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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 第五卷 黑蜘蛛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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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利高里二世从大玻璃杯里喝了两口可乐,突然又对我说: 
「你要不要当我的保镖?」 
我过了好半天才能眨过眼来。这位好莱坞之王似乎有收集人才的癖好……不,可能只是要把我拉到他的阵营里,然后再图谋在凉子身上下手吧。 
「我给你超过现在三倍以上的工资,怎么样?」 
「我值这个价吗?」 
听我这一问,半天以来多米尼克第一次开口说话: 
「值得啊。吉野内他们还得到了差不多少的酬劳呢。」 
以前多少次,我成为警卫的职业前途都受到蛮横上司的妨碍阻挠。但是,这次是我自己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恕难从命。」 
「为什么?」 
格利高里二世的反应似乎是从心底里感到不可思议,光看他的表情,想象不出他这种反应里还包藏着别的什么意思。所以我老老实实地认真回答: 
「以您的个人财力,想雇几百个优秀的保镖都可以。但我的雇主,只是不可能凭个人财力雇佣保镖的普通人。」 
翻译成日语,这话似乎有点没面子,只能用英语讲出来。虽然我想尽量说得日常些,却只会用高中生搬弄辞典式的单词和句法,反而显得跟演讲宣誓似的一本正经。证据嘛……凉

子不都一副讽刺的样子鼓掌了吗? 
「了不起,说得好!公仆的楷模哦!」 
「不敢当。毕竟模范公仆的反面教材就在我身边呀。」 
「啊,由纪吧。」 
「才不是呢!」 
听到我们的日语对话,多米尼克笑了,笑容非常美丽。但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格利高里二世心底的意图远远不止与此。

《红馆的秘密》—— 
我突然想到这个「Winnie the Pooh」的作者A·A·Milne写的侦探小说的题目(译者注:原作题目叫「The Red House Mystery」,出版于1921年,维尼作者的唯一一部悬疑小说)

。《红发的安》也好,《红发的莱德梅因家》也好,这次到哪都是「红色」的——这么一想,接下来联系到的会是柯南道尔的《红发会》,还是爱德加·艾伦·坡的《红死魔的面

具》呢? 
空着肚子走出餐厅,一边在跟来路不同的另一条走廊上走着,我的思维有点刹不住车。这个不像红而更像粉色的砂岩建造而成巨大建筑物的内部,奇异地有种不现实感,让人觉得

更像电影布景似的。 
「回去的时候,我们的飞行艇会送你们。」 
为我和凉子带路的多米尼克的声音,好像在洞窟里一样回响着。

到维多利亚这边来时坐的水上飞机机舱内部差不多有四轮马车车厢那么大,而这次凉子和我要坐的飞行艇机体,大小堪与大型观光巴士相比了。而且内部装饰得非常豪华,可以跟

警视厅里凉子的办公室相提并论。 
「只要一小时就可以回到温哥华了。」 
多米尼克微笑着告诉我们。她送完我们后又要回去,好像蜜蜂似的迎来送往,也蛮辛苦的嘛。格利高里二世一时兴起想招募什么人的时候,总是她在东奔西走吧。这次虽然没成功

,看上去他倒也并不失望。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另有第二阶段的打算呢? 
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穿着飞行服坐在驾驶舱里的另外三个乘客。 
其中之一是吉野内。我不由想到,为什么让他这样的人也乘上飞行艇。想象的翅膀并没有带我飞向光明的方向——难道打算在空中把我和凉子推下海吗?还是他们自己带降落伞逃

出去,同时把飞机引爆掉呢? 
凉子在沙龙风格的椅子上高高地翘起脚,嘲笑我的多疑多虑。 
「那个气球男……」 
这说的应该是格利高里二世吧。 
「那个气球男不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措施的。我的预测总是很宽容,不过如果那家伙要是真想加害我们的话……」 
「到那时候怎么办?」 
「你觉得呢?」 
「您要凭实力反攻吗?」 
「猜得对!真不愧是我的男配角。」 
在女主角谈笑风生的时候,飞行艇离水而起。

凉子在多米尼克的带领下去了洗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要填补在座女性离去的空白似的,有个男人从驾驶舱走出来。不是吉野内,是同样是日本人的加户直彦。他也

不客气一声就径自在我对面的位子上落座,开口发出跟态度同样傲慢无礼的声音: 
「你好像知道我嘛。」 
「你不是很有名么。」 
加户对我不客气的回答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跟吉野内相比,他的个头比较小一点,但是胸部腰板都很厚实,手臂非常粗壮。与其跟吉野内相比,更像是能跟我一较上下的对手。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那时候下赌的都是Career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很注意听,但加户的话十分唐突,让人不明所以。不过他既然想说,就先听听他到底说什么。 
「我们三个人当中,谁获第一、谁获第二、谁获第三——配给费就是按这个顺序决定的。对那些Career来说,我们不过是跑马场的赛马罢了。够混蛋的吧?」 
什么叫配给费?我迷惑了一下,立刻想出了答案,视线微微转移到窗外的风景上—— 
「你是说那些贿金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 
贿金、URAGANE(贿金的罗马字音),早晚这个词也会像OTAKU和过劳死一样,成为全世界共通的富有代表性的词汇吧。在我沉思的时候,加户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我感觉好像

被利刃刺了一下似的。反正我跟这家伙也变不成朋友。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 
「你觉得为什么?」 
「你觉得我们都是Non…career,希望我理解你的想法吗?」 
吉野内是个表情单调的家伙,加户却似乎不是。他大得可笑的嘴扭曲起来: 
「嘁,我们的想法你怎么能明白。反正你是一心伺候那个Career暴走女、不被革职就万事大吉的走狗罢了。」 
我有意眯起眼睛。加户肆无忌惮地笑着,目的只有一个——向我挑衅而激起事端。不过,他似乎很清楚我是凉子部下的事实。 
我用挑衅应对挑衅: 
「为了把自己跟暴力团的苟且正当化,故意挑Career的眼。这种家伙的想法我本来就不能理解。」 
「……你说什么!」 
「你从日本溜出来以后,很多事情都被揭发了。拜托你不要把别人当牺牲者胡乱诬赖吧。」 
「被揭发」的说法并不正确——其实为了不让这丢脸的事情真相大白,警方费尽了力气呢。 
吉野内他们跟暴力团联手干的好事,并不只有赌博,甚至还有泄漏警察的内部调查情报、买卖兴奋剂、贩卖人口等等勾当。他们还从暴力团得到了女人。实际上,她们都是东南亚

各国出身的女子,被暴力集团的控制,强迫卖春。她们迫于吉野内他们的暴力不得不屈从,但因为都是非法居留的身份,不敢向公共机关寻求保护。 
加户的嘴又扭曲起来:「那些违反了日本的法律非法居留的人,还不是自作自受。不愿意的话,回自己国家去不就是了。」 
「说起来我也想问问,你们倒是合法的进入加拿大的吗?」 
「这个嘛……」 
「不能回答吗?」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日本警方既没有对我们的事情立案,也没有向加拿大要求引渡。」 
加户突然停止鼓唇弄舌,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走回了驾驶舱——因为凉子从洗手间出来了,正往这边走来。 
「您听见了?」 
「嗯。不过要说你啊,其实还是有个主人的好。」 
「什么主人?」 
「就是……喏,像我这样的啊,所谓『心灵的主人』嘛。」 
「我不需要。」 
「趁你现在还有机会,老老实实承认嘛。」 
「才不需要啦!」

飞行艇的窗外还是佐治亚海峡周边的美景。不过可能跟飞行艇的高度和太远的角度有关,海面不是蓝色的,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伫立在东北方向的群山雪冠也不是一色纯白

,而是闪耀着银光,影子的部分则是淡紫色。只有森林和岛屿的浓绿跟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本来不是因为两名日本人的不自然死亡,为了协助加拿大治安当局调查这件事而来的吗? 
不意之间,凉子轻轻念了句话。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 
「Pape Satàn,pape Satàn aleppe!」 
「这是什么?」 
「是《神曲·地狱篇》逃出地狱的咒文。」 
「什么意思?」 
「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部作品发表了七百年,现在还是没有学者能解明咒文的含义呢。」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只是捉弄我。 
凉子又翘起双脚,好像期待着什么似的说: 
「算啦,很快一切都会落幕的,不管有什么谜团现在也不用在意。」 
好像听到她这句话了,多米尼克走到凉子面前: 
「马上就到温哥华了。」 
她也向我投来一个微笑: 
「请一定再到黑蜘蛛岛来。」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 
飞行艇悠然飞过狮子门桥上方,右侧掠过摩天楼群,高度开始下降。

凉子和我在附近的海鲜餐厅吃了顿很晚的午餐。用炸红鲑鱼祛除了意大利面条的诅咒,喝过咖啡后,我一看手表,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今天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当非日常交通工具的乘客的机会了吧……我正这么想着,凉子屈起纤纤玉指掐算着:
「再坐一下潜水艇、热气球和宇航飞船……啊对了,还有海盗船,这些全都坐遍了就通关了吧。」
「又不是主题公园嘛。」
「哎呀,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主题公园嘛。只不过门票很贵,又很少有特别好玩的景点罢了。」

回到宾馆,因为获得了自由活动到下午六点的许可,我回到自己的单人房间,解开领带,脱掉鞋子,一头倒在那张半双人床上。我努力闭上眼睛,想小眯一会儿,脑神经却止不住

这个那个、片刻不停地翻腾着。
加户、井关、吉野内——反刍到这三个日本人的名字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别扭,好像明明要想起什么,却在脑海里的迷宫中绕来绕去迷失了方向。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才好不容易

敲开记忆的大门——有必要给东京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考虑到时差,东京现在是「明天」的上午十点或者十一点左右。这时候打电话也不会打扰对方。我翻开饭店手册「拨打国际电话」那一页,小心翼翼地按下号码——电话接通了:
「啊,泉田警部补……咦,这么说你是从加拿大打过来的吗?」
说话的是刑事部参事官室的贝塚聪美巡查。明明两三天前还见过她,一时却怀念起来……大概只是旅途中的一点感伤吧。
「没错啊。」
「哇,我还是头一次接到从加拿大打来的电话呢。」
「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加拿大打电话啊。不好意思,有点事情麻烦你。我需要查一个资料。」
别看贝塚聪美外表和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孩子气,实际上精通电脑和广东话,防身术也很高超,足能撂到一个大个子男人。虽然她隶属刑事部参事官室,却被各个部署当成宝贝叫

来叫去的。国际刑事课要拜托她当翻译,生活安全部也会派她出马。大家常常用「吕芳春」这个名字称呼她这个狂热的香港爱好者——不,其实是她本人这样自称的。
贝塚聪美答应帮我查资料,但总还要花一点时间,我告诉她我房间的电话号码后就放下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果然是贝塚的声音。她告诉我,关于我让她查的事情,留守参事官室的丸冈警部会在电话里说明。
「那我把电话转给丸冈警部啦。」
丸冈警部是个比我更古板的大叔,一定是不清楚怎么打国际长途,让贝塚聪美帮他拨的。
「喂?我是泉田。」
「哎呀,泉田君。你那边都是傍晚了吧,下午五点?」
「是啊,在日本看来,是『昨天』的下午五点刚过一会儿。」
「刚过五点吗……这感觉很奇妙哪。那时候我正一边读文库本小说一边等回家的电车呢……横沟正史的老小说啦……啊,不说这些,先说正事、正事,怎么样?」
「好,稍等一下,我做一下记录。」
要是双方都能用电脑上网就省事了,不过我们这样的老古板还是算了吧。不,其实贝塚聪美、玛丽安、露西安都经常互通电邮,拜托她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但关于这件事我不太想

让凉子当面得知。
说完正事,「不过啊……」丸冈警部改变了语气,「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左右树敌的好啊。」
丸冈警部指的是警视厅和东京都厅的关系。那位喜欢惹话题的都知事,最近任命了一位警察官僚——东北地区某个什么县的县警本部长,担任主管治安问题的副知事。
「新的副知事好像是跟现在的警视总监同期的Career吧。」
「是啊,恰恰就是在竞争警总位子的时候败北的那位。」
「为什么偏偏让这个人当副知事呢……」
「这是显然是知事大人的意思啊。现在的总监呀,喏,上次知事选举的时候,不是反对知事这一派了吗。果然遭到记恨了嘛。」
听说都知事在某党A派有很多党羽和支持者,而警视总监跟B派比较接近——副知事从A派选任可能也是早晚的事吧。
「唉,我就说到这儿吧。就连这个电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总监派或者副知事派窃听呢。我还想平安无事地呆到退休啊。」
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我向他道了谢,约好给他带加拿大的特产,然后挂断了电话。

现在的东京都知事是个很会扮少相的老人,曾经放出过「要把东京的乌鸦和非法滞留的外国人一个不留,全都赶出去」的豪言壮语。他面对新闻记者的不利质问,总能盛气凌人地

当头怒喝。另外还有个每周只到都政厅上两天班,其他时候都把工作人员叫到自己的私宅里的习惯。「窃国大盗被炸弹炸死也理所当然」、「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活着也没有意义」

、「外国人生来就有暴力犯罪的DNA」……他说过的类似这样的狂言数都数不过来。在我这种人看来,他只是幼稚而不负责任的煽动型政治掮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受到民众和媒体

的压倒性支持。
在都知事政策上的失败日益明显的过程中,警视厅也被指使着去驱逐六本木和歌舞伎町的外国人。
「连警视厅也堕落啦」——这种话当然是舌头烂掉都不能说出口的。但是,因为警察内部的沆瀣事件和凶恶犯罪还没解决,为了瞒过市民的眼目,警视厅也跟媒体勾结一气,今天

六本木、明天歌舞伎町,大张旗鼓地在电视镜头前驱逐外国人,也算没出息到头了。除此之外,警视厅倒还抓过一些伪造证书和大麻交易中的小尾巴鱼,算是取缔了「有组织犯罪

」,也算了不起——当然这也没错啦,毕竟没有姑息放纵、睁一眼闭一眼,总算是执行了作为人名警察的神圣职务嘛。

等回过神来,我注意到已经快六点了。去不大的浴室里洗了个脸,重新打好领带,我又要去任性上司的房间里接她。
我们在玛丽安和露西安的目送下走向电梯间。凉子换了蓝色的套装,里面是珍珠色薄质高领毛衣,脖子上带着一个浮雕宝石颈饰,想必是很贵重的东西吧。她手腕上还搭着外套。
「随便走走吧,反正肚子还不饿。」
「去礼品店看看如何?」
「可以啊。为什么?」
「总应该给丸冈警部买点特产礼物吧。啊,还有吕芳春的。」
送丸冈警部熏鲑鱼,送吕芳春枫糖应该可以吧——我拿了导游书以防万一,不过温哥华的街道纵横井然,市中心往北有山有海,在步行能到的范围内,应该不至于迷路吧。

用邮件把送给丸冈警部他们的特产往日本发送出去以后,我们离开礼品店,来到一家寿司店。温哥华的寿司店以品质上成而知名,不过作为凉子的选择来说,有点太普通了。不过

这也是有理由的——寿司既可以应付肚子里空城计,又好控制限量,都是因为午餐吃得太晚了。 
离开寿司店,我们又漫步在街头。 
「怎么样,到格利高里二世的公馆里去了一趟,感想如何?」 
「我可以实话实说吗?」 
「你有理由对我不诚实吗?」 
这倒没有——就这件事而言。 
「怎么说呢,十分空虚啊。」 
听我这么一说,凉子无言地盯住我,用眼神催促我继续——很难形容成「宝石般的眼眸」,因为宝石没有生命和活力。 
「我对建筑和装饰品都不是内行,只能有个大概印象而言,但我总觉得那些东西水准不高,没什么品味,有种只为了填满空间而购买的感觉。」 
凉子轻轻颔首,还是默默无言。我又思考了一下格利高里·加农二世这个人物——这个不知为什么有种空虚的、没有真实存在感的男人,既没有热情也没有爱,好像只是沉溺在无

限丰富的物质沼泽里似的。 
不过凉子应该怎么说呢?既有天使脸蛋和魔鬼身材,又有物质财富和广大权力,加上超人的头脑和无敌的战斗力,还有无限忠诚的臣下(我说的不是我,是玛丽安和露西安),可

以肆意摧残的部下(这说的是我……)。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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