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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突然迎来如此大劫?!
“?!”
忽然之间,赵明诚面色一凝,很快便是有些大惊失色。
此刻只见得他的身前,顺着石阶层层而下,那入口之处,一副震怖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赫然立着一个男子,却是早已熟识的圣子殿陆空,其面容之上浮起狰狞的大笑,手中,一对漆黑的剑兵,昭示了无比可怕的力量。
裂天破地!
竟是,那上古邪器中的裂天破地!
而且,不止如此,陆空的身躯周围,还有一件诡异的法宝不住回旋,伴随着黑气肆意弥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是,一件黑幡:
疚疯!
两件蕴含了可怕力量的邪器,此刻,竟为他所用。
他用它们,正在疯狂屠戮着中原的正道弟子,只如一尊暴怒的杀神,接二连三地收割着一条条性命,无人能挡,无人能敌!
“哈哈!”
愈加残戾的邪笑,不住传来:
“伏羲门,毁灭吧!”
第20章 浩劫
“轰……”
深夜的伏羲山,随着这一声无比巨大的轰鸣,陷入了死寂。
漫天的尘埃,从落雁峰上弥漫而起,仿佛冲向了天穹,蔓延到了整座山脉之中。然而其中的争斗杀伐之声,亦没有因此而停息,依旧的无休无止,邪煞的魔气,随着无数生命的消亡,随着那漫天尘埃,缓缓扩散。
黯淡了整片夜色。
一轮寒月,更显得无比的凄凉。
历经几千年风雨,几经覆灭与重建,数次修葺的无极大殿,却终于在这一夜,彻底地坍塌。仿佛带着伏羲门人无数辈人的信念,在暗黑门的刀兵之下……
……覆亡。
只是,信念,真的便会这般崩塌么?
此时此刻,伏羲山门大破,更被生生攻到了太极广场之上,然而落雁峰四处,天下正道中人的抵抗依然没有停止,依然,展示出最后的不屈。
前山别院、望海崖、翠竹林、仙人指路……
每一处道家圣迹,都已染满了鲜血,横满了弟子们的尸首。伏羲门、儒园、梵音寺、天阁、各大宗门、五州世家,在此刻,早已没有了门户之分,只共同依靠着心中那个信念,用最后的生命,反抗着魔道的屠杀。
北风呼号,直宛若,一曲哀歌。
……
一袭白袍,风中曳曳不止。
洞虚子踏空而立,在那无极殿的废墟之上,面有几分沉色。
他的四周,竟是暗黑门五行旗除锐金旗外的四名旗主。邓元伯、玄冥、噬心老祖、素衣夫人,每一个皆有当今顶尖高手的实力,此刻,居然四人合力围攻于洞虚子一人。其招招致命,仿佛,看准了洞虚子正是这落雁峰的顶梁柱。
洞虚子若亡,伏羲将灭!
“这是,天要亡我伏羲么?”
一声高叹,洞虚子面色之上,已是显得几分凄苦。
尽管在四人围攻之下,他尚且游刃有余,可是眼下这落雁峰,四目望去,早已变成了残垣断壁。前山别院中尚还年轻的弟子们,无一生还,平日这伏羲门的精锐,也已损失过半,还有各门各派的援手,大多倒在了血泊中。
昔日的伏羲五脉,玉虚、金虚二人皆已仙逝、眼下静虚子不知所踪,还有一个紫虚仙姑尚在昆仑之地驻守,只留下,仅仅洞虚一人。
况且,都还不知,伏羲现状,外面人知不知晓……
“你若潜心隐世,又何会陷入这般麻烦?”
噬心老祖戏谑一声。
几人身形移动,似要蓄谋着新一轮的进攻。虽这般言语,但每个人,皆是有些忌惮之意,交战至此,他们,居然还未伤得洞虚子半分。
“无知!”
随即,洞虚子喝骂一声,道法之气再度涌出。
此刻,他已下了决心,不得不肩负起大任了。方才便已瞧得,有暗黑门人杀向了寂灭天所在之地,若是洞中囚禁的妖魔凶恶被放出,那恐怕伏羲一门,便真的要亡了。在如何不愿,却也,不得不萌生出了杀意。
必须,尽快解决这四个麻烦!
“咻!”
突然,一道疾影穿过暗黑门结下的壁障,生生出现在洞虚子的身旁。却是,那伏羲门的玄长老,身影刚至,便面有沉色地对洞虚子说道:
“师兄,未寻得子隐先生的踪迹。”
“唉!”
闻言,洞虚子长叹一声,更有愁绪:
“如此看来,济云前辈,也不会现身了……”
……
南疆。
“你,不该来这南疆。”
山路之上,无尘子与了绝并肩而立,对着前方淡淡说道。
并没有,丝毫的惊讶之意。
甚至,迎着这般可怕的阵容,也没有半分忌惮。他二人前方,仅仅只立着一人,却是穆痕,然而虽表面实力比之二人微不足道,但,那两件邪物,却是昭示着无比恐怖的力量。此刻,穆痕手握一支笔,身侧悬空一把琴。
执念障!
无妄!
淡淡的邪戾之气,不住地弥漫而出,却是将对面一道一佛两股本该强盛的气息,生生逼压了下去。黑气,使得山林之中,愈显阴暗。
“你是说,我敌不过你二人?”
穆痕冷冷一笑,面目更显狰狞。
“呼……”
随即,只听得无尘子淡淡舒了一声,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
顿时,穆痕微微一惊,后脊不住流下一滴冷汗。
只见无尘子二人后方,凭空赫然现出一个女子,虚空踏立,衣袂飘飘,同样的魔道之气,却如临天穹,望而生畏。她身后的虚空之中,仿佛有一道虚影,若隐若现,却是一个白袍的凶面男子,竟是,陀罗尼明王之像。
明王宗主,南柯!
“贫道等候多时了。”
紧接着,一声淡淡的话语,如从天际飘来。
穆痕的身后,一袭道袍,飘飘而来,轻轻地落在了雪地之上。仿佛有云烟霞绕,仙气漫漫,如云上来。此道人,却正是传说之人,济云道人。
“哼……”
见状,穆痕轻轻一哼,“如此,逍遥谷主,也该到了吧?”
“不错。”
随着他话音一落,这山路一侧一株雪松之上,有一个苍髯白须的老者,也应声现出了行来。子隐先生倚着松木,面色平静,淡淡地看着穆痕。
看着,他手中那两件邪器。
南柯、济云、子隐,三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隐世高人,此番,竟是一同出现在了这南疆之地。中原正邪之争,他们向来从不理会,天下苍生,于他们而言,也如眼下浮云。兴盛繁荣,亦或是生灵涂炭,他们都如视而不见。
然而,此刻,却是为了上古邪器,出现了!
……
寒风凛冽,夜色更深。
“呼!”
“呼……”
“呼!”
接连不断的重重喘息,从秦川的口中连连传了出来。顺着山前石阶,一路疾奔而来,第一次没有瞻仰那山门圣迹,只不顾疲累地奔上了落雁峰。
然而,眼见周遭一切,秦川,却是缓缓停了下来。
起伏的喘息,仿佛有一瞬间,凝滞。
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袭入了秦川的脑中,却似乎又依稀记起,前世的那一夜,自己也是亲眼瞧见了这般的一幕。自己,曾是这伏羲门的罪人,曾,也率领着无数暗黑门人,杀入了这座本该是如人间仙境一般的落雁峰。
……是梦!
却,又如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件件素洁的道袍,染上了鲜血,如同焦灼的烈焰,在这条石阶之上、松林之间、冷月之下,横七竖八地燃烧着。
所有人,几近没有一个活着。
那如临天穹的层层石阶,自上而下,殷红的血液不断流淌而来,从秦川的脚下,又继续往下方流淌,仿佛,流向中原的每一寸土地。
“不!”
秦川忽然一句自语。
造成这一切的,本该是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本因来阻止自己的慕紫涵。为何?为何会与那梦境截然相反?这一切的罪孽,不本应该是由自己来承担么?不能,绝不能,让紫涵承受自己曾经难以承受的结果!
不能!
“……”
秦川猛然拾起脚步,便往山上奔去。
然而很快便察觉脚底丝毫也不得挪动,注目望去,便是见得,一个临死的伏羲弟子,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脚,把自己也当做了攻上山来的魔道之人。
他死死地拽住。
奋尽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息,也不让秦川踏出半步。
直至,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紫涵!”
顿时,秦川竭力甩开了抓住自己的那具尸体,再也顾不得许多,没有真元,便用不知疲累的脚步,往着上山奔去,往着,自己不愿瞧见的结果……
奔去!
……
寂灭天。
月下,谷长风的背影,显得愈加的清晰。
额间那缕飘飞的白发,与手中赤红如焰的吞吴仙剑,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分明是一股凌厉的杀意,片刻前从他的剑中一逝而过。
“……”
谷长风的眸中,流露出几分苦意。
他只看着,近在咫尺的落雁峰,眼睁睁陷入了一场浩劫之中。毁灭之火,烧遍了落雁峰上的一草一木,往日的圣迹,也都一一坍塌。那不知何时燃起的大火,从落雁峰开始,蔓延至整片伏羲山脉之中,遍野红光。
火气冲天!
“咔擦!”
骤然,谷长风的身后,似乎传来一声碎裂之响。
只见得立于地上的鬼幽,那袭紫衣渐渐被火吞噬,而衣下的整个身躯,竟然离奇地破碎开来,随后,却是留下了满地污秽的黑色泥土。
这是为何?
难道鬼幽一直依靠这幅诡异的身躯而活,而又在此刻,生生在谷长风的剑下陨灭了吗?还有,他为何,总是千方百计来与谷长风死斗?
……那次,也是这般。
“这一剑,可出得畅快?”
忽而,谷长风本欲动身前往落雁峰的身躯,猛然一怔。耳畔,只传来这一声自虚空而来的质问。怀着恨意,如此厉声的一句质问。
握着吞吴的手,不由一紧。
“轰隆……”
霎时,只听得不断的响动,这寂灭天外的山体似乎不断地摇晃,脚底更是震颤不止。一具黑棺,突然在谷长风的眼前,缓缓地破土而出,伴随着鬼术特有诡异黑雾,彻底浮了上去。一声轻响,棺木忽然打开,迎在了谷长风的面前。
“……”
随即,谷长风面色一惊,再无举动。
第21章 孽债
寒风,更加的凛冽。
“可认识,这棺中之人?”
“我还未出世,便因这棺中之人成了一具鬼婴,足足三十年。正是在这山崖之下,我连同我的母亲,一同因为这棺中之人,粉身碎骨。”
“你说,这般仇怨,我该与谁去寻?”
鬼幽的句句冷语,从虚空之中不断传来。
“……”
谷长风静静地立着,手中的吞吴,竟不知何时缓缓垂了下去。只听着鬼幽句句传来的话语,从他的耳中,渐渐,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直袭往心底被深深隐藏的地方。仿佛深藏多年的记忆,缓缓,尽数浮了上来。
风中,他额间的白发,更加凌乱。
伏羲一门静虚子,当年纵横中原叱咤群雄的谷长风,仿佛竟在这一刻,风华不再。他的眉间,浮上了几分憔悴,几分,难以言语的沧桑。
竟不知,何时……
满头斑白!
……
“掌门师伯,弟子心中执念已逝,这道,却又有何意义?”
谷长风立在山崖前,发出如此一句疑问。
数月以前,他本在这寂灭天外坠崖身亡。却不曾想,师门前辈们一番周折,却让他得以重生,在这本该亡故之地,看着崖上浮云遍野,怅然独思。
他不明白。
救回了他,又有何意义?
而他自己的道,又该,何去何从?
“长风,我与你说个故事。”
身旁,玉虚子一声短叹,也与这个门中杰出的晚辈,一起遥望着苍茫的天际,想起了,他当年的故事。那时,也如这般的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我玉虚一脉,本有两个传人。算起来,他也是你师叔。”
玉虚子想起往事,淡淡一笑:
“他仅早我两日入门,我们一起修道、一起论天下风云、一起在这落雁峰上的每一个角落嬉戏游玩,我与他情同手足。但是后来,他一次下山历练,便再也没有回来。他犯下大错,被师父逐出师门,如今也不知下落。”
“那,掌门真人可有去寻过他?”
听得玉虚子讲述,谷长风随即一问,心中也不由一紧。
“未曾。”
“为何?”
“因为尽管我与他情同手足,但除了他,我还拥有很多。洞虚师兄、金虚师弟、紫虚师妹、每一个同门修习的人们,还有,这伏羲门。”
“长风明白了。”
闻言,谷长风应道一声,陷入了沉默。
他是这静虚一脉唯一的传人,他的肩上,还有许多重任。而且,除了那个已故的女子,这伏羲山上的每一个人,也依然爱着他,他,也爱这伏羲门。那不是他的一切,相反,这伏羲门,正是那“一切”中的一部分。
所谓执念,只不过,是坚持在困惑中而不愿出来。
“行千山,方为道。”
良久,玉虚子再道一声,“长风,你此刻明白,道的意义了吗?”。
“……”
谷长风没有回答,只看着崖下深渊,化为了一抹愁绪。
“所幸你修出了元神,洞虚师兄方才能以元神为引,重铸身躯,救回了你的性命。至于那个鬼谷的女子,你本不知她的底细,方才犯下错误,师门也不予追究了。如今她也坠崖而亡,此事,便让它翻过去吧,莫再怀于心中。”
“是。”
谷长风依旧不多言语,只屈膝而跪,深深拜了下去。
心中最后一抹执念,也随着风,缓缓逝去,在那无人瞧见的地方,深深贮藏。
……
“那时她坠下山崖,已有了身孕?”
寂灭天外,静虚子紧紧凝视着身前那具开启的黑棺,面色愈加变得凄苦。在这阴邪鬼气漫天而来的气氛之下,竟忘了做出任何防备。
心中,一股剧烈的绞痛。
漫山遍野的火焰,燃烧着,月下,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你以为呢?!”
随即,鬼幽更显暴怒的沉声,毫无遗留地叱骂了出来。
只不过,这一回,不再只是回荡于虚空之中,而是在那黑棺之内,震颤着空气,一字一句地传到谷长风的耳中。此刻,只见得谷长风缓缓变得茫然的神色之中,那一对瞳孔,映出眼前的景象,那一具,悚怖的黑棺。
棺中,一具尸体,衣着伏羲样式的道袍。
……却是,谷长风自己!
“母亲自幼修习鬼术,身体孱弱,坠崖之后早已粉身碎骨。你倒不同,还留下了这一具躯壳,我本苦苦等着你来,可谁知,你竟在这落雁峰上重生而活,彻底遗忘了我母子二人。这般怨恨,我可是该与你来说?!”
再一句怒叱,迎着静虚子而去。
“……”
然而,静虚子却是没有言语,神色更苦。
手中的仙剑吞吴,随之脱手而出,直直地落下,插立在岩石之中。
当年,鬼幽的母亲本是鬼谷奇人魂殇游历所收的弟子,但因体质孱弱,渐有不支。她想效仿魂殇辅修道法固体之术,但因无门,便私自隐藏身份来了这落雁峰拜师修习。可谁知,她遇到了谷长风,不知不觉中,便与谷长风相恋。
心怀不轨,本已是大罪。
其后身份败露,伏羲门将她囚在了寂灭天中。随即魂殇为了门下弟子,大闹落雁峰,在这寂灭天外,惊起一场浩大的激战。
……伏羲门与鬼谷恩怨,便是由此而来。
结果,因为不愿看到两方因此而大打出手,她与谷长风思量之下,便彼此紧紧相拥,二人双双跳下了山崖,以死,平息了这场争端。
“……”
可静虚子如何会想到,那时的她,居然已有了身孕。
又如何会想到,这腹中未出生的孩儿,便这般成了鬼婴,又在魂殇的传授之下,再度修习鬼术,以魂魄为生,成长为今日的鬼幽……
“当年,是我不该。”
良久,静虚子一句忏悔,不觉中,嗓音竟已有了几分嘶哑。
若是早知晓如此,他又如何会做出那般的决定?不仅丝毫也没有平息伏羲门与鬼谷的恩怨,更是,造成了如今这般的惨剧……数年前,伏羲门依然设法寻觅鬼谷,大肆出手;而此时此刻,那腹中的怨子,也来找他讨债了。
只恨,这天道弄人!
……
“你一句不该,便完了么?!”
顷刻间,鬼幽再度大怒,那黑棺一下轰飞而散,鬼术之魂附于静虚子那一具将朽未朽的尸体之上,黑气大盛,朝着静虚子袭来。
他,要静虚子偿命!
让这个同时负了两个人的男子,悔不当初!
“……”
静虚子依然静立,只看着,那诡异的黑雾宛若化作利刃,朝着他的喉间割来。恍惚之间,他竟想,不如就这般,偿还他当年犯下之错吧。
或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轰!”
适时,一声轰鸣,自落雁峰上传来。
那伏羲门内仿佛无休无止的杀伐,依然还在继续。每一个留在山上的伏羲门人,还有天下心怀正义之士,还在以死相争,奋力守护着这也许是天下间最后一寸净土。最终,化为不屈的亡魂,化作了,漫山遍野殷红的血。
而未死之人,依然还在苦苦支撑,怀着心中那个信念。
……他,还拥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