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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冯德英)-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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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降临的晨风所代替,暴雨也不甘心地渐渐停下来。
  于司令员立即派部队去支援打敌增援的部队。
  在离道水十几里路的地方,也发生了激烈残酷的血战!
  在这里有两个连打敌增援,带领这两个连的营长,就是咱们几年没见了的柳八爷。
  现在的柳八爷,可不是前二年的柳八爷了。
  这不单是他的外装有了改变:那顶破狗皮帽子,早顺着五龙河流到南海去了;那件灰老鼠皮色的大褂,也早烧成灰,飞散在胶济铁路的上空。而更重要的是,他已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名符其实的人民军队的营长了。
  他失去一只右臂。那是在一次战斗中,他被敌人的毒弹击中胳膊,眼看就有全身中毒的危险,他立即用左手抽出大片砍刀,嚓一声把一只胳膊砍了去。现在他还带着——也是他唯一保存下来的原来的物件——这把粗大的血红穗缨已变成黑色的、从农民起义时就带着的祖传的大砍刀。
  流寇的习气,在他身上失踪了。但暴烈的性子磅礴的气质,还是深深地存在着。这倒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如果他失掉这些东西,事实上就不会有他这种人的存在了。
  有一次打完仗,部队紧急转移。柳八爷的弟弟是个排长,身受重伤,同志们抬着他走。
  这人和他哥哥有着同样倔强豪迈的性格,但比他哥稳重得多。他被伤口痛得昏死过几次,可不呻吟一声。他见战士们抬着他走也是个累赘,就乞求道:
  “哥,哥哥呀!看兄弟情面,你给我加一枪吧!”
  柳八爷看弟弟疼痛不堪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好兄弟!哥从来没亲你一下,今儿就随了你的心吧!”
  说完他掏出手枪,战士们阻拦不及,他照弟弟心口开了一枪。
  那时他还没入党,受到降职处分。
  他就是在鲁莽的错误中,受着党的教育,渐渐地改造成长起来。……
  这一带是平原地,柳营长挑选公路旁边一个大土岗子做阵地,紧紧卡住敌人从牟平到道水的必经之路。
  柳营长又一次眯起左眼,带着佩服的神情,眼看着老首长的预测又变为事实。
  敌人在于司令员估计的时间——深夜两点多钟,果然来到了。
  敌人的快速部队乘着汽车,车头上架着机枪、钢炮,轰轰隆隆地飞奔而来……却不料遇上这样坚固的防线,一次次的冲锋,都被打下去。除了排排的尸首留在阵地前,没有一个敌人冲过来。
  接着敌人的骑兵、重火力部队,鱼贯而来,总共有四五百人。
  战斗一阵比一阵紧张,一次比一次残酷!
  道水的枪炮声传来了,双方都增加了勇气。敌人是由于急着拯救亡命的伙伴、重要的基地而发狂。八路军是为了解放祖国、消灭强盗、为最后的胜利而奋勇战斗。
  敌人以强大的火力,轰击着每个地方。
  我军的阵地都被打平,战士们牺牲的渐渐多起来。
  啊!当过战士的人都会体验到:当你躺在硝烟弥漫、枪炮声震耳欲聋的阵地上,艰难地眯起愤怒的眼睛,猛烈地向敌人射击;而在你的身旁,躺着的是曾和你一块行军打仗、一块吃饭睡觉、一块吵吵闹闹嘻嘻笑笑的战友的遗体,并且他们的鲜血还没有凝固,正在把你的军装浸湿时,你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啊?!
  ……最后一颗手榴弹飞出手。象猛狮勇虎下山的战士们,瞪大血红的眼睛,跟着用一只左臂抡舞着大片刀的人,向扑上来的敌人,狠命地杀去!……
  敌人又被打下去。战士们从敌人的尸首上拣回子弹和武器,准备继续打击敌人。
  雨停了。也是城里围攻最后一个碉堡的时候。月亮从急速向南跑的乌云缝隙里露出来,窥望着人间所发生的一切。云彩向南——要好天。战士们等待着胜利的捷报。
  一个、两个、三个黑点向阵地移动过来,越来越近,越近越清楚了。
  大家一齐打去。
  重机枪手已把机枪水管里的水打沸腾,水快蒸发干了。他迅速地揭开水管,把饭碗递给大家,说:
  “快!快尿吧,同志们!水已用光了。”
  ……一碗碗尿倒进机枪水管里,机枪又叫起来了。
  三个黑东西象乌龟似的,轰轰隆隆地开过来。它们根本不怕打,有时滚进沟里,但马上又爬出来了。
  啊,坦克!敌人的坦克来了。它们后面跟随的是弯着腰的敌人。
  几百步,几十步……眼看要轧到阵地前沿上了。两个战士飞快地迎上去。一个倒下,另一个冲上去,被坦克压到底下了。
  人们身上出了冷汗,一部分人开始向后看了,更多的眼睛在看柳营长。
  那柳营长却不慌不忙,用裹腿把三个手榴弹捆在一起,导火线扭在一块,然后把这扎手榴弹捆在腰间。他忽然跃起身,大片刀举在头顶,嘶声叫着,声音听起来使人悚然:
  “哪个向后退,我就劈了他!同志们!坚持住,胜利就是我们的!有种的跟我冲啊!”
  战士们紧跟在营长的后面,飞也似地向坦克扑去。柳八爷的大片砍刀,在月光下闪着青红的光!
  敌人立刻向柳营长射击。他根本不躲避,用全力以赴的磅礴气势猛冲上去!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迎来。柳营长刀起头落斩了他,就抡刀狠命地向坦克的履带砍去!只听铮的一声,刀发出可怕的响声飞到空中。震得柳八爷五脏麻木。
  再好的宝刀,怎么能斩断巨大坚韧的钢铁呢?啊!聪明又呆傻的柳八爷呀!
  柳营长没有踌躇,他怒吼一声,一个翻身跳到坦克前面。
  就在他身体刚被轧倒的一瞬,他抽动了手榴弹的导火线!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坦克的链带哗啦一声垮下来,冒起浓沉的黑烟。
  后面两辆见到这个情景,急忙掉头逃窜。
  战士们猛扑上来,奋力拚杀敌人……
  不一会,教导员率领一连人,奉司令员的命令赶来了……
  德强领着部队,直到把敌人围住,他才急忙地向母亲所在的地方跑来。
  城里各处的枪声已停下来,都集中在西北角。街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敌人尸首。担架队在抢救伤员。一群群俘虏垂着脑袋被押着。
  德强的心里越走越紧张。他希望在那里见到母亲,可又希望别见着:她还会活吗?!要是被敌人抓去了,说不定遭遇会更惨……
  他来到福昌饭店前面,什么也看不到。他急促地叫几声,也没有回答。他用手电筒照着,溜着墙根找,一见水里有缕缕的血迹,心更加跳荡,赶忙顺着看去,他猛然停住了!
  墙根下,稀泥上有一大滩绛红色的血渍。从房檐上滴下来的粗大水珠打在血上,那血立刻迸溅起一阵红花,缕缕的血液浮在水面上,缓缓地向低处流去。
  德强发现掩在血水里一个黑东西,忙去捡起来:“啊,枪!左轮手枪!”他心里一跳,眼睛已开始模糊。虽是在黑夜里,那泪花却闪出光亮。他迅速地把弹膛打开,看见里面还剩下一颗子弹。他知道母亲打出两枪。因为一共是五颗子弹,他交给母亲时已打掉两颗了。
  德强把枪用力甩甩,在衣服上把子弹上的血水擦干……
  忽听对面传来枪声。他立刻把子弹装上膛,闪到墙根。
  迎面跑来特务队长郝三。他见城破,想藏到那女人家里,再瞅空子逃到牟平去。却不料被战士们发觉,跟踪追来。
  那郝三一面奔跑,一面向后还击。
  德强见来人跑到跟前,趁他向后还击之时,猛冲上去,将他拦腰抱住。
  郝三略一惊,掉过枪就向抱他的人打。
  德强却早料到他这一着,准确地用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脖子,向上一折——叭一声,枪打到空中去了。
  郝三倒也凶猛,不等对手再动,奋力一转身,照德强胸口就是一拳。
  德强虽然身痛,但还是猛力夺下敌人的枪,指住喝道:
  “举起手!”
  郝三听着后面的人已赶上来,他不顾一切,转身就跑。
  “好小子,你跑不了!”德强激怒得厉害,他立刻从腰里抽出母亲的血沐浴过的左轮手枪,用那最后一颗子弹,向在黑暗里奔跑的影子,狠狠地打出去!
  噗腾一声,郝三一头栽进污泥里。
  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它!
  鬼子们不接受再三的警告,死守着孤垒。于得海司令员下令实行最后的手段——炸毁碉堡!
  民工们已经挖好地道,一直通到敌人的碉堡底下。用一个古老的大棺材,装进大小几十个地雷,埋在碉堡底下,用绳子将导火线从地道拉到我军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了。
  一位小战士,用还带着童音的清脆嗓子,讥讽地警告敌人道:
  “喂!上面听着: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交枪还不晚,咱们八路军一定宽大处理,送你们回家,不要再为财主卖命打仗了。若是再不听,我们就请各位坐土造飞机啦!”
  战士们齐声喊话,警告敌人自悟。
  碉堡里的敌人叫骂着,他们还梦想牟平的增援。
  杨胖子翻译官从玻璃窗缝露出肥大的脑袋,向下嘲笑地说:
  “嘿嘿!你们八路军只会钻山沟。看看,只隔一层墙就干瞪眼了。哈,对不起,我们要吃大酒大肉了。到天亮,还要吃牟平的点心当早饭……”
  轰……没等他说完,碉堡就飞上了天空!饭碗、钢盔、枪、衣服、骨头、筋肉……飞满天空,又狠狠地摔到地上。
  千万人的欢呼,震撼着大地!
  “真的?!”德强一听人说母亲没有死,被担架队救出来,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过大的惊喜,使这个刚毅的青年象孩子似的,忍不住眼泪簌簌流下来。他拚命向临时包扎所奔去。
  母亲,她静静躺在担架上。她一直昏迷!她的头被打破,前额包着宽宽的绷带。左面的肋骨被打断两根,身子只能仰躺着。在灯光下,她的脸是那样苍白,那样没有血色。
  德强猛闯进屋,一见到姐姐站在那里,就知道那一定是母亲的所在,急忙抢上去。他情不自禁地惊叫:
  “妈!……”可是一看人们的手势,他突然顿住。
  不知是大儿子的呼唤,还是长时间医生的悉心治疗发生了效力,母亲慢慢地睁开眼睛。她向身旁一看,轻声说道:
  “啊,你们都在这儿。”
  “妈,我在这,在这!”德刚抽泣着凑上去。
  母亲略一惊,看着丈夫说:
  “孩子也来了,不饥困吗?”
  “妈,我自己跟二姐来的。妈,我不饥困。”德刚忙去拉住母亲的手。
  “唉,别哭,孩子,妈不会死。”母亲又发现姜永泉和娟子:“你们都没有事?我不用你们看哪。”
  “大娘,没有事!”姜永泉忙安慰她说,“大娘,咱们已经胜利了!”
  “啊,鬼子都完了!”母亲的眼里放出光彩,又不得不痛楚地皱紧眉毛。她忽然说:
  “娟子,你姨家怎样啦?菊生还在她……”
  “妈!我姨家都没受害。”娟子忙答道,“菊生已找回来,妹妹抱在那边。她一见你就哭。”
  “快把孩子抱来!”母亲吩咐着。
  秀子抱着菊生走过来。孩子伸展两手哭叫着要找姥姥。“好孩子,”母亲心疼地说,“姥姥这时不能抱你,不能给俺孩子奶吃啦!”
  一个女卫生员走过来,亲切地说:
  “老大娘,你不能多说话。伤口抵不住呀!”
  母亲看着她,慈爱地说:
  “好闺女,你快忙你的去,我没关系。”见她走了,母亲带着喜悦的表情看着一家人说:
  “多少年了,咱们家第一次聚到一块了。多不容易啊!”“真是啊!”仁义看着妻子,激动地说,“团圆一次是难,可你又……”
  “别说了,我没有什么。”母亲舒口气,瞅见发亮的窗户,忙说:
  “天亮了。快扶我到门口看看!”
  “大娘,你身上伤很重,不能去!”姜永泉阻拦道。
  “唉,这没关系。永泉,我要看看咱们的城啊!娟子,快扶我一下。”母亲说着就动弹起来。
  德强和娟子忙一边一个扶起母亲,搀着她慢慢走到门口。秀子抱着菊生和德刚偎在母亲身前。仁义、姜永泉紧跟在后面。
  东方现出一片乳白色。曙光以它无比的新生力量,终于击败顽强衰落的黑暗。它以胜利者的姿态,带来了黎明!
  一轮红日从朝霞中欢笑着跳出来。万道金光,普射着暴风雨后清新的原野。万物发出灿烂辉煌的微笑,来欢迎它的莅临,受着它的温暖,在它的照耀下成长。
  “妈!看,红旗!”德刚兴奋地叫道。
  在解放了的城墙最高处,站着一个年青英俊的战士。在他那草绿色军帽帽檐下的前额上,裹着洁白的绷带,肩上背着带刺刀的大枪。他双手紧紧扶着旗杆。火红的旗帜在半空中哗哗地飘扬。红旗那艳丽血红的光芒,向四外普射开来!
  母亲仰脸看着。她那苍白的脸面迎着红旗和阳光,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秀子忽然想起什么,把孩子给美永泉抱着,自己急忙跑进屋,一会拿着那一大束鲜花跑回来。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给你……”秀子正要将花送给母亲,但立刻觉醒到母亲不能拿,又把花抱在怀里。
  母亲注视着女儿手中的花。鲜花被雨水沐浴得更加娇媚鲜艳,在朝霞中放着异彩。在母亲眼中,最吸引她的不是那粉红色的月季花,暗红色的芍药花,而是夹在这些大花中的金黄色的苦菜花。看着看着,母亲觉得眼前一片金光,到处都开放着苦菜花。
  母亲象尝到了苦菜根的清凉可口的苦味,嗅到了苦菜花的馨香,她嘴唇两旁那两道明显的深细皱纹,微微抽动,流露出虽然苦楚,可是幸福的微笑。
                         一九五五年十一月
                           写于汉口
                         一九五七年七月
                           改于北京
  
后记
  记得那是我参加人民解放军的第二年——一九五○年春天,我偶然看到一本封皮已被搓烂了的书——《洋铁桶的故事》读着读着,我被这本书里打日本鬼子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这就是我接触到的第一本小说。也就是说,到这时我才知道有小说,知道我也熟悉的生活能用来写成一本书。也从此开始,我爱上了小说,爱上了文学。我如饥似渴地读书。成了图书馆的常客,把大部分津贴送到书店里。我常常被书中那些为革命事业而忘我地战斗、工作的英雄人物感动得热泪盈眶,为英雄人物的牺牲心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要难过好几天。好多书中的英雄们,至现在还栩栩如生地活在我的心间,永远忘不掉。他们对我的生活起着莫大的鼓舞作用。我感激用笔墨描绘、记录下革命英雄的伟大业绩的作家们,更加崇敬以汗水和鲜血创造了属于劳动人民的新社会的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们。在这种感情的推动下,我要表现自己熟悉的生活的愿望,有了一个更明确的目的:我想表现出共产党怎样领导人民走上了解放的大道;为了革命事业,人民曾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和牺牲;从而使今天的人们重温所走过的革命道路,学习前辈的革命精神,更加热爱新生活,保卫社会主义的祖国。同时,我还想,我这样做也是对为了千千万万劳动人民的生存和幸福而献出生命的先烈们的献礼。我仿佛闻到了革命战士和烈士们用血汗浇育起来的胜利之花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使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掉他们所经受的艰难困苦和牺牲呵!
  我出生于山东省昆仑山区的贫苦农家,和其他穷人一样,受着地主和封建势力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象奴隶一样地苦度生涯。“七七”事变以后,反动腐朽的国民党政府撩下人民,自己发财逃命,日本侵略者很快打进来。民族敌人和阶级敌人的双重枷锁和压榨,使人民濒于死亡的边缘。一声春雷,共产党领导人民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拯救垂危的祖国。抗日战争的烽火,在昆仑山又燃烧起来了!我的家庭在党的教育下,立即投入了革命的浪潮中,我的大姐、哥哥相继参加了革命。母亲也由于儿女的影响,和革命有了不可分割的血肉关系。在党的引导下,她的阶级觉悟提高了。历经无数次斗争的考验,她渐渐从无意识到有意识,从本能的到自觉的,终于成为一个积极的革命者,以她做母亲特有的慈爱胸怀和她那穷苦人的阶级意志,贡献出所有的力量顽强地为革命事业辛勤工作。我从小和母亲形影相依,她的行为,她的眼泪,她的欢笑……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直至现在,我对母亲当时的神态表情,做过的一些事,说过的一些话,还记忆犹新。
  当时对敌人的斗争异常尖锐、残酷和复杂。人民在党的领导下,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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