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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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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眼中光芒陡地炽热起来,一把拽起朱七七道:“我放你出去,你带我去见他。”
  我心道七姑娘终于变聪明了,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出来放烟雾弹了--但做戏须得做全套,遂慢条斯理道:“少爷,这可使不得。何必当真呢?”
  王怜花撇了我一眼道:“如今你在这里,正好。”说罢放开朱七七,猛地冲着我飞掠而来。我早有准备,也不闪避,抽出峨嵋刺攻他胸口。王怜花不得已硬生生顿住脚步,笑道:“借个衣服而已,姐姐何必动怒。”说话间忽然出掌,顷刻又拆几招,我足下不停,凭着身法游走于他掌风之间,模仿王云梦的声音笑道:“我的儿子当真长进了,什么人都敢私放。”
  王怜花的脸色唰地变了,撤了手,站在一旁看我。立定一会儿,他阴沉着脸道:“姑娘的口技倒是惟妙惟肖。”
  我道:“怜花我儿,连亲娘都不认得啦?”
  王怜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随即笑道:“我娘?”这两字甫一出口,他就仰头大笑起来,仿佛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竟笑出了眼泪来。笑声止歇,他慢慢低下头来看我,眼中散发的光芒,又比方才炽热几分,倏忽声音变得极其轻柔道:“你过来。”
  我虽不明白他几次三番迷我神智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事前早在鼻尖抹了一点茵茵带来的那黄色瓶子中的粉末。那粉末味道刺鼻,却令我能够保持神智。我知道王怜花这又是使起了老手段,当下便假意被迷住,亦步亦趋朝他走去。待走到他面前时,他一把将我扯到身前,伸手解开我衣襟,道:“这是你自己找来的,不要怪我。”
  我紧握软剑,手上已微微见汗。但王怜花解开最外面的扣子后,只将我外袍除下往朱七七那一扔,道:“穿上这件衣服,出去后逢路往左,不可回头。到了尽头,自会有人来接你。”之后便紧紧抓着我上臂,却不再动作。
  朱七七在一旁又惊又惧,抓起白袍就往外走,走到一半似乎有所犹豫一般脚步缓了缓。王怜花忽然模仿女子声音发出几声娇啼喘息,朱七七浑身一震,头也不敢回了,立马没命价地往外跑了。
  我心想这大小姐总算是安全了,暗暗松了口气。待朱七七的身影消失,王怜花忽然捏紧我肩膀,道:“这玩笑开得大了,绾绾姑娘。”
  我缄口不语,王怜花将脸往我面前凑了凑,鼻中气息全都喷在我脸上:“你学谁都好,但不要学那个女人。记住了,永远都不要。”说着说着,两手渐渐加力,我只觉得肩膀都要被揉碎,不禁痛呼一声,也不想再继续演戏,抽出软剑刺了过去。王怜花本没防着我有这一手,察觉时只来得及侧了侧身,接着刺啦一声被我剑锋划开了袖子,上臂流出血来。我一着得手,急退两步,王怜花却不伸手来抓我,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道:“有趣…实在有趣…”话刚说完便倒在了地上,脸色也变了。我早在剑尖涂了些痒痒粉,此时王怜花肯定是奇痒入骨,痒痒粉的效力起码要半个时辰才消。我见他再难支持,便将软剑缠在腰间,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王怜花在我身后道:“这一剑,是你欠我的。”
  我头也不回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讨得回去。”
  说话间几个起落,追着朱七七去了。
  朱七七中了迷药,脚程并不快,没一会儿我就追上了她。我不欲与她相认,便不远不近跟着她。
  一路逢岔口就向左走,在地室中七拐八弯,待最后一个岔口过去,赫然站着个浑身油满金色油彩的“巨人”,身高足足八尺,头大得如笆斗一般。这巨人身形虽大,走路却没有丝毫声息。朱七七骇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你…是公子派来接我的?”
  那巨人指了指嘴巴和耳朵,又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去,将地室顶上一块活动的石板用力掀起,顿时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活像一条条金蛇流动。
  那看似沉重无比的石板,竟然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的顶开了。那巨人掀开石板后,后退了两步,冲着朱七七点点头。
  朱七七当下就想飞身窜上去,谁知刚刚起跳,又“哎哟”一声摔了下来,想来是气力不济所致。我从拐角中奔了出来,点晕了她,抱起她往上一使力,便从那开启的出口处跃出了地室。那巨人见我出现似乎并不讶异,而是轻轻将那石板重新合上,似乎早知道我会出来一般。
  我跳出地室,便开始打量四周;原以为周围应该是荒山野岭,谁知竟然是一家棺材铺子。铺子内伙计来去做活,没有一个人往我们这边看上一眼。我半抱着朱七七,寻思着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当下走出了棺材铺子打量四周。出得门来,我无意间扫了一眼那棺材铺的名字--王森记,门上还有一副对联:唯恐生意太好,但愿主顾莫来。心想这约莫就是王怜花的手笔了,对联写得倒是很符合他的调调。
  这时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是个身材枯瘦的书童样少年。那少年见我们挡在路中央,并不呵斥,勒住了马,缓缓道:“烦请让让。”
  我本想让路,但一瞥见车轱辘旁一个淡淡印痕,顿时心中一动,道:“这位小哥,我家二哥正犯咳嗽病,我急着去请郎中,可否顺便载我们一程?”
  赶车的少年道:“咳嗽是治不好的。”
  我道:“不去看看郎中,怎么知道治不治得好?我二哥不过是凉酒喝得多了,这才坐下病来。我正是想去寻个戒酒的方子,只要戒了酒,什么病都好啦。”
  赶车少年将持鞭的手放下,道:“待我回禀老爷再说。”说罢无精打采地冲着车厢道:“老爷,有人要搭车。”
  马车内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跟那赶车少年一般的无精打采:“是谁家的孩子?”
  我大声道:“我姓冷。”
  车厢内那人显然是精神一振,语速也快了些:“上来罢。”
  赶车少年跳下马来,帮我把朱七七扶到车厢里,接着我也钻进了车厢。那车厢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形矮小的孩童、一个是看上去有些干巴巴的瘦男人。我冲那小孩点了点头,道:“花婆的记号留得巧。”那小孩自然就是花蕊仙假扮的了。方才那车轮印上的,乃是我们约定好的暗号,那暗号旁边,自然是仁义山庄特有的标识。花蕊仙小心将朱七七扶着躺了,这才坐下听我们说话。
  另一个干瘦男人脸上瘦的颧骨高耸、眼角满是皱纹,眉毛很长,此刻正在假寐,那眉毛几乎盖住了狭长的双眼,若不是面带病容、精神委顿,还算颇有几分仙人味道。他下巴颏上留着一撮微卷的山羊胡子,穿得也是寻常的粗布衣服,面带病容,与冷三、冷二有几分神似。
  我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一揖,道:“见过冷大爷。”
  那干巴巴的男人皱皱眉头,常常的眉毛抖动起来,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小半只乌溜溜的眼珠子,打量了我半天,眼中满是笑意:“这鬼丫头,又要拿我开涮。”
  我这才嘿嘿一笑,撕下人皮面具,挨着他坐了。“大哥!你怎么来洛阳了。”
  没错,此人正是冷家三兄弟中的大哥冷大。冷大常年在外做生意,维持仁义山庄的开支,于经商一道颇有天赋,反而不似两个兄弟般对武功上心。其时冷大四十有六,但看起来却像个老人,须发都有些发灰,乃是多年操劳之故。我幼时冷大每年回庄总会自各地带些玩物给我,两人素来感情很好。
  冷大抚着胡须,发出嚯嚯地含混笑声道:“此事慢慢再告诉你无妨。老齐头不方便走动、三弟在庄里守着他。除开他两人,此番庄里该来的都来了。”
  我奇道:“都来了?来作甚么…对了,大哥你怎地会和花婆一起…”
  冷大道:“你所问的两件事,原本可做一件事答。此次庄中人马倾巢而出,其一就是为了拿住这当年的掌中天魔花蕊仙。此事牵涉到今年江湖上几桩人命案子,被杀的也都是些有点名头的人物。”
  我连忙转向花婆,问道:“花婆,人不是你杀的,是不是?”
  花蕊仙没想到我的语气竟如此肯定,顿了一顿,道:“老婆子本不是什么干净人,再多那么十来个屎盆子扣在头顶也无妨。只是自从在游家安顿时答应游家主母再不造孽,便不曾再出手。”
  冷大道:“探子一路追查,线索在沁阳就断了。我来洛阳做生意时,路过一处茅屋时瞧见了小白。我以为是你在此,谁知竟然是她。我询问一番,她只说是你孤身一人去救七姑娘了。”说罢责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也太过莽撞。”
  我笑嘻嘻一指朱七七道:“人不还是救出来了。”心里也着实捏了把汗,心想确实不是自己救的,毕竟是王怜花放水。于是又对花婆道:“七姑娘很聪明,自己懂得逃走,我不过从旁帮了把手。来日七姑娘问起,花婆你可别提我。”
  花蕊仙点了点头,我又补充道:“花婆,此地是非多。你带着七姑娘回朱家罢,她一个弱女子,怎好卷入这些风波里。”
  冷大点了点头,道:“朱家的马车还停在沁阳,待回到客栈安顿好,就送这位姑娘回去。”
  我连连摆手道:“可别把这姑奶奶弄醒了,不然可麻烦的很。我可不想跟她照面--”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重重绊了一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车内人下来。”
  我呼地一声站起来,心道坏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个难缠的主。
  
                  破庙制敌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爆发两更 大家看看是谁出场了 hoho
关于上章 其实我是很认真的去思考大家给我的意见 或者是希望什么的 所以很多不能满足的地方觉得要好好交待一下 怕大家失望哈~没想到大家都这么鼓励偶T…T感动ing  这一路上我都放了不少蛇虫鼠蚁去招待断虹子,偏偏在王云梦的老巢里耽误了这一天,教这断虹子钻了空子。这厮的意志力也足够顽强,居然这么快就能追上来。冷大听了那声音疑惑地望了望我,招呼车外少年道:“苦儿,是谁?”
  “是个道士。”那名叫苦儿的少年答道。我唯恐牛鼻子害他性命,急忙跳将下车,心想这是不得不动手了,没有取巧的余地。
  那断虹子一身道袍,头上戴了个大大的斗笠,上面蒙着一层青纱,背后斜插一柄长剑。那剑上的穗子跟他下巴颏的须子一起被风吹得微微飞起,猛一看去到还有几分风度。我一见那青纱,又见他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心里早已把他埋汰了好几遍,嘴上笑道:“哟,断虹子道长,别来无恙啊。”
  断虹子冷笑一声道:“就凭你区区一个小丫头还犯不着劳动我。花蕊仙可在车里?”
  我心下一凛,看来这二人先前大概是是有过节的,原来我全想错了,断虹子要追的人是她!转念一想,怪不得当时我从沁阳出走的时候花蕊仙执意跟随了--断虹子忌惮我们在沁阳时人多,以她心性,自然认为就算断虹子撕破脸皮来要人,沈浪等人也不会为她拼命。她若孤身一人上路,定然不如两人同行安全,何况我与这断虹子在仁义山庄时就有过节。想到这里我又是一个激灵,先前花蕊仙以手空书断虹子三字时我并未想到这一茬--她又是如何得知我和断虹子的过节的?如此细微的小节她都能利用,想来当年她在江湖上风头强盛,决计与她这缜密心思是分不开的。
  但思及她往日对我的种种好,以及与我生身母亲的渊源,又不得不救她了。
  这时花蕊仙忽然从马车中跳了出来,尖笑一声道:“你这阴魂不散的恶狗,想来找老娘的麻烦,先掂掂自己斤两。”说罢施展轻功往街道远处掠去。断虹子的轻功也是了得,展开身形追着花婆走,一时间竟能紧紧咬着花婆的速度。
  我正欲去追,冷大忽然喝道:“绾绾,莫要辜负她心意。”
  我一听这话,脑中忽地一热,心想也许花婆先前确实存了利用我的心思,但如今却不能不管她。我回头道:“大哥,七姑娘你安顿好了,无论花婆之前如何,今日我必定要救她。”说罢发足追去。
  冷大素来知晓我的性子,但并不知道断虹子是七大高手之一,他混迹商场多年,早已不过问江湖事。冷大见过我与冷二、冷三较武,冷家另外两兄弟于武学造诣十分高,冷大从未见这二人败过,是以见我能与这两人堪堪战个平手,便对我的武功极为自信。因此他并不阻拦,只当断虹子是江湖上一般剑客。
  这边厢不歇气地狂奔,饶是花婆轻功有上天入地的名头也有些狼狈。这断虹子似乎是极了解她的步法,总是左晃一剑、右晃一剑,专把花婆往人烟稀少的地方逼,渐渐奔到了一幢破庙处。
  我有心激怒断虹子,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嘴里开始胡乱骂起来:“乖乖,你这牛鼻子老不死,说话阴阳怪气,跟个娘们一般,心胸又狭窄,剑法又差,怎地能算作七大高手?必定是使了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是啦,你这么喜欢欺负老弱妇孺,这般巴巴地追着个老太婆,必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叫她撞破啦。”
  那断虹子开始还只作听不到,谁知前面的花婆也跟我唱起了双簧。“这牲口最好娈童,不知从哪弄来了几个好人家的孩子…”说了一堆极为难听的话,只听得我浑身汗毛直立,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与这道士也算照过几面,此人剑法虽好,耳根子却软的很,其实最受不得这样的激,兼之心胸狭隘,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仇也是必报的。当下也随着花婆信口胡诌了起来,话说得越发难听。花婆便罢了,我这前世看着报纸八卦长大的现代人可是能编的很,加上没有当代女子的顾忌,只说得那断虹子勃然大怒道,终于猛地停下脚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座看在仁义山庄份上饶你一命,你小小年纪,污言秽语如此难听,今儿就代山庄清理门户,除了你这孽障。”
  我学着他的声音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老不修的牲口,学了一堆腌臜的假道学--你才是龌龊下流的孽障,流着涎水的恶狗,也配来教训我。”
  断虹子并不言语,手中长剑已刺了过来。他平日所学都是剑走偏锋、旁门左道的狠辣招式,泼雪般使将开来,更添狠厉,招招攻我致命要害。得亏他急怒攻心,有些缺失,我这才勉强能招架。花婆见我遇险,双掌拍向他顶门。那断虹子当真是一把好手,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将门户滴水不漏地护住,还有闲暇来刺我。
  我平生第一次正面对敌真正的高手,未战心内还是怯了几分。然而几招过后,忽然平日所学都渐渐清晰,双眼益发明亮,渐渐竟能捕捉断虹子动作,连那剑柄上乱舞的穗子都瞧得根根分明。当下终于能有章法地运起飞鸟式步法,再与手上剑招结合,渐趋圆融。
  这般叮叮当当拆了几十招,我杀得兴起,混没注意一双眼睛已经变了颜色,只觉得断虹子的动作在我眼中忽然慢了起来,仿佛影片慢进,继而渐渐能直觉预料到他的下一招--自我修这异眼以来,从未觉得竟像今天一般,有这种发挥到极致的感觉,只觉得前十几年都是白活了,如今才算是窥到了这门功夫的个中真谛所在。所谓知阴阳,恐怕除了不分黑夜白昼的好视力,还有能够行在意先的妙处,仿佛这眼睛天生就是为了破人武功而存在的。
  跟高手过招的兴奋感,如今才算体会到了。我的软剑舞出匹练般的白光,只恨动作迟滞,不能跟上眼睛的速度;但饶是如此,也是够了--跟随白鹤练武,准、稳两字已煨得火候十足,我出剑急刺,大喊一声:“着!”叮的一声,终于逼得断虹子长剑脱手。
  那长剑嗖地一声插入破庙门口一堆稻草处,哧地一声没了进去,那断虹子正要发作,忽听哎哟一声大叫,草丛中一个黑影猛地跳将出来。
  我不禁也被唬了一跳,一时间三人都停下争斗,望着那跳出来的人。
  只见那人反穿着件破旧羊皮袄,敞开衣襟,左手提着只酒葫芦,腰间斜插着柄无鞘的短刀,年纪虽然不大,但满脸俱是胡碴子,漆黑的一双浓眉下,生着两只猫也似的眼睛,正我们三人身上轮流转来转去,瞧个不停,最终视线定格在我脸上。他嘴里兀自叫道:“你们打来打去,叮叮当当地吵醒大爷美梦,大爷不过看了几眼,就有一把长剑擦着我这脖子边刺进地下,忒不厚道。”说罢打了个嗝,一股酒气喷了出来。
  没等我回过神来,一旁断虹子已经掠到草堆旁拔出长剑,与那汉子擦身而过,转身欲走。那汉子睁大一双猫眼道:“牛鼻子走了,这下没戏看啦。”说罢身子微微歪斜,像是要伸懒腰一般,也不知怎地,断虹子斗笠上的面纱哗啦一声裂成数条,露出脸来。
  只见断虹子那张脸上红红的全是肿包,连眼睛都肿得高高的,脸活像个用棒子捣烂的西瓜,唯有下巴还算好,须子理的还算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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