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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后，父亲将所有心思用在事业上，原本对家庭的温和包容荡然无存。当年他明明可以跟高飞一起留在省队，可是从前最是尊重他意愿的父亲突然反对，态度强硬地让他放弃篮球继续上学。
就是那时开始，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他仿佛明白总有些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想要的东西，不是提一个要求就能被满足。可是父亲却又渐渐变回从前的模样，偶尔会跟他提起有个周阿姨。第一次见面，他好失望，他以为父亲喜欢周丽是因为她跟母亲相似，可是他睁大眼睛却从周丽身上找不到任何与母亲想象的地方，他不解，他惶恐，因而对周吟也冷淡下来。
直到真正接触，才了解父亲多有眼光，诚然周丽不如母亲温婉，但是这么多年她独守自己的美却不依附任何人，能独自为周吟撑起一片天，这样的人，他是尊敬的。
周丽走之前，其实神智已经不大清楚了，她握着陆然的手，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只是在最后一刻涣散的眼神又有了光亮：“之韦，好好照顾周吟，你们都要幸福，陆然，你也要幸福……”
就在那一瞬间，陆之韦意识到，本质上，周丽同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最不舍世界的理由，原来竟是想让她爱的人幸福。
所以，周吟醒来后失忆，她不愿意记得从前，那么，就随她吧。
周吟打断他的思绪：“我要回家。”
“今天飞往Z市的航班取消了，你想回去，我明天送你。”
“我不回Z市，我要回家。”
陆之韦还是没反应过来：“明天……你说什么？”
“哥哥，我要回家。”
陆之韦回头，看到的就是周吟眨巴着红红的眼睛，嘟着嘴冲他示好的模样。
办好出院手续，陆之韦帮她拿着箱子在前面走，周吟就在后面跟着，距离不远不近，猜不透是什么心思。
上了车，陆之韦自觉地帮她系安全带，进行一半却又停住，看周吟没表示厌恶，才忐忑地系好，收回手去。
一路无话。
陆之韦拿钥匙开了门：“爸这几天出差，你今天的事我怕他担心没告诉他，你的房间什么也没变，要是你晚上想住的话，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走。”
把行李箱放到周吟房间：“要不我还是走吧，省得你看我心烦。”
他说着就想走，只是话音未落，周吟一手勾住他脖子，干脆利落地吻上去。
太过熟悉的味道，周吟想，这几年她怎么从来意识不到呢？怎么会把这个男人只当成哥哥？她用力，加深这个吻。
陆之韦在一瞬间的迟疑后，毫不犹豫地夺回主动权，周吟被他压在墙上，仿佛又回到他表白那晚，月光明亮。
陆之韦的吻来得又急又重，仿佛要把她吃下去，她的舌同他的纠缠，总也占不了上风，她一恼，张嘴就咬。
这一咬堪堪揪回了陆之韦的些许理智，他松开周吟，看她在自己怀里喘着气，脸已经憋得通红。
“对……对不起……”
周吟恼怒地看他，怎么只会说这一句！又扑上去亲他。
陆之韦大概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的周吟回来了，他爱了多年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吻着吻着不知道谁把谁带倒，两个人跌到床上，正好是陆之韦在上。
周吟倒吸了一口凉气：“哥哥，你压到我了。”话虽这么说，手臂却还是紧紧缠着他，一点也不放松。
陆之韦看她，这么多年了，她怎么眼睛还是这么亮这么清澈，就算是此刻，也带着些许无辜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想着就去吻她的眼，周吟怕痒，笑道：“哥哥你欺负我。”声音脆生生的，手却不老实地钻入他衣内，一点一点地摩挲。
陆之韦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忙吻住她的口，不让她出声。
可是不出声又怎样，周吟有的是办法。
她踢开自己脚上的拖鞋，灵活地攀上陆之韦的腿，身子一点一点地向上，摩擦着他的欲望。
陆之韦终于放开早已被他蹂躏的不像话的红唇：“宝贝，不要这样，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周吟松了手，陆之韦心里一阵空虚，却不料这双不老实的手伸到前面解他的衬衫扣子：“哥哥，你好帅，我好喜欢你。”
禁欲五年的陆之韦自制力再强，此刻也早就被周吟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陆之韦心满意足地抱着周吟，时不时轻啄她嫣红的唇，周吟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一把火又烧起来。
周吟看出来似的，那双不老实的手又往下钻。
陆之韦怕她身体吃不消，想拦住她，可是她又是那么天真的表情，带着些媚惑：“可是哥哥，我还饿怎么办呢。”
这把火，显然把他残存不多的理智也烧完了。
这当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
高考过后，在周丽陆然的默许下，周吟和陆之韦两人毕业旅行。
那是他俩第一次单独出去旅行，没跟着旅行团，什么都得自己操心，周吟一切凭心情，陆之韦的计划表根本赶不上她的变化。
于是，争吵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吵到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又双双后悔，忙着给彼此道歉，又哭又笑地抱作一团。
就是在那个晚上，他俩发生了第一次。
陆之韦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周吟疼痛的表情，脸都白了却还是跟他笑：“没事啊，哪有那么夸张，一点也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她总是这样，将自己的害怕掩饰起来。
事毕，陆之韦将周吟紧紧搂在怀里，一晚上都没合眼：“周吟，你终于完完全全是我的了，我的宝贝……”
“在想什么？”周吟已经爬到他身上，努力给他的肩膀留下一抹痕迹。
“想你。”陆之韦摸着她的腰，回答得干脆。
“晚上吃什么？”周吟问得挺认真。
“你。”
“别闹啦，我是说真的。”
“先让我吃饱。”陆之韦大笑。
周吟很后悔，她不该主动引诱陆之韦的，以至于饿着肚子大战了一个下午。
可是，她好喜欢看他满足的神情，那样暖，把她心底的那点冰冷驱逐得远远的。她爱他，爱了那么久，爱到用尽气力把他伤得彻底，可是只要一转身，他还在那里，他一直都在那里。
而自己，是不是差一点就错过了？
妈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思绪回到从前，大四的课很少，空余时间太多，她缠着陆之韦陪她出去旅行解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一直负责订票的陆之韦电脑突然中毒，只能由周吟代劳。
陆之韦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感觉周吟明显停顿了一下：“哥，我其实挺奇怪的，为什么咱俩不同姓。”
这个问题之前有人问过她，她也诧异，然后发现自己这三年多竟然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好像他俩不同姓很正常。
陆之韦倒是不假思索：“因为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啊。”
周吟“哦”了一声：“哥，我去订票了。”周吟看着两个人的身份证号，“咦，你跟我同年？”
“是啊，”陆之韦没想到她这样问，“怎么了？”
“没事，我以为你比我大一岁呢，”周吟语气跟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哥，有人叫我呢，我先挂了啊。”
周吟放下电话，哥哥真是不擅长说谎呢，她叹气，两个人的生日仅差了大半个月，他们是有个怎样超能力的母亲，才能一口气在半个月内生出两个孩子！
跟妈妈姓……
妈妈呢？
周吟想得头疼，脑海中却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林争一面带嘲讽地笑：“听说你妈妈跟陆之韦的爸爸要结婚了？啧啧，多有趣，以后你跟陆之韦可就是兄妹了……”
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亲上加亲，亲上加亲，亲上加亲……”
不！
她恢复神智的时候，正对赵漫遥那张冷静的脸。
“没事吧？刚刚看你拧成一团了。”
周吟笑：“漫漫。”
“怎么了？”赵漫遥看她没事了，又开始翻资料写论文。
“漫漫，你能帮我个忙吗？”
赵漫遥干脆地拒绝：“我是不会帮你写毕业论文的。”
“不是这个，我想让叔叔帮我查些东西，不用太详细。”
赵漫遥也是Z市人，父亲以前在交警大队，人脉很广，她听周吟说完有了兴致：“查什么？”
“四年前的七月十号，Z市的一场车祸，如果没有我的信息，那么帮我查查另一个人——周丽。”
即便早就猜到结果，周吟还是觉得心那么痛，原来四年如一日的关爱，只是一场欺骗，而她抛下了过去的记忆，活在陆家父子编织的谎言里，竟从没到周丽的墓前看上一看。
她是周丽唯一的孩子，她们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她们长得那么像，可是，她把她忘了，她从没为她哭过一场。
憎恶自己，憎恶陆家父子，连带着B市也开始憎恶了。
离开吧，离开吧，她没脸呆在这儿，也没脸回Z市，去哪儿好呢？
幸好当初陆之韦准备到英国读书，她也跟着凑热闹一起试试看。
讽刺的是，现在那真成了她唯一的机会。
刚去的时候，真是人生地不熟，几乎是在逃难，别人早在去之前就开始结伴，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也能相互照应照应，再不济互相安慰也是好的。她？提个小皮箱，连当季的衣服都没带全。
可是她不难过，有句话怎么说？哀莫大于心死，可能当时的她就是这种感觉。或许是她车祸的后遗症，或许是不适应环境，她染上了严重的偏头痛，一旦发作，恨不能死去。因祸得福，她休眠许久的记忆，却在一次次的疼痛中，渐渐复苏。
或许是潜意识觉得那场车祸起因是她跟陆之韦的感情，或许怨恨陆之韦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真相瞒了她那么多年，她硬生生将那甜蜜的初恋从记忆里剥离，甚至残忍到创造出另一段记忆。那样凌乱却完满，让她不容置疑。
而陆之韦的初衷，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让她能尽他所能地平安喜乐。她做的这一切，对陆之韦是多大的不公平？她回国之前的嘲笑，算是自己给自己的一记响亮耳光。
真是……自作自受。
现下，她蜷在陆之韦怀里，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这几年，很辛苦吧。”
陆之韦吻吻她光洁白皙的额头：“都过去了。”
周吟便不再说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破天荒的，一夜无梦。她从未睡得如此安稳，像是回到了母亲体内，温暖宁静，她的任务只是睡觉，好像睡着睡着她就长大了，那些烦恼忧愁伤心绝望，都被隔绝在外面，她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她是安全的。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她伸伸懒腰坐起来，陆之韦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留了便条：“宝贝，实在等不到你睡醒啦，哥哥去赚钱，下班就回来。”还画了个夸张的爱心。
早餐时，家里电话响了，周吟跑过去接，果然是陆之韦。
“起来了？”陆之韦的声音透露出愉悦。
“嗯，在吃早餐。”她瞟了一眼时间，老老实实地补了一句，“还有午餐。”
陆之韦笑：“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周吟想了想：“我做饭吧。”
陆之韦很不给面子地发出“哇”的声音：“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周吟不想说她身在英国时的艰难，便轻描淡写：“好不好吃你都得忍着！”
周吟出门，先去补张手机卡，接着去市场买菜。回来时间还早，她干脆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大学的时候，周吟最不喜欢做家务，幸好她每周只回来两天，有时跟同学出去玩也不着家，这才躲过。陆之韦一向宠她，一切由她去，顺便就能把她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候，周吟身边多少女孩羡慕她有这么个又帅又细致耐心的哥哥？
可是这样招女孩喜欢的陆之韦，却一直没有谈女朋友。大二那年，他们经院的院花萧宁宁追求他，他毫不犹豫拒绝了人家，以至于伤心断肠的萧宁宁来她这儿哭诉，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饶是周吟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哪儿来的魄力。她装模作样地安抚了下向来不互相待见的萧宁宁，扭头去找陆之韦兴师问罪。
也不算是兴师问罪，她只是好奇，陆之韦对美女们的攻势看得那么淡，拒绝得那么狠，是他没遇见喜欢的还是……他其实不喜欢女生？
原谅她一生不羁放纵爱基友，啊，不对，是自由，最近同屋的李珰爱上了耽美，她只是不小心耳濡目染了……一丢丢。
陆之韦只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句，便将她基情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我有女朋友啊。”
“不可能的，”周吟皱眉，“我一点也不知道。”
“她暂时离开了我，”陆之韦看着她，“不过我会等她回来。”
其实是多劲爆的八卦啊，可是周吟突然觉得情绪低落，也就没问下去。
原来，哥哥这么专情啊。周吟回去的路上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孩让他等待这么久，并且愿意继续等下去？
想着想着心里就酸酸的，回去被重口味的李珰拉过去八卦，李珰见她这样，开玩笑道：“不是吧周吟，该不会你是吃醋了？”
周吟急忙分辩：“怎么会……”
李珰倒是粗神经，自顾自看她的小说去了。
周吟正在这边叹气，赵漫遥急冲冲进来，周吟你倒是坐得住，快看外面好大的阵仗。
周吟意兴阑珊：“懒得动。”
赵漫遥把她硬拉到阳台，外面的地上已经摆好蜡烛，正是“I ❤；ZY”，对面楼上拉下两幅字“周吟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求爱者在楼下摆好架势，小提琴都架到脖子上，可是另一个当事人竟然自顾自在宿舍里悲春伤秋，压根不知道。
周吟都觉得他挺失败的：“他在干吗？”
赵漫遥恨铁不成钢：“表白啊姐姐！”
“要是我不在呢？”
两个人对视一秒，笑出声来。
周吟本不打算出去说清楚，只是不晓得对方什么来头，竟说动同楼的女生上来叫她，要知道她住的可是顶楼，平时她是能不上下楼就不上下楼的。
女主角一登场，看热闹的全都静下来，周吟被这么多人围观看戏，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男孩笑容干净羞涩，个子那么高，他不像别人准备长篇大论，只是看着周吟：“我喜欢你。”
“教导处有老师过来啦！”有人通风报信，人群瞬间作鸟兽散，不远处传来一阵咆哮：“谁？谁干的？”为他准备的哥们儿麻利地把道具撤掉，边跑边对他说：“快走吧小心一会儿被逮住了。”
男孩答了声“好”，拉起周吟的手往外跑：“快点，小心抓住了记处分。”
周吟看他笑时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身不由己地随他去了。
第9章 九
九
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院花萧宁宁苦恋陆之韦未果，第二院花周吟被文学院帅哥成功拐跑，经院怀春少男的心碎了一地，不得缝补，当然这消息传到文学院，也伤了一众的少女心，这是后话。
周吟跟他跑了一截，确信身后没人追过来，才停下抽出自己的手：“你是谁？”
男孩在月光下夸张地叹气：“周吟我真是失败，追求你这么久竟然还没让你记得我的名字。”见周吟不笑，又道：“我叫薛川，是文学院的。”
“啊……”周吟这下有印象了，“就是那个被人追到差点退学的薛川？”
薛川心中泪呈宽面条状：“你能不能不提那件事。”
“我记得还是个男人。”周吟沉思，是谁告诉她的来着，想起来了，是李珰。
“周……吟……”薛川咬牙切齿，“再说我就把你杀了灭口。”
周吟忙退后一步：“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太特别了，要不我也记不住的嘛，你说是吧……”说着就试图逃跑。
薛川及时切断她的后路，温柔地眨眨眼：“其实我真挺好的，你不考虑一下？”
周吟心里转了无数个弯，最近因为萧宁宁在追陆之韦，她无形中增加了好多追求者，有时候也挺影响生活的，要是多这么个挡箭牌的话……想着想着，看薛川的眼神就有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味。
薛川忙护住上身，觉得不对又护住下身：“你你你要干什么，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呜呜呜……”
其实他也没那么喜欢周吟，不过是远远见过几面，留下个大概印象，本来是要追萧宁宁的，也不是追，怎么说呢，当年的糗事让他名声尽毁，好多女孩看他的眼神跟看耽美小说似的，他一个男子汉当然要正名，正名的话一定要从校花级别的下手，哪怕不成功也能闹得全校皆知，只是文学院的女孩都把他想象成耽美小说的男主角，他无从下手，只能遗憾地把目标转移到隔壁经院，只是萧宁宁刚刚受了情伤，他也不好意思再利用，于是，嘿嘿……
“你不就想找个人帮你正名吗，我帮你，不过作为条件，你得给我清理周围的追求者，如何？“
一下子被戳穿了呢，薛川有点害羞，他的目的那么明显吗，别人是不是都看出来了？可是这个条件好诱人，他能拒绝吗？
没骨气的薛川重重点点头。
周吟很满意，大摇大摆地往回走，恶作剧似的，薛川拉住她的手：“我送你。”
到了宿舍楼下，周吟恶狠狠地威胁：“不要告诉别人这时交易！否则，我就在论坛发帖说你是gay。”
薛川眼泪汪汪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挑了这样一个女王大人。
看着薛川活泼泼离开的背影，周吟心情不错，却发现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个人，正是她哥哥陆之韦。
周吟看陆之韦黑着脸不大高兴的模样，也不怕，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怎么啦？”
陆之韦的眼神这才收回来：“你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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