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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系列之一]处子皇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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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唆,谁会信你的话,要我接受律法制裁,不如直接杀了我!堂堂的二皇子在天下万民前被审判、流配边疆,这种耻辱我不要!”说着,二皇子又扑向飒亚。 
  飒亚格挡下他的手臂,反过来一记鹰爪捉下二皇子肩上大片衣料,要不是飒亚出手时有所斟酌,恐怕一起被捉下的是大块的肩肉。 
  “耻辱、耻辱,面子能当饭吃吗?” 
  “被羞辱的人又不是你,你懂什么,自小我在宫中要不是坚持着门面,早被人看不起瞧扁了,我的生命就在我的颜面上,我绝不接受制裁!要不就现在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别跟我废话了!”气喘不休,招式溃不成形,二皇子渐感体力不支,而飒亚却连气都没有乱。 
  “你这个死脑筋的家伙!” 
  “轮不到你这臭小子教训我!” 
  飒亚使出最后绝技,重重地往二皇子的后背一击,将他打倒在地上说:“你输了,就得听我的,接受审判!” 
  趴在地上的二皇子,挣扎地说:“现在就杀了我,飒亚……这是为你好!” 
  “我不!皇兄是我仅余的手足血亲了。”飒亚拍拍身上的灰尘,抬起头说。“走吧,我扶你到下面去,我找太医治疗你,然后……” 
  可是二皇子却仰天长啸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兄?” 
  “输给了自己的弟弟,还要被众人当成笑柄,接下来是一辈子的低贱平民生涯,这种日子过了又有何欢?既然你不愿意结束我的命——我也不是会苟且偷生的人,我这就负起杀了太子的罪!” 
  看见倏地从地上跳起的二皇子,飒亚反射性地追上前去抢救。“皇兄——” 
  飒亚的指尖明明构到了他的衣带,整个人也因此顺势跟着往下坠,要不是危急间一双手臂牢牢地扣住飒亚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拉回安全的阁楼屋顶,他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飒亚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衣带松脱了。 
  “皇兄……皇兄……”眼眶泛热,他愣愣地说。 
  司珐尔以一手遮住了飒亚的双眼,环抱住他说:“别看,陛下。” 
  掌心下,飒亚无声的热泪渐渐沾湿了脸庞。 

第九章 

  “做这个皇帝,本来是想带给大家幸福的,想不到却……”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现在因为你而幸福。”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死去……” 
  “因为人是一种卑怯而胆小、见风转舵、自私又利己的可怜动物。稍稍一见到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就会找一条最快速的道路逃避,到处都有这种不值得同情的儒夫。况且,明明拥有最脆弱的生命,还敢自诩为万物之王,孰不知大自然的淘汰法则,人和飞禽鸟兽并无不同,都得接受生命轮回的安排,生老病死哪一样都不能少、不会缺,光阴眨眼即逝不知珍惜。” 
  “那么,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在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轻易地弃我而去。” 
  “我不会。” 
  “难道你就不是‘人’?” 
  “呵,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我早见过了地狱,也走过了地狱,除非上天毫无理由要回我的命,否则我不会弃你而去。” 
  “你骗人,你怎么可能去过地狱。” 
  “我来自比地狱更恶劣的地方,过着你纯朴的脑袋无法想像的日子,那儿,我们靠着吃人来求生存。每个人都是,不是吃人,就是被吃。” 
  “……你吃了很多人?” 
  “数不清的人。” 
  “……” 
  “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明明在生气。” 
  “好。我是在生气,但不是在气你。” 
  “不是气我?那是气什么?” 
  “……” 
  “让我猜猜,你那无聊的正义感又冒出来了?在同情过去的我?” 
  “没有。” 
  “嘴硬。” 
  “……不管你眼中十五岁的我是不是还算个孩子,我都不天真了,我知道万物不可能十全十美,我也没有烂好人的心理,只是我痛恨不必要的‘苦痛’、不必要的‘牺牲’、不必要的‘不幸’,本来可以阻止的,却无法阻止它发生。每当这时候,最令我生气的还是我自己——妄想以一己之力改造天下,妄自尊大。” 
  “你并没有妄自尊大,你的确握有改造这天下的力量,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万民仰赖的皇帝。” 
  “奉承我没有好处。”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你。” 
  “……满脑子低级思想的色鬼。” 
  “改造我吧,在改造天下之前,先改造我的思想。不过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不会成功的,我的邪恶程度不是你能理解的。” 
  “……别……闹了……啊……” 
  “我们的嘴巴谈得够多了,再来的就让我们以身子直接沟通吧。” 
  “司、珐——” 
  哪管多少人离你而去,我也不会离开你。 
  你要是流泪,我就替你吻去所有的悲伤;你要是哀鸣,我会以拥抱来瓦解你的痛苦;你要是心碎了,我捡起所有的碎片重新缝合。 
  人是脆弱的,心却是坚强的,而拥有美丽灵魂的你,永远都会是属于我的。 
  *     *     * 
  午前时分,刽子手高举起手上的屠刀,只要等时辰一到,无情的刀锋便会落下——东野智,被控阴谋策动太子谋害琴妃一案,定狱。被控教唆二皇子杀害太子一案,定狱。联合丽妃、戈歆篡夺帝位,定狱。三项死罪,罪无可赦。 
  容貌俊朗的男子默默地听着主审官的宣判。 
  “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最后的行刑,照例都要一问。 
  抬起头,男子沉静澄澈无碍的眼眸,诚挚地说:“请转告陛下,东野这一生死而无憾,也愿陛下龙体安泰,万岁、万万岁。” 
  “好。我会转达给陛下的。” 
  “谢谢。”缓慢地闭上双眼,短短一生飘过眼前,掠影浮光片段涌现。 
  智哥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喔,千万不能跟别人讲! 
  智哥!你看,我又做到了!上次你教我的这一招!快看! 
  智……哥!智……哥!快点嘛!动作慢吞吞的,你会害那只兔子跑掉!哇!跑掉了,都是你啦! 
  如果有来生,咱们来生也要作兄弟,这回要作亲兄弟。 
  “时辰到,斩!” 
  再会了,飒亚—— 
  “刀下留人!” 
  一句话让差点落下的刀顿止。 
  “何人如此大胆,闯入刑部大堂!” 
  “小人宓勒,奉圣上之命,特来大赦。” 
  东野智愕然睁开双眼。 
  宓勒微笑地走到刑部主官的面前说:“颁圣上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东野智全然听不进那旨意说了什么,只听到宓勒哗啦啦一口气不歇地说了一大串,重点就是:“……朕感念过往东野卿功在家国,特地给予洗心革面之机,赦其死罪改判终生驱逐,永生不得再踏入西琉国境一步。钦此。” 
  “就是这样!”宓勒对着主官们说。“圣旨拿去,人我就带走了。” 
  “可是……”主官们急得如热锅蚂蚁,怎么办,他们无法对司珐尔大人交代。 
  “不必担心,这件事司大人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了,既然这是圣上的意思,司大人也只能接受,不是吗?别再罗罗嗦嗦了。”宓勒摇摇羽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子说:“快快解开东野君的铁链绳索啊!” 
  迫不得已,几名刑部官员相觑一眼,下令放开他。 
  宓勒拍拍他的肩膀说:“欢迎重回人世,老友。如何?一脚从断魂桥前缩了回来,肯定是吓出一身冷汗吧?呵呵,抱歉,其实圣上老早就有这意思要放你走,但是如果不到最后一刻放人,他怕司大人那边会有阻力,所以一直等到现在。让你饱受虚惊,真是不好意思。” 
  “不……”缓慢地摇着头,东野智尚未从震惊中恢复地说:“陛下放了我的事,真的不要紧吗?” 
  “你在说些什么?”朝他一眨眼,宓勒嘻皮笑脸地说。“陛下可是天子,天子的话说了就算。陛下并不是操纵在司珐尔手中的傀儡啊,虽然陛下很倚重司珐尔,但在某些地方还是很有主张的,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还以为——是了,那日飒亚会如此听从司珐尔的一切要求,必定是司珐尔以他的命要胁了飒亚。飒亚并没有把灵魂出卖给司珐尔,只是一时妥协而已。 
  恍然大悟后,东野智更遗憾自己的愚蠢,不知添了飒亚多少麻烦。 
  宓勒带着他朝刑部门口走去,说:“你们全家人都在等你!要同你一块儿迁移到东蛮。陛下事先透过使者安排好了,东蛮的君王也很乐意接纳你们整个东野家族的人。当然,那边不知道你在西琉所犯下的罪行,你以后可得好自为之。” 
  “让陛下如此费心……臣汗颜不已。”飒亚、飒亚,你真是…… 
  “啊啊,他还要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东野。”宓勒击掌说。“陛下说,他永远会把你当成他心目中的兄长,未来无缘再见,祝你在异乡能重拾幸福。” 
  飒亚……东野再也忍不住,泪水滴落。 
  “唉……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深感愧疚的。坦白说,这次我会帮忙陛下传旨,也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做了破坏你人生的刽子手。”宓勒老实地咂舌说。“若非那时在你家中偶见活泼好动又聪慧的三皇子,留下深刻印象,后来我也不会给我主子献计献策,鼓吹他去接近飒亚陛下——” 
  他伸出脸颊到东野智的面前说:“请,你可以打我出气,没关系的。” 
  “许多的偶然组合成了必然,必然导向了命运。”也许,飒亚未来的命运是连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东野智遥望着犹如被千溪万豁、层层高墙阻挡的皇宫说。“怪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也改变不了现实。” 
  “你真能看开就好。”宓勒晓得东野智对陛下的执着,所以有些怀疑他真能放下这种恋弟之情,远走他乡? 
  东野智对于他的问话还没及回答,等候在外多时的东野老父,已经看到心爱的儿子,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二话不说就是威力十足的一巴掌挥出,啪! 
  “抱歉,爹爹,不肖儿让您老人家担心了。”东野智跪在父亲面前忏道。 
  “你这个……你这个……蠢儿!”身子不住抖抖抖的东野公,满面老泪纵横地抱住他的头说。“不许,再让你的老爹爹这么担心难过了,你懂吗?” 
  “是,爹爹。” 
  不顾众目睽睽,父子俩在刑场外相拥而泣。 
  宓勒也识趣地离开,再追问东野的执着与否都没有意义了,反正世上执着于飒亚的人并不只东野智一个,问题是哪个人能获得独占君主宠爱的权利罢了。 
  好骇人的魅力啊,他们的飒亚小皇帝。 
  幸亏他早有自知之明,远离这磁场,不然自己就是下一个东野智了。 
  嘿嘿嘿,摇摇羽扇,宓勒唱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决定先躲到烟花巷中风流快活数日,一边坐拥美人吟诗一边怀搂馨香哼曲儿,同时还能顺便避免被司珐尔捉到轰成炮灰——等过了这阵锋头,留得小命一条,且看他们的桃花小皇帝,如何大战邪魔将军司珐尔。 
  这出戏,恐怕会上演很久很久呢! 
  *     *     * 
  捧着花瓶的侍女火速让路,持枪守护在门口的护卫大气都不敢吭地站得笔直,只差没化为墙壁的一部分,而不幸正巧在暴风必经路途上的小侍郎,瞪着斗大的双眼,僵立在门口,他左闪也不是右闪也不对的,被“来人”那不寻常的脸色,给吓得手脚发软、不知所措。 
  “让开!”司珐尔却连瞧都没瞧地,揪住他的领子往旁一扔,就把门打开了。 
  可是空荡荡的屋子,一望即知,主人不在。 
  “你——”再回头看向地上瘫成一团的可怜小侍郎,司珐尔邪魅的美声有股叫人不敢恭维的冰寒之气说:“知道陛下去哪儿了吗?” 
  小侍郎结巴地说:“陛……陛下……人在……在……内……内苑。” 
  “下次回话别浪费那么多时间。”冷冷地一瞥,司珐尔转身便走。 
  小侍郎在他身后哇地放声痛哭,就不知是为了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喜极而泣,或是以为自己惹怒了司大将军深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而悲鸣了。 
  其他人都很同情他的处境,谁让他这么不聪明,当看见司珐尔将军脸色不对时,早该问人了,傻得留下来成替死鬼——那可是据闻以“眼神”就能致人于死的战神司珐尔将军呢!! 
  内苑是介于皇宫与皇庙间广大的人造森林,统称内苑。占地之广可以容纳半个都城,本来如此辽阔的地方要守卫起来相当困难,但内苑早在诸位神官手下布下天罗地网的结界,除非是怀有西琉血统的人,否则外界人永远也不得其门而入。 
  司珐尔蹙眉望着郁郁苍苍的绝美景致,却无心欣赏,他现在一心只有找到飒亚,并且盘问他——突然,右手边传来不寻常的水声。 
  他在那边! 
  司珐尔踩着无声敏捷的脚步,越过一丛丛阻挡视线的花架树藤,沿着潺潺人工运河溯行,不多时就让他寻到了要找的人。 
  仿佛鱼儿般在水中悠游,纤细却不显瘦弱,强悍中带着柔软的四肢俐落地在运河中划行,阳光在少年的背上亲昵地挥洒下点点虹灿水晶,美丽得令人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少年不知疲累为何物地连连来回划了两三趟之后,终于发现到自己已非一人独处,破水而出地瞪着那名不请自来的意外访客,恣意放任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漂浮在水面上,甩甩脸上的水珠,双手划动地保持水中的平衡。沉默蔓延在彼此间,空气中也饱吸着双方眼力角逐的对抗火药味。 
  “干什么?闷不吭声地想吓人啊?”终究,飒亚开了口。 
  “臣是不敢打扰了陛下的玩兴。”司珐尔以眼神抚触过他的脸颊,在脑海中他的双唇正在汲取飒亚睫毛上的水珠。 
  眯起眼,飒亚划了两三下来到岸边,毫不矫揉造作、也不遮遮掩掩地,咻地纵身上岸,连带也溅湿了站在那儿的司珐尔,他却连看也不看地,越过草地迳自走到树梢旁,拿起一条白巾围住赤裸、光滑的身子道:“说啊,找朕有什么事。” 
  语气傲慢、挑衅——这是飒亚的惯用手法,每当在保护自己时,他就会这样。 
  可惜,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飒亚。 
  边以灼热的视线梭巡飒亚赤裸背上的皇纹,司珐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心知肚明吧?无须臣来说明,你也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莹澈的灰眸回视他,飒亚歪着头故作诧异地说:“朕知道?哈,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要是想玩文字游戏,去找别人,朕可没这空闲。” 
  这次你别想再以花招转移我的焦点。飒亚! 
  “玩文字游戏的人,是我吗?陛下。” 
  司珐尔走向他,双眼紧盯住他,而飒亚也戒备地反瞪着。 
  “是你命人放了东野智吧,陛下。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就擅自作出这种决定呢?”微笑漾在唇边,灰蓝眼眸里冰冻得可拟严冬。 
  “和你商量?你以为你是谁,司珐尔。”少年皇帝扬起下巴,灰眸也不遑多让地闪烁着夏艳怒火。“朕,高兴释放谁,还要同你先商量不可吗?看来我是搞错了,原来朕宝座上的位子是你给的,不是神赐的。” 
  “你明知道这不是我要传达的重点。”司珐尔从牙关中迸出话。 
  “朕眼中看来分明就是如此。”飒亚斜扯唇角说。“干么不把话说清楚,说啊!说你气我没有乖乖照你的吩咐去作,炫耀你是捧我当上皇帝的大功臣,尽管威胁我,用你那足以支配西琉的军力,功高震主地来控制我的一言一行啊!” 
  一口气把胸口中的话吐出后,飒亚哈哈地大笑说:“瞧,还说什么你不是要操纵我当傀儡皇帝,把我当无知的孩子,想骗谁!连我放个人都还要被你追问的话,我这皇帝也当得没啥意义。” 
  飒亚啐道:“要发动政变还是要冷冻我这皇帝,都随你去,可是只要我还是西琉的皇帝一天,我就不容许别人来质问我的言行!我说的话、做的事、任何决定,就是天子的话,没有置啄商量的余地。” 
  逼前一步,飒亚拍着自己胸口怒吼。“我是自由的,你休想控制我!” 
  司珐尔脑中某一条紧紧守住的理智被切断了。 
  他冲前一步,扣住了飒亚的双臂说:“终于被我逼出心中话了,飒亚!” 
  灰眸满是诧异地怒视他。 
  司珐尔咬牙切齿,一字字地说:“放走东野智,不过是你的手段,你真正想藉此来跟我对抗的,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要站立在我头顶,你要藉此宣召我们之间的地位,你想反悔自己对我许诺的‘权利’。但存在我们彼此之间的不是谁控制谁的问题,而是谁属于谁的问题,只是你不肯承认自己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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