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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这一小碗鱼翅的价格，在老五的老家完全可以买一头壮实的肥猪，他妈的一头猪的钱啊，他心里感觉怪怪的，端起碗一口把碗底用勺子实在舀不到的羹汤喝了个精光——城里人很忌讳这种鲁莽且不文明的吃法，他们的碗底总要有意无意留下一点点，似乎只有这样才可显现他们的文明。
老五可不吃这一套，他只知道——三担牛屎是六箩筐。总不能浪费吧，那剩下的一口怎么着也可抵它个猪大腿。
牛主任酒足饭饱突然歌兴大发，业务科长八面玲珑，是个眼眨眉毛动的家伙，连忙开了间带舞池的特大包房。新来的业务员美美人如其名、长得秀气水灵，牛主任点名要和她来首合唱。美美受宠若惊地问《心雨》怎么样？牛主任拍拍她的香肩，用力捏了捏说，好，我最喜欢《心雨》。歌一开始，牛主任还郑重其事地带酒操作发表了一顿非正式言论：
广告部的同志们，众所周知，本人两大特点，第一不泡妞专门泡茶，第二不跑马专门跑调，下面我就为各位唱一首跑调的歌……
牛主任还真没说错，他一开口何止是跑调简直就是念歌，嗓门大得把话筒震得一阵嚣叫，简直比乡下杀过年猪的声音还难听。肖壬竟然大声吆喝着“好”，然后带头鼓起了巴掌。老五看不惯，咬着他的耳根说，牛主任的OK水平可以在你们学院全校卡拉OK大奖赛上获个几等奖啊？肖壬厚颜无耻地说，不就是捧个人场而已吗？
唱完歌主任又迫不及待地把美美搂在怀中，一瘸一拐地跳起了据说是刚刚学会的快三。
牛主任身高马大，美美小巧玲珑，整个就是一只小鸡崽一样被他拽得满场乱转。
老五眼里搀不得沙子，实在受不了这一补，借故落荒而逃。走之前特意跑到美美面前说，牛主任那么一大堆要是压在你柔弱的玉体上，明天一早广告部恐怕就要每人发个肉饼当早餐了。美美脸蛋红扑扑地撒着娇说，谁压也不让你压，还不快滚。说完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老五的腰。老五故意装疼说：“哎哟，美女，你弄疼我的肾了！心里想着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一肚子装满了海鲜鱼翅水鱼汤的老五打着饱嗝回到上大拢，已是晚上9点多了。死胖子又光着膀子在那灌酒，一心想要当笑星的丹丹和丰乳肥臀的贝贝也在。老五盘算着距上次断言贝贝必走桃花运的一个月期限还差几天，心里暗喜一屁股挨着她坐了过去。
随着社会阅历的丰富，老五总结概括了个道理，四种力量可以将女人的衣服脱光：魅力、财力、权力和暴力。魅力男人无须通过金钱和名利的引诱，即使在穷困潦倒一无所成的境况之下也可以获取女性的芳心；人老力衰、魅力消失或天生不讨异性欢欣的男性如果事业成功、金钱不计其数同样可以尽可能多地怀抱绝色天香；对于既无魅力又不成功而且囊中羞涩的男人来说，如果身体强壮、无甚器质性功能障碍，长期得不到满足那就只有使用暴力，这也是强奸犯罪屡屡发生的缘故。
第三部分 “肉体”鸡汤第18节 功能健全的男人
功能健全的男人在面对美色时总会使用各种力量，只是不同时段不同身份着重点不一样而已。当然，如果男人聚集四种力量于一身，那就简直可以横扫千军、无往不胜。
牛主任典型的就是想变权力为动力剥光美美衣服之流。年轻的老五自诩魅力十足，当然看不起手握大权的牛主任。面对倚坐身旁的美女贝贝，老五只需要使用自己年轻的武器，不过，另一方面，就像现在所有女人的一句口头禅说的那样：男人没什么好东西，都不过是想和我上床。老五和牛主任目的肯定一样。
“又吃了一肚子冤枉回来啦！今晚干掉几栏猪？胖子知道老五吃大餐去了，开着玩笑递过一瓶啤酒。来，漱下口吧，五总。”
吃个屁，我是心里滴着血喝下两碗“粉丝汤”的。碰到你个背时鬼，那今晚又白营养啦。
别啰嗦，喝酒喝酒。胖子嬉皮笑脸说。
星城的夜晚这时搀合着酒精、收拾打扮得婀娜多姿的正要去过夜生活的女人、逐渐淡去的笼罩了一天的灰尘开始换上了它的另一张面具——吵闹、暗藏的淫邪，街边美容美发店里传出了阵阵歌声，歌名叫做《白天不懂夜的黑》。
老五很喜欢吃完鱼翅后光膀子骂娘划拳喝酒、街边看美女的巨大反差，似乎从人到狼之间的退化是不需要任何时间去进行的，而从狼到人也只是酒后呕吐、睡觉、到上班铃想起那么短暂。人性的或是狼性的本质同时存在着，老五是这样，胖子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谁都不能否认，甚至喜欢的就是这种快速的角色转换以及转换带来的快感。
“《白天不懂夜的黑》，歌名取得好啊，我说胖子。你信不信？黑夜根本就不羡慕白天的阳光，如果我就是黑夜，我会庆幸自己没有白天，我真实、淫荡、艳丽，看到的全部是白天的反叛。闻闻，一到晚上，连女人身上的香水都换牌子啦。”
老五有时就是这样和胖子交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怪话。贝贝和丹丹这时安静地坐在一旁。丹丹要到酒过七旬才会开始唱歌、学宋丹丹、讲黄段子、背诵“打南边来了一个喇嘛，手里提着五斤挞嘛；打北边来了一个哑巴，腰里别着一个喇叭……”的绕口令。
胖子兴致此时不在这，开春了，他更感兴趣的是露出大腿换上吊带装捂了两个季节的女人们。
是啊，他妈的美女这么多，没有一个属于我。老五附和着。
无聊的老五和同样无聊的胖子喝着啤酒，无聊地看着来来往往那些没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女，真的是无聊极了。
穷极无聊的老五突然提出要和胖子打个赌。
“胖子，敢和老子打个赌不？”
“打什么赌，你说，我胖子还没学会怕字怎么写！”胖子有点莫名其妙。
那年街上突然很流行一种红色的牛仔短裤，腿长得稍微好看点的女人几乎都拥有一条。
老五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数数街上出现的红短裤，我敢保证一个小时内至少出现100条。赌不赌，谁输了谁他妈的买单，而且要一口气喝完两瓶啤酒。
于是，老五和胖子开始数起了红色牛仔短裤。
老五直到现在都十分怀念那年街头的红短裤。低腰，紧身，短得刚刚盖住臀部。那种妖娆、巫气，若隐若现的真情实感，绝对使人对生活充满信心。女人不是谁都敢穿短裤的，一旦敢于穿着那样一条牛仔短裤招摇过市肯定她对自己的腿部十分满意，有些甚至就是炫耀。也就是那时起，老五在择偶的标准中添加了一条，他的老婆必须要有资本穿红色牛仔短裤，想想也许可笑也许偏执，但用这个标准去衡量女人的的确确是会有所根据的。一个连腿都长得漂亮的女人她的身材是不会差的，一个长着一双连牛仔短裤都敢穿的颀长的美腿的女人是绝对可以被称为“尤物”的，记住，这是真理。不是有句话说，一滴水可以反映一个太阳吗？
老五和胖子那晚不到一个小时竟然数出了120多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红色牛仔短裤。老五开始运用马列似的思维方式和分析问题的办法向胖子总结这一现象：
必须肯定，今年街头流行红色牛仔短裤；其次，星城街头美女确实多，多到竟然一小时之内出现了120多个，而且仅仅只是上大拢这个并不算繁华，甚至有点偏僻的城区；第三，让我们感到羞耻吧，那么多的美女没有一个属于你我，混得惨啊，我悲；如果一个女人一辈子都不敢穿低腰短裤，可以肯定她的腿部是难看的，不排除甚至是有缺陷的；该去找个女人了，尤其要找个敢穿短裤的女人。
说这话时，老五突然醒悟身边竟然坐着贝贝，于是立即深情地凝视了她许久，眼中满含异样的光芒，直到贝贝羞涩地独自喝完一大杯啤酒。
胖子自认倒霉，一口气干掉两瓶啤酒，差点没吐出来。那么多的短裤，就是说那么多的秀腿，直接说星城那么多的美女让眼前这两位喝多了啤酒的大小伙子冲动、羞愧、极不自在，甚而产生了一种轻飘飘的犯罪感。
星城土话形容老五等年轻未婚的小伙子总喜欢说一句，你们年轻啊，胯里夹得蛋熟咧。
实在是形象极了。
胖子乖乖地买了单，两人看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便拎着喝剩的半瓶酒摇晃着往回走。刚到十字路口，一辆公共汽车突然“笛”的一声长长地按了一声喇叭，老五吓得往后一个跨跳。不知是红短裤刺激他太深，还是酒精开启了他潜伏已久的匪气，老五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公共汽车前，举起酒瓶，大喝一声：“停车！”
司机一个急刹，汽车“嘎”的停住。一头雾水的司机，正要开骂，老五抢先出口：“找死！你给老子好好停着，不许走！”
正在消夜的人们有许多小兄弟是经常见到老五的，连忙赶过来帮腔。
“怎么回事？五哥，有人欺负你啊。搞死他妈妈的。”
你们这帮别都闭嘴。老五今天不高兴，就想拦他妈的公共汽车玩。
第三部分 “肉体”鸡汤第19节 醉态
司机看老五一副醉态不愿惹事，悄悄地问胖子，他喝了好多酒落？胖子神秘地举起右手，左手拎着啤酒瓶，伸出四个指头在司机面前晃了晃。司机有点不屑一顾，才四瓶啤酒就是这样啦，这个满哥酒量那就大套子啦。
四瓶56度的二锅头咧。胖子气愤地吼了起来。
司机便不再言语。
老五举着酒瓶，一屁股坐在马路中央，一边和看热闹的兄弟们骂骂咧咧地闲扯，一边喝完了手中的大半瓶啤酒，于是起身拍了拍一屁股的灰，对着胖子招了招手，喝道：“走吧，死胖子，老子漱完口啦。”转身一看后面，停了整整六辆公共汽车。
从那以后，老五每次一出现在夜宵摊，总有人会认出他来客气地开烟敬酒。向荣自以为是播音员，可是在上大拢街头比起老五他不过只是一个无名小辈，没有几个人认识他那张每天面向全省公开的“公共脸”。上大拢街头的商人们对星城新闻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今晚老五会不会又来喝酒。老五很喜欢那种感觉，只是白天往办公室一坐马上又会反应过来，我老五似乎不该这样吧？这不就是个流氓地痞吗？无可奈何的是，他和他的酒友胖子、每次都少不了的一帮守卫电视台的武警战士以及可以把宋丹丹所有小品台词一次性模仿完毕到以假乱真地步的丹丹成了那时上大拢夜市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
事情往往是这样，到了极致的极端，另一个极端自然就会出现，例如，悲观到了极点、痛苦到了极点、滑落到了极点，那就没有了悲观、没有了痛苦，也不会再滑落。老五和胖子无聊到了极点，有聊的事情就开始了。
酒醉的老五，冲动的老五，曾经以毛主席名义发过毒誓贝贝必有桃花运的老五，此时十分男子汉气概，坚决地要求亲自将贝贝送回离他不远的寝室。老五义愤填膺地说，我怎么能够让一个美女深夜独自回家？结果，老五和贝贝走到半路就改变了方向，因为贝贝拒绝了老五要求去她寝室完成——如果没有桃花运降临，甘愿牺牲色相亲自赤膊上阵——的誓言，婉转表达了由老五安排的意思。老五飞快地拖着贝贝来到招待所，敲开了管理员坚哥同志的房门，心急火燎地勒令他立即打开任意一间尚未住进客人的房间，终于彻底看清了比她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更加白皙娇嫩的每一寸肌肤，完成了一个月前对贝贝的誓言，同时也抚平了当晚对胖子说“该找个女人了”时的激情和动荡。
坚哥紧紧握着老五塞给他的20元钱心满意足地又睡着了，心里想着难怪老子刚才做梦看见一副大棺材，三更半晚竟然有人送酒钱，不错！
老五却彻底清醒了。美白动人的贝贝就是那晚上大拢招待所的一道白光，照亮了孤寂而失落的老五。
对于快乐而言，他之所以成为快乐，是因为相对于痛苦而言它被称为快乐；其实有时痛苦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因为在更大的痛苦面前，原有的痛苦自然就会转变为快乐。在老五看来，他一直过着读书、读书再读书的单调生活。他听老师的话成绩优秀。他听爸妈哥姐的话循规蹈矩。他不会去早恋，一次一次把隔壁班女生的情书封都不开地丢进了垃圾桶。他不会迟到早退逃课，尽管熬了一个一个通宵去背诵那些距离他几千几百年前发生的故事，他最多会困得不行趴在课桌上打个小盹。他被告知不能看言情小说，武侠也不能多看，会上瘾影响学习。电游也是个魔鬼，老五知道后躲得远远的，迄今30岁了还心有余悸，最多在网上玩玩星城人都会的三打哈。他没时间画画，尽管他确实很喜欢，从小也在绘画上崭露出了一些同龄人不具备的天分和少有的兴趣，可他买不起要一块多钱一盒的水彩颜料。他曾经喜欢音乐，他梦想着自己可以手拉二胡把一首《十五的月亮》拉得如泣如诉，铿锵作响，可最后他省了一个多月的早餐才拥有了一把心爱的上海牌口琴。他被告知太多的不允许，可最终只有一点他坚持了自己的观点，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看自己想读的书。男人不可以太早看《红楼梦》，他看了，十三岁就偷着看了，还做了一大本笔记，他当时觉得曹雪芹真有学问，单是自己不认识的字他就记了好几十页，可从此后他哪怕是从不学语文，每次考试都是优秀。他偷了一套弗洛伊德的传记看了好几遍，第一次发现有人竟然可将一切与性联系起来解释，而且结论振振有词，有时你不得不信。大学时疯狂传阅的米兰·昆德拉老五高中时就熟悉了。他喜欢卡夫卡，至今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他喜欢武侠，谁都不能阻止他喜欢。他不喜欢当时十分盛行的台湾一位阿姨的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言情小说，永远不喜欢。比起很多人，老五可以说是一个连玩都不会的人。
太没劲了。老五学会了自我嘲弄。所以，他抽烟喝酒划拳，打架骂娘泡妞，所有没玩过的可以玩的他都要亲自试一试。逝去的青春不会再来，未曾体味的欢乐，虽然以后将变成痛苦但现在可以尽情享受。
第三部分 “肉体”鸡汤第20节 诱惑无处不在
据新华社消息1995年 4月 27日，中共中央批准陈希同引咎辞去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常委、委员的职务。陈希同是因他对北京市发生王宝森（原北京市副市长）涉嫌经济违法犯罪案件并自杀身亡问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引咎辞职。9月，中共十四届五中全会决定撤销他的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委员的职务，并建议依照法律程序，罢免其全国人大代表职务。
1997年 8月 29日，中央纪委做出决定，开除陈希同党籍。鉴于陈希同的有些问题已触犯刑律，检察机关对其依法立案侦查。1998年 7月 31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陈希同贪污、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16年。
北京市市委书记摇身一变就成了大贪官，几年后终于有了处理结果。牛主任简直就是一路小跑赶到办公室通知全体职工立即到演播厅召开紧急会议。只见台上有关领导情绪激昂告诫所有战斗在新闻战线的同志们务必洁身自好；回到广告部，牛主任拍着桌子大声呼吁战斗在广告部门直接与经济工作打交道的同志们更要洁身自好。
老五想着上个月在华天酒店值班，牛主任红口白牙许诺按每天10元午餐标准给予补助，可是一找他签字就往业务科科长身上推，心想他妈的我就是想贪污还没机会呢！
牛主任口水四溅，美美瞪着双假装无限虔诚的大眼坐在他身旁。老五亲眼看见几颗泛白的飞沫亲切地爬上了她那张秀美的粉脸，美美竟然没敢擦掉。会后，老五问她：“牛主任口中不断打向她脸蛋的‘标点符号’到底是鱼翅味还是王八气？”美美没好气地说：“臭气！”
一如电视厅领导雄心勃勃宣言的那样，格格电视界在一片一定要把电视事业搞大的口号声中拉开了大幕。改革首先在广告部门展开。格格广播电视广告总公司随着牛主任虔诚而又幅度巨大的三鞠躬正式宣告成立，所有广播电视厅下属五大媒体的广告部合为一家。牛主任摇身一变成了“牛××总经理”，简称“牛总”。其实，他更喜欢别人私下叫他“牛老板”，尽管这个称谓老五觉得有乡镇个体企业主之闲，但牛总这个倔犟的湘乡人就是喜欢。只是牛总不知道员工们私下干脆将他简称为“小二”，那就有点容易让人立马将他和男人身体上的那个性器官紧密相连。各媒体广告部主任也有了一个崭新的称呼——某某电视台、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