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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唯闻言并不意外,随即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朝外退,刚要转身时,便听得身后的建恒帝道:“准备就寝罢。”
冯唯忙转身点头,转而快速退出去,悄悄与门外等候的内侍说了,那巡街的宫人便将消息传往六宫,原本满心期待,独坐殿内等候的嫔妃们听得今日皇帝仍旧歇在乾清宫,既是高兴,又是失落。
高兴,自是因为皇帝终究哪个宫苑都未去,尤其是自打进宫便宠冠后宫的储秀宫赵贵人,自打那夜不知如何触怒了圣颜,当夜便因惊吓过度发了高烧,如今已经连着病了三日,毫无起色,皇帝却是不闻不问,连个内侍都未派遣去过。原本风光得意的储秀宫,如今俨然成了冷宫,可见这帝宠啊,不见得会长盛不衰。
可即便是这样,她们也难掩失落,这失落的自然是连着今日已是三夜,皇帝都是独自入寝,她们连皇帝一面都见不着。
虽是这样想,众人也一句话不敢多言,默默地取下宫前的红纱灯笼,顾自回去歇息入寝了。
当冯唯再回来,已然带上侍奉盥洗的宫女,亲自伺候皇帝擦了脸,解了发,换下了寝衣,眼看着皇帝睡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躬腰将层层帐幔落下,轻微地退了出去。
渐渐地,这一阵风越来越大,几乎猛烈地卷起了地上的石子,噼里啪啦的砸在紧闭的格窗之上,顿时沙尘漫天,迷得人睁不开眼来,恍然间,宫内的树木皆被吹得哗哗作响,就连树枝都被催的直摇晃,偶尔听得“嘎吱”一声,这强劲的风愣是将三指粗的树枝吹断,刮起甩到卵石小径边。
此时的奉先殿默然屹立在肆虐的风沙中,石子和着沙尘刮至黄色琉璃瓦重檐庑廊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值守在奉先殿的宫人不由也拿袖子挡住眼睛,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那风沙进了眼中,硌的直生疼,连眼泪都不由涌了出来。
因着奉先殿的后殿尊奉着大兴历代祖宗的牌位,只祭祖时,才将牌位尊至前殿,举行祭祀。那一阶又一阶的黑漆鎏金字的牌位摆在其间,即便是白日里走进去擦拭,都觉得一阵阵的寒意逼人,莫名的都会感到鸡皮疙瘩不由起了一身。
再加之后宫这么多年来的鬼神之说,难免叫人有些发怵,因而平日里这奉先殿后殿向来无人肯去在夜里守,如此推脱之下,便自然而然的落在那些品级低,资历尚浅的小内侍身上。
此刻听着耳边传来“呜呜呜呜”如夜鬼哭嚎般的风声,立在廊下守着的几个小内侍不由有些得慌,当风直直地吹来,那力道大的几乎能将人朝后推上几步,当看到远处的天际隐隐的划下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几乎映白了那一方的夜空,那几个内侍一害怕,转头看到殿内烛火猛烈地摇晃,似乎衬出许多摇晃的怪影来。
那几个内侍凑在一起,脸色渐渐发白,颤颤巍巍间似乎是踌躇了许久,终究害怕的先躲进了后殿旁的庑房内。
而就在此时,一个难以察觉的黑影陡然出现在宫殿的后方,随即凌厉地一跃,便牢牢地攀在宫殿的檐脊之下,手中极为利落地将一个由铁杆做骨的黑布风筝绑在吻兽之上,恍然间,才能看到这风筝是由铁线作引,迎着这肆虐而狂躁的风,檐下之人将那风筝小心放起。
因着此刻夜空黑云密布,又是狂风之下,那用纯黑布帛所做的风筝放飞在夜空丝毫瞧不出什么来,那檐下之人远远地看着远处的闪电渐渐走近,耳边陡然听到滚滚的春雷闷声作响,当即跃下远去。
陡然一个惊雷在天边炸起,几乎震的格窗“哐当”作响,久久战栗而不停歇。
守在乾清宫的冯唯默然立在前殿的门后,看着天边猛然炸开一条刺目的闪电,随即一个轰然的雷声震地响起,垂下的手微微一紧,只觉得有几分不安。
约莫到了后半晌,噼里啪啦的渐渐砸下雨点来,落在地上便是一枚棋子般大的印迹,一股混着泥土的湿润气息顿时卷起,萦绕在鼻尖。
陡然间,一道极为夺目,仿佛裹挟着冷色火焰的狭长闪电骤然劈了下来,一瞬间,仿佛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足足划破墨色的夜空,闷然的春雷如遁地般震震响起之时,那一只黑色的风筝陡然一动,似乎传递着什么。
下一刻只电光火石间,又是一道凛厉而迅疾地闪电劈下,只听得恍如天崩地裂的声音一般,奉先殿的后殿陡然响起了碎裂的声音,随即宫殿上的琉璃瓦顶陡然殛碎,瞬时“哗啦哗啦”的顺着跌落下来,砸在殿前的石阶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炸裂之声。
当那几个内侍惊然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电闪雷鸣的夜空之中,一道夺目而扎眼的火舌渐渐地在宫殿的檐下蔓延,因着宫中的每一处宫殿皆是木制建筑,因而火势以全然无法想象的速度烧了起来,“噼里啪啦”间,逼人而滚烫的热意几乎携着夺命之势扑天而来,恍然间如一条盘踞的火龙,浓烈的烟熏焦糊的味道渐渐送至鼻尖,看着原本朱红的殿门被烟熏的变黑,那几个内侍已经惊得动弹不得,其中一个甚至尿湿了裤子。
而就在这时,外面渐渐响起了嘈杂的人声,在他们未反应过来之时,兵甲碰撞的声音陡然响起,随即在齐齐的惊呼声中,一个人影如迅疾的风一般,冲进了尚在燃烧的后殿之中,随即两个,三个……
忘了说一说,上一章的梦魇,灵感是来源于唐太宗时期,替武则天背锅的“武娘子”李君羡,因为那句“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据有天下。”而死。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猜忌渐起
熟睡中的冯唯陡然被渐渐嘈杂的声音吵醒,不由皱了皱眉,方睁开眼来,便听到了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督主!”
听到声音,冯唯坐起身来,偏头朝外面道:“何事。”
话刚一落完,外面便响起了内侍颤抖到几乎尖厉的声音:“督主,奉先殿走水了!”
脑中一阵轰然,竟叫冯唯一时未反应过来,而就在此时,滚滚的雷声夹着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天而来,几乎震的屋子都微微颤抖作响。
“你说什么?”
冯唯不可置信地朝外喝了一声,门外随即响起内侍带着哭腔的声音。
“奉先殿后殿遭了雷击,走水了,那势头极大,这会子已经蔓延到前殿了。”
话音一落,冯唯一个翻身下了床,几乎连鞋子都未来得及趿稳,直接伸手从楠木施上扯下袍子,一边麻利地朝身上套,一边急促朝外走。
“吱呀”
门被猛地掀开,冯唯便看到来报信的内侍脸色极不好,明明尚还是春天,那满脸的汗如三伏一般,正颤抖的捏着袖子擦着额际的汗。
“水车都去了没有?”
冯唯一边出声询问,一边急急忙忙地朝乾清宫的寝殿赶,那内侍闻言连忙急促地跟在身旁答道:“御马监已经派出几队人就近拉了水车过去,锦衣卫的人也在那儿了。”
冯唯闻言心下的忐忑仍然未有祛除,反而愈发不安,因而脚下越来越快,以至于最后提步跑了起来。因着其歇息之地离皇帝并不远,因而不过片刻,冯唯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乾清宫,对于周围人恭敬的行礼,他全然未来得及管,只一路来到寝殿前,恭敬而又小心地走了进去,看着眼前重重的明黄帐幔,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了几分。
“陛下,陛下?”
见里面没有声音,冯唯又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时耳畔终于想起细微的声音,下一刻便听到层层帐幔后想起建恒帝略有些低沉的不耐声。
“何事?”
话音一落,冯唯拿袖子擦了擦额边的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陛下,奉先殿走水了。”
“什么!”
原本因被扰了睡意而有几分不豫的建恒帝闻声几乎顿时坐起,一双眸子定定地射向层层帐幔外,出口的声音几乎噙着逼人的寒意。
“好好的,如何会走水?”
冯唯手肘微微一颤,随即小心答道:“奉先殿后殿受了雷击,这才”
“更衣!”
冯唯话还未说完,里面便响起皇帝怒喝的声音,他一闻言,当即唤人进来将层层帐幔挂起,以最为迅疾的速度侍奉建恒帝穿戴好,在他刚直起腰时,面前的建恒帝已然疾步走了出去,脸色黑沉的可怕。
冯唯连忙跟了上去,当皇帝的銮驾走至快到奉先殿的甬道上,强劲的风仍旧如鬼哭嚎一般,吹得众人衣袍翻起,石子打在脸上几乎生疼,可抬着銮轿仍然手中极稳,生怕在此时一个不慎触了龙颜,那便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雨仍旧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当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时,眼前的一幕场景让一向沉稳的冯唯也不由僵在那,几乎失了神。
只听得耳边渐渐响起琉璃瓦破碎炸裂,宫殿横梁轰然倒塌砸下来的声音,虽然看到甬道上的内侍和锦衣卫在不停地来回奔跑,将水车里的水运进去,可那扑天的火光几乎直冲上黑沉而密布的云霄之上,照得紫禁城顶上的那一面天都泛着血一般的红光。
当建恒帝挑起帘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脑中几乎麻木了,一阵又一阵异样的凉意渐渐从后脊升起,这一刻他已经听不到周围嘈杂而高声的惊呼与呐喊,他只看到这个从大兴开国至今屹立了四朝的奉先殿,尊奉着他萧家历代列祖列宗神灵的地方,被这一条巨大而盘踞的火龙包围,一点一点的碎裂,坍塌,烧为灰烬。
“停轿”
建恒帝的声音陡然响起,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一丝语气,抬轿的内侍当即稳稳落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冯唯连忙转身扶着建恒帝走出来。当走至轿前,建恒帝隐在袖子下的一双手渐渐紧攥,他就这般定定看着红光漫天的奉先殿,一步一步地朝过走去。冯唯刚伸出手撑起伞来,却被建恒帝抬手挡去,冯唯愣神间,只看到建恒帝茫然地走着,因而连忙将伞递给身旁的人,不敢再撑。
“陛下,陛下小心。”
耳畔响起众人的声音,建恒帝恍然转头,才看到元皇后与东宫皆已站在面前,不知来了多久。当众人前来行礼,建恒帝只淡淡扫了一眼过去,披着斗篷的元皇后,被太子妃许氏扶着的太子,直至最后,建恒帝的目光淡然落到萧译身上,心不由地一沉,随即转过头去。
元皇后原本也欲上前替建恒帝撑伞,谁知也被建恒帝淡然拒绝,使得其不由一怔。
鼻尖是松柏,云杉被火焰熏烧的味道,如今站在入奉先殿的宫门甬道上,那烧的不知有几丈高的火光几乎氤氲着强大的热意,袭面而来,烘烤的甬道两边的红色宫墙几乎热得烫手,转眼间一辆又一辆的水车都运的干干净净,就连甬道两边几米一设的鎏金大水缸里的水也被舀的干干净净。
陡然间,“哗啦”一声,仿佛天塌裂一般,一根极粗极长的梁柱轰然倒塌下来砸在地上,那一阵又一阵颤抖的声音让人觉得仿佛地震一般,随即无数地琉璃瓦顺着滑落下来,一片又一片地落在地上,碎成瓦砾,那声音不绝于耳,让此刻的建恒帝也害怕了。
他惊然地看着眼前,陡然间,他无意仰望至上空,随即瞳孔猛地一缩,这一刻他才发现,印在紫禁城上空的火光,犹如一只巨大的天眼,因怒极而挣的发红,死死地看着他。渐渐地,耳畔的火光之声渐渐变了,好像变成了一头猛虎,在他的耳畔低沉而危险的发出警告。
赵贵人的梦魇没有引起他的警惕,反让他觉得有几分越矩,因而他才施以冷落,可随即赵贵人却是病了三日连太医都说不清缘故来,而现在,尊奉着他们萧家祖宗神灵的奉先殿更是遭天雷所劈,一转眼烧为灰烬。
这难道不是天降警示?对他的不在意施以惩戒?
敏感而多疑的建恒帝此刻渐渐落入不安与警惕之中,他无法轻易的将这一切当做一个简单的巧合,更无法平静的对待此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变天
翌日一早,泛着微微金芒的太阳悄然爬至山头,一夜的骤雨将天地都洗刷的干干净净,抬头间,天空蓝的没有一丝的杂质,只薄薄的浮云俨然其间,闻着清爽而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让人不由心情为之一振。
然而此刻的宫中,却是人心惶惶,人人皆小心翼翼地做着手头上的事,似乎连大声说话都成了禁忌。
一夜之间,因着夜里的那场骤雨,奉先殿的大火终究被熄灭,并未蔓延至邻近的宫殿,虽是如此,可众人心中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轻松和庆幸。
因为此刻的奉先殿已然被烧成一片残垣断壁,一眼看去满目疮凉,曾经威严高耸的屋脊,泛着金芒的琉璃瓦顶,朱红的漆柱都被烧为灰烬,只零星的几根殿梁倒塌在台矶上,已然被熏黑烧毁了大半,隐隐约约才能看到从前那光亮的颜色。瓦砾碎了一地,因为一夜的烘烤成了黑灰,一阵又一阵裹挟着焦糊潮湿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人感受到昨夜那惊险的一幕。
如众人所猜度的一般,火虽然扑灭了,可这件事却并未结束。
一早的时候,建恒帝便已然带着皇室的子孙,亲自前往太庙和社稷坛祭祀,当着众臣百官的面,祈求祖宗和上天对大兴,对皇室予以庇佑。不过短短的一夜,奉先殿的三大殿被焚毁的干干净净,这一个惊险的灾祸,成为了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印在了建恒帝的心上。
因而在祭祀之后,建恒帝便龙颜大怒,下命革去奉先殿主管的职位,责令其仗七十。而当夜负责值守奉先殿的所有内侍,也皆予以仗四十到六十不等的责罚,顿时间,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渐渐在司礼监行刑所响起,不过当日,那一连串的内侍皆被打的皮开肉绽,竟有过半的人皆丢了性命。
被责令观刑的六宫宫人看到那惨烈的一幕,几乎未干呕起来,个个吓的脸白腿软,身子抖如筛糠。
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结束,也并未平息建恒帝烧起的怒火,在宫中正在人人自危的时候,建恒帝将工部官员急召至乾清宫,却又并未立即接见,可怜那些朝堂文官立在门前,纹丝不动,直站到日头快要落下,汗水打湿了一身,朝服几乎能够拧出水来,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冯唯才从殿内走了出来。
可未想到,在他们恍然以为终于可面圣自陈罪责时,冯唯却是受建恒帝口谕,站在台矶之上,宫门之前,当着宫中众人之面对掌管工部的工部尚书和所属的工部左右侍郎进行厉言申斥。
顿时震得工部一众官员面如土色,连忙跪地求饶。就连许尚书和两位侍郎,也皆是战战兢兢,惶恐至极。
可一顿申斥之后,皇帝的圣意再一次下发,着令将许尚书罚俸半年,将两位侍郎罚俸三个月,下面一众的官员也被大大小小施以了惩戒。
而只从这简单的惩戒中,朝堂上一众的老狐狸和老油条们也渐渐嗅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工部许尚书乃是当今东宫太子妃的祖父,那便是皇长孙萧译的外祖,要说奉先殿遭雷击起火,也的确是天灾而非**,根本没有人为控制的能力,即便是当年太祖,成祖之时,也曾有过类似天灾,若愣将所有罪责都砸在工部头上,实在是有些冤枉。
毕竟,这雷电他们又挡不住,宫廷之中的建筑又皆是纯木搭建,一旦起了火势,即便是骤雨尚不能一瞬之间将其熄灭,更何况是人为。
且皇帝一向偏爱东宫,宠爱皇长孙,若说以着这份宠爱,皇帝对工部,尤其是工部尚书应该只略施薄惩,走走过场罢了,到底是一家人,若落了许尚书的面子,那便是落了太子妃的面子,落了太子妃的面子,就等于落了东宫,元皇后,和皇长孙的面子。
看似平静地湖面上渐渐地因为此时激起了波澜,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似乎这朝堂上的天,要变了。
而在这一场灾祸中,唯一受益的莫过于当夜走水之时,率先冲进殿中,带领手下锦衣卫将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抢先救出来的韩振了,不过第二日,年纪轻轻的他便被加太子太保,再加少保,同时赐下蟒服。(注:蟒服和飞鱼服,麒麟服一样,是皇帝加恩特赏的赐服,因上面的蟒与皇帝身上的龙类似,所以是极大的荣宠。)
那一刻,韩振俨然成了世人眼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
转眼间,这一段人心惶惶的往事已过了月余,乾清宫的众人仍旧小心地伺候着,一阵轻微的风穿过廊下,浮起了众人的衣摆。
“陛下近日,圣体可还好?”
耳边传来和妃柔柔地声音,冯唯一听,恭谨地答道:“回娘娘,陛下龙体甚好。”
“那便好。”
和妃不由松了口气,随即转而朝门内的大殿探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本宫知道因为前日奉先殿”
说到这儿和妃又想起什么般,戛然而止,随即转话道:“本宫便不打扰陛下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