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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羽姑娘慢走。”
听到身后管家刻意恭敬地声音,那女子身子一僵,眸中渐渐氤氲着嫌恶与恶心。
可嫌恶过后,恶心过后,又能如何。
卑贱的命,便只能承受这般卑贱不堪的欢好。
哪怕,对面是一个不能人伦的阉人。
女子自嘲一笑,脸色苍白而没有一丝血色,抬手间扯了扯滑下的衣裳,顾自挺起背,继续朝外走去。
……
而此番,萧衍打量了眼灵宝,有意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看来那个婢女,你很是喜欢。”
灵宝脸色一变,只能陪着笑,说的话也是零碎而僵硬。
“奴,奴婢”
原来,方才那女子,便是当初灵宝进入别院,秘密见萧衍时被他一眼看着的丫头,而当这个别院送给了灵宝,那丫头的卖身契自然也攥在了灵宝的手中,佳人到手,灵宝自然欣喜不已,常常偷摸出宫,来到这别院召那婢女厮混。
“我说过,若是有什么急事,你我便约在你这别院说话,今日你既是让人请我来,那便是有什么事,那便快些说吧,你我都不得久留。”
听得萧衍的话,灵宝当即精神一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外,随即压低了声音,脸色是难得的认真与谨慎。
“回殿下,今日冯唯从通政司带回来一封密信,奴婢偷偷躲在门外听了听,似乎是江南的一个河道使上奏,松安大堤决堤,百姓流离,信中更说,这是江浙的官员有意盘剥当年修建大堤的银子,以次充好的缘故,陛下已经下了密旨,让谢昀与韩振前去秘密调查。”
话音一落,萧衍一贯温和的脸色登时凝在那儿,只见他的眸中渐渐沉下来,变得冷而阴鸷,侧眸之间,便听得他语气低沉道:“你确定未听错。”
灵宝闻言,当即发了誓,萧衍眉头不由皱起,双手沉思的攥了攥。
松安大堤决堤之事他自是知道,可浙直总督与浙江巡抚皆是严惟章的人,更是严惟章和他的商行,江浙富庶,年年上贡给他们的东西不少。若是那二人因此被问罪,缺了这两个位置,他未来用在谋划大事的经费上便是一个巨大的缺憾。
正因为此,严惟章保证会将此事压下,尽早解决,他自然也不会不答应。
可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七品河道使给挖了出来,还是在皇帝的面前挖了出来。
一抹阴翳渐渐笼罩在萧衍的周身,此刻他越冷静,心下便越发沉,这一切都是直直地冲着严惟章,冲着他而来的。
若未猜错,这必是他那个好侄儿给他投来的一手冷箭。
“萧译,你给九叔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萧衍唇角冷冷勾起,眸中满是凛冽的杀意,让一旁的灵宝几乎不寒而栗,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再出。
那,咱们便看看,这一次,谁胜谁负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决堤之祸
周围一片死寂,灵宝死死的捂住起伏的胸口,屏着气息,几乎憋得脸通红而隐隐泛着异样的惨白,耳畔安静的似乎一根鸿毛落下都能发出清晰的声响来,过了片刻,冯唯淡淡的收回了眸子,小心抱着手中的盒子,掀开竹帘,便抬脚走了进去。
竹帘轻轻摇晃,与房门碰撞出轻微的声音来,听到那个让人胆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灵宝的身子如同被抽去筋骨一般,忽地就要软瘫下去,下落之中,灵宝突然又想起什么,紧张地再次将神经绷紧,不自觉地扣住门,让自己靠在那儿无声而小心地喘息着。
而此刻,冯唯已然将装有密信的盒子放到了案前,在建恒帝的示意下,转而去里间取了保管的钥匙,将那铜匙缓缓伸进去,轻轻一转,便听得“啪”的一声,铜锁被轻易地打开,冯唯伸手将铜锁取了下来,捏在手中,随即小心打开抠子,将盒子缓缓揭开,只见一封封了蜜蜡,拓了朱红印泥的信封安静地躺在其中,建恒帝亲自探手取出,一旁的冯唯已然递上银片,建恒帝接过将那密封的封口划开。
伸手间,以两指将密信取出,只见建恒帝手中轻轻一抖,薄薄的信笺,随即被展开在空中,建恒帝将信封丢到案上,接过信笺的下摆,静静地落眸看去。
安静的屋内,冯唯默然地低下了头,没有刻意去看,就在此时,建恒帝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唇角不经意地抿起下沉了几分,一双让不怒自威的眸子此刻浮动的更是冷凝的意味,随着“哗啦”一声,建恒帝又将手下的第二页信笺翻上来,看到最后,眼角终于扬起了几分弧度,却是更令人紧张。
“你可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密信?”
听到建恒帝的问话,冯唯微微抬起头来,察觉到皇帝的不愠,更为小心翼翼答道:“回陛下,奴婢不知。”
建恒帝未曾说话,只是付之冷笑,随即将手中的信笺抖了抖道:“这是江南一个河道使避开上面的大小官员,斗胆向朕上报的密信。”
听得建恒帝的话,冯唯微微一愣,一时有些诧异,一个河道使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相比于同品的知县,手中的权力还要小些,在这抬头便是京官的京陵里,实在是不入流。
可是,一个小小的河道使,居然敢避开上面一级一级的顶头官员,直接向皇帝上报密件,这样的胆量也是了不得。
要知道,在大兴律法中,对上下尊卑的要求极为严厉,官员是不得越级向上禀报,否则,即便是上报成功,依然会连降三级,如今这河道使已然是七品,再连降三级,那便会被直接撵出官员之列,成为一个庶民。
如此可见,这个小小的河道使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意,去完成一个与他而言莫大的使命。
“这密信上说”
建恒帝捏着手中薄薄的两页纸,语气中听不出怒却也绝对听不出喜,冯唯见此更加小心地低下了头,随即便听得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今年南方连下了半月的雨,长江的河道上涨,冲垮了松安大堤,沿堤的数万百姓家中被毁,流离失所,全都涌入了苏浙二地躲灾。”
话音一落,冯唯几乎是震惊的抬起头来,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如此大的事,可京城却是没有听到半点的消息,无需多想,不是南方的官员知情不报,妄图欺上瞒下,便是朝中有人只手遮天,打算掩下此事。
而下一刻,冯唯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颇为担忧道:“陛下,那下游的吴江大堤”
听到冯唯戛然而止的声音,建恒帝已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吴江大堤周围的百姓不仅比之松安大堤更多,良田也是更多,若是吴江大堤也决堤,那于江浙而言,便是更大的创伤,只怕明年的粮食收成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到时候那些粮商无利不起早,必会趁此以收成不好,粮食品质低为由从粮农手中低价收购粮食,反而囤积起来,哄抬粮价,再高价卖出,从中谋取暴利。
建恒帝将信笺按在手下,随即拿手捏了捏睛明穴,也是稍稍舒了一口气道:“信中额外提过,下游的吴江大堤并未决堤,一切倒是在控制之中。”
听得此话,冯唯微微抬眸凝思,眸中渐渐氤氲着异样的颜色,而坐在那儿的建恒帝早已将此收入眼中,看似平静,一股越烧越烈的火气却是渐渐向外喷薄。
世人皆知,从前涝灾之时,下游往往情势比上游更为严重,而吴江大堤当年是由谭吾贞亲自督建,松安大堤则是由朝廷拨款由浙江总督及巡抚一众官员负责,不仅如此,当年修建松安大堤耗费的银两比之吴江大堤更要多出近二十万两。
可如今,松安大堤决了堤,吴江大堤却是完好无损,其中之意,似乎无需多说,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河道使倒是个有胆色的人,竟然敢在密信中向朕直谏,松安大堤在修建之时,下面的官员盘剥朝廷下放的银两,以次充好,而那个看似稳固的松安大堤,不过是一个随时都会决堤的空壳子。”
察觉到冯唯渐渐微扩的瞳孔,建恒帝唇角的扬起已是让人不寒而栗。
身为一国之君,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日日起早贪黑的处置上百甚至上千的朝务,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让百姓看看他这个天下君父的爱民之心,被后代万世尊一声明君罢了。
可这些个远在京城之外的官员,却是光明正大地盘剥国库的银子,修出这样不堪一击的大堤,视百姓的命如草芥,让他的一切政绩都化为泡沫。
今日若非这小小的河道使敢拼死越级密奏,他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成为一个百姓眼中那个眼不能明耳不能清的无能之君。
“混账东西”
听到建恒帝几乎咬牙而出的话语,冯唯默然垂下了头,极近小心翼翼,随即便听得了建恒帝冷而愠怒的声音。
“传朕密旨,命谢昀即刻动身,前往江浙,暗查此事,至于明面上,就说朕欲命翰林院整理古今文集,修订出一部天下之典,谢昀此番便是替朕去江浙向藏书之家以朝廷的名义借览珍藏的书籍。”
冯唯闻言微微一愣,不由脱口问道:“陛下,此事,可要通晓内阁。”
建恒帝闻言唇角冷笑,几万人流离失所,如此大的事,他的耳边却是一点风声都未有,若说是江浙瞒报,只怕给他们十几个胆子也不敢,可见,必是这内阁中有人当真权势通天,胆敢在他得眼皮底下,将这等事压了下来。
“既然有人想瞒朕,那朕便被瞒着好了,此事不用知会内阁了。”
冯唯闻言连忙颔首,与此同时,建恒帝又转而抬头吩咐道:“顺便让韩振也跟着去,让他二人给朕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打草惊蛇,到时候给朕带来最真实的消息。”
听到此,冯唯已然明白建恒帝的打算。
此事既是要秘密去查,派去的人便不能太惹眼,谢昀虽是名声在外,但也只是兵部下的一个官员而已,借着修阅典籍之名,谢昀这世家的身份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韩振,那是皇帝最为信任和倚重的锦衣卫之首,皇帝自然是想要以韩振一同前去,牵制谢昀。
这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安排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国之巨蠹
“你似是许久未曾去过你哥哥府邸了。”
怀中的郑瑶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偏头道:“如今嫂嫂在京陵,哥哥却远在宣府,我是不是该去陪陪嫂嫂。”
“是该去。”
萧衍温柔颔首,抬手宠溺地抚了抚少女的脸颊道:“明日让息德陪你去,夜里回来便好,我在府里等你。”
娇俏的女子闻声眸中微微一动,似乎想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道:“那,我可不可以不走后门进”
“不可以。”
萧衍不容置疑的声音让郑瑶默默地吞下了后面的话,眸中微微一动,似是有几分委屈,萧衍见此无奈地抚了抚少女的后背,随即将少女揽入怀中,右手温柔地摸着少女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劝慰道:“阿瑶,你应该知道,我是大兴的皇子,你的哥哥将来会是手握兵权的外臣,父皇一生谨慎多疑,若是让他知道我与你哥哥的关系,到时候不仅父皇会怀疑,朝廷那些言官也会非议,皇子与握兵的外臣关系甚密,你知道可能会被什么罪名处置?”
听得男子耐心解释的话,怀中的人儿稍稍将泪收了回去,随即从萧衍的怀中出来,摇头间,眸光中尚还泪光点点,看起来单纯而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
“谋逆。”
平淡的话语从萧衍的口中云淡风轻的吐出来,却是惊得眼前的人儿一震,脸色都白了许多,眸中满是惊怕与紧张。
因为她虽然不懂朝堂之事,却是知道谋逆之下,是怎样的下场。
萧衍见此微微一笑,双手抚上女儿家的小脸,语气低沉而轻缓道:“我知道,你们是兄妹,你想要大大方方的告诉世人你们的关系,而不是这般掩人耳目地去探望他们,我也不想这般,可是为了你,为了你哥哥,也为了我能够与你平安地守着一辈子,如今只能这般,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
眼前的女子眸中盈着闪烁的情意,唇角浮起欣然的笑意,随即小女儿般双手揽住萧衍的腰,将头轻轻靠上萧衍的胸前道:“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好好的,嫂嫂和我都好好的,我们就这样守着一辈子,阿瑶就满足了,相比于这些,这些委屈便不是委屈了。”
听得这番暖心的话语,萧衍仿佛摸着小猫一般,轻轻揉了揉头发,将女子从怀中拉出,凑身在唇边轻轻啄了一口,语气中满带着男子的磁性道:“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女子听得萧衍的话,当即揽住萧衍的脖子,也凑身如蝴蝶落下般轻轻一吻,随即扬起可爱的笑意道:“阿瑶这辈子有九郎和哥哥,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话音还未落,便因为萧衍凑上去的温热唇瓣而消失,察觉到萧衍的动作,女子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既娇羞又欣然地回应着。
……
这厢,毓庆宫内分外宁静,殿外的宫人悄然地守在那儿,虽说是热,但夜间微微吹过的凉风,倒也让人稍稍清凉了许多。
此刻的萧译与顾砚龄对坐在棋案两边,二人皆垂眉思索,倒是颇为闲适的下起了棋,就在此时,外间渐渐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下一刻,便看到湘妃竹帘轻轻被掀开,垂眉敛目的檀墨悄然走了进来。
“长孙殿下,长孙妃。”
萧译食指与中指间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正伸至半空中,犹豫中,微微“嗯”了一声,随即语气平淡道:“如何?”
立在那儿的檀墨微微抬眸看了眼一旁的顾砚龄,随即缓缓走上前去,以极低的声音小心回复道:“回殿下,如您所料,洛王殿下府里果然派了人趁夜悄悄与严府的人会了面,二人之间行动极为小心,将地方选在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茶楼,进了雅间后,几乎不过饮了几口茶的功夫,那二人便一前一后极为谨慎地离开了。”
萧译闻言唇角微微一勾,萧衍果然比常人更谨慎,却也更绝情。
对面的顾砚龄自是也将萧译与檀墨的话听入耳中,却并未插声,只不过微微抬了抬眸,随即将一枚黑玉棋子按在了棋盘之上。
“无需打草惊蛇,继续派人盯着,一旦出了京陵范围内,便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
说到此,萧译捏着棋子的手蜷了回来,终于抬起头来,眸中满是谨慎与严肃。
“记住,萧衍与严惟章皆是谨慎之人,你让沐帧小心,一旦让他们察觉出来,咱们此番便会功亏于溃。”
听到自家殿下如此肃然,檀墨更是身子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道:“奴婢记住了,奴婢定会将原话告诉沐帧。”
“嗯。”
萧译微微点了点颌,随即道:“去吧,你也去休息罢。”
檀墨闻言恭谨地向萧译与顾砚龄行了一礼,这才转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软帘再打下来,屋内便只余萧译与顾砚龄二人。
“江浙的一个河道使以密信向陛下禀报,江浙官员贪赃枉法,以次充好,致使松安江大堤决堤,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萧译一边徐徐道来,一边伸手将一枚棋子按下,仿佛说的不是朝堂之事,而是夫妻二人的琐碎事一般。
顾砚龄闻言,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随即微微启唇出声。
“所以陛下震怒之下便会知道,朝中有人权势熏天,竟连此等民生大事也敢强自压下,使得百姓之苦无法上达天听,想必陛下很是震怒罢。”
萧译闻言点了点头,眉间有几分蹙着,语中颇为低沉道:“陛下已派了你表哥谢昀和锦衣卫指挥使韩振秘密前往江浙暗查此事。”
“那你呢?”
顾砚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转而认真的看向萧译道:“你是打算逼萧衍和严惟章出手,抓一个现行,让他们不得不认。”
无需想,顾砚龄便能明白,那个江浙河道使必是萧译的安排,即便不是萧译的人,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清正之士,才敢冒着丢官掉脑袋的危险上这样一封得罪当朝权势的密信。
萧译闻言微微点颌,也将手中的棋子扔下,随即看向眼前的顾砚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严肃,而眸中的颜色更是一点一点变得沉然,语气虽平静,顾砚龄却能从中听到冷意。
“江浙许多官员欺上瞒下,盘剥朝廷的银子,克扣百姓的钱粮,却是年年向严惟章与萧衍暗中大肆上贡,如今的江浙便如同严惟章与萧衍的私库,而如今,他们连修建大堤这般关系百姓生命的民生工程都敢染指,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萧译手中轻轻一握,随即凝视着案上跳跃的烛火道:“那些人便是朝廷的蛀虫,是真正的国之巨蠹,若是不除,便是犹如一块烂疮,迟早会毁了祖宗的基业。此番不拔则以,要拔,就拔个彻底。”
顾砚龄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