妃去向父皇求情,李司业……虽未被流放,仍然关在大理寺监狱中,岩哥儿侍父纯孝,只要在长安,无论刮风下雨,必定亲自携带酒菜前去探监,他在山庄中,按照道家的仙方酿出透明清澈的美酒,想要在父皇金秋寿辰之日,呈献上去,求父皇将他的父亲从狱中释放出来。”

    这都是被楚国公姜皎的事拖累的,玉真公主看着这个清俊英姿宗室美少年,拳拳纯孝之心让人感动。看永穆公主梨花带雨模样,怕是情根深种,我得帮帮这对小可怜。

    玉真公主偏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对李岩说:“岩哥儿,眼下你父亲的事还不能急,我倒是觉得,你年少有才,可以进士及第,为宗室子弟扬眉吐气,你们说透明清澈的美酒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儿”

    李岩与永穆公主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欣喜之意,还是永穆公主道:“姑姑,那酒名唤山中仙酿,是我俩为父皇八月生日天长节特地酿制的,府中已安排了酒宴,就送到茶庭观月台这儿来?”

    “嗯,在野趣横生的茶庭用宴,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呀,岩哥儿,园中细沙洁白,我可不可以赤脚在上面行走?”玉真公主巧笑嫣然,神情哪像个法相庄严的女道士,反而像个豆蔻少女般天真活泼。

    “好呀,玉真姑姑和永穆姐姐都可以在这茶庭赤足玩耍。”李岩朗声答道。

    姑侄两位公主脱去弓履布袜,露出妙足,提着裙裾,在那细沙上走来走去,天真快活,看得李岩呆。

    冰玉般的青瓷酒杯斟满了清澈透明的酒液,酒香诱人,玉真公主琼瑶般的鼻翼抽*动,深深地嗅了一口,俏脸上都是迷醉的神情。

    细品美酒,玉真公主便觉察出这酒的妙处,入口香滑醇厚,滑入腹中就似一团火。

    看她与永穆公主吃菜饮酒那快乐模样,哪有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样子,李岩摇了摇头,问道:“玉真公主,游园会定在几日后,官吏们休沐的日子,用个青瓷瓶儿装上二两山中仙酿,与请帖一道送过去,可否?”

    “好啊好啊,凭我的面子,燕许大手笔都不一定来,不过有了山中仙酿,恐怕永穆公主府的门槛都会被踩断。”玉真公主拍着手道。

    阳光洒落在茶庭,露出一种清寂自然的美,李岩面露微笑,频频劝酒,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儿,现在我才是永穆公主府真正的驸马,表哥王繇,万一他来搅局,怎么办?

    还是按父亲的主意,早点除了他?

    翌日,平康里的桃李蹊妓家。

    这处小院,桃花已匆匆谢了春红,桃树下有石桌石凳,王繇坐在石凳上,满腹心事,怅然地喝着闷酒。

    永穆公主回府后,见都没见他一面,只吩咐人来问,表哥爱在妓家留宿,要不要将两位歌伎赎身,接入府中?

    猛喝了一大口混浊的绿蚁酒,王繇心中好恨那帮子权贵子弟,到公主府上门来欺辱我,让公主彻底伤了心,可我敢得罪他们吗?公主还不明白权势是多么令人生畏啊!就是皇子亲王,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

    驸马都尉王繇,只有在桃李蹊妓家买醉,醉后还有歌伎如花的笑靥,白皙丰满的**火热……在她们身上才能找到驸马都尉的尊严。

    “王驸马,别喝了,奴家和紫玉妹妹看着心里好痛,既然不开心,我们就一起出长安,找处别院住段时间。”一身红衫儿榴花裙的红萼宽言劝慰,眉眼儿神情有股子勾人心魄的风流。

    紫玉身着淡紫衫儿紫罗裙,亲挽罗袖,露出白皙粉嫩的玉臂,温柔款款地给王繇斟酒喂菜。

    脑子一热,王繇干了碗中剩下的绿蚁酒,脑中浮现出梅子黄时,辋川一片烟雨的印像:“我们王家在辋川有一套别院,那儿青山隐隐,峰峦叠嶂,幽谷多溪,有你们相伴,我们就到哪儿去消夏,住上几个月才回来。”

    红萼站起身来,喜孜孜地道:“紫玉妹妹,我去给老鸨交待一声,要她安排辆油壁车送我们到辋川。”

    “王驸马在这儿花钱如流水,她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紫玉还有点儿担心,自己被王驸马破瓜之后,一直就服侍他,也没人来催逼她接客,给妓家卖笑赚钱。

    半个时辰后,一辆素色油壁车出了桃李蹊,车上是酒醉后酣然入睡的驸马都尉王繇。

    几日后一个上午,平康里,永穆公主府。

    这个时辰的平康里本应是丝竹笙歌繁华过后的安静,那些天生丽质的歌伎,昨夜拍案击节吹拉弹唱借酒歌舞袒胸露背,这会儿都还在客人怀中熟睡。

    平康里却在这个时辰热闹起来,穿绯着紫的官员呼奴唤仆,一批一批走马到了永穆公主府,当真是客似云来。

    永穆公主心性淡然,不喜结交当朝权贵,反而是玉真公主与李岩出面,亲自在朱红铜钉大门前降阶相迎。

    面上一蓬短须,豪迈不羁的是中书令,燕国公张说,年约六十,与他并骑而来的是一位风度翩翩,仪容不俗的中年官员,那是中书舍人张九龄,刚将他们迎进府内。又来了礼部尚书,与张说文名并驾齐驱的许国公苏颋,一付老态龙钟的样儿。玉真公主亲自为李岩一一引见,李岩不卑不亢,微笑寒暄,那种穿越而来的随和气质,让身旁的玉真公主信心大增。

    “这是兵部郎中裴光庭。”玉真公主为李岩介绍坐马车而来的一位绯衣官员,一张脸带着几分苍老憔悴,举止稳重,似乎整日忙个不停,休沐日都还在签押房办公。

    李岩微笑着拱手见礼,待他进府后,小声问道:“玉真公主,这人怎地如此劳心劳力?”

    “还不是为明年泰山封禅的事与燕国公张说生争执!”玉真公主叹道。

    一个急性子的紫袍官员飞马到了两人身前,猛地勒马扯缰停了下来,玉真公主毫不介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宇文侍郎,难得你大架光临。”

    御史中丞宇文融还身兼户部侍郎,为人孤高,行事果决,最近权势正炽,因为重新搜查户口与籍外田,每户多收了三五斗,新增税钱数百万缗,全部都上交宫中,为国家敛财增赋,甚得帝心。

    宇文融紧闭嘴唇,脸上的线条刚硬倔强,表情生硬,勉强挤出个笑容,倒有几分刚冷血杀手的味道。

    眼见着没了人,李岩心里嘀咕,除了玉真公主的面子,恐怕多是好奇山中仙酿来的吧,不过朝中这么多政见不合的官员齐聚公主府,游园会不会出什么事?

    举荐提拔李林甫的当朝宰相,侍中源乾曜接到请帖却没来。

21。游园会(中)

    眼见来的官员渐少,李岩正欲转身进府,却听身边的玉真公主低声提醒:“不急,侍御史王鉷来了,这可是长安新贵,深得帝心,早晚都要拜相的。”

    大唐最高的监察部门御史台有侍御史六人,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审判皇帝特命的案件,并与门下省的给事中、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分直朝堂,受理冤讼,号称“小三司”。侍御史在诸御史中地位最高,职权最重。

    抬眼望去,一名着深绿官袍的六品官儿从神骏的大食名马翻身而下,头戴獬豸法冠,未戴官员的幞头,似在提醒别人他侍御史的身份,大步而来,拱手大笑道:“王鉷来迟,有劳玉真公主久等。”

    王鉷生得鹰鼻酷嘴,自有一股子杀伐决断的魄力,气势压了过来,李岩感觉有几分窘迫,上前低头拱手道:“宗室子弟李岩参见王伯父!”

    王鉷朗声笑道:“岩哥儿与准儿交好,伯父也知你为救父亲,四处奔走,放心吧,但凡有机会,伯父会助你一臂之力。”

    这几句话说得李岩心里挺热乎的,却听王鉷转身对玉真公主道:“岩哥儿后起之秀,恐怕五陵少年,无人能赶得上他。”

    恐怕公主府门前生的伤人事件,被王准告诉了他父亲吧,李岩心道,得赶紧谦虚几句,

    脸上浮出微笑,李岩伸手道:“王伯父过奖了,李岩愧不敢当,玉真公主,我们就从前院穿行过去,领略一下不同的造园手法!”

    公主府前院是中式园林的景儿,栽梅绕屋,槐荫当庭,移竹为窗,悬葛垂萝,院中假山堆砌,奇峰险石布置得有高远的意境,信步而行,穿过繁花茂树,让人心静自凉。

    王鉷的视线落在一辆原木所制的小推车上,桐油清刷,透出自然质朴的味道,小车上放置着粉红的紫的白的各色牡丹盆栽,如道花瀑零落散了一地,中书令张说,中书舍人张九龄正站在那儿品花鉴赏。

    脸上浮出笑意,王鉷老远就热情招呼道:“张相公,正赏着牡丹呐!”

    玉真公主仍然是不疾不许的步子,侧着身子,眼神瞟了李岩一眼,天生就带着百般风情。

    崭露头角的机会到了,李岩会意,走到牡丹花瀑近前,大声吟诵:“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张说与张九龄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才明白,原来玉真,永穆两位公主办这游园会,是为这位清俊的白衣少年,宗室子弟李岩举办。

    刚才两人之间暧昧的眼神,可惜了此等少年才子,竟然与王维一般,拜在玉真公主的石榴裙下,张九龄误会李岩,脸上浮出鄙视憎厌的神情,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张说也是叹了一声,刚才随意问了公主府的随从几句,原来这白衣少年竟然是李林甫的儿子,父亲不学无术,靠蝇营狗苟升迁,儿子虽然人物风流,可惜走了玉真公主的门子,成了吃软饭的,跟他父亲一样,心术不正!。

    虽然不知道两位的想法,李岩察言观色,心头也明白几分,不卑不亢面露微笑:“张相公,张舍人,二位愿随李岩同行,讲解这庭院布置的妙处么?”

    “这园中布置出自你的手笔?”张说性子豪迈不羁,脱口问道,不像张九龄那样闷声不语,冷眼向天,仿佛谁欠了他几百吊钱似的。

    李岩深深看了张九龄一眼:“胸中有山林野趣,率性天真,自然就没了粗浮意气,骄矜辞色,张相公认为如何?”

    “好,好一个山林野趣,率性天真,九龄,我们就听听岩哥儿的庭院妙论。”张说不由分说,拉着张九龄就走。

    台阶之下搁置了一只大陶缸,栽植了两窝碗莲,几只红鲤正调皮地游戏莲叶之间,张说见了,心也随那游动的红鲤,轻松舒畅,昨日朝争的不快也暂时忘在脑后。

    转折之处,贴着墙根新砌了两片山石,栽了几杆竹子,从游廊的漏窗瞧过去,两株芭蕉高低错落,深翠浅绿,正是一付芭蕉图的画景儿。

    听着李岩妙语连珠的讲解,张九龄心也醉在花木林泉之间,少了几分憎厌之情。

    一行人往住春院而去,脚下两石并列,错落杂糅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园路,一段约四尺高的乌瓦白墙映入眼来,似是半遮面的少女,满院暮春的景色仿佛故意让它关不住,溢了出来。

    从东南角彩绘描金的院门进去,是几株谢过的梨花,挂着青涩的果子,左二右三,散在园路两侧,蔚然成林,倒映在丘池静静的水面之上。

    “东南角这片梨花林与丘池对岸那株孤植的梨花呼应,做的是春景儿,西南角是几株红枫,与茶庭中央的红枫意境相连,那是秋景……”李岩随侍在张说身侧,娓娓道来。

    有些吃惊,侍御史王鉷眼睛瞪得溜圆,一位糟老头子,正是礼部尚书苏颋,手上托个白瓷盘儿,上面盛满了几色美食,手上的青瓷酒杯仰脖一空,立刻就有侍女过来斟酒。

    朝中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端个白瓷盘儿在院中或是随意行走,或是坐在丘池岸边的置石上,庭院中的地面,四处都丛植着浅草灌木,四季似锦的繁花。

    这种用餐法子彷似在郊游野宴,对这些朝中大员来说,有股子新鲜劲儿。

    “院中景色清幽,李岩备下冷餐会,各位大人请自便,无丝竹扰耳,无声色娱人,自有山水相伴,托个盘儿想吃什么夹什么,也可叫侍女代劳,美酒佳肴也不会浪费。”李岩团团作揖,深施一礼,然后转身往丘池一侧的冷餐台走去。

    我也不能委屈自己,空着肚子招呼别人,李岩心里嘀咕道。

    “姐姐——”李岩失声叫了出来。

    永穆公主站在冷餐台后,招呼客人,不时吩咐厨房,忙个不停,见岩哥儿过来,取了个白瓷盘儿,满满地盛了一盘他爱吃的菜肴。

    “快接着吧,看着岩哥儿出息,姐姐身子就是累一点,心里也开心。”永穆公主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儿,白里透红的鸭蛋脸儿像枚着红的桃儿那样可爱。

    永穆公主为了我,太委屈自己了!

    默默无语心有灵犀,接过白瓷食盘,李岩立刻转身就往瀑布那边走去,他不想让永穆看见他眼角的泪。

    瀑布近前,孤独地站着那个冷血杀手般的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宇文融,李岩慢慢走过去,一位身着青色绢布甲的羽林校尉抢先过去,与宇文融交谈起来。

    李岩认出那人,正是帮助自己收服高墨达的羽林校尉杜希望,刚才随一群人进入公主府,在府门前与李岩互相点头示意。

    他一介武夫,也好风雅之事?李岩暗暗奇怪,步子不停,加快了脚步。

22。游园会(下)

    “杜校尉!”李岩先向杜希望招呼,这是个聪明的法子,有的官儿自持身份贵重,崖岸自高,你先与他身边的人搭讪,免得自讨没趣。

    “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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