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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成才的观点不算牛逼,却好歹让王艳松了口气。
“至少算是中规中矩,就算赢不了,也能把冯见雄的干货都逼出来了吧。到时候交换立场肯定能赢。唉,翁得臣许诺的那个留校名额,可真不好挣。完事儿之后只能背着xx再跟付成才上几次床,感谢一下他这么全力的配合了。”
王艳还在乱哄哄地想着,
冯见雄的反击却已经开始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呵呵,英勇和愤怒,能是一回事儿么?请不要偷换概念!英勇只是一种状态,不是一种情绪,其背后的情绪动机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为了贪图立功出名,也能导致英勇,因为愤怒,也有可能偶然导致英勇,更多的时候则是仇恨。
李逵杀虎,那是基于仇恨而英勇,不是基于愤怒而英勇这两者很好判断,仇恨是有对象的,恨谁,想杀谁,可以隐忍以待时机,虽然动手的时候也很英勇,却不会随便坐无谓的牺牲。而愤怒呢?一个人愤怒的时候,会砸自己的花瓶泄愤,但一个人仇恨敌人的时候,却不会拿自己的东西撒气。
所以,即使英勇有价值,其价值也是导致英勇的贪婪或者仇恨带来的,而愤怒的正面价值,完全可以被其他情绪所取代综上所述,愤怒毫无价值,就是个垃圾。容易愤怒的人,是进化不够成功、劣等基因筛汰不够彻底的弱者!像我,就没有人可以激怒我。”
付成才再狡辩数句,却是翻盘无力,始终被冯见雄条分缕析的概念剖析打得体无完肤。
他只能仓促地为恐惧辩护:“那恐惧总是有价值的,刚才也说了,草原上的人看到灌木丛里跳出来狮子,觉得恐惧才会逃跑,才会躲避强者,防止自己被杀。如果人心中没有恐惧,岂不是很容易被淘汰!”
然而,冯见雄的吊打角度依然如出一辙:“恐惧和谦卑、冷静、谨慎不一样。恐惧虽然也会导致人逃跑,避实击虚。但是恐惧的这些效果,靠谦卑、谨慎都可以覆盖。恐惧的时候人有可能被吓得腿发软、甚至可能被吓尿。一个腿软的人逃跑效率肯定不如镇定作出逃跑决策的人。所以恐惧虽然让人避开强敌,却降低了避开强敌时的效率就跟愤怒不如仇恨一个道理。”
交锋非常短促,到这儿基本胜负已分。
付成才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再想说些反驳的话,却发现这个辩题的概念边际被冯见雄扎得非常牢固。愤怒和恐惧的一切好处,似乎都能被仇恨和谨慎继承,而本身却有独门的劣势。
如此看来,这个题目完全是没救的。
他用恳求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艳,似乎在请求对方准许他放弃。
王艳也想了许久,微微点头。
“我……第一轮我认输,但是我认为这个辩题不公平!正方优势太大了,我要求交换立场。”
顾教授也很想看看冯见雄有没有逆天的才能,便宣布:“好,从现在开始,冯见雄辩‘恐惧和愤怒对人类是有价值的’,付成才辩‘恐惧和愤怒对人类是没有价值的’。”
付成才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好多水,然后理清思路,把冯见雄刚才用来攻击他的话彻底说了一遍,还更加精细地修饰、堵漏了一番。
重复的话,就不多写了。
连顾教授和王艳,听了付成才修饰整理过后的观点,都觉得滴水不漏。
顾教授暗忖:“这套理论体系已经很严密了,冯同学怎么看也翻不了盘吧?这要是能翻,大一就该选进校队,而且连一年的替补都不用当,应该直接进主力队。”
场内唯一还对冯见雄颇为盲目期待的,或许就只有虞美琴了。
妹子凝眸偷看着冯见雄俊朗挺拔的风姿,心中隐隐有一团火热:“虽然不太想得明白小雄会怎么翻盘。但看他这份淡定,就很有把握的样子……每次他这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就稳了……”
各方的狐疑和期待中,冯见雄开口了。
“我认为,愤怒和恐惧还是有价值的虽然刚才说的那些都对,但至少各有一点社会价值,它们还不能被其他情绪所完美替代。
之所以你们没有看到这一点,是因为你们此前只停留在了‘人’的层面看这个问题,而没有上升到辩题所言的‘人类’高度。”
这句话一开口,场内大多数人都没回过味儿来,几乎像是听天书。
虞美琴的眼神微微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顾教授的反应比虞美琴还差些,只是凭直觉觉得冯见雄这番话里有大杀器。
“那上升到‘人类’的高度之后,结论有什么变化呢?”顾教授忍不住“不耻下问”。
“当然有,此前我们的论述,都只是站在‘人’或者说‘个人’的‘自然人’角度上谈。对‘自然人个体’而言,恐惧和愤怒是毫无价值的。
但是马克思说过,人有‘自然人’和‘社会人’双重属性。把人放进社会的时候,恐惧和愤怒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当一只食蚁兽抓破一个白蚁巢穴的时候,如果兵蚁不能分泌类似于激起人类‘愤怒’的激素时,下场会如何?那就是整个蚁巢的各部分被各个击破,没有蚁牵制,没有蚁拖缓食蚁兽进攻的速度,最后整个蚁群死伤更加惨重。
所以,愤怒虽然会让人冲动盲目,对比自己强得多的敌人发起毫无胜算的自杀攻击,却可以让整个种群保存下来更多。所以我们甚至可以怀疑,导致愤怒的基因被设置成了一种隐性基因,以至于每一代‘怒…怒联合’的显性愤怒者被天敌杀光后,人类中每一代也总是会变异出更多有愤怒潜力的人
这些能愤怒的个体,是应该被牺牲的低等个体,他们总是容易被灭,违背了‘有利于把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这个生物学铁律。但是这些垃圾的死,对于整个种群的保留是有好处的。
同理,恐惧会降低逃跑效率,但它同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价值。
当十几只狮子,冲向一个有成千上万头非洲水牛的牛群时。如果没有恐惧,那就只有被狮子直接追击危险的水牛才会逃跑,其他离得远的只会无动于衷。
那样的下场,就是单独逃跑的牛更容易脱离牛群,被狮子各个击破杀死,最终整个种群被杀的水牛数也可能多得多。
而‘恐惧’和‘冷静地自己逃跑’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把恐惧传染给同类。
几只牛恐惧了,甚至被吓尿了。它的尿液气息和正常排泄时的气息是不一样的这方面,狗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狗的前列…腺附近还有一个分泌警告气息物质的腺体,一旦狗夹起尾巴的时候再尿,这种物质就会疯狂分泌,被嗅觉灵敏的同类感知到。
所以,恐惧在社会层面的价值,就是可以大范围传导危险,让其他没有迫切被威胁的人也提前做出防备或者转移至今为止,还有原始部落的狩猎民族,会说‘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在人类还是低等动物的时候,他们的嗅觉就是比现在灵敏得多,天然就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如今之所以还有人类会被吓尿,就是出于那种传递恐惧的本能。只是我们的嗅觉退化了,闻不出恐惧的尿和普通的尿气味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已经目瞪狗带。
付成才更是面如死灰,绝对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读了三年传媒,成绩那么好,口才也不差,什么无良小编哗众取宠的招数花式都学会了,为什么会败给一个大一新生?为什么!而且还是这种随便换观点还花式吊打的模式?现在的新人都是妖怪嘛!”
想着想着,付成才俨然有几分爆发精神分裂症的趋势。
这特么是什么操作?
如果顾教授懂一点儿后世的网络潮人词汇,此刻只怕要狂刷666了吧。
“太特么爆了!原来地球上真的存在这种‘你让我辩正方我能赢,赢了之后火线交换观点立刻辩反方照样能赢’的神!”顾教授的内心压抑不住地想要呐喊。
“啧啧,如此看来,倒是不用担心冯见雄的人品不和谐了。他此前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赢得比赛嘛,跟他本人的政治立场毫无关系。”戴台长也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个奇才非用不可。
两大评委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立场。
第52章 智绝人寰
顾教授明白了戴台长的态度后,也倾向于录取冯见雄。
他对戴台长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向冯见雄,说了最后几句话:“宣布决定之前,我个人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关于辩题的当然,我不是站在付成才的立场上要为难你,你答不上来也没关系,纯粹切磋尝试。”
冯见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段话虽然驳倒了付成才,而且是体无完肤。但顾教授似乎见猎心喜,而且旁观者清,自忖还有一个更高明的攻击点。
但冯见雄又怎么会害怕地球人的口才挑战呢。
谁想来,一块儿上好了。
哥要打十个。
“您请。”冯见雄非常礼貌。
顾教授便一字一句地说:“你刚才说,‘恐惧是没有个人价值的,只有社会价值’。但是很多情况下,恐惧的社会价值很容易被敌人利用,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
比如前秦苻坚攻晋的淝水之战。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那都是被敌人利用了恐惧才导致惨败。那你觉得,对于当代社会而言,恐惧依然有其社会价值吗?依然是利大于弊吗?”
冯见雄微微吸了一口气,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顾教授的水平,俨然比付成才要高得多。
这个反驳角度,也略微有些犀利之处。
虞美琴和其他等面试结果的同学也在那儿听,虞美琴凝神想了许久,自问没法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恐惧确实可以让同类更早逃跑,但是大部分恐惧是不必要的,甚至误导的。
连顾教授自己,其实心里也没有答案。
然而,冯见雄偏偏开口了:“我认为,即使如此,恐惧的价值依然是可以解释的。”
哪怕天下人都没有答案,冯见雄怎么可能没有答案。
“众所周知,狮子追击牛群时,如果牛群不会恐惧,只是‘被追逐的个体冷静地逃跑’,那么这个个体就会离群,被杀。而它可能是一头健壮、英勇、基因优良的牛,并不是牛群中最弱的,按照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死的不该是它。
可是有了恐惧之后呢?几千几万头牛都开始逃命。这时候,死的就不一定是一开始运气不好、恰好随机被狮子优先选中追逐的牛了;而会是牛群中最弱、跑得最慢的牛。
推而广之,在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这两个例子中,如果秦军不崩盘,死的或许是前锋精锐,只因为那些部队离晋军最近、先交战。而崩盘之后,却有更大概率让奔跑速度最慢的弱者去死从这个角度来说,恐惧是在帮助人类优胜劣汰,继续进化。
在猛兽追逐你的时候,智者不用跑得比猛兽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能活下来。恐吓那些不如你的同类,让他们跟你一起抱团跑,然后让弱者去掉队、死去,对整个人类物种而言,不是好事吗?”
冷血!阴毒!
天马行空!
奸冠天下!智绝人寰!
顾教授的眼珠子,瞪得铜铃一样大。
彻底的甘拜下风。
世上还有人能从这种角度诡辩!而且社会达尔文主义得这么毫不掩饰、这么**裸!
真是君子坦荡荡。
“天才,你被录用了。”连顾教授都觉得喉结阵阵发黏,说这几句话都很艰难,似乎会有一阵阵嗓子被撕开的刺痛。
“冯同学……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考到我们金陵师大来的?以你的才华,怎么也该上个……”戴台长也是感慨万分,他在金陵师大工作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辩才和思路这么牛逼的学生。
在他的下意识里,这样的人才应该至少也得考进金陵大学吧。
“我自己作的。”冯见雄无所谓的耸耸肩。
“算了,不问了。等你决赛结束,就来做节目吧。我会给你最优厚的宣传和经费。”戴台长说着,还有一丝不真实感,“可惜了,你这种人注定是要当大律师的,不然我都想让你以后改行当脱口秀主持人了。就凭你的口才,成为名嘴的潜力很大。你是钱塘人吧?你们那边几个大喷子,于唬、万丰什么的,感觉都不如你。”
戴台长好歹算是圈内人,虽然手上管的只是一个大学广播台。但他对业内的行情还是很了解的。
他提到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吴越卫视(省电视台)、吴越之声(省广播台)的主持人,以喷子属性著称,连邻省都知道。
……
10分钟后,面试工作正式结束。
被喷得颇有精分暴走趋势的付成才,也被王艳苦心孤诣地安排着送走,弄到校医务室先控制起来,唯恐他突然杀人不犯法。
冯见雄和虞美琴步履轻快地离开音乐楼,沿着小树林往生活区走。
虞美琴也成功选上,成了冯见雄的搭档。
以后在节目里,需要她一唱一和地扮演和冯见雄观点对立那一派的角色,也得念那些被冯见雄挑剩下来觉得三观不合的读者短信。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个被冯见雄盖住光彩的苦差事。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真的不如你。”闷声看着地面,走了三四分钟,一直绷着矜持的虞美琴,难得说了一句服输的话。
“哦,为什么是第一次?你不是一向很敏锐的么?”冯见雄笑着问。
“因为你原来根本没遇到过需要尽全力的对手啊!”虞美琴娇嗔地剜了冯见雄一眼,“你明明知道的!非要我夸你。”
冯见雄很有风度地谦逊着:“啊?没有没有,我可不知道。再说照你这个逻辑,付成才那种货色,怎么就成了‘有资格让我出全力的对手’?那不是太抬举他了么。”
“他当然没这个资格,但是你答应了‘交换一次辩题立场’,那就勉强够了。”虞美琴认真地说。
柯镇恶当然没资格成为“有资格让杨过出全力的对手”,但是杨过让对方双手双脚的情况下,那就勉强有资格了。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人真是阴险得可怕。居然真的是在自己毫无立场的情况下,就可以把话说得这样翻云覆雨。原先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赞同自己说的观点呢。”虞美琴说这话的时候,内心也颇为复杂,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提防。
“至少我说的每一句话,在我说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是相信的。至于说完之后过一会儿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用测谎仪测过我的。”冯见雄理直气壮地自辩了一句,然后继续循循善诱地开导着良知未泯的少女,
“要混法律界这碗饭,就要有这样的才华,这有什么不好?能力是没有善恶的,如果我的能力被用来作恶了,那该怪‘善’的一方没有开价拉拢我我的才能又不是限售品、只允许坏人买。明明知道我牛逼,还不花钱聘我,结果输了官司,那不是他们自找的么?
再说,今天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是被逼的,要不是付成才发疯一样攀咬我,我用得着自证人品么?”
虞美琴一想也对,内心最后一丝不忍也消散了,立刻彻底原谅了冯见雄。她关切地反问::“对了,你是不是得罪过付成才?他为什么明知对你人身攻击、他自己也入围不了,还非要拉着你同归于尽?”
冯见雄无辜地说:“我根本不认识他。虽然我不了解情况,但是看现场那副眉来眼去,多半是做评委的那个女研究生王艳想对付我这事儿没算完,我会好好查清楚的。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入选了,暗中慢慢解决就是了。”
虞美琴便没有再多说。
两人都折腾得够累了,去二食堂随便吃了个饭,各自回宿舍休息。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可以睡个懒觉。
不过因为下周一就要和社科院打半决赛,所以也不能彻底放羊。
虞美琴事先通知了其他几个队友,吃过午饭就排练。
冯见雄在图书馆看书查资料,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去汇合,却接到虞美琴一个电话。
“放心,我记得时间呢。”冯见雄还以为是例行的催促,接起电话就示意妹子宽心。
然而虞美琴显然不是为了这个事儿,因为妹子的语气非常焦急:“不是排练的事情你听说了么?付成才真的被确诊了!他被你羞辱成了精神分裂症!现在已经送精神病院了!他们家里人还有到学校里来闹的呢!”
冯见雄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不至于吧?正儿八经的辩论,而且还是他先主动对我人生攻击,都能把人逼疯?这事儿不怨我吧?”
虞美琴:“谁知道呢,听医生的鉴定结论,似乎是突然被羞辱得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