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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蛇异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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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复仇?但这事过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放下吗?”

“不能!绝对不能!我寻找这一个蛇巴人,寻找了很长的时间!”

“也许不是他?”

“肯定是他!我已经看清了,就是他!”

“也许他当初没有仔细考虑,也许放在今天他也不愿意这样做!”

“不要为他解释!”

“快住手吧!会出人命的。这么多的人!”

“不,这事没有过去!对的,我要复仇!今天就要复仇!你今天就眼看着他们去死吧!”

“为什么呢?”

“你们都那么歹毒,欠我们度家寨的恩情,欠我们度家寨的人命,今天你与他们一起来偿还!”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住手吧!”聂明帆说着,就来抢控制器。因为上面的数码显示已经到10了。还有十次数字翻动,所有的生命都将停止烟消云散。

袅袅避让开聂明帆,一步跳上掩体。“你拿不到的!程序已经启动,它在十秒后会送出触发电脉冲。而且程序是不可撤消的。你就静静地欣赏吧!”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掩体发生的一切,聂明帆每一次扑向袅袅,都被袅袅推开。这紧急的关头,聂明帆的家族遗传病发作了。

聂明帆一家患上一种奇怪的病症,在步入老年之时身体便出现异样,部分肌肉出现萎缩而渐渐地失去功能。诊断为运动神经元疾病,就是目前世界上五大顽症之一的“渐冻症”。到美国芝加哥医院进行DNA检查,在第21号染色体长臂即21q22。1-22。2上发生变异,属于遗传性的变异。聂明帆的父亲与祖父均在55岁后发病。

聂明帆在全世界范围内遍寻名医,北美、欧州、日本几乎著名的渐冻症的研究与医疗的机构都去尝试过,无奈这是世界上的五大顽症,渐冻病症越来越明显,发作越来越频繁。他对治愈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只想阻断此病在家族中的遗传。但是这个愿望在基因的病理研究没有得到突破之前,没有特效药物,聂家的基因特质使得阻断渐冻症的遗传是一种奢望。

聂明帆此时突然感觉到手脚麻痹,全身如冰冻一般,僵直如一根冰棍。他盯着爆破控制器的数字显示。已经倒数6、5……聂明帆心急如焚。独生子远山与相瑜就在爆破区域!还有那么多蛇巴人!

袅袅仿佛变了一个人,扭曲的脸、狰狞地笑,如魔如狂,如疯如癫。她举起手中的爆破控制器,把数码显示让聂明帆看得更加清楚。

聂明帆僵直地抬起手臂,却只能扬在腰间之下,如同伸出一根枯枝。

爆破控制器的数字显示还在翻动:4、3、2……

聂明帆带动僵硬的身体向前冲,如一块大石头滚向前,他冲向控制器。他的腰拽上了连接控制器的电线。他仍然固执地向前冲,借助身体的惯性力量冲向下方的悬崖。

他跌落下去……他腰间拽着的电线也被绷断……

袅袅看着爆破器上数码闪烁到1时,突然熄灭。

爆破终止!

袅袅赶紧丢掉爆破器,走出掩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掩体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聂明帆的去向。

袅袅的神情极为沮丧。但是,爆破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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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报复

度本初确实对度家寨进行了报复。

那是三十年前,当他把跳崖的相瑛抱上来时,站在画蛇屋前,眼看着脚下的暮色苍茫,这个性格孤傲、倔强的男子紧抱着昏迷的相瑛,他觉得心中也有这么多连绵起伏的沟壑在冲撞和挤压!这么多的愤恨、这么多的悲怆、这么多的爱怜,如连绵的群山起伏!怒涛般地起伏!它们要彻底淹没的就是怀中的昏迷的女子,她现在如一颗鲜红的夕阳般地被群山淹没!

度本初扬起头,嗷嗷地长声嚎叫!嚎完后,他盯着山下的度家寨方向。

相瑛却充耳不闻。她从此开始三十年的长睡。

而度家寨的人在掩埋了度罗汉之后,一切又回到旧有的生活轨迹中。砍柴和挑水、造饭与做爱、……但在高处有一对仇恨的眼睛在窥视,寻找着报复的时机。

世事总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的是有人总是处心积虑地寻找空隙。说空隙,它就来了。一年一度的长桌宴在度家寨摆开。

山里人家终日忙碌,难得有一个空闲时间凑在一起,那年代也难有荤腥。唯有当天,倒捉起来的鸡在咯咯咯地啼,大瓢的油泼入大铁锅滋滋滋地炸,大片刀在砧板上剁得通通通的响,松树棒子在灶孔里呼呼呼地吼,一时间家家的厨房飘荡出香气。有哪些香?烟熏的老腊肉一旦褪去厚厚的黑衣,在蒸笼里被热气稍微一劝说便蒸腾出凛冽的香;从堰塘里捞起的巴掌大的鲫鱼,在泡姜和泡椒的偎依下释放出清雅的香;肥膘和猪脊肉在油锅里简直是一拍即合,噼噼啪啪地一通爆响后就把肉香合盘托出;鸡汤在瓦罐里喧闹……更能喧闹的是孩子们,他们在各家的厨房与堂屋里穿梭,偷吃熟食与半熟食,有时会被大人一巴掌扇来,“偷食鬼,快放下!还要祭祖的!”

小孩子们没有那么多禁忌,常常在铺开长桌席之前就撑得饱饱的了。开席后却在席桌下穿来钻去地玩耍。

饭是各家舀一瓢糯米煮成的。用大蒸笼蒸熟,正冒出喷香的热气。饭要成了,灶孔里不添新柴,用余烬在把糯米最后一缕香气燎出来。煮饭的人便离开忙其它的事,这给度本初一个空隙或者机会。

他溜进去,旋即又溜走。但是没有走远。

圆月升起来时,长桌席的喜庆在开宴了!开宴后即告结束,有乡民纷纷倒地,倒下的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喊,倒是旁观的人们发出尖锐的叫声。

“看啦!他怎么倒下了?”

“他怎么啦?他的脸怎么啦?”

“看啊,看他们的手怎么啦?腿怎么啦?天呀!他们的胸膛、他们的身体怎么回事?”

“天呀!爸爸!”

“孩子!”

度家寨里一片惨烈的呼叫。每个亲人抱紧自己的亲属,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怀里发生可怕的变化,只能呛天痛哭。

中毒的人有哪些恐怖的变化呢?他们没有喊痛喊难受,甚至有的人嘴角还流露出一丝笑靥,是肌肉的变形引起的面部的抽搐吗?整个脸庞没有痛苦的表情,无力地瘫倒在地面。在地上,人形在变化肌肉在弹动之后,迅速的收紧,收绷到极致,人脸顿时干瘪如核桃;再看身体,各部分也在颤抖,然后收缩,缩小随之变得干瘪。这个过程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让近观的亲属束手无策、只能尖叫与嚎哭。

度本初躲藏在寨子外的一棵高大的松柏树上,他先前为自己的报复计划得以实施而得意,听到这些悲惨的哭嚎时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后来的很多的时光他的耳畔都响彻这种哭嚎。

让人肝肠寸断、绝望到极致地哭嚎!密集地传上来。度本初知道后悔了,但是他也无法挽回所做的一切。在悲怆的哭声中坐卧不安。

也许袅袅的亲属也在倒下的人里面,所以她要复仇?

瞬间寨子里倒下十几具尸体。土老司大喝一声:“如此歹恶的毒药!一定是忘情草的毒!谁干的事?”这毒的确是忘情兰的蓝色浆果制成,仅次紫浆果的毒!入口蜜甜,但毒性浸入血液中,令人肝肠寸断,肌腱寸断,骨头收缩,难以忍受!最终中毒之人会缩小成儿童时期的大小。

“我做下的!”度本初悬挂在松柏树上大声地回应!

“好你个蛇巴人,为什么如此歹毒?”

“你们不歹毒吗?”

“我们?”

“你们是怎么对待一个外乡来的弱女子?”

此时,寨子里的人们知道他是为了相瑛而来的。为这个跳崖身亡的外乡女子报仇来的。但是这仇恨发泄得不对嘛。度罗汉做下的事,要满寨子来为他赎罪,还有这出道理?

“你蛮不讲理!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无辜的人还承受冤孽?”

说得度本初张口结舌!他站在原地好像也醒悟到,是自己殃及无辜,是自己完全无理!寨子里早有人摸出火铳,瞄准他呯地一枪射来。

铁砂从度本初的前额掠过。他才从迷怔的状态中陡然惊醒,我不能死在这里!还有一个人哒!还有一个人还没有死透!他撒腿开跑!

激愤的度家寨的青年男子们纷纷地追击,但是已经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至此,蛇巴部落与度家寨完全对立起来,不!更严重的是蛇巴部落与整个雪宝山下的现代社会完全对立起来!

度家寨数次组织枪手们上山追击度本初,但都被他凭借地形的熟悉与险峻逃脱,但是寨子里的人见到蛇巴人也会毫不留情地狙击。所以这三十年来,蛇巴人的处境越发难堪,三十年里居然没有一位寿终正寝的人,所有的死去的蛇巴人都死于非命,没有一个人能够在白洞里送终,这也是相瑛能够在白洞里躺卧三十年的原因!

度本初报复成功后满意了吗?相反,他的不安与噩梦开始了,蛇巴人迁怒于他、度家寨的人追逐他,他彻底地孤独地与不说话的相瑛相处每当月圆之夜,。他沉陷在死者亲属的哭嚎声不能自拔。

他会在山岭间拚命地奔逃:

“啊,倒下了!那么多的人倒下了!”

“啊,倒下的人站起来了,他们追逐我来了!”

“跑呀!往哪里跑呀?逃呀!往哪里逃呀?”

“我飞到山巅上,他们跟来了。我滑下峡谷里,他们也跟来了。怎么办?我要飞,飞到月亮中去!”

度本初惊恐地逃窜,猿狖一样地在粗藤与高树枝上晃悠,月光一样的飘荡,从一处崖畔飘到另一处崖畔。他站在山巅,伸手去揽明月,也许月亮上没有揪心的嚎叫。

如果没有她,没有睡着的相瑛。他早就不想活了,与一个不会行动的女人相待三十年,有时候给她喂饭时,对怀中的女人竟然有了感激之情。

相瑛终于醒来了——现在!度本初奔向崖底,迎接她,因为一阵风也会把她从山洞吹下来。

而相瑛就在洞口摇摇欲坠。

第九十七章 母女相认

相瑜第一次看到相瑛。她也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自己与她那么相像?她是……

站在险处的相瑛迷糊的眼神在扫视,当她看到相瑜时眼神顿时变得尖厉起来,目光凝聚在一处,向相瑜怔怔地望……她沉睡了太久,也许还在梦的恍惚中。

她是谁啊……是我?我是谁啊?她是……

相瑛猛然意识到什么?孩子!我有一个孩子,是女娃!

她扶着山崖上洞口,凝视着相瑜。

两人长久地对视。

旁观的人也紧张起来:她们如此相像,可能有某种奇异的事情与缘由吧?远山皱起眉头,

相瑛突然张口,哦…呀,啊…啊,声音含混不清,而且喑哑,她在努力地呼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相,相,相——”相瑛显然想呼喊一个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

相瑜也着急了。她快速地卸下背包,取出那条蓝底红梅的小被子,被面的红梅的枝节刚硬、花瓣红艳艳的绽开,被角还用黄线绣出“相瑜”两字,当年就是它包裹着相瑜!是在长江上当船员的养父救起她时保存下来的,也许是亲生父母留存的唯一的证明。

三十年过去,棉花早已板结,但是被面仍然清晰。红梅的花瓣仍然红艳如血。现在,相瑜把这床小被面如一面旗一般地展开。相瑜的眼睛里闪烁着迎接神灵到来的肃穆的表情。

相瑛看清楚了这面小被子,嘴里一阵激烈地哽咽,她的呼喊喷涌而出:“相——瑜,瑜!”

谁都听到她清楚地呼喊。这是她沉睡了三十年来说出的第一句话——没有什么比这句呼喊更能强烈地证明了。原来,冥冥之中有什么唤醒她的沉睡,所有的人仿佛已经联想到了。

也不需冗言,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万山沉寂,白云驻足、雾霁散去,所有的树张开年轮的耳朵倾听,所有的草伸展草尖聆听落地之音。相瑜的回答:“妈,妈——妈妈!”

相瑜张开手臂,忘情地奔跑向前。

相瑛晕眩过去,她站立不稳竟然倒了下来!如一只折翅的鸽子堕落。

还是度本初反应神速,他跨步向前,伸手接住飘落下来的相瑛。他的身体向后仰倒,相瑛安然无恙,他却被砸倒在地上。

相瑜向前扶起他俩。三人在地上跪成一圈。

相瑜拽紧相瑛的手,说:“妈妈——你是我的妈妈!”

相瑛从度本初的怀抱里欠起身,伸出颤抖的手要抚摸相瑜的脸,颤抖的手指触及到相瑜温暖的脸庞,指头滚落到相瑜的泪珠时,她问:“相—瑜?你是—相—瑜?”

“我是相瑜,我是!”

“天呀!孩子!我的孩子!”相瑛突然迸发出力量,把相瑜的手攥得紧紧的,似乎一松手,相瑜就消失了。她的目光罩着,“你活着?活着!没死去的。”

“活着的!!”

“他把你抢走了,抱回来时你死了。怎么又活过来?怎么就长大了?”相瑜沉睡得太久了。

“你看我长得好好。三十年了,妈妈,已经过了三十年!我三十岁了,怎么不会长大呢?”

“三十年?我怎么不知道呢?”相瑜回望度本初。

度本初含着泪,点头:“三十年,真的是三十年了,你沉睡这么久!”

“啊——”相瑛感觉的自己就这样偎依在他的怀里,偎依了一个早晨或者一个晚上,或者就是偎依着让他喂一顿饭的时光,没相到这样偎依着居然是三十年!相瑛回望的目光里写满了感激!

度本初更紧地抱着她。他额头的汗水渗透出来。

“三十年,你怎么离开的呢?”

“妈妈,我肯定是相瑜。听说是一个脸上长着刀疤的男子把我带到轮船上,带到渝州城里的!”

“脸上长刀疤的男子?一定是度天行!是他带走的你的!”度本初说。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又走了呢?”相瑛又糊涂起来。

“度天行一定是在你跳崖之后,在那个夜晚才回来的。相瑜并没有死去,所以他抱着相瑜离开了雪宝山。老天爷呀,是老天让我们相聚的!”

“是呀,让我能看一眼我的孩子!”相瑛虚弱之极,她艰难地欠起身来,手指颤抖着抚摸着相瑜的脸和手臂。

“女儿!”

“嗳——”

“长这么大了!”

“对,以后我来侍候你,我有三个妈妈了。”

相瑛微微地摇头。

“我们回渝州城去?”

相瑛仍然摇头。她拉起度天行的手,说:“记住,他是你的爸爸,你是蛇巴人的女儿!”

相瑜望着度本初,他真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度本初爱怜地望着相瑜;浅浅地笑,有些羞赧。

相瑜有些怯生生地喊:“爸——爸!”

“嗳!”度本初的眼睛都笑弯了。三十年生失而复得的女儿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已经是我们的蛇巴王了!”

度本初脸上的汗水如注地淌流。相瑜这才注意到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胸口渗出,已经浸染了一块。在龙骨峡里他已经身负重伤,他急着要回白洞,因为他已经离开相瑛很长的时间了。他强行支撑,蛇巴人的好体魄才让他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已非普通人能比拟的。刚才接住掉落的相瑛,胸膛受到重击又让他遭受重创!

“爸爸,你的伤?”

相瑛回首也看到了度本初的伤势,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胸膛。“血!你为我受伤了!”

“别怕,我…不会担心!”

“三十年了,你就围绕着我一个人,一个快死去的人。喂饭,翻身,说话,真难为你!我怎么说你呢?你真傻哟!”

度本初把嘴靠在她的额头上:“不这样说。你才是傻,当初为啥要跳崖?你才是傻子!别说这些,你看我们的女儿还活着!”

“长这么大了——高兴!”相瑛说话的时候,眼睛在慢慢闭合。她累,沉睡了三十年积攒的力气就为了醒来这短暂的时光,仿佛所力气快用完了。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度本初胸膛上的血迹在扩散,已经泅红了一大片。

“爸——我给你包扎起来。”

“不用了——已经用不着了!”

“不!你和妈妈都要活下来!活得好好的!”

“不可能了,你再看看妈妈,她的呼吸沉睡着时还弱。她的命真是苦呀!你最后再看看她!”

“妈妈——怎么呢?”

“她快死了,真的要死去!嗯,我也要死了!”

“不能呀,妈妈,你快醒来吧!”相瑜摇晃着妈妈的手。

相瑛努力地睁眼睛,但是眼睛里压上铅块般沉重。捏着相瑜手臂的手指慢慢地松驰下来。她的眼睛里迸流最后的热泪,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而出,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泪痕。

她的眼泪是高兴还是悲伤?

她的手臂缓慢地从相瑜的身上滑落下来。

度本初把她抱得更紧。他喘息一阵,说:“到时候了!我也要走了,度家寨那些被我毒害的人都来找我了!是该还债的时候。”

度本初的嘴角浮出浅笑。他努力用劲地抱起相瑛,乌黑的脸膛已经变得煞白。他踉跄地向前走,走向崖边:“瑛,我们一起走!”

“不——爸爸,别这样……”相瑜想拦住他。

“不要拦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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