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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银牛角-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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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系,敏儿,让他去,看他尚有什么藉口来反诺败约,哼哼,大名鼎鼎的鬼手秋离也不过只是个失言小人而已!”眨眨眼,秋离道:“不要以为你激我几句我就不拆穿你的花样了,姓章的,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游戏绝对公平,绝对光明,但我却感到并不如此,这理由很简单,因为你原来胜不了我,如今你却胜了,这不是表示其中另有文章么?喏喏喏,不要狡辩,你想说这是天助,这是奇迹是么?当然,我也相信天助奇迹这一类事,不过么,我却不相信老天会帮助你这等恶人,更不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你这种角色身上,老天帮的是善良好人,奇迹也留着等那些忠义之士有了危难时才给予他们的,譬如我,这些好处永不会发生在你身上!”面色铁青,章琛道:“秋离,你不要红口白牙,指东话西,自己输了却乱找理由来推矮。你说,我为什么才赢了你?”现在,秋离开始仔细审视他手中握着的五根半残线香,他看看,捻着。更不时拿到鼻端闻嗅、于是,片刻之后。他哧哧地笑了起来。

  心神开始有些不定了,章琛却仍硬口道:“这种嘲笑只是证明你的黔驴技穷了,秋离,你当可以唬得住我章某人么?笑话!”愉快地伸了个懒腰,秋离的两瞳中闪耀着一片怪异而椰榆的光芒,他轻轻松松地道:“老章,我真不禁为自己的博学多才,见闻丰富而陶醉了,而自得了,哈哈,所以古人说活到老,学到老,又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又说无志空长百岁,有志不在年高,如今,我秋离正是这样!”双眼一翻,章琛恶狠狠地道:“有什么邪门歪道不妨抖露出来,姓秋的,休要以为你这等装模作样就能敷衍过去!”举起手中的五截线香,秋离半眯着眼道:“老朋友,你告诉我,这几根香,叫什么名字?”章琛目光极快地扫视了那五根线香一眼,强硬地道:“这只不过是寻常的线香而已,街头巷尾到处有卖,哪来什么特殊的名字?你活见鬼……”秋离笑吟吟地道:“真的这线香没有名字么?”旁边,章敏急急插口道:“大家都用这种香来敬神祭祖,可能叫做‘圣香’吧?”哈哈一笑,秋离道:“我可爱的小娘子,美丽的大姑奶奶,你不要胡扯八道,想引开原题,如若你们不肯说,让我自己来说吧?”顿了顿,他缓缓地道:“这种香,有个名字,叫‘玉骨香’,是西睡老民们习惯用来驱蚊熏虫的一种香类,它有一个与寻常线香不同之处,除了它的香味较为辛辣刺鼻之外。就是燃烧时的势子比平常的香类要快很多,约莫快了二四成左右,换句话说,普通的一根线香与这种香同时燃起,普通的线香尚留着一小截,这种‘玉骨香’却早就烧完,它烧得较决。”

  伸出舌尖来舔舔上唇,秋离又慢吞吞地道:“关键就在这快与慢上面了,老章方才在我背身出手抛石的一刹前,那时,呢,线香已经燃起,你却故意没事找事没话找话,拉着我扯了好几句废话,在你和我讲话的当儿,那‘玉骨香’的燃烧劳子就极快延展下去,因此,当你话讲完了,香已烧掉了一大截,这一大截的香杆子是平常的线香在相同时间下所烧不了那么多的,但我不但不知情,更一直背着身子没有回望,是以我仍然依照普通线香的燃烧势子去估量部位判断着出手,当然,我没有击中,因为这‘玉骨香’燃得快,早已烧过了寻常线香在那种时间下所应烧过的距离——老章,’而这些内容,你却全都知道的,是么?”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章琛申辩着道:“没有的话,这香没有毛病………”点点头,秋离平静地道:“当然,香是好好的‘玉骨香’,自是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你,老章,你隐瞒实情,暗施手脚,这场赌约,你说说看,算是不算呢?。

  猛一锉牙,章琛叫道:“你怎么证明这香是‘玉骨香’?”秋离喟了一声,淡淡地道:“老章,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见了棺材才掉泪?你要我点燃这手中香给你闻闻么?闻闻那股子带有胡子末子般的呛鼻气味么?”呆了片刻,‘章琛一跺脚道:“我不管这些,秋离,当时我们并未言明用何种线香,更没有说明不许用‘玉骨香’!”哧哧一笑,秋离道:“对,完全对,这也告诉了你一点,老章,刚才你击灭了那五根香火,只是你知道这‘玉骨香’的性质而已,所以未曾失手,我呢?因为事先不知道你用的‘玉骨香’,推断自然就不合位置了,故而才会没有击中,总括一句话说,你胜得丢人,不光彩,我输得并不怪我,且颇为冤枉!”

  重重一哼,章琛立道:“你承认我赢了?”秋离慢条斯理地道:“不错,虽然你赢得窝囊。”紧接着,章琛道:“那么,我要贯彻前约,在你身体上任何部位劈砍三掌!”闲闲一笑,秋离道:“可以,但是——”他拉长了尾音,没有再说下去,章琛急迫地道:“但是什么?”秋离挤挤眼,道:“但是,你虽则可以在我身体上任意砍劈三掌,却并没有规定我不能还手,更没有限制我不能进让,是么?”象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章琛顿时全身都凉透了,他张口结舌了好一阵,才气急败坏地狂吼:“你……你卑鄙,你失信……你无耻……下流!”蛮不在乎地,秋离道:“我们是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强,老兄你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现成的坏种一个!”说到这里,他面色一寒,双目中杀气如火,一双浓眉高高竖起,狠毒寡情地道:“章琛,本来我就有了打算,如果我们万一碰上了面,你不犯我,我也决不惹你,但是,如今你非但侵犯了我,更想用宵小伎俩谋夺我的财宝,以阴诡手段陷害我的生命,章琛,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以为我姓秋的是个雏儿么?就这般好骗好欺好吃么?你全是在做梦,在妄想,你太幼稚了,太天真了,也太贪婪、太卑下了,朋友,我今番只怕饶不得你,下辈子,你得好生记得,心不要太黑,而且,切莫低估了你的敌人!”畏缩又恐惧地退了一步,章琛色厉内茬地吼:“你……你待如何?”“啧”了一声,秋离冷冷地道:“取你狗命而已!”定定地看着秋离,章琛的神态中透露着惊惶、犹豫、忐忑,但是,却也透露着愤怒、不甘与狞恶,他粗浊地喘息着,右手却慢慢地慢慢地缩进了袍袖,笑嘻嘻地仰起头来,却如闪电那般,秋离的左掌一平倏斜,血刃一样淬然飞劈章琛天灵!这一手,是秋离的招牌:“鬼在哭”!大叫一声,章琛骇然惊退,一片棱锋般的掌沿“刷”地擦着他的头巾刮过,章琛一退之下,手中一柄光闪闪的九折钢骨扇已快不可言地直戳敌人咽喉!

  一偏头,秋离暴旋而退,斜刺里寒芒懊映,一把小巧又快又利的鱼肠短剑猛向左胁插来,他大笑着,身形一滑挺,短剑已稍差一线地自身旁掠过!不错,高手相搏,讲究的也就是这一线之差!

  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秋离的三十四掌一口气抖手反劈,同一时间,他飞扑章琛兜头盖顶就又是五十余掌十九腿!

  在章琛父女的仓皇躲避中,秋离左右闪掠,在这令人目眩神速的闪掠里,他又是掌腿齐出,分攻两敌!

  秋离的掌势是凌猛的,隼利的,进退之间更是有如巨浪怒涛,非但雷霆万钧,另加雄浑浩荡,只这几个照面下来,平素亦是睨视一方的章琛父女已然感到左支右细,捉襟见肘,大大的吃不住劲了!

  在漫天的掌影飞腿飞舞交织中,秋离毫不稍迟,翻闪如电,连连快砍猛杀,霎时又把这一对父女逼出十步之外!

  咬着牙,切着齿,章琛的九折钢骨扇挥展点拂,时张时合,一会指,一会敲,一会砸,一会刺,而章敏的锋利短剑也拚命招架飞舞,寻隙劈扎,他们倾全力,抵挡着这当今天下有数的杀手绝才的攻击,在一片气喘中,一片汗水下,恩,十七招也过去了。

  逐渐地,又是十招,十招,章琛父女咬着牙挺了下来——

  尖啸如泣,秋离“呼呼呼”凌空急旋起来,他的掌势有如排山倒海,又似瑞雪缤纷般自空中往下流泻,带着无匹的力道,至极的狂猛,自四面八方往章琛父女身上聚合,而当这些血刃似的影子罩落,秋离又已扑纵于地,同样的,从下面,强劲坚实的九十一掌又涌兜上去!

  他的出手快得几乎已不是一个“人”的能力所可以做到的地步,而快还不说,他更能将每十次的快速连接在一起,而这些快速组合成一片血漓漓的残酷,一片暴辣辣的狠毒,象征着匪夷所思,代表着无可比拟!章琛父女的瞳仁中,全被穿掠交织的掌影所眩迷,全被棍棒一样飞闪的腿势所充斥,耳边的风声有如涛涌鬼啸,而四周的劲力如刃,如锤,如杵,如天崩地裂一—一狂吼着,章琛认定秋离晃掠中的淡淡身影猛扑过去,他用力抖腕,手中的九折钢骨扇蓦然散射,一蓬精芒灿亮的尖锐扇骨已立即飞罩而去,同时,他左手连连飞劈,双腿绞扫,边又大叫道:“快逃,敏儿,快逃啊……”在他攻扑的瞬息里,凄厉的呼号似拨了一个尖音又骤而中断,连串的“噼啦”声,“嗤蚩”声,“砰砰”声混成一片!

  恐惧中夹杂着无比悲愤,章敏处在形同疯虎般冲扑的掌影寒光融成一团的中间,她的短剑方才奋力刺出,但手腕已被突然猛砍,一阵痛彻心里的感觉令她一下子丢掉了兵刃,慌乱的视觉尚未看出一丁点明晰的迹象,脸上已连遭重掴,她甚至进闪招架都来不及已经双目一黑,满口鲜血地倒翻出去!十分突冗的,这时,一切归向静止,没有丝毫声音发出,瞬息前的一切杂杂叫嚣,仿佛,早就过去了……

  好一阵子——

  一声悠长的,低徐的,又颤抖的呻吟出自地下的章敏口中,她蠕动眼,挣扎着,竭力将沉重的眼皮撑开,知觉才一恢复,全身的疼痛已猛然涌集,她忍不住又呻吟了一声,在这一霎,她似乎感到肌肉俱遭撕裂,骨骼也皆被拆散了,尤其是脸上,更麻木肿胀得不象是自己的脸了……

  闭上眼,吃力地喘息’了一阵,章敏才再度缓缓睁开,眼前的景物最初是一片模糊,终于慢慢地缓缓地?宛似一层薄“雾逐渐消失,她可以透过稍稍的朦胧看清一切了——

  秋离老人家就那么悠悠闲闲地负手站在三步之外,更显着一抹若无其事的微笑朝着章敏点头,他是那般轻松自然,那么恬淡平静,就宛如眼前的事情和他毫无干连,就宛如他木是处身于一个自己一手造成的血腥场合里,而是在饭后散步中正与一个老朋友含笑打招呼问着“你好呀”一样……

  猛然咬牙,章敏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喂,方才那一下子可是摔得不轻,含着满口的血腥味,她哭叫着:“秋离……你好狠………你把我爹怎样了?”秋离用右手指朝后一指,笑眯眯地道:“他就躺在那里。”悲号一声,章敏用力爬起身来,但刚站起一半又突然倒下,她痛楚地抽搐着,哀切地啜泣!

  “秋离……你这魔鬼,刽子手,凶徒……天下的狠毒都叫你一个人占全了……你哪里还有一点人性,哪里还有一点点人性啊……”“啧”了两声,秋离温柔地道:“不要难过,当心哭坏了身子……”“霍”地仰起头来,章敏泪痕斑斑的俏丽面容上是一片红肿紫淤,她滇目切齿地瞪着秋离,仇恨之极地道:“住口!我不要你安慰,不要你同情,不要你虚情假意,你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枉你生得一张人脸,披了一张人皮,却是狼心狗肺啊……”静静地看着她,秋离仍现平和地道:“丫头,你和你那老爹打败了仗就只会使出这样破口大驾、泼辣刁钻的伎俩么?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你们父女所以会落得此等下场的远因近果呢?假如我今天栽在你父女手上,只怕我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了!”沾着泪痕的脸孔涌起一片迷迷与羞惭之色,但是,这种神色却只有一霎,一霎之后。又全被愤恨仇辱所代替,章敏悲伤着叫:“我们有什么好反省的?都是你这魔鬼的毒手所造成……”点点头,秋离道:“我并不否认是我一手造成现在的血腥场面,但是,天下之大,到处住满了人,为什么我不去对付别人而偏偏来照顾你们呢?我和你们父女与天下很多人一样,都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带着悲悯意味地注视着卷卧在地下的章敏,秋离又朝前接近了一点,低徐地道:“现在,你一定明白你们父女的错处了……”咬着牙,章敏恨声道:“错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秋离道:“那就是‘贪婪’与‘狡诈’!

  小娘子,黄澄澄的金子天下都有,你们固然喜爱,但又有谁不喜爱呢?有句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钱,我不反对,更甚者,我比谁都要得凶,但是,我却要拿得光明,拿得磊落,拿得不伤天理,不损信义,而我固然声名狼藉,但我与你们父女不同之处也就在这里了,我不是好人,不想你们二位却比我更来得差劲!”哽咽着,章敏悲痛地道:“我不要听你这些自我标榜,我夸誉……我只知道你杀害了我爹爹,侮辱了我……”淡淡地,秋离道:“在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有很多人都尝试过,而并非每个人都象你们父女这般幸运,有些人,是永远也尝试不到第二次了……”全身猛一哆嗦,章敏悲喊:“幸运?你要了我爹爹的命,打伤了我,这还叫幸运?凶徒,你那不幸运三个字又是何等说法?”冷冷地,秋离道:“在我的解释,不幸运三个字就是凌迟碎剐,锉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秋离说话时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是这般冷酷,这般寒凛又这般绝情,再加上他漠然的表情,无动于衷的神态,老天,那样子简直和一尊活生生出现眼前的魔神毫无二致!

  一股凉气自心底直透骨髓,章敏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一面抖,一面恨,又惊又恐又不甘地道:“我……我要杀了你!

  秋离,我一定要杀了你!”摇摇头,秋离道:“你还是少说大话为妙,我并不是一个涵养十分到家的人。方才,我向你讲了那么多,已是大大逾出了我的习惯;你知道你不够看,而这不够看三个字我赠付你一辈子,丫头,你永远无法报还今宵之仇,永远!”唇角溢流着鲜血,章敏悲愤地道:“狂夫,你……你记着你所说的话!我要你记着,看看我能不能亲手收拾掉你!”冷冷地,秋离道:“亲手收拾我?在哪一天?”章敏呆滞而伤痛地道:“不论一年十年二十年,秋离,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笑嘻嘻地,秋离道:“那么,谁给你如许长久的时光叫你准备好来对付我呢?老天爷么?小娘子,你自以为你还能活过今夜甚至转眼之后?你难道不晓得我随时随地都可以要你的性命?”猛一下呆住了,是的,章敏知道,她的生死如今全操茬秋离手中,只要他一翻脸,别说是以后要报仇雪恨,就是眼前这一道“活命关”也闯不过去啊,他的确随时随地都可以要自己的命……”搓搓手,秋离又道:“所以说。你不要说大话,免得我一个火气上来先宰了你,你知道,我宰你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泪水突地夺眶而出,章敏咽泣,却倔强地道:“我不怕……

  你来杀好了……反正从今以后我已是一个举目无亲,父母双亡的孤儿了……反正我遭此侮辱也不愿再偷生下去……你杀吧………我绝不再贪恋人世,而你……你也更不会在乎手上多染一层血腥!”豁然大笑,秋离道:“乖乖,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视死如归,从容就义起来了?喷喷。好一个贞烈的小娘子!”哆嗦着,章敏又抽噎着道:“要动手就快,不要再侮辱我……秋离,你快一点,或许,我可以赶上在黄泉路的爹爹。”摇摇头,秋离道:“假如你坚持要到阴曹地府去,姓秋的自当成全于你,不过,怕你去了找不着你爹又哭啼啼起来了机灵灵地一哆嗦,章敏睁大了眼,紧张,惊震,又急促地道:“什么?你……你你……说什么?秋离……你是说……

  你是说?”微微一笑,秋离道:“我是说,你到黄泉路上,只怕找不着你爹爹!”突来的惊喜一下子把章敏震撼得瘫痪了,她喘息着,痉挛着,又哭又笑着,好一阵子,她才用力撑起上半身,目注秋离:“我爹爹……他在哪里?”秋离手指篷车下,道:“在我那破车的两个后轮中间,是他老人家自己躺下去的,呢,选的地方可真不错!”忐忑又仔细地往车底下凝视着,果然,章敏看到了一团黑影卷曲在篷车的两个后轮之间,只是,却寂然不动,没有丝毫声息!

  懊然打了个寒栗,章敏骇然叫道:“不,你骗我,你已害死了我爹,他为什么不动弹?为什么没有声音?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叹了口气,秋离道:“妈的,你这小娘们今夜可触够了老子霉头,一下子骂我凶徒;一下骂我刽子手,现在又成了他妈的骗子了,你的花样还真不少,如今好象我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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