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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情深-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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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尔化沉声道:“去吧,趁你自己还有点力气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吧,总比死在对方手中强。”
  程一斧退身避后,横斧就朝自己头上砍去,快要及颈之际,忽然空中飞来一股彩虹,长约十数文,其速无比,居然卷住了他的斧子,一下子夺了过去,等着斧子落地,却是一条绸带。
  程一斧怔了一下才叫道:“懒鬼,瞌睡鬼,死婆娘,你终于醒了,老子还以为你挺尸挺阴过去了呢。”
  随着这条绸带而来的却是个锦衣的中年丽人,云髻半偏,睡眼惺松,仿佛不胜娇慵,身躯落地,还连打了几个呵欠。
  首先朝程一斧道:“大傻子,别这么没出息,打不过人撒腿子就跑,邀齐了帮手再来扳本也没关系,干吗要拿斧头劈脑袋呢,砍下来你还可得回去吗?”
  然后又朝王尔化道:“木匠,你比大傻子长了几岁,也比他聪明得多,怎么也迷糊了心窍,带着他打架不说,还眼睁睁地看着他抹脖子,你跟他有什么过不去的?”
  王尔化见这女子来到,心中略定,但仍是紧张地道:“睡娘子,你别说梦话了,酒鬼在哪儿,叫他快来吧,金陵四圣,今天迟早有一两个要归位了。”
  那女子道:“有这么严重吗?”
  王尔化仍然力战刘光远,焦急地道:“王八蛋才骗你,老程中了人家的暗算,最多只有两个时辰可活,我们在这儿苦撑着,你若再不来,连木匠也要归位了。”
  那女子好整以暇地道:“究竟怎么回事?”
  王尔化急了道:“我没工夫细说,你快把酒鬼找来。”
  那女子道:“我正在好睡,你那个小徒弟挺死挺活地把我吵醒拉了来,酒鬼还在我家门楼上喝酒,兴趣正浓,不过足瘾是不肯动身的,我看也没什么严重的……”
  王尔化大急道:“姑奶奶!你要是再磨蹭,不如回去睡觉吧,等你睡足了,再来给我们收尸就行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臭木匠,就是你性子急,不过一群耗子打架罢了,有什么严重的,叫他们停手就是了。”
  王尔化叹道:“你有本事叫吗?”
  那女子果然朝四下叫道:“停手!停手!混账东西,你们吵了姑奶奶的午觉,还不听姑奶奶的话,敢情是活着不耐烦了,给我滚下江去,好好地泡一泡。”
  天魔帮众占优势,虽然这女子来得突兀,但没有因此停止攻势,自然也没有人理会她的招呼。
  那女子柳届一竖,手中的绸带,又如一条长虹,不过这条虹可是活的,缠着人一卷卷到半空,跟着一抛,像抛石子般的,把人抛向十丈外的江水,劲道足,手法绝,眨眼间已抛下十几名天魔帮众。
  那些人身法了得,但遇上这条彩虹,简直成了泥塑木雕的玩偶,连还手挣扎的余地也没有了,硬生生地被抛了出去。
  刘光远见情势不对,大声厉喝道:“住手,收队。”
  这一喝倒是颇见威严,天魔帮的人立刻停手,迅速回到大船旁边,连抛落江中的那十几个,也都狼狈地爬了上来。
  李光祖与崇黑虎也停了手,凑到刘光远身边。
  王尔化这时才松了口气,喘息连连,走到那女子身边道:“睡娘子,你先把那家伙抓起来,老程刚才中了他的毒掌,非要他的解药才能解毒。”
  说时手指崇黑虎,那女子一笑道;“急什么,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慢慢收拾他就是了。”
  刘光远沉下脸道:“这位想必是四圣之一了。”
  王尔化道:“不错!她姓薛,叫薛眠娘,又称睡娘子,生平无所好,就是睡大觉。”
  李光祖随即淫押地一笑道:“那最好,跟我是一对。”
  薛眠娘朝他一笑道:“你也喜欢睡吗?”
  李光祖笑道:“老夫最喜欢跟女人睡觉。”
  薛眠娘微微一笑道:“难得!难得!我终于找到一个知己了,我的三个伙伴就是不懂得睡中之趣,骂我是懒鬼。”
  王尔化急了道:“睡娘子,人家在骂你!”
  薛眠娘笑道:“没关系,但得一梦中知己,我就陪他睡睡也无所谓,老朋友,我们就在这儿躺躺吧!在太阳底下寻梦,别有一番风味,来!躺下!躺下!”
  口中说着,手中的绸带飘出,卷向李光祖。
  李光祖连忙推剑封出去,这老魔毕竟功力深厚,剑刃迎上彩带,居然削下尺来长的一截。
  薛眠娘笑道:“老朋友,你别打哈哈,既然是我寻梦知己,为什么又要拒绝就地结缘呢?”
  这次她有了戒备,绸带旋舞如游龙凌空,连卷带缠,灵活异常。
  李光祖挥剑急封,再也无法砍中绸带了,而且那彩带飘舞开来,不限于尖端可以缠人,整根带子的每一部分都像活的,稍一有隙就直卷而进。
  李光祖一面用剑挑架,一面闪身躲避,虽然没有被她卷上,却也相当吃力,一男一女就这样团团对转。
  刘光远从薛眠娘与李光祖对上手之后,就十分注意对方的手法,眼角直溜,眸子游移不定。
  观战有时,他突然道:“二哥!你何必缠斗呢,就让她卷上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怕她伤了你?”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光祖一剑断绸,已经试出本身功力高于这女子,只是手法不如对方灵妙。闻言果然一定身,运气如石,让绸带卷住了身子,结结实实地裹了好几道,连双臂都裹了起来,活活像个五月端阳的粽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薛眠娘手中的绸带只剩下五六尺,拉了两下,李光祖仍然端立不动,婉然一笑道:“老朋友,现在你身上裹得密不通风,也不怕着凉了,该可以躺下了吧。”
  李光祖已经把气运足十分,双臂突振,口中大喝一声,想用内劲将绸带震断,哪知薛眠娘早已料到这一着,他的手臂才发劲,薛眠娘的动作比他更快,猛然一抽,裹在他身上的绸带突然抽开了,将李光祖的身子抽得团团直转,绸带离身,余劲末已,又转了七八个圈子,好容易才拿桩站定。
  可是薛眠娘的绸带又搭上了他的足踝,将他往上一抛,倒掉而起,顺势又卷了起来,口中娇笑道:“老朋友!你真有意思,我小时候就喜欢玩陀螺,放风筝,长大成人后,这些玩意儿不好意思再弄了,白天无聊,才只有蒙头大睡,今天不但找到了一个寻梦知己,还找到了个童心未混的玩伴,我真太高兴了,我们刚刚玩过陀螺,现在再玩放风筝,玩累了倒头一睡,那多美啊!”
  李光祖一见被缠,抛在空中无法使力,几次弯腰想用剑去割断绸带,但薛眠娘的手法也十分刁钻,他弯腰的时候,头得低一点,而使李光祖头下足上,利用地面的碰撞之力,把李光祖又弹了回去,前两次吃了亏,以后只好放弃了这个企图,由她在空中摆弄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在空中叫着:“老四,这是你出的主意,害我着了这婆娘的道儿,快设法救我下来。”
  刘光远脸色铁青,猛然长身往前冲去,剑出如风。
  但薛眠娘早有防备,身躯轻转,反把李光祖朝他剑上迎去,口中还说道:“我们正玩得高兴,你别来捣蛋。”
  刘光远逼得撤回了剑,一连几次都是如此,不禁怒火上升,掷下长剑,空手扑向薛眠娘而去,薛眠娘又是一转躲开。
  哪知刘光远一扑也是虚招,移形换位,刚好转到她躲的位置,单掌疾出,口中喝道:
  “撤手!”
  一掌砍在她手腕上,薛眠娘娇呼一声,果然将绸带脱了手,李光祖直往人潮中落去,刘光远却随即一长身,并指急点,点中薛眠娘的穴道,薛眠娘颓然倒地,程一斧与王尔化大吃一惊。
  刘光远却将薛眠娘一把捞起,倒提双足冷笑道:“二位的家伙不会比我的手快,你们只要敢上前一步,我就活活地撕她成两片。”
  这一来,果然把两个人都震住了。
  薛眠娘虽然被点住了穴道,口中还能说话,呻吟着道:“木匠!大傻子,我们四个人悠游林泊,在栖霞山上过得多舒服,偏偏你们要多事前来赶热闹,技不如人,只有认了吧。”
  王尔化吁了一口气道:“刘光远,算你厉害,把睡娘子放下,替老程解了毒,我们从此不管你的事。”
  刘光远冷冷笑道:“哪有这么容易。”
  王尔化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刘光远笑道:“刘某爱才如渴,你们几位武功非凡,怎能容各位闲散,天魔帮中四位帮主名额已满,但副帮主之位尚悬虚,你们刚好四位。”
  程一斧怒道:“放屁,你谈都不要谈。”
  刘光远笑道:“那阁下只好等毒发身死,睡娘子也只有香消玉殒了,刘某总不能白放过你们。”
  程王二人想上去拼命,又怕刘光远撕裂了薛眠娘,踌躇无计。
  薛眠娘一叹道:“木匠!算了吧,大傻子是没救了,让他陪我一死吧,你去找酒鬼,有机会就替我们报仇,没机会就躲起来,逢年过节,给我们燃点纸,也算朋友一场,金陵四圣不能向邪魔外道投降。”
  程一斧叹了一口气道:“懒鬼说得也对,木匠!你走吧,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掩护你离开总还没问题。”
  王尔化沉声道:“这是什么话,要死就死在一起,可恨那酒鬼还不来,如果有他在,我们四个人合手一搏,不见得会输给这些邪魔外道。”
  程一斧想想道:“也好,你既然肯陪同一死,就等在这里,老子先去把酒鬼拖了来,大家好好地再干一下。”
  刘光远道:“站住!先把睡娘子的芳躯带了去,你拔腿一跑,回头来不来谁知道。”
  程一斧怒道:“老子已经中了毒,左右是一死,还会跟你耍赖不成,你等着好了,老子马上就回来。”
  刘光远笑笑道:“三位的技艺都领教过了,那位未露面的酒友想必是差不到哪里,他能赶来最好,否则刘某可不愿放过一个强敌,以后再慢慢找。”
  程一斧怒道:“这是什么话,老子一定把酒鬼找来。”
  刘光远笑道:“此刻他不知道虚实,说不定还会闯了来,假如你去通知了,来不来可很难说,如果他躲了起来,慢慢跟我们捣蛋,这岂不是自找麻烦,你们如果屈就本帮副帮主,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就是一家人,否则就别麻烦了,趁早把命搁下,免得多费事。”
  程一斧想拼命,刘光远道:“你们趁早作个了断,我也留她一个全尸,否则的话我就先撕了她。”
  薛眠娘叫道:“撕就撕,左右是一死,还要留全尸干吗?
  木匠,你别死心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走吧,你不比我们,还有妻儿老小。”
  程一斧道:“对!木匠,你走吧,我们豁上干了。”
  王尔化踌躇难决。
  刘光远道:“王兄要走绝不挽留,明天还有件差使可以发点小财呢。”
  王尔化一怔道:“你说什么?”
  刘光远笑道:“睡娘子玉貌花容,一身肌肤想必欺霜赛雪,活生生地撕了太可惜,刘某想把她的衣服剥光了,让大家瞻仰一番,王兄则可以向每个参观的人收取一两银子的瞻仰费,这不是一笔小财吗,但这件妙事一定要王兄走后,兄弟才能实施,所以王兄最好把这儿的人记住,明天挨户去收费,这不是一件好差使吗?”
  王尔化怒道:“你敢!”
  刘光远含笑道:“有什么不敢的,刘某总不能放虎归山,否则就怪不得刘某人。”
  王尔化与程一斧对看一眼,两人发了疯似地往前冲去,刘光远则带着薛眠娘作武器去攻二人,口中笑道:“你要再拼死,刘某只好先撕她了!”
  王尔化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刘光远道:“要你们投降,共掌天魔帮。”
  王尔化叫道:“办不到!我们情愿一死。”
  刘光远笑笑道:“那就请你们自寻了断吧!刘某随后就送睡娘子上路,成全一番结义之情。”
  王尔化朝程一斧叹道:“老程,认命吧,反正拼下去也只有死这一条路,免得睡娘子多受罪!”
  程一斧黯然无言。
  两人一个举斧,一个提锯,正待往自己顶上砸去时,人潮中突然喊出一个声音道:“等一下,你们太不够朋友,要死也不招呼我一声。”
  二人为之一怔。
  刘光远笑道:“好极了,你们的酒友也到了,四圣一起归位,倒也是一件乐事。”
  从看热闹的人丛中出来一个矮胖子,身背一口大葫芦,助下却夹着一人,赫然正是被薛眠娘绸带抛出去的李光祖。
  当刘光远突击薛眠娘之后,由于一连串的紧张事件,谁都没注意李光祖被抛到哪儿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落入这个矮胖子手中。
  但见李光祖软绵绵地被挟在那人助下一动也不动了,此人徐徐步入场中去,把李光祖往地上一丢道:“刘帮主,在下杜今康,就是今日杜康之意,有个外号叫千石不醉,但是我们这三个朋友都叫我酒鬼,其实我量大如海,整日酒不离口,也没有醉过一次。”
  刘光远无暇多问,看着地下的李光祖问道:“你把我二哥怎么了,他要送了命,你可得小心点……”
  杜今康哈哈一笑道:“我们睡娘子怎么了,你放心,他还没死,不过他被摔出来的时候,刚好掉在我身边,我顺手灌了他几口好酒,可是这位老朋友酒量太差了,居然沉醉不醒,烂醉如泥!”
  刘光远道:“胡说!我二哥功力盖世……”
  杜今康笑道:“功力盖世与酒量无关,我这葫芦里是陈年好酒,别说点火了,连太阳光照久一点,也能烧起来的,他那点滴之量,怎么禁受得起!”
  刘光远自然不信。
  杜今康笑道:“你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看,我先喝上一口,对日光一喷就能生火!”
  说完端起葫芦,喝了一口,又将葫芦中的酒,倒了一点在地上,张口一喷,已是一道火泉了,引着地下的酒,立刻烧了起来。
  酒香扑鼻,刘光远知道这酒醇烈是不假,但他口中喷火,分明是显示功力,乃冷笑道:
  “阁下以内力引酒成火,倒也没什么了不起!”
  杜今康笑笑道:“但是我对这位老朋友身上喷上一口,情形就不同了,足足可以烧上半个时辰!”
  刘光远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今康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在他肚子里灌上了两斤烈酒,在他身上又淋了七八斤,只要一口火喷上去,扑也扑不灭,内外夹烧,很快就可以烤熟了,这下子化费了我十斤好酒,想想是够心痛的,但用来换回一个睡娘子,可也说不得了!”
  刘光远见李光祖全身儒湿,酒气冲天,不禁呆了。
  杜今康笑道:“怎么样!这下就要看交情的厚薄了,你如果要撕裂睡娘子,我就活烤李光祖,然后大家再干一场,否则我们就互相交换一下!”
  刘光远朝崇黑虎看了一下,两心会意,崇黑虎冲上前去,千毒掌劲凝聚十分功力,攻向杜今康。
  刘光远则分身想去抢地下的李光祖,哪知杜今康张口一喷,一片火海罩向前来。
  崇黑虎的千毒掌系采自硫砂毒,不能沾火,手缩的快,毒气被火一灼,自动燃起,将掌心灼伤了一块,痛得直跳直掉。
  刘光远的身上也沾了一蓬火,不敢去摸李光祖,连忙跳开了,赶紧把火扑熄!
  杜今康笑道:“我成年饮酒,肚子里有的是陈酒,张口一喷就源源不绝,你们可别动歪脑筋,假如我没有十成把握,还敢把人放在地上,容你们来抢吗?”
  崇黑虎被毒气内攻,汗流如雨,连忙坐在地下运气平熄内火。
  刘光远则呆住了,他自负武功盖世,在场的人都不是对手,却偏偏遇上这么一个怪物,力战固然不惧,但自己这边四个帮主已伤其三。
  崇黑虎火毒内攻,急需调息。
  马光前不幸断腕,无力再战。
  李光祖又被对方制住,看来只好接受对方的条件!
  他想了一下道:“好吧!我把睡娘子还给你们!”
  杜今康道:“你送过来把这姓李的扶去,我先打个招呼,他醉得太厉害,得赶紧设法解酒的!”
  刘光远沉思了片刻,终于提着薛眠娘,走到他们面前。
  王尔化紧张地道:“醉鬼,小心他耍诡计。”
  杜今康微微笑道:“我们欢迎他来试一下,刚才他自己都无法避过我三昧真火挟喷的一口烈酒,现在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李光祖一身是酒,可经不住我张口一喷。”
  刘光远一言不发,放下薛眠娘,弯腰检视了一下李光祖,抱起他回头走去。
  这边的众人忙着把薛眠娘的穴道拍开。
  刘光远已经回到自己的行列中,冷冷地道:“古秋萍,今天算你运气好,平白杀出这四个家伙,但刘某可不是怕他们,认真要拼的话,刘某一个人就够你们受的,只是刘某疏于防备,致使本帮三位帮主都受了轻伤,才将这场约斗暂时中止,过几天是你们来找死,还是我来找你们?”
  古秋萍道:“随便你,反正我们势成水火,迟早总须一决的,谁找谁都是一样,你看着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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