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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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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墨达摇了摇头,“回小郎的话,只能制些杯盘盏叠。”

    “是压制法吧,挑一团玻璃,用剪刀剪下使它掉入凹模中,再用凸模一压,形成杯盘盏叠。”李岩品了一口三勒浆,笑着道。

    “小郎见识不凡,正是这样。”高墨达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看胡姬侍女摆好书几,磨好墨,李岩走过去,向那个貌美的胡姬侍女微微一笑,羞得她低眉垂,甚是可爱。

    李岩笔走龙蛇,很快就写了两张字据,前世为了讨好领导,仕途顺畅,他专门练过书法,临习颜、柳的字帖也有好几年,行草也颇得王羲之的《兰亭序》与《快雪时晴帖》的神韵。

    待墨迹略干,李岩递给站着的高墨达。

    竟然是一张借据,上面写着:“李岩借高墨达钱一万贯,年息一分,借期三年。”高墨达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高墨达,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签好字将字据收好,三年一到,我必定亲自上门还钱。”李岩笑着道。

    “小郎,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高墨达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魁梧的身子更加弯曲,比李岩的身高还矮。

    “这套饰物件儿我就收下。”李岩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心稍微稳了一些,高墨达脸上疑云慢慢散去。

    “制造玻璃瓶儿,还有种吹制之法,用一根青铜吹管,挑一团玻璃在模具中边吹边像制陶那样转……”李岩说出这个法子让高墨达打心底佩服。

    “你这工坊可以制造透明无色的琉璃吗?”李岩越谈越是深入,仔细询问。

    “可以!”高墨达恭谨答道。

    双眼亮,李岩连连问:“能不能制出大块无色透明的平板琉璃?”

    “小郎,那个做不出来。”高墨达想了一会,认真回答。

    “用平坦宽直的锡板做成锡槽,拉薄,堆厚,退火,切割,工艺就这么回事,具体怎么做工匠们多摸索。”李岩回忆起前世的东西。微笑道:“有了大块的平板琉璃,房间里的采光要好得多,人也不容易生病,恐怕大明宫都会用上这个东西,以后就叫它玻璃吧。”

    “小郎,有你这两个法子,我不财都难。这样吧,琉璃,不,玻璃工坊我算你三成份子。”高墨达神色激动,眼中有激动得泪光闪动。

    “小郎,我们波斯胡商在大唐地位卑下,酒肆常用的酒胡,就是那种头戴宽沿帽,蓝眼高鼻的小木偶,用它表示一个喝醉的胡人,是大伙儿取笑的对象……这一万贯钱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算是你提供制造的法子,只要你瞧得起高墨达这个朋友,以后要用钱尽管来找我。”高墨达将手中的借据三两下撕成雪花状的碎片,丢入水池。

    李岩脸上露出了微笑,就算你富可敌国,钱财不能与权势结合在一起,迟早不保,高墨达是个明白人呐,人才。

    “高墨达,你晚上到公主府来吧,将那个饰盒子带上,给永穆公主赔礼道歉,那样才显得有诚意。”李岩脑子一转,留有后招,拱手为礼,向波斯胡商告辞,出了后院。

    王准与裴元庆等权贵子弟还在那儿等着,李岩走上前去,满脸都是疲惫之色,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与波斯胡商周旋也耗了不少心力:“我对波斯胡商又打又哄,费了好大力气,多讹了三千贯,待会出去与羽林骑兄弟分了。”

    狂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王准笑得见牙不见眼:“岩哥儿,这就通知羽林骑撤吗?”

    倒吸一口凉气,李岩疲惫伤痛的脸上挤出微笑,吐了个字:“撤!”

12。指点

    天色还是淡青,灯火辉煌的平康里,夜夜不绝的丝弦笙歌,又华丽地奏响。

    青茫茫的暮色中,平康里坊西头永穆公主府,后院传来横笛几声,高亮旷远,接着清歌一啭,似断实续,歌声袅袅传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公主府后院,桃红梨白一院的春景儿。

    白衣胜雪的少年李岩手举横笛,站在梨花树下,临水吹笛,飘然出尘,身边永穆公主拿着他新作的词正在练习。

    永穆公主渐渐品出这词的味儿,怀春少女,春日闲暇,漫步在杏花林下,遇上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一见钟情……偷眼瞧过去,他清俊出尘,那专注的神情,不正如春日陌上那位少年么?永穆与他相遇倾心……哎呀,还是专心学好这新词儿,好在父皇面前……要是唱错了,被岩哥儿讥笑,让他看出奴家的心事那可不妙。

    侍女柳枝前来禀报:“西市波斯胡商高墨达携重礼拜见公主。”

    “不见,这会儿正练曲——岩哥儿,是你招惹来的吧?”永穆公主醒悟过来,转过话头。

    “高墨达要我转送给姐姐几样翡翠饰,我不知称不称你的意,就没收,要不你去看看,喜欢的话就留下。”李岩放下横笛,脸上闪过一丝儿惭愧,为了在外面做点事,我还不是借着公主的名头狐假虎威。

    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李岩吹得一手好横笛,瑶琴琵琶也会弹上几手。

    “既然有弟弟的心意,我们见见他。”永穆公主走过来扶着李岩,这几日下来,已成了习惯。

    窈窕多姿的美人儿在侧,自然得享受这温柔滋味,李岩慢慢挪动脚步,永穆公主也随他,一对璧人儿相扶相携,穿行在花树下,感受春风轻拂,落英满头的画景词意。

    鼻尖嗅到少女青馨甜美的气息,李岩心神荡漾,眼珠儿一转,突然惊叫,“那是什么?”转身扑在永穆公主怀里。

    李岩年少,永穆公主与他个子一样高,头低下去,刚好埋在永穆公主高耸浑圆的酥胸前,装得还很像,惊慌地将头半转过去,“哎呀!”一声,浑身哆嗦像受惊的小兔,又转过头来,心中暗赞,姐姐的雪白的酥胸确是弹力惊人!

    永穆公主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紧紧抱住他,朝前面张望:“岩哥儿别怕,你说那儿有什么?”

    看了半天,梨花树下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永穆公主这才觉得上了当,李岩怎么老在我胸前蹭来蹭去……不过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心儿忽起忽落颤悠悠的,又是甜蜜又是慌慌……永穆的脸儿烫,情不可抑,低头吻在李岩的脸上。

    那管她的身份高不可攀,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此刻天地间只有我们这一对儿,李岩肆无忌惮地吻上去,永穆公主嘤咛一声,红唇被一团湿漉漉的温热黏住,李岩的灵巧的舌头已突破她的贝齿,缠绵的湿吻热烈似火……良久两人再分开,李岩咬着永穆的耳垂说:“到了明年我就十五,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姐姐。”

    大唐公主休夫再嫁的也不少,可我与岩哥儿上了宗谱,宗室不能婚配,暮色染上永穆公主的脸,她有了几分清醒。

    周围沉重的暮色压来,永穆公主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到底是出身皇家,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岩哥儿走吧,别让那个波斯胡商等久了。”

    高墨达见永穆公主扶着李岩到了偏厅,心中愈加震撼,原以为这哥儿就是公主府的一个亲戚,现在看他们情似姐弟,李岩莫不是化名的皇子,延王李玢……天家身份也不是他一个小小胡商能妄自猜测的。

    献上镂空白银饰盒,永穆公主瞧都没瞧一眼,容色淡淡:“我这弟弟在外面做点事,有高先生这样的前辈帮助他,永穆记在心里。”

    “高墨达也不是外人,以后就是公主府的人啦,这张单子的材料就交给你准备,手艺高的工匠也帮我物色几个,姐姐,我想将杏花院进行改造,重新布置个庭院景儿,让你多一处游玩的地方——”李岩微笑着道。

    岩哥儿还有造园布景的能力?一直容色淡淡的永穆公主听见李岩这几句话,露出孩童般期待的神情:“好啊,岩哥儿,杏花院就随你折腾,就是弄得难看,改过来就是。”

    狐假虎威的戏演完了,李岩朝高墨达使了个眼色。

    波斯胡商高墨达做买卖的,察言观色的能力炉火纯青,立刻知情识趣地告辞离开。

    瞧着高墨达离去的脚步轻快矫健,李岩低头浅笑,公主府的人,一个波斯胡商有了如此际遇,怎不飞黄腾达?公主府也多了一个进项,两全其美,还得加上我的彩头,应该说是一石三鸟。

    “岩哥儿,到住春堂的书房来,有些事我要好好问问。”永穆公主又恢复了淡淡的容色,起身离开了。

    女儿心,海底针一般琢磨不透,李岩手里拿着镂空的银盒正在思索,侍女柳枝上前扶着他,追着永穆公主的背影儿,往住春院而去。

    一轮明月爬上了梨花梢头,玉盘似的皎洁,推开书房的轩窗,微风吹起,满院的暗香浮动,一方月色入户,与明明的烛光交融,边缘处模糊一片。

    俏脸上仿似结了一层冰霜,永穆公主端坐胡床,出言警告他:“岩哥儿,你昨日央求我借来百骑羽林,说是震慑一下王准他们,怎么又招惹上波斯胡商?你可不能在外面借公主府的名头胡来!”

    永穆公主那种冰霜似的态度,李岩瞧着心里难受,豁出去了,不如坦陈相告:“姐姐,父亲入狱,李府也是树倒猢狲散,我天天给父亲送去酒菜,大理寺监狱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我哪来的银钱?岩哥儿年少,也知道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向姐姐伸手,为结识波斯胡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浸在明明的烛光里,永穆公主心里又是痛又是气,岩哥儿把她当做外人,宁愿自个儿到外面去想法子,也不向她伸手。

    挺了挺身子,李岩望着窗外梨花树上那一轮梨花春月,话语里带着几分傲气:“姐姐放心好了,岩哥儿走的是正道,决不会连累姐姐——”

    白衣胜雪的少年站得远远的,挺拔孤标的身姿让永穆公主心里一痛,不由自主走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姐姐信你,爱你,要什么今后给姐姐说,你要经商赚钱,姐姐的姨夫赵明轩,也是经营织染的豪商,任职将作监丞,有他助你岂不更好?”

    将永穆公主的素手儿拿开,李岩环住永穆公主的弱柳腰,脸上露出微笑:“姐姐,你在终南山有山庄吗?”

    “有啊,笔架峰下永穆山庄,里面还有个酿酒作坊,酒师都是从西川召来的……那是父皇给我的嫁妆。”永穆公主被李岩拥在怀中,声音娇柔。

    听得两眼放光,李岩咬着她的耳垂,温柔款款道:“明日下午,我与姐姐到山庄一游,小住几日。”

    时间仿佛凝滞,夜风拂过月光下那片如雪的梨花,花瓣簌簌掉落的声音似乎都可听见。

    书房里是你侬我侬的一对儿。

    “呃,岩哥儿,将那个波斯胡商送来的饰帮姐姐戴上。”烛光明明,映着永穆公主娇羞情状的脸蛋,明艳不可方物。

    手里拿着翡翠簪子,李岩瞬间成了个呆头鹅。

    翌日午时,大理寺监狱。

    送来酒菜的李岩看着父亲沐浴在那几缕阳光里,品酒吃菜,自得其乐。

    还是将外面的事儿给他提提,免得以后现我的异样怀疑我,李岩将结识波斯胡商的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将筷子放下,李林甫眼睛微眯,脸上还是那副微笑,半响也未作声。

    莫非被他现了蛛丝马迹,李岩心中惴惴,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想不到老天待我不薄,我一入狱,岩哥儿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磋磨,大有长进,好,不逊父亲年少时。”李林甫脸上有几分得意之色。

    “还不是那日父亲讲起你年少的事,我不过是画虎类犬罢了,还请父亲指教?”李岩后退一步叉手为礼,赶紧恭维道。

    “你我父子何须拘礼,过来坐,要说你这次出手,谋划周密,行动果断迅,倒也不差,关键有个大破绽,你不该出面去威逼波斯胡商,万一日后他反咬你一口?你应该在波斯邸扮作购买珍玩的豪客,出面为他解救危机,让他感恩,就是卖了他还得让他为你数钱。”李林甫为李岩分析利害得失,娓娓道来。

    果然是高人呐,李岩心中赞道,脸上也浮出微笑,与李林甫的笑脸交相辉映,真真儿是一对奸猾的父子。

    “父亲,就这样吧,这几日我让大哥来给你送酒菜。”李岩拱手告辞离开。

    “永穆公主还在外面等你?”李林甫微笑着问。

    “嗯,我要在她的终南山庄住上几日。”李岩随口应道。

    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李林甫小声道:“岩哥儿,你喜欢公主就大胆地去吧,不过要偷偷摸摸,别让风言风语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千万小心,务须牢记这一点。”

    父亲仅凭只言片语就看出端倪,李岩心头突地打了个冷颤。

13。春日游

    出了长安城南的启夏门,随永穆公主出游的车骑随从,顾不上观赏沿途的浅草新绿,繁花渐盛的景色,扬鞭叱马,加快了车队的度。

    到终南山笔架峰下的永穆山庄,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永穆公主乘坐的是一辆宽大舒适的油壁车,四壁涂油并作彩绘,看起来赏心悦目,前后左右都有能活动开启的小窗,可浏览外面的景色。

    布帘儿垂下,永穆公主一直都未探出头来,随从们察言观色。明白主子的心意,想尽快赶往山庄,能不加快度吗?

    背枕靠垫,李岩躺在锦褥上,眉头微微拧着,似在沉思,油壁车附带的食屉装满了干果蜜饯,永穆公主正给他磕着瓜籽儿:“岩哥儿,你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昨晚画了一夜吧,天亮前,柳叶儿说杏花院的烛光都还亮着……今日又与高墨达带来的工匠说了一上午的事,累不累,在车厢里好好睡会,到了山庄我才叫你。”

    永穆公主清丽的脸儿满满都是怜爱,白皙纤细的素手儿伸过来,将一把磕好的瓜籽儿用手捧到李岩嘴边。

    调朱弄粉的手儿又嫩又滑,岩哥儿坏嘞,像只猫儿舔食,一颗一颗舔着吃,永穆的手心一阵酥痒,此刻的心儿如小兔慌慌。

    瞧公主脸儿羞成了枝头上的桃花,李岩凑上去,在她耳垂处轻声调笑:“姐姐,要不岩哥儿下去,不是有这样的诗句吗,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

    “别!”公主慌忙道,为掩饰自己的心意,急忙接着解释:“你的伤未好,骑马会颠破你背上的伤口。”

    这话说完,娇羞情怯如枚着红的桃儿压弯了枝头。

    “何处结同心,终南松柏下。”李岩一个吻轻轻地落上了她的脸颊……

    油壁车豪华舒适的车厢里,情人间的暖暖细语,你侬我侬的春色并不逊于陌上那一片繁盛的桃红柳绿。

    车辚辚,马萧萧,半个多时辰摇摇晃晃过去了,随从来报,已到了终南山。

    李岩从车窗探出头来,一片连绵起伏的青色山影扑入眼帘,从平地遥望过去,山峰巍峨高大,白色云雾缭绕,上接浩淼的碧空,千峰翠屏,丽肌秀姿,在云雾中时隐时现,阳光照射,云卷云舒,山中阴晴变化不定。

    终南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

    终南山为道教祥地之一,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在终南山上的楼观台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

    大唐宗室认道教始祖老子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唐高祖武德初,就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宗圣宫。有文始、三清、玄门等列祖殿,还有紫云衍庆楼和景阳楼等,香火鼎盛,达官显贵来往络绎不绝。

    掀开布帘,李岩不时探出头来,欣赏一路的山色春景:清溪蜿蜒绵长,溪岸,或红或白的野花繁星点点,一片接着一片,春色与这清溪一样绵长,清溪尽头连着白云深处呢。

    车行度渐缓,李岩看见一大片乌瓦粉墙错落有致,拙朴自然,坐落在几座如笔架排列的小山峰之下,半掩溪谷,清溪绕着山庄流过,那就是永穆山庄。

    笔架似的小山峰山形峻峭,峰峦重叠,山上林木茂密,也有道观佛塔,似乎近在咫尺,永穆公主在车里与李岩卿卿我我,浑然不觉得旅途劳累,红扑扑的鸭蛋脸儿满是兴奋,下了车就嚷嚷,天色还早,要溯溪而上,春日寻芳。浑然忘却了矜持高贵的公主身份,霎时还原了十几岁小姑娘贪玩的性子。

    将脑中酿酒的念头暂且抛开,李岩的心也随这条弯弯曲曲的清溪变得轻松起来,带着几名随从,与永穆公主并肩沿着溪岸步行。

    脚下是野花浅草,越往山谷里走,景色越见清幽,夹岸一片梨花开得似雪,倒映在幽碧的溪水,几块错乱的溪石叠卧,永穆公主梳着少女的堕马髻,上身是齐腰的浅红短襦,下着颜色渐深的石榴裙,裙长曳地,步履轻盈,环佩儿珊珊作响,轻快调皮地走在李岩前面。

    忽闻啾啾几声鸟鸣划过空谷,李岩饶有兴致地取下腰间横笛放到嘴边,缓缓前行,横笛几声,行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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