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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人文读本 夏中义-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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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文化知识界的禁锢状况,近 20 年,我国的报道很不少,那是令人震骇的。统一管理的
人事制度同政治上的集权主义,以及建立在封闭自足的自然经济基础上的计划经济是同构
的,或者可以说是同步的。比较庞大的组织,个人是渺小的,意欲脱离集体而独立是艰难的,
无能为力的。当体制内的个体为自身的独立而试图反抗时,将很快为大量的吞噬细胞所搏噬;
因为惟其如此,才能确保整个有机体的健全。
  个体被组织化是一种新型的社会秩序。对于自由职业者来说,应当是难以适应的;在新
秩序的面前,他们成了“脱节人”。但是,在新秩序已经建立并且巩固下来以后,这些脱节
人即使抛弃了为之委身的专业,而单从基本生活考虑,也必须进入体制内,为大集体所包容。
唐诗云:“欲采蓣花不自由。”陈寅恪一反其意,改作“不采颠花即自由”,呈示的是另一种
选择,另一种生存状态。然而,即便自愿“不采藏花”,自由亦非易得。
                               “组织”不是永远敞
开大门的。于是,脱节人只好徘徊于“欲采”与“不采”之间,陷入新的脱序状态。建国之
初,胡风就颇尝了这样一番为组织所排拒,不得其门而入的苦恼。首先是住地问题。由于工
作没有着落,住地也就无法固定,他有一段时间惟在京沪两地流浪人似的奔走。1951 年 1
月,胡乔木约见胡风,提出“三个工作”,由他选择,他随后书面答复说“愿意听从分配”,
但从此没有下文,而外间的传言却说是他拒绝工作。1953 年初春,他搬家的要求终于得到
组织的批准。可是,到了北京,也跟在上海一样,什么理论文字也没有写。用他的话来说:
“已是罪人的身份,什么都不能说了。”可是,还有另外的一些话是不能不说的,那就是自
我辩护和检讨。
  职业及所在单位不是可以随意调动的。历史学家顾颉刚日记有云:“到京八年,历史所
如此不能相容,而现在制度下又无法转职,苦闷已极!”胡风的朋友贾植芳曾拿鲁迅和胡风
作比较,说鲁迅懂政治,而胡风不懂政治。那意思,大约是说胡风就栽在这“不懂政治”上
面。说到对中国政治社会的了解,胡风当然无法与鲁迅相比,但胡风也不至于糊涂到要做赤
膊上阵的许褚的。他曾经说过:
             “至于我,因为有一点经验,闻一闻空气就早晓得要下雨的。”
对于政治方面的敏感,看来颇为自许。其实,两人战斗境遇的不同,最重要的正如胡风所说:
“解放以前,只是各自为战,解放以后,是各各在领导下做工。”这里说的就是社会组织问
题。胡风知道:普天之下,已经变得无可逃遁的了。
  正因为组织的无所不在,胡风才极力怂恿他的同伴在文化单位里占据一定的位置,“从
积极的意义上去争取”,以确保昨天的文学事业的延续。然而,愈是怂恿,愈见“反革命”
的“野心”;所有这一切都成了“胡风唆使他的党羽们打进共产党内,打进革命团体内建立
据点,扩充‘实力’”的罪证,从而遭到加倍的打击。在组织中,权力是分配的,正如任务
是委派的。高度意识形态化的组织更是如此,怎么可能容许存在“独立王国”,存在自外于
组织的文学使命和目标呢?全国的报纸、刊物、电台、剧院、出版社,统统进入了有组织的
网络,而成为党的喉舌和工具。这就是列宁著名的《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在中国的具体实
践的产物。后来有人在翻译上闹小花样,把“文学”换成“出版物”,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在某种组织生活中,那里的空气是强迫人的。”胡风是建国后第一个呼吸到这笼罩的空气
而感觉窒息的人。置身在“僵尸统治的文坛”,他说:
                       “许多人,等于带上了枷,但健康的愿
望普遍存在,小媳妇一样,经常怕挨打地存在着。”
                      “但我们是,咳一声都有人来录音检查的。”
他要求具有创作天才的路翎“拿出东西去,从庸俗和虚伪中间来歌颂这个时代的真实的斗
争”。但是,他和他的同伴们的许多作品,都得不到发表和出版的机会。他们劫余的通信,
至今仍然留有在这方面到处碰壁的失败记录。至于他个人,“一动笔就要挨骂”“不动笔也
                                   ,
要挨骂”。他说:
       “现在才懂得了何其芳同志在文代会后说的话:不能给国统区作家有创作机
会。”他致信牛汉说:“现在有权者所要的是没有过程的战斗,无根的花,或者失心的声音。
那又何必写呢?当然,主要的问题不在这里,如你所感到的,要我沉默!
                               ”他通过痛苦的个人
体验,清醒地意识到:
         “在一个罩子下面”“
                  ,‘理论’问题仅仅是一个表现,这里面所要的是
一个对特定个人服从的军事服从的企图。”
                  “教条主义不过是一种表现,骨子里是恶毒的军阀
主义在统治着。或者说,在争取巩固统治权。”军事化管理与权力,是这里的“一大结”。
  组织及组织化生活,是群众性政治运动的物质基础。惟其有了这个基础,才可以使运动
的空间在瞬息之内扩及全国,在时间上,使运动得以周期性地发生。从有名的运动到无名的
运动,几十年来,大小事件,均呈“运动效应”。这里的所谓群众性运动,与历史上出现的
真正的群众运动是有区别的。后者由广大群众自身利益所激发,因而带有一定的自发性质,
如巴黎公社;前者则是自上而下地,按照权力意志推动群众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在政治运
动中,把主义和思想教条化、教义化,从原来的经典意义的征引到后来的言必“最高指示”;
把阅读制度化、教义化,从有组织的学习发展到后来的“天天读”,还有祈祷般的“早请示,
晚汇报”,等等。于是,领袖及其思想被绝对权威化了。个人崇拜和信仰主义盛行。在某种
意义上说,“文化大革命”就是一场现代宗教运动,而作为宗教运动是其来有自的。在宗教
运动中,除了“教主”的思想以外,根本不存在其他任何思想。所以,像遇罗克、张志新等
极个别富于独立思考的人,就不能不被当做“异教徒”被残酷处死。胡风所以对张志新表示
特殊的好感,而且一再提及,是可以理解的。著名宗教家威廉·詹姆斯在其著作《宗教经验
之种种》中说:“圣徒对极微末的对神的侮慢必须愤怒,神的敌人必须受耻辱。……圣徒的
脾气是道德的脾气,而道德的脾气往往是残忍的;它是党派的脾气,而党派的脾气是残忍的。”
对这种极其褊狭残忍的宗教情感,他称之为“奉神病状态”
                         。罗素也指出:
                               “历史上无论什么
时期,只要宗教信仰越狂热,对教条越迷信,残忍的行为就越猖狂,事态就变得越糟糕。”
当胡风的“问题”尚未发展成为“事件”以前,在文化界已经招致众多圣徒的谴责了。其时,
《文艺报》编辑向有关的知名人士征集批判胡风的文章,
                        “几乎都一致感到很气愤”
                                   。真可谓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及至把胡风正式定为“反革命”而进行公开声讨,文艺界群众大
会那种神圣而盛大的愤怒,也便可以想见了。胡风“集团”事件,其实是“权势者”与“知
识者”合谋的产物。这是明明白白的。
  群众性的政治运动是造神运动,同时也是造鬼运动。在运动中,一个或无数个“反面教
员”根据预设的目的给制造出来,然后采取公开“斗争大会”——相当于斯大林时代的“公
开审判”——的办法,不断施加压力,直到使之彻底孤立,投降屈服为止。这其间,也当辅
以其他手段,但惩罚手段是主要的。顾准在 6 日记中有一段关于反右斗争的记录,说:“大
开斗争会,既通过群众路线教育了被斗者,也教育了斗争者,并从斗争与被斗争者中物色了
积极分子与骨干分子。于是有的人是经过恐怖达到了屈服,有的人方式不同一些,
                                   ‘自觉地’
成为积极分子,但总的说来,无非还是从恐怖到屈服而已。”群众斗争大会使人们长时期处
于被动员的状态,使斗争者在狂热中失去理智,使被斗争者愈来愈显孤立,抵抗力下降,以
致丧失信念,感到精神崩溃。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有一个“强化”理论:在“斯金纳箱”放置
强化物,通过奖赏,强化某种行为模式。与此相反,塞利的“系统性压力”理论通过实验证
明:对老鼠施加系列压力,结果出现“一般适应性症状”从惊恐反应阶段、抗拒阶段到衰竭
阶段。人是高贵的,却又是不堪折磨的。然而,群众性斗争运动,就是这样一个对人类同时
进行奖赏和惩罚的试验场。由于阶级斗争和群众专政已然成为公理,种种非人道行为也就成
了最高意义上的“革命”。群众性运动的“天然合理性”使法律成为多余的屏风,良知和理
性遭到公然的践踏,人性中最丑恶的部分:凶残、贪鄙、虚伪、嫉妒、阴险狡诈,被道德化、
正义化了,告密与诬陷成了时髦的勾当。真诚保持沉默,世界惟余一片附和的喧哗。
  胡风“集团”事件就在这样一个文化生态环境中展开。这个环境,是不利于—个正直的
公民的生存的,尤其是知识分子。延安时期,工农兵被确定为革命的主体,建国后沿袭下来,
致使知识分子必然下降为附属的等级,可以随意处置的等级。“阶级论”被儒教化以后蜕变
为著名的“皮毛论”。知识分子中,除了技术知识分子可供调用外,人文知识分子基本上在
改造和打击之列。许多政治运动都是针对后者的,对此,敏感而脆弱的作家、艺术家特别容
易产生自卑感。庞大而严密的组织,则进一步提供了可靠的心理依据。制度化心理的一个重
要提示是:人是生而为集体的,不应当具有独立头脑的,必须听命于人的。在遭遇运动的压
力以后,自卑会迅速转化为恐惧与焦虑。存在主义者把这两种心理状态当做哲学范畴加以探
讨,是不为无因的。精神分析学家弗洛姆指出,一个可怕的结果就是:“逃避自由”    胡风
的青年朋友,
     “中国的杜勃罗留波夫”张中晓说:
                    “恐惧和畏罪,是中国道德实践的基础”其
实.这也是针对自由而发的。无论外在的自由还是内在的自由,一旦失去,就只有无条件服
从。中国几千年奴隶根性的养成,就因为权力者致力于培养恐惧,从天罗地网到不测之威。
  近些年来,在讨论知识分子的时候,常常提及“人格”问题。人格的建树,除了土壤,
同精神气候如何大有关系。
           “风号大树中天立”,这是罕有的。心理学家认为,焦虑作为一种
人格特质,在具有恐怖症状的焦虑状态中可以观察列人格的解体。所谓人格解体,就是自我
的丧失,独立性的丧失。1952 年,胡风的朋友,著名作家老舍发表《毛主席给了我新的文
艺生命》一文,说:“现在,我几乎不敢再看自己在解放前所发表的作品。”1955 年,著名
学者汤用彤在《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重印后记中写道:“回头来看这一部旧作,感到非
常惶悚。”胡风 30 年代的朋友冯雪峰,40 年代的朋友乔冠华,在重大的理论问题上,与胡
风是比较接近的。到了后来,也都先后反过来批判胡风,疏远胡风了。这种人际间的变化,
是认识上的分道扬镳呢,还是出于自保的实际考虑呢?在“第二批材料”刚刚发布,而胡风
实际上已经被捕将近十天的时候,中国文联主席团和作协主席团召开联席扩大会议。会上,
郭沫若致开幕词,正式提出把胡风“作为反革命分子来依法处理”。与会 700 多人报以热烈
掌声,并一致通过决议撤销胡风在文艺界的一切职务。其间,只有吕荧一人公开为胡风辩护,
但也立即招致会议一致的驳斥。这一幕,可以看做是中国知识分子作家群体的一次即兴表演,
自此以后,批判性大会迅速扩展至社会各界,已经是集体人格——“国民性”——的更大规
模的巡回演出了。
  1979 年,胡风获释时,问儿子晓谷道:
                     “有没有一种能使人头脑混乱的机器?”由系统
控制所引起的恐怖是巨大的。爱因斯坦说:“人们应当明白,人的组织制度同人的心理状态
是相互影响的。”组织生活与群众斗争把个人抛向波涛掀天的大海,使之深感孤立无援,于
是始而被迫继而自愿服从集体,也即权威的支配。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在小说《判决》中叙述
一个关于权威的故事:父亲疑心儿子反叛他而判决儿子投河,儿子不敢违抗,死前还低声喊
道:
 “亲爱的父母亲,我可一直是爱着你们的。”对于外部强加的意志不作抵抗,而是无条件
顺从,甚至本能地顺从,从行动到思想、感情,态度,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这正是现代人
文化专制与传统文化专制不同的地方。
  回顾建国后的第一个“文字冤狱”,曾经作为“胡风分子”过来的绿原说:
                                  “历史已经粉
碎了那些鸵鸟式的幻想:无论胡风可能怎样反常,或者‘老实就范’,或者,‘装死躺下’,
他也一定逃不脱此后几十年来没有人逃得脱的大小劫难。”这是穿越炼狱之后的觉悟者言。


                 左拉与德雷福斯案件
            贝尔纳 法国作家。本文选自贝尔纳《左拉》,郭太初译,上海译文
               出版社,1992。标题为编者所加。
  1894 年,左拉在意大利为《罗马》一书收集资料。后来又回到梅塘继续工作。同年 10
月 15 日,德雷福斯上尉被捕;12 月 22 日,他被判终生流放撒旦岛。

     1894 年,德雷福斯案件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罗马.12 月 15 日前才回来。我在罗
  马当然很少阅读法国报纸。这就是我对这个案件长时间处于无知和冷漠状态的原因。
  1897 年,我从乡间回到了巴黎,有机会了解到了后来公之于世的事实和一些资料,我
  的信念变得坚定了,不可动摇了,这时候我才开始热衷于这个案件。

案发之初,谁也不怀疑德雷福斯有罪:甚至日后成了他的积极辩护人的那些人,如克列孟梭
和饶勒斯,当时都激烈地攻击他。后来有消息在巴黎慢慢传开,认为德雷福斯可能是无辜的。
一位军官,皮卡尔中校,于 1896 年告诉上司,他确信艾思特哈茨是真正的叛徒,是向德国
提供清单的主谋。但是有人强迫他保持沉默,派他到北非去出差。国防部各办公室不打算推
翻前审。他们认为复核案件有损于军队的威望,有可能表明审理此案的方式有多么的武断。
  如果左拉在巴黎生活的话,他或许会对当时在全城开始扩散的传闻十分敏感。但是他住
在梅塘,全神贯注地在写他的三部曲:他对德雷福斯案一无所知,或者至少可以说,他把这
个案件看做是一般的通敌案,并未予以过多的注意。
  然而不安的情绪在增长。上议院副议长肖尔·凯斯特奈也产生了怀疑,他的正直是无可
非议的,他是一个受人普遍尊敬的人。要强制他像职业军官那样缄口不语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这一场方兴未艾的斗争中,他投入了自己全部的道德信誉。此外,德雷福斯给家里人写的
信也开始为人了解,这些信言真情切,动人心弦。他被关在撒旦岛的一间牢房里,有 12 个
人日夜看守着,他不停地、顽强地鸣冤叫屈,使一些有良心的人深感不安。最后,贝尔纳·拉
扎尔也参加到激烈的斗争中来了,他公开地向舆论发出了危险的警报。从此以后,正如左拉
后来写的那样,“真理在前进,任何东西也不能阻挡它的步伐”了。然而,当时左拉还没有
受到这股正义激情的感染,后来渐渐地,整个法国都燃起了正义之火。
  只是到了 1897 年底,他到巴黎的寓所过冬的时候,才看到了一些资料,比较清楚地了
解了事实。自从他从事创作 30 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出了行动的理由超越了他创作的热情;
因为重要的是,必须揭露在全国人民面前犯下的罪行。
  在左拉身上,犹豫不决的时间总是十分短暂的。当他明白某一行为是正义的、必要的的
时候,他就会立即付诸实现。在他身上,思想和行动之间不存在距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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