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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里有一道菜“干煸鸡”，其做法很独特，味道鲜美，油而不腻。这道佳肴后来传到了东欧其它几国的中国餐馆，“正式”更名为：布拉哈鸡。
听见有敲门声，于一心拦了一下妻子：“他们来了，你别管了，我去开门。”进来的是赵铁和周坤。她手臂上打的石膏已经没了，用了条绷带吊着。于一心一脸热情：“来，来，请进！”
刘畅关切地问周坤：“小周你的胳臂好了吗？”“差不多了，我说不用绷带吊着，他说不行！”赵铁憨憨地说：“还是吊上好！”
于一心问赵铁：“你俩最近忙什么呢？”“没干什么，待着呢，快三个月了！”“‘事故’都处理完了吗？”“基本上没事了，‘老头’那边就算清了。我们的车还没修好。”“千万别留尾巴，多给点钱也行。别过几年，老头的腰受风了，又来找你，硬说是你撞他时留下的病根，那时就说不清了！”
周坤接过话：“身体上的事，他并没说什么，就是要求索赔的马车得比从前那辆好。这老汉说十句话，九句离不开马车！”“你们没给那老头撞出什么毛病吧？治精神病更费钱！”“老于，你就别逗他们了！”“小赵，下一步你俩准备干什么？”“还去外地卖货呀，等我们的那辆破车修好了就去，挣点钱后准备再买辆新一点的车。”
于一心问：“你还开呀？”周坤插言：“不啦，以后我开！”“得了，你也不行呀！还是小心点为好。算了！过了今年的圣诞节你们别再跑外地了，那辆‘坦克’到年底就‘扔’了吧，也别再买‘拉货’的车啦，改辕易辙、另辟蹊径吧！条条大路通北京，除了北京景山公园的那颗歪脖子树能吊死人外，还可以采取悬‘梁’自尽的方法！”“说点吉利话。你给他俩出个主意！”“这里挣钱的道多了，在我看来罗马尼亚就是一个‘金矿’！”“老于，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里的中国人一般除了卖货那几个词能听懂、会说外，其它的就不知道什么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在‘沙拉酱’租了一套房子当办公室，你俩也可以用。干什么呢？小周语言好，帮中国人续身份，不用多收费，办一个 50 美元。干些日子，信誉好了，找你的人多了，自然就有利可图了。我也可以帮你招揽‘客户’，让你先进入‘轨道’。”
刘畅有点担心：“人家敢把护照给一个生人？”“所以得有个办公室，叫人家能找到你，先办那些买我货的中国人。他们欠我的货款，知道我肯定不会跑。以我的名义干这事，等于我当担保人，不就行了吗！”“我看这招行，可是我们在您……”
于一心知道赵铁要说什么：“你别客气。以前想帮你，我还没有这方面的能力，现在不是有条件了吗！等将来你的生意火了，再租一间自己的办公室！”“要不然，我们分担一部分房租？”
刘畅忙说：“用不着！那么大的办公室，我们也用不了，闲着也是闲着，你俩也不是外人！”“你俩刚开始干时，‘活’不会多，每个星期去办公室一两次就行了，外地先跑着，钱还得挣，一定要‘安全第一’，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到了年底，我估计续身份‘续’出的钱就会赶上或超过跑外地卖货的利润。那时这边的生意多了，自然就没有时间出去卖货了。你俩真的不必客气，将来我和刘畅的身份到期了，说不定还得麻烦你们呢！”“那没问题！”周坤笑道。
“以前我听赵男说过，你是学医的。是吧？”“对！”刘畅有点惊奇：“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内蒙古现代中医学院。”周坤调皮地笑了：“他是个蒙古大夫！”刘畅也笑了：“蒙古也有好大夫！”
于一心继续说他的设想：“你呀，开一个诊所。这里的中国人吃五谷杂粮一样得百病，你赚他们的钱。这事不能急，慢慢地看出了名，找你的人自然就多了。当然你也得真能治好几个人，让他们替你作宣传。我估计大多数找你看病的，都是那些腰酸背痛、治不好也治不坏的人，真有大病，人家就回国了。”
赵铁表示赞成：“这个主意不错，可是罗马尼亚什么都没有呀！”“只要你同意，拉一个单子，过几天回国，我帮你采购。把它们往集装箱里一放，不就过来了，什么都有了吗！”“我家老于出的这招靠谱，值得一试！”赵铁信心“倍增”：“行，按既定方针办！”“到时候我们俩病了，蒙古大夫骑马到我家行医时，你可得‘打折’呀？”
几个人听于一心这么说，都笑了。“我那个办公室拿出一间屋归你，当诊所用，有病人就往那引。你想好了，都需要买什么药，还有看病的器械什么的，比如听诊器……”刘畅打断于一心的话：“中医不用听诊器吧？人家切脉！”
赵铁显得很认真：“现在也有用的！”周坤一脸的淘气：“蒙古大夫进了城，新式‘武器’多少也得用点！”刘畅圆场：“瞧人家赵大夫还没开诊呢！你们就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反正我病了不找他，我到这里的医院去看！”
于一心不以为然：“那是你，这里的中国人，有几个周坤？能用罗语说清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不合适！我有一个朋友上火了，嘴里起满了泡，他去医院跟那里的大夫说了半天，人家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医生倒也认真负责，给他开了一堆的药。他回到家里不会用呀！找了个懂罗文的朋友帮着看看，这药怎么个使法。人家一瞧，就乐了，说那药是洗肛门的。风马牛不相及，这离‘题’也太远了！”
刘畅不信：“你俩别听他胡说！”“真的！另外，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赵铁嘴快：“马上！”“谁告诉过你马上？”
于一心听完周坤的“抢白”，笑了：“你还不放心？小赵人不错，嫁给他不会差！你俩要是结婚，早点‘下个’通知，我为你们张罗。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我这次去匈牙利见到你姐了！”“是吗，她怎么样？”“挺好的！”“怎么不和我联系？”“她在一家公司打工，可能是不大顺心！”“她在哪？有地址吗？”“你先别急。过些日子，这边的手续弄好了，我就把她办过来，接到罗马尼亚！”“真的？”
“军中无戏言。放心吧！赵男在那儿没事，她把你托付给我了。现在知道为什么叫你俩来了吧！今后有什么事磨不开了，别不好意思，尽管说。最迟到年底，以后就别再跑外地了。这不是你俩的强项，用句国内时髦的话说，干点技术含量高点的事。这里怎么也得有一万多中国人！懂中医的，甭管哪上的学，屈指可数；会讲一口地道‘罗国’话的，寥若晨星。可是能跑外地卖货的人，随便抓几个就不比你们差。”
周坤说：“听您讲话真受启发！”“我们家老于是有马不吹驴，有骆驼不吹牛，总捡大个的。别听他穷白唬，先吃饭吧！”
第九章食客之意不在饭
于一心夫妇俩走进“中国城”饭店，在餐厅的尽里面找了个空位坐下。他们要了两个菜，正吃着，见阎理走了过来，忙站起打招呼。“别起来，你俩坐，坐！”说完，阎理让跑堂搬了把椅子，在这张桌子的侧面坐下，又冲吧台那边招了一下手。安华忙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他向她做了个手势：“再上几个好点的，来个虾、来个蟹，再炒两个素菜！”
于一心阻拦道：“够了，我俩吃不了多少！”“你别管，我也没吃饭呢！”“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刘畅。”刘畅冲阎理点了点头：“你好！”
菜来了，一共是四个。除了“红烧大虾”、“葱油蟹”外，还有“香菇菜心”和“西芹牛柳”。于一心忙说：“行了，别再上了，吃不了都浪费了！”阎理冲跑堂做了个特有的手势，叫他退下。“咱们先吃，不够了再说。你喝点什么酒？”“别喝了，一会还得开车！”“今天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了？”
于一心转入正题：“匈牙利那边我托的人，已经给赵男的护照补上了，今天寄到的。明天我就开始给她办这里的身份，顶多两个月就能办妥，然后就过去‘捞’她！”“这事就拜托了！”“另外，我把钱先还上。你不是说不用往国内打了吗！”于一心边说边从书包里往外掏一沓、一沓的美元。
“我最近是要用钱。哎，等会儿，别再往出拿了！我说过就收七万。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把赵男接到这儿了，钱富裕了算你的，不够我补！”阎理数了七沓美元，很随便地这个兜里放两沓，那个兜里放两沓。他西服的兜也特别，七万“进”去了，没显出什么。在外人看来，衣服仍然平平整整，觉察不出里面还装有那么多的“老头票”。
于一心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钱：“这样不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定了的事就不能再变了！”于一心一方面怕伤了阎理的“自尊”，另外，也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现在挣了钱。想到这里，也就没再坚持，把桌上那几沓美元又装回到包里：“另外有件事，还得求你，给一点面子！”“说！”“就是周坤和赵铁的事……”“别说了。他俩好上了，躲到‘纠纠’去了，有时还去‘锡比乌’卖货。我什么都知道，要想整他俩，用不着等到今天！在罗马尼亚‘屁股’大的土地上，我说句话顶不上一万句，但还能起点作用！”
“我想让他俩回布加勒斯特来，怕你……”“赵男离我再远，仍然是我的老婆；赵铁是我的内弟，我是他姐夫。让他俩好吧！再说还有你这一层关系，我不会怎么样他们的！”“那我先替他俩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那丫头要是不和赵铁好了，还得回到我这儿来！”
“不会的，我看他俩挺好的！”“另外赵男的事……”“我懂你的意思，最好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听说嫂子是个神枪手呀！有工夫教教我那帮兄弟！”“你饶了她吧！她那两下子哪行，比起你来，洼得很！”“不能这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行了，不用点破，没关系，我不会强求你办任何事。高山流水，英雄相惜！在罗马尼亚能认识你，是我最大的收获。行了，当着嫂子的面有些话不便多说，有机会咱哥俩坐在一起好好聊聊、过几招！”……
在于一心的办公室里，赵铁、周坤、大强忙着重新布置屋子。经他们三人这么一拾掇，还真像个办公室的样了。原来书柜里的书不见了，被各式的样品取代；写字台上的陶瓷装饰物撤走了，被文具、纸本、电话、传真机等与办公有关的用品替换。于一心用钥匙开门走了进来：“同志们好！”周坤马上回了一句：“首长好！”
她这么一说，三个中国人都笑了。只有大强一个人没听懂其中的“内涵”，有些莫名其妙。于一心四下看了一眼：“不错，这回像个‘写字间’了。我和大强在门厅办公。里面朝阳的那间，赵铁、小周你俩用。听好，你们的第一笔生意来了！”
于一心拿出一本护照放在周坤的手中：“尽快把她的身份办好！”周坤接过护照，翻开一页，脱口而出：“赵男？”赵铁忙凑了过来：“我看看！”“对，是赵男的。它上面没有入境章，办起来有点难。没关系，大强移民局不是有一个亲戚吗。你先按正常的办，不行了再找他。需要用钱说话，这个费用我出！”“给我姐办事让你花钱？不适合吧！”“办身份的钱赵男已经给我了，你就别管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买什么药吧！”“我昨天写了一些，你先看看！”
于一心接过单子，草草地翻看了一遍：“不行，药的种类太少，量也太小。比如‘牛黄解毒’，这上面才写了十盒，肯定不够。你想呀！中国人挣不着大钱，谁不发愁、起急上火！类似败火的药，每个品种得来十箱。治感冒的更得多进！”周坤看了赵铁一眼：“我说少吧！”“这些药都挺贵的！”“资金不用担心，我先垫上，你挣了钱再还我。另外，像那些治不好病、也治不死人的药一定要有。将来到你这看病的人有两类，一种是真有病，找你就想治病；另一种是挣到钱后怕死，总感觉自己有病。你要想赚钱，就得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后一种人身上，在他们身上多动动脑子。比如人家来了，说近来总感觉肚子胀，其实就是吃饱了撑的。这病我都能治，让他吃几个‘大山楂丸’就行了。每丸两美元，给他开两盒，四十美元到手了。别到时候，你这里没有药‘卖’，那还挣什么钱呀？”“国内的医院谁还开这种药呀！自己到药店里买不就行了吗！”
“所以说，你在这方面得多下工夫。马列主义的理论要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绿色的美元才能‘洋为中用’。在这里开诊所，是以赢利为第一目的，不需要你‘把医疗卫生工作中的重点放在农村’！更不用你在这里‘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周坤笑出了声：“您说话真逗！他就是太实在，赚不了大钱！”
“话分怎么讲，找男朋友可得找他这样的，实在呀！跟着他放心。阎理那边我去了，没事了，你们今后如果见了面，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于一心见大强听得那叫认真，问了一句：“我们说这些你能听得懂吗？”“能明白一小部分！”“你什么时候能理解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再会讲，你的中文就炉火纯青了。大强，你听周坤的罗文怎样？”“很好！”“有中国口音吗？”“发音很正，听不大出来！”
电话铃声响了，大强过去接电话。用的是罗语，说了有两三分钟，挂上电话。“老板，林场那边的木料备齐了。他们见到我们银行存款单的传真后，就往‘康港’运货。你验收后，再通知银行把钱转到他们的账号上。汇率按当天的国家牌价计算。”“对，就这么个程序。咱们先‘炒’汇，往银行里存钱。大强，明天上午你直接去银行，十点半在‘罗曼纳’广场的‘班靠谱’（银行的名字）门口等我们就行了！” ……
第二天上午九点，于一心、刘畅、赵铁、周坤四个人在办公室的门厅里，坐在那里等候“炒”汇。赵铁问：“于哥，怎么不让大强从这儿走？”“和钱直接打交道的事，最好还是咱们中国人自己办！一会炒汇的人来了，赵铁、小周你俩负责数钱，不用一张张地点，就按沓儿数就行。刘畅你把枪上了膛，坐在后面那张椅子上，什么也别管，就盯着屋里和外面的情况，别让人家看见枪。我呢，两边都照看着，千万别出事，这五十万美元的货款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也别紧张，不会有事。我一直与这个炒汇的人换钱，这是预防万一！”
有人敲门，于一心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然后去开门。进来两个阿拉伯人，拎了两个非常大的提包，把它俩蹾在了地上，分别与于一心握了握手，示意还得下去一趟，就走了。于一心把门关上：“你看阿拉伯人办事实在，他们就不怕咱们从中抽走几沓？”
不一会两人又上来了，手里拎的还是同样大小的提包，这次是每人提两个。六个大包放在那里，厅中的“空地”被占去一半。其中一个阿拉伯人看于一心锁好房门，用罗语对他说：“这是五十万美元的列伊，打开数吧！”
赵铁拉开一个提包的拉锁，里面是码放整齐、面值为一万列伊的钞票，在当时这是罗马尼亚货币的最大面额，一百张一沓，十沓一捆，每十捆又打成一个包装，上面还贴有银行的封条。赵铁和周坤一个包装、一个包装地往外拿，放在地毯上。六个包很快就被掏空了，钱堆了一大堆。周坤清点完“包装”数后，又接过脸稍微黑一些的那个阿拉伯人递过来的零头，与手中纸条上写的数字核对了一下，表示钱数正好。然后，她打开一个号码箱，里面也是排列有序的钞票：美元，一共五十沓。“微黑脸”点了点“沓”数，像周坤一样也没有打开一张张地点。确认“沓”数无误后，他把钱塞进一个大包，拉上拉锁，然后拣起地上的那五个空包，说了声：“OK”，和于一心握手告辞。于一心目送两人下楼，回身进屋，将房门锁上：“赶快装箱！刘畅你别动，就坐在那儿！”
三个人把列伊装进事先准备好了的四个大纸箱子里，然后用胶带粘上。于一心起身开门：“你们三人等会儿，我先看看外面有没有坏蛋！”说完出去了，并用钥匙从外面把门锁上。
刘畅握枪的手已经出汗了：“我怎么觉得咱们不象是在做买卖，更像是在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