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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雪剑冰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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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远望像土地菩萨的老人,弯垂到眼角的白眉之下是一对绿色的眸子,脸上堆堆瘰瘰不是皱纹全是疙瘩,就像眼前的丘陵,鬼怪之状令人不敢逼视,见其形而知其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正道人物。
  “老前辈何方高人?”司徒明月还是保持了风度。
  “你不必知道!”
  “阁下刚才说什么?”由老前辈改称阁下,这表示他心口有了火,算是对老者那句不友善的话的回敬。
  “你小子没听清楚。”
  “阁下怎知那女子是无辜?”
  “你小子未能证实她是杀人凶手。”
  “阁下跟她是一路的?”
  “胡说!”
  司徒明月心里大为困惑,这白发老怪否认跟姓纪的那女子是一路,可信么?如果不是,他何以在暗中伏伺?如果是,那女子的身手已经如此之高,这老怪就更可怕了,前车之鉴,自己是否应该先发制人?
  老者悠悠地道:“小子,你因何要动杀机?”
  这一说,使司徒明月心头剧震,这老者的确邪门,竟然能窥透人的心意,太可怕了,要是他对“雪剑”起了意,自己能保得住么?
  白发老者又道:“你小子既已经动了杀机,如果不使之发泄,便将心不平,气不和,意不宁而机不顺,像你这等角色如果心意气机不调,便无法有所进展,而武学之道不进则退,你很快就会被人打败,很快就要丧失名头,故而老夫给你一个机会,生死成败看你的造化,因为你是输不起的人,为了避免将来痛苦,不如现在解决。”
  司徒明月不由傻了眼,这怪老者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用心何在?
  “解决什么?”他冷冷地问。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他都能保持冷静,即使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内心有了冲击,表面依然不变。
  “你小子的切身问题。”
  “什么切身问题?”
  “保持你的形象活下去,做一个真正的英雄,纵横武林,不然的话……”
  “又怎样?”
  “从此除名!”
  司徒明月心弦起了震颤,他实在搞不懂对方的心意。
  “阁下说明白些?”
  “神物利器,谁有能者居之!”
  “阁下指的是‘雪剑’?”司徒明月顿然省悟。
  “不错!”
  “说了这多废话,阁下是志在‘雪剑’?”
  “对,你是剑手,剑就是你的生命,二者不可分,有命就有剑,有剑才有命,这就是老夫所谓的解决,你别无选择。”
  司徒明月心里的杀机又告抬头。
  “阁下想夺雪剑?”
  “凭本事,你有权利尽全力护剑。”
  “要动手?”
  “那是当然之事。”
  “如果阁下夺不了剑反而送命呢?”
  “老夫这把年纪死不为夭,不在乎生死。”
  “阁下说过‘雪剑’不流无辜者之血,这与在下一向秉持的原则不谋而合,现在阁下既然起了强取豪夺之念。已经不算无辜,所以在下可以放手出剑而毋须顾忌。”司徒明月开始上步,每一步都沉稳如山。
  白发怪老者打了个“哈哈!”道:“小子,如果你出剑时有丝毫的保留便是跟自己过不去。”口气相当托大。
  司徒明月不再开口。
  距离逐渐缩短……
  “雪剑”缓缓出鞘。
  老者的藤杖横了起来。
  司徒明月踏出了最后一步。
  白光乍闪,仿佛冷电破空。 
 第 十 章 生灭之谜

 
 
  司徒明月出了手,毫无保留的一击。
  “锵!”地一声,“雪剑”荡开。
  司徒明月骇然,老者出杖绝不比他慢,而且似乎熟知他的剑路,无人能挡的闪电一击竟然被封于门外,就像是藤杖本来就摆好架势等着封他的剑,角度部位与他的招式丝丝人扣不差分毫,简直就成了喂招。
  荡开的剑仍斜扬在半空。
  老者徐徐收杖道:“小子,准备接招。”
  叫明了才出手,对司徒明月可说是极大的侮辱,他出道以来还没遭遇过这种对手,这怪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藤杖挥出,平平无奇的一击,真的就像是个普通老人挥枝打狗,但其中所藏的变化却令人无法想象。
  司徒明月的剑竟然挥不出去,无论怎么出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所有的门户道路都在藤杖控制之中,而老者本身却是绝对地无懈可击,无隙可乘。
  这情况只是一瞬。
  就这么瞬间的犹豫,藤杖已点到左胸,闪退格架均所不及,杖头沾衣即收,快得就像是根本没出杖。
  司徒明月像高空失足,脑海在瞬间变成空白。
  武功不是武功,杖不是杖,人也不是人,是魔法,是魔杖,是魔鬼,其表现已超出了所能的极限。
  雪剑缓缓垂下。
  看来他真的要从江湖除名了。
  老者悠悠地道:“小子,如何?”
  司徒明月无力地道:“我输了!”
  老者道:“称小子居然也会认输?”
  司徒明月道:“真正的输非认不可”
  老者目中绿芒一闪道:“你应该输!”
  司徒明月一怔道:“为什么?”
  老者道:“因为你的剑法之中有缺点”
  司徒明月愕住了,他自认为最完美最犀利的闪电剑法竟然被对方指出有缺点,这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事,能说出这句话,其修为应该已到达通玄的地步,在这三外情况之卜,根本就没搏斗的必要了,不由更是气馁。
  老者又道:“要老夫点出来么?”
  司徒明月无言地点点头。
  老者沉下声音道:“仔细看看!”以杖代剑,用慢动作比划了几下,然后又道:“这是你本来的招式。”
  司徒明月目瞪口呆,老者比划的真的就是他自认的绝招杀招分毫不差,武功各有门户,即使刻意模仿,也无法尽其精微之处,这是绝不可能之事,然而老者办到了,不但是办到,而且比之他自己本人还有过之无不及。
  老者眼里绿芒更盛,简直接近妖魅。
  “注意!”藤杖再起,依然是慢动作,“这是攻,角度该改正为偏左三度,勒回,加两个变化。”略停,又起。”“这是守,勾回急勒加半弧点出,寓攻于守,守中带攻,角度方位不能差,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能克敌反给敌以可乘之机,都看清楚了?”
  司徒明月完全术住了,如非老者指点,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攻守之中竟然有破绽,而这一改变真的才堪称完美无缺。
  他急想——老者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是志在雪剑么,何以转了方向?
  刚才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点倒而一触即收?
  他是要自己输得心服口服么?
  “哈哈哈哈……”长笑声中,老者如灰鹤般翩然逝去,他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没交代,留下了一个谜,神秘,古怪。
  司徒明月如置身五里雾中,东南西北不辨。
  久久,他的神智才告复醒,又想——老者分明是有意成全自己。
  他所谓想要雪剑分明是假。
  他揭示的心意气机有其至理。
  所不解的是——他怎会熟知自己的剑术而加以指教?
  他是谁?
  他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他与村姑装扮的纪大妞是否一路?
  “司徒大侠!”现身的是金老四。
  现在见了自己人心里倍觉亲切,司徒明月立即迎了过去,金老四在江湖下一层次中是成了精的人物,也许他能解答一些眼前的疑问。
  “老四,那村姑怎么回事?”
  “她实在邪门!”金老四耸耸肩,苦笑一笑。
  “邪门,怎么说?”
  “我盯踪她可是真累,走来走去只在这一带兜圈子,我跟着瞎转,什么也没采到,后来管公子突然出现拦住了她逼问来路,两人动上了手,管公子的诱骨神针竟然不管用,而她在举手之间便把管公子打得吐血,以后的您已经亲眼看见了。”
  “知道她的来路么?”
  “没有!”
  “比如说从她的武功路数……”
  “没听说过这种邪门武功。”
  “你怎么不继续跟下去?”
  “刚才的怪老头把我稳住了。”
  “稳住,什么意思?”
  “他赏了我一指头,我睡了一个大觉一直到现在。”
  司徒明月心里暗忖,怪老头跟纪大妞很可能是一路,虽然老头否认,但纪大妞曾说过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以怪老头的通玄功力而论,当然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而金老四既然先被点倒,他当然没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心念之中,吐了口长气。
  这的确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怪老头无缘无故指点自己武功,偏偏又什么也没说,定然是有目的的,是什么呢?
  “老四,看来那老者的来路你还是不知道?”
  “呢!正巧我就知道。”
  “嗅!”司徒明月双眼一亮:“他是谁?”
  “是我凭传说猜想的,但八九不离十。”
  “说说看?”“传说中,此老性情古怪,功深莫测,喜怒无常,亦正亦邪,最大的特点是他那张蛤蟆脸,光看就能吓死人,江湖上见过他真面目的少之又少。今晚大侠您跟我都有幸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而且安然无事……”
  “说半天他到底是谁?”
  “一魔二鬼三妖四大怪之中排行第一的。”
  “秘魔?”司徒明月骇然而震。
  “不错!”金老四深深点头。
  “秘魔”。真的是凭名号就能吓死人的人物,真的会是此老么。金老四只是猜测,实际上无从证实,不过从他的作为与面貌特征,应该是不错,如果他真的志在雪剑,凭司徒明月还实在保守不住。传说中“秘魔”行事怪异,喜怒无常,如果是他,今晚的”“径便不足为怪了,这类人物的作为是不能依常理推测的。
  随即,司徒明月想到一个问题,不由打了个寒战。
  “密魔”无端在此出现,如果杀害柳漱玉母女的凶手是他,要想讨公道便难如登天了。
  既然亦正亦邪,当然也可以随意杀人,而叫纪大妞的女子又可能是他的同路人,纪大妞会对管寒星暗示了对自己有意,柳漱玉便成了她的情敌,如此一来,杀人除绊脚石便非常可能了。
  希望事实不是如此,但谁能保证?
  “司徒大侠,我捎来了‘青竹’他老人家的一句话。”
  “什么?”
  “赶快实践您对‘打铁的’作的诺言。”
  “哦!我知道。”
  司徒明月的心顿时沉重起来,他无时不以诺言为念,但由于柳漱玉的意外事件,使他的心无法定下来去做他该做的事,在没追出杀人凶手之前,一颗心等于悬在半空。再有便是忘年之交“燕云神雕”齐啸天一家五口的血案,到现在为止还没确切的线索,这也是他心头上极重的负荷,他觉得有些疲于奔命。
  “我们该走了?”金老四抬头望了望当顶的明月。
  “老四,我拜托你一件事……”
  “大侠尽管吩咐?”
  “请你务必追出那村姑的来龙去脉。”
  “我一定尽力。”
  “我们走吧?”
  “好,分道扬镳!”
  载封城北大街。
  通到城墙脚的巷底,一栋砖瓦平房的三合小院,大门关得很紧,一枝火红的榴花斜出墙头,巷内极少行人。
  现在是午前时分。
  堂屋里一对母女闲坐。
  母女俩一副德性,除了年龄上的差别,同样是粗俗黧黑,说什么也不像是城里人。她俩,正是纪大妞母女,村姑村妇,在开封城的平民人家中实为罕见。
  纪大娘,这是邻居们对她的称呼。
  这时,纪大娘手里在抚弄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狮于。“这玉狮子质地是上乘的,雕工也是上乘的是滚绣球的姿势,连底座有八寸高,看上去狮身在散发一层水雾,最外行的人也看得出是无价之宝。“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把它扔了!”
  “扔了?”纪大妞面现惊愕。
  “对!”
  “您不是说它是价值连城之物……”
  “傻丫头!”纪大娘笑了笑,“不错,它是武林人眼中的无价之宝,但武林不是珍藏家也不是古董商,所以对一件东西的评价与众不同,对我母女而言,现在这玉狮子已经是一文不值的东西,放在身边反而后患无穷,扔掉是上策,你应该懂这意思!”
  “我懂!”纪大妞深深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很奇怪它的主人为什么当宝贝收藏而不加以利用?”
  纪大娘沉默了片刻。
  “因为他不懂。”
  “自家的东西会不懂?”
  “这东西是洛阳邙山汉章帝陵寝里发掘出来的,由于先有遗简流传江湖,所以这东西出土之后便成了武林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到如今已经换了四个主人,每一个得主都不知道真正的奥秘,而且全是很悲惨的下场……”
  “娘,那我们……是第五?”
  “对!”
  “既然是不祥之物……”纪大妞双眉锁了起来。
  “傻丫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凡属珍宝都有其命定的主人,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并非东西本身的祥与不祥,合于命数则吉,反之则凶,为娘的无意中得悉别人所不知的奥秘便是定数,我母女不是得宝受了其惠了么?”
  “可是,谁知道将来……”
  “别死心眼,心愿已达,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娘说要把它扔掉?”
  “对!”话锋一顿又道:“人活着是因为有灵魂,失去灵魂剩下的便是毫无价值的奥皮囊,玉狮子也是一样,绣球所藏的神功宝录便是它的灵魂,我们已经取得宝录,剩下的只是躯壳,所以我要把它丢弃。”
  “丢在路边还是……”
  “这事我亲自去办。”
  “娘准备……”
  “嘘!”纪大娘急以手指比嘴,示意纪大妞噤声,把玉狮子揣进怀里,然后放大了声音道:“大妞,我到巷口赵二婶那儿拿活计,顺便捎点菜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你该下厨房生火淘米了,注意米缸里可能有耗子尿。”
  “哦!”纪大妞应了一声。
  母女俩走出堂屋,纪大娘朝西厢房呶了呶嘴,纪大妞步了过去,纪大娘没出大门,却走向东厢房,口里嘟哝道:“想不到城里的老鼠比乡下多还特别贼滑。大白天也敢烦人。以后得养只猫。”说着,人已到了厢房门边。
  土里土气的纪大娘这时的双目突然变成了猫眼,晶亮凌厉朝里搜瞄,最后停在靠窗边角落的一个大木柜上。
  她真的要抓老鼠么?
  她是透视眼能看到老鼠藏在木柜里?
  她蹑足进人厢房,停在木柜前三步之处,“嗨!”了一声道,“死耗子,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手扬了起来。“娘!”纪大妞走了进来,“耗子在柜子里。”
  “你怎么知道?”
  “扣好的柜子盖会开了条缝你看不出来?”
  巴“啊,娘,先不要……”
  “什么不要?”
  “看看是只什么样的耗子再打不迟。”
  “耗子就是耗子,是耗子就该死,还管它是什么耗子,大白天进人人家捣乱的绝对是该死的东西……”
  “要是打错了呢?”
  “错也错不到哪里。”
  突地,柜盖忽然自动掀开,一个人从柜里长身而起。
  “是你?”纪大妞惊叫了一声。
  “他是谁?”纪大娘手仍然半扬胸前。
  “娘!”纪大妞上前把她娘的手按落,“他是司徒明月的手下,叫金老四。”
  藏在柜中的是金老四,此刻,他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亲眼看到昨晚这村姑一抬手便打得“逍遥公子”管寒星吐血,说什么他也不是价钱。
  “司徒明月的手下?”
  “是又怎样?”
  “放过他吧!”
  “哼!说得容易。”刀样的目芒钉在金老四脸上,“你到我家来想做什么?”
  “大娘!”金老四出了柜子,偏站一边,“小的……是奉主人之命,想……想知道这位姑娘的来路。”他不说司徒大侠而称主人,目的是拉近他与司徒明月的关系,讨好纪大妞,他知道这不起眼的乡下姑娘对司徒明月有意。
  “探我母女的路数?”
  “不敢!”
  “你人已经来!还说不敢,你听着后娘我不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说说看,怎么知道我母女住这里!”
  “是小的……无意中发现的!”
  “何苦找死!”右手又抬了起来。
  金老四脸色惨然。
  “娘,求您……放过他!”纪大妞抓住她娘的手。
  “不行!”
  “娘!”
  “为了安全,就是司徒明月本人我同样不放过。”
  “好吧!”纪大妞一横身护在金老四身前,激声道:“那娘就下手吧!”
  “丫头,你反啦?”纪大娘横眉竖目,“你是胳膊朝外弯,一心向着外人,你不想想这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司徒明月安的是什么心吗?你准备要我的心血白费?你要我死不瞑目?”
  一连串的质问,像铁匠频挥的重锤c“娘,他不会!”
  “不会,哈哈,死丫头,等你发觉他会便晚了。”
  “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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