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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家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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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弟与郑陈冯曹四信,写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与我信,字太草率,此关系一生福分,故不能告汝也,四弟写信,语太不圆,由于天分,吾不复责,余容续布,诸惟心照,国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
  【注释】
  ①此眩彼夺:这边眩目,那边也光采夺日,形容贪恋的人欲望没有止境。
  【译文】
  四位老弟左右:
  正月二十三日,接到弟弟们的信,是十二月十六日在省城所发,不胜欣慰!四弟的女儿许配朱良四姻伯的孙儿,兰姐的女儿许配贺孝七的儿子,人家很好,可喜可贺!只是惠妹家的情况很值得忧虑,也是家运啊!
  六弟、九弟今年仍旧在省城罗罗山处读书,很好,既然在那里读书,就不必送诗文在其他老师处看,以表示罗罗山是专主老师,任何事情都贵在专一,求师不专,那受益也难步入堂奥,求友不专,那是大家都亲亲热热而没有至交,心里有专一的宗旨,而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那却大错,罗山兄很为刘霞仙,欧晓岑他们所推崇,有一个叫杨任光的,也能说出他的大概,那他为人师表是为之无愧了,可惜我不能常常和他一起交流。
  在省城的用费,可在家里支用三十两银子,两个弟弟的一年用度便够了,也在我家里的一千两内,我不能另外再寄了,我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到京,那时没有折差回湖南,到十二中旬才发信,结果,两个弟弟来信,骂我糊涂,为何这样不检点?
  赵子舟和我同路,一封信也没有写,那他的糊涂更如何?就是我自去年五月底到十二月初,没有接过一封家信,我在四川,可以写信由京城寄家里,难道家里不可以写信由京城转寄四川吗?那又骂谁糊涂呢?凡动笔,不可以不检点。
  九弟与郑、陈、冯、曹的信各一封,写作俱佳,可喜之至!六弟给我的信,字太潦草,这是关系一生的福分的事,所以不能不告诉你,四弟写信,语言太不圆熟,是因天分的,我不再责备他,其余的容我以后再写,请各位心照,兄国藩手具。(道光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六日)
    
    
    
    
    

致诸弟·必须亲近良友

    
  【原文】
  四位老弟左右:
  四月十六日,曾写信交折弁①带回,想已收到,十六日,朱啸山南归,托带纹银百两,高丽参一斤半,书一包,计九套,兹因冯树堂南还。又托带寿屏一架,狼兼毫笔廿枝,鹿胶二斤,对联堂幅一包,内金年伯耀南四条,朱岚暄四条,萧辛五对一幅,江氓山母舅四条,东涤舅父四条,父亲横批一个,叔父折扇一柄,乞照单查收,前信言送江岷山东海高丽参六两,送金耀南年伯参二两,皆必不可不送之物,惟诸弟禀告父亲大人送之可也。
  树堂归后,我家先生尚未定,诸弟若在省得见树堂,不可不殷勤亲近,亲近愈久,获益愈多,今年湖南萧史楼得状元,可谓极盛,八进士皆在长沙,黄琴坞之胞兄及令嗣皆中,亦长沙人也,余续具,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四日)
  【注释】
  ①折弁:信使。
  【译文】
  四月十六日,曾写信交折弁带回,想已收到,十六日,朱啸山回湖南,托他带一百两银子,一斤半高丽参,一包书共九套,兹因冯树堂回湖南,又托他带寿屏一架,狼兼毫笔二十枝,鹿胶二斤,对联、堂幅一包,其中,金年伯耀南四条,朱岚暄四条,萧辛五对一幅,江山母舅四条,东海舅父四条,父亲横批一个,叔父折扇一柄,请照单查收,前不久的信上说送江氓山、东海高丽参六两,送金耀南年伯参二两,都是一定不可不送的,只是弟弟们要禀告父亲大人再送。
  树堂回去后,我家老师还没有定,弟弟们如果在省城遇见树堂,不可不殷勤亲近,亲近越久,得益越多,今年湖南萧史楼得了状元,可说极盛,八个进士都在长沙,黄琴坞的胞兄及其儿子都考中,也是长沙人,共余以后再写,兄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四日)
    
    
    
    
    

禀叔父·不辞劳苦料理朋友的丧事

    
  【原文】
  侄国藩谨启
  叔父大人座下:九月十五十六,连到两折差①,又无来信,想四弟六弟已经来京矣。若使未来,则在省还家时,必将书信寄京。侄身上热毒,近日头面大减,请一陈医生,每早吃丸药一钱,而小有法术,已请来三次,每次给车马大钱一千二百文,自今年四月得此病,请医甚多,服药亦五十余剂,皆无效验,惟此人来,乃将面上治好,头上已好十分之六,身尚未好,渠云:“不过一月,即可全愈。”侄起居如常,应酬如故,读书亦如故,惟不伏诗文,少写楷书而已,侄妇及侄孙儿女皆平安,陈岱云现又有病,虽不似前年之甚,而其气甚馁,亦难骤然复原。
  湘乡邓铁松孝廉,于八月初五出京,竞于十一日卒于献县道中,幸有江岷樵忠源同行,一切附身附棺,必信必诚,此人义侠之士,与侄极好,今年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久病而死,真侠土也,挟两友之枢,行数千里,亦极难矣。
  侄曾作邹君墓志铭,兹付两张回家,今年七月,忘付黄芽白菜子,八月底寄出,已无及矣,请封之典,要十月十五始可颁思诏,大约明年秋间,始可寄回,闻彭庆三爷令朗入学,此是我境后来之秀,不可不加意培植,望于家中贺礼之外,另封仪大钱一千,上书侄名,以示奖劝②,余不具,谨启。(道光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注释】
  ①折差:信差,信使。
  ②奖劝:奖励。
  【译文】
  侄儿国藩谨启
  叔父大人座下:
  九月十五日、十六日,连接到了两次折差,又没有来信,我想四弟。六弟已经来京了,如果没有来,那在省城回家时,一起寄信到京城。侄儿身上热毒,近来头部的好多了,请了一位姓陈的医生,每天早上吃一钱丸药,小用法术,已请了三次,每年车马费一千二百文,自从今年四月得了这病,请的医生很多,吃药也吃了五十多剂,都没有效,只有这陈医生,才将脸上的治好,头上的好了十分之六,身上的还没有好,他说:“不要一个月,便可以全好。”侄儿起居如常,应酬也照旧,读书也照旧,只是不做诗文,少写楷书罢了,侄媳妇及侄孙儿女都平安,陈岱云现在又病了,虽然不像前年那么厉害,而他自己很气馁,也难马上复原。
  湘乡邓铁松孝廉,在八月初五离京,竟死在去献县的路上。幸亏有江岷樵、忠源同路,一切葬衣葬棺都是二位必信必诚操办,他们是义侠之士,与侄儿极要好,今年,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城病了很久死了,一切后事都是江君料理,并送他的灵柩回湖南。现在又在他抱病之时送他赴任,路上死了,又给他办丧事,真是侠义之士啊!扶着两位朋友的棺木,走几千里路,也真难啊!
  侄儿曾作邹君墓志铭,现寄两张回去,今年七月,忘记寄黄芽白菜种子,八月份寄出,时间已来不及了,请封的恩典,要十月十五日才可颁发恩诏,大约要到秋天,才可寄回。听说彭庆三的儿子入了学,这是我们家乡的后起之秀,不可不加意的培养,希望在家里的贺礼之外,另外封一个一千大钱的礼包,上面写上侄儿的名字,以示奖励,其余不一一禀告。侄儿谨启。(道光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
    
    
    
    
    

致诸弟·交友须勤加来往

    
  【原文】
  澄候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昨接来信,家中诸事,琐屑毕知,不胜欢慰!祖大人之病,意以眼沉香少愈,幸甚!然予终疑祖大人之体本好,因服补药大多,致火窒于上焦,不能下降,虽服沉香而愈,尚恐非切中肯綮①之剂,要须服清导之品,降火滋阴为妙,予虽不知医理,窃疑必须如此,上次家书,亦曾写及,不知曾与诸弟商酌否?丁酉年祖大人之病,亦误服补剂,赖泽六爷投以凉药而效,此次何以总不请泽六爷一诊?泽六爷近年待我家甚好,既不请他诊病,亦须澄弟到他处常常来往,不可太疏,大小喜事,宜常送礼。
  尧阶既允为我觅妥地,如其觅得,即听渠买,买后或迁或否,仍由堂上大人作主,诸弟不必执见,上次信言,予思归甚切,嘱弟探堂上大人意思何如?顷奉父亲手书,责我甚切,兄自是谨遵父命,不敢作归计矣,郭筠仙兄弟于二月二十到京,筠仙与其叔及江氓樵住张相公庙,去我家甚近,翌臣即住我家,树堂亦在我家入场,我家又添二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约榜后退一人,只用一打杂人耳。
  筠仙自江西来,述岱云母之意,欲我将第二女许配渠第二子,求婚之意甚诚,前年岱云在京,亦曾托曹西垣说及,予答以缓几年再议,今又托筠仙为媒,情与势皆不可却,岱云兄弟之为人,与其居官治家之道,九弟在江西一一目击,烦九弟细告父母,并告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或对或否,以便答江西之信,予夫妇现无成见,对之意有六分,不对之意亦有四分,但求直大人主张,九弟去年在江西,予前信稍有微词,不过恐人看轻耳,仔细思之,亦无妨碍,且有莫之为而为者,九弟不必自悔艾也。
  碾儿胡同之屋东,四月要回京,予已年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房屋一年,大约三月尾可移寓,此房系汪醇卿之宅,比碾儿胡同狭一小半,取其不费力易搬,故暂移彼,若有好房,当再迁移,黄秋农之银已付还,加利十两,予仍退之,曹仪斋正月廿六在省起行,二月廿九日到京,凌笛舟正月廿八起行,亦廿九到京,可谓快极,而澄弟出京,偏延至七十余天始到,人事之无定如此。
  新举人复试题,人而无恒二句,赋得仓庚鸣,得鸣字,四等十一人,各罚停会式二科,湖南无之。我身癣疾,青间略发而不甚为害;有人说方,将石灰澄清水,用水调桐油擦之,则白皮立去,现二三日一擦,使之不起白皮,剃头后不过微露红影,虽召见亦无碍,除头顶外,他处皆不擦,以其仅能济一时,不能除根也,内人及子女皆一一安。
  今年分心,同乡仅恕皆,同年仅松泉与寄云大弟,未免太少,余虽不得差,一萋自有张罗,家中不必挂心,今日余写信颇多,又系冯李诸君出场之日,实无片刻暇,故予未作楷信禀堂上,乞弟代为我说明,澄弟理家事之间,须时时看《五种遗规》,植弟洪弟须发愤读书;不必管家事,国藩草。(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一日)
  【注释】
  ①綮:同中肯,此处形容切中要害。
  【译文】
  澄候四弟、子植九弟。李洪二弟左右:
  昨天按到来信,家里的大小事情,全都知道了,非常高兴!祖父大人的病,竟然吃了沉香之后好些,真幸运,但是我总是怀疑祖父大人身体本来很好,因为吃补药太多,以至火壅在上焦,不能下降:虽说吃了沉香好了些,恐怕并不是切中要害的方剂,而要吃清理疏导的药,降火滋阴,才是上策,我虽不懂医理,暗想一定是这样,上次信中,也曾经写到,不知曾经和弟弟们商量斟酌过没有?丁酉年祖父大人的病也是误吃补药,搭帮泽六爷下了凉药才好,这次为什么总不请泽六爷看病?
  泽六爷近年对待我家很好,就是不请他诊病,也要澄弟到他家常常往来,不可太疏,大小喜事,要常送礼。
  尧阶既然答应为我找妥坟地,如果找到,就叫他买,买后迁与不迁,仍然由堂上大人作主,弟弟不必固执己见,上次信中说,我想回家心切,嘱咐弟弟们探询堂上大人意思如何?刚刚奉到父亲手书,责备我很厉害,兄长当然谨遵父命,不敢有回家的打算了,郭筠仙兄弟于二月二十到京,筠仙与他叔父以及江氓樵都住张相公庙,离我家很近,翌臣就住在我家,树堂也在我家入场,我家又加了两个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约发榜后退掉一个,只用一个打杂的。
  筠仙从江西来,说了岱云母子的意思,想要把二女许配他家二少爷,求婚的意思很诚恳,前年岱云在京城,也曾经托曹西垣说过,我主缓几年再议,现在又托筠仙做媒,不论从感情上和形势上来看都难以推脱,岱云兄弟的为人,以及他做官治家的表现,九弟在江西都是亲眼所见,麻烦九弟详细告诉父母、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是答应对还是不答应,以便回答他,我夫妇卉没有什么成见,答应的意思有六分,不答应的意思有四分,求堂上大人作主,九弟去年在江西,我上次信中稍许有点责备的意思,不过是恐怕别人看轻罢了,仔细想起来,也没有妨碍,并且有无所为而为的情况,九弟也必自悔自艾。
  碾儿胡同的房东,四月要回京城,我已看了南横街圆通观东间壁的房子一所,大约三月底搬家,这房子是汪醇卿的住宅,比碾胡同的房子狭小一半,可取之处是不费力容易搬,所以暂时移居,如果有好房子,再搬家,寅秋的银子已还了,加利息十两,我都退还了。曹仪斋正月二十六日在省城起程,二月二十九日到京城,凌笛舟正月二十八日起程,也是二月二十日到京城,可说很快了,而澄弟离京城,却延至七十多天才到,事情的不能定调就这样。
  新举人复试题目是“人而无恒,不知其可”二句,赋得仓庚鸣字,四等十一人,各罚停会试两科,湖南没有。我的癣疾、春天略为了一点,但为害不太大,有人说,用石灰澄清水,用水调桐油擦,白皮马上可去,现在两三天擦一次,使不起白皮,剃头后不过露点红斑,虽说皇上召见也没有妨碍,除头顶外.其他地方都不擦,因这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内人及子女都平安。
  分年分房,同乡只有恕皆,同年只有松泉和寄云弟,不免太少,我虽然没有得差事,一切自有张罗,家中不必挂念,今天我写信很多,又是冯、李诸君出场的日子,实在没有一点闲暇,所以没有写楷书信禀告堂上,求弟弟代我说明,澄弟在料理家事的余闲,要时刻看看《五种遗规》。植弟要发愤读书,不必管家事,兄国藩草。(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十日)
    
    
    
    
    

致诸弟·切勿占人便宜

    
  【原文】
  澄候子植委洪三弟足下:
  二十五日,接到澄弟六月一日所发信,具悉一切,欣慰之至!发卷所走各家,一半系余旧友,惟屡次扰人,心殊不安,我自从已亥年在外把戏,至今以为恨事,将来万一作外官,或督抚,或学政,从前施情于我者,或数百,或数千,皆钓饵①也。渠若到任上来,不应则失之刻薄,应之则施一报十,尚不足满其欲,故自庚子到京以来,于今八年,不肯轻受人惠,情愿人占的便益,断不肯我占人的便益,将来若作外官,京城以内,无责报于我者,澄弟在京年余,亦得得略见其概矣,此次澄弟所受各家之情,成事不说,以后凡事不可占人半点便益,不可轻取人财,切记切记!
  彭十九家姻事,兄意彭家发泄将尽,不能久于蕴蓄,此时以女对渠家,亦若从前之以蕙妹定王家也,目前非不华丽,而十年之外,局面亦必一变,澄弟一男二女,不知何以急急定婚若此?岂少缓须臾,恐无亲家耶?贤弟从事多躁而少静,以后尚期三思,儿女姻缘,前生注定,我不敢阻,亦不敢劝,但嘱贤弟少安无躁而已。
  京寓中大小平安,纪泽读书,已至宗族称孝焉,大女儿读书,已至吾十有五。
  前三月买骡子一头,顷赵炳坤又送一头,二品本应坐绿呢车,一切向来俭朴,故仍坐蓝呢车。寓中用度,比前较大,每年进项亦较多,其他外间进项,尚与从前相似,同乡人毕如旧,李竹屋在苏寄信来,立夫先生许以乾馆,余不一一,兄手草。
  (道光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七日)
  【注释】
  ①钓饵:即钓鱼的食饵。
  【译文】
  澄候、子植、季洪三弟足下:
  二十五日,接到澄弟六月一日所发信,知道一切,欣慰之至!发卷所走各家,一半是我的老朋友,只是多次去打扰别人,心里很不安,我自从己亥年到外面周游,到今天仍然感到遗憾,将来万一做外官,或做督抚,或做学政,以前对我有过感情的人,或者几百,或者几千,都像钓鱼的食饵,他如果到我的衙门上来,不答应他的要求吧,那未免太刻薄了,答应他的要求吧,给他十倍的报偿,还不一定能满足他的欲望,所以自从兄长调到京城以来,至今八年不肯轻易受别人的恩惠,情愿别人占我的便宜,决不能去占别人的便宜,将来如果做外官,京城以内,没有人会责备我不报偿的。澄弟在京城一年多,也大概知道的,这次澄弟所收各家的情,成事不去说它,以后凡事不可以占人半点便宜,不可轻易受人钱财,切记切记!
  彭十九家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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