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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 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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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好他,跟我来!”
  艾波拉特转身就走,雷夫金被抓着跟在后面,走廊中黑压压地挤满了官兵。艾波拉特回到总通讯室,立即命令将雷夫金带到一台仍可工作的视讯电话前,然后对这位前指挥官说:“命令舰队停止前进,准备返回安纳克瑞昂。”
  雷夫金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衣衫褴褛,也吓得有些神智不清,当然只好遵命了。
  艾波拉特继续厉声道:“现在我们和安纳克瑞昂取得了超波联系,你照着我的话说。”
  雷夫金做了一个不愿意的手势,立刻引来了周围官兵一阵可怖的怒吼。
  “说吧!”艾波拉特道:“开始:安纳克瑞昂舰队……”
  于是雷夫金便开始了。




第八章

  当雷夫金王子的影象出现在视讯电话时,温尼斯的房间里完全静了下来。摄政王看见儿子憔悴的面容与被撕烂的制服时,惊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由于惊恐与焦虑,他的脸孔整个都扭曲了。
  哈定双手轻握着拳,搁在膝头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视讯电话传来的声音。刚刚加冕的列普德国王,则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紧张兮兮地咬着镶金边的袖子。就连警卫们也都不再板起职业军人式的脸孔,他们在门边排成一列,手中握着核铳,眼睛却偷偷瞄着视讯电话中的影象。
  雷夫金开始讲话,疲倦的声音听来似乎万分不情愿。他讲得断断续续,好像身后有人在不断地提词,而且对他很不客气。
  “安纳克瑞昂舰队……了解到这次任务的本质之后……拒绝成为冒渎圣地的共犯……现在正在返回安纳克瑞昂的途中……对于敢向万福之源的……基地和……银河圣灵……使用暴力的……冒渎神圣的罪人……发出下面的最后通牒:马上停止对于真实信仰中心……的一切攻击……并且以我们的舰队……由首席随军教士艾波拉特代表……可以接受的方式……保证永不再有……这样的战事发生,同时……”
  在这里有好长时间的停顿,然后才继续下去:“同时保证将曾任摄政王的温尼斯……下狱……他所犯的罪行……交由宗教法庭审判。否则王国的舰队……回到安纳克瑞昂之后……会将宫殿夷为平地……并且采取其他一切……必要的措施……摧毁威胁人民灵魂的罪人……的巢穴……”
  雷夫金的话以半声哭泣作为结束,萤幕上的影象便在此时消失了。
  哈定迅速地按了一下核灯泡,光线随即黯淡下来,前摄政王、国王与警卫们都变成了朦胧的黑影。直到这时,才看得出哈定的身旁居然也有灵光围绕着。
  这股灵光不像国王特有的灵光那样闪耀夺目,它没有那么壮观,也不那么显着,但是却更为有效又有用。
  一小时之前,温尼斯还得意洋洋地宣称哈定成了一名战俘,端点星是一个将要被毁灭的目标。现在他却整个人瘫成一团,心灰意冷,默然不语。
  “我记得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寓言故事,”哈定对温尼斯说。他的声音非常柔和,却带着挖苦的意味:“这个故事可能和人类的历史同样久远,因为已知最古老的记载,仍是抄自更为古老的版本。你可能会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它是这么说的:
  “从前有一匹马,他有一个危险而凶猛的敌人——狼,所以每天都战战兢兢地度日。在绝望中的马,突然想到要找一个强壮的盟友,于是他找到了人。他对人说狼也是人的大敌,提出要和人结盟的建议。人立刻接受了,他说只要马能跟他合作,将快腿交给他来指挥,这样他们就可以立刻去将狼杀掉。马答应了这个条件,允许人在他身上装上马缰和马鞍。于是人就骑着马去猎狼,果然把狼给杀死了。
  “马终于高兴地松了口气,他向人道谢,并说:‘如今我们的敌人已经死了,请你解开马缰和马鞍,还我自由吧。’
  “人却哈哈大笑,回答马说:‘你休想!’然后狠狠地用马刺踢了他一下。”
  室内还是一片静寂,温尼斯的身影依然一动也没动。
  哈定继续轻声说:“我希望你听得懂这个比喻——四王国的国王,为了巩固政权,以便永远统治人民,接受了可以将他们神化的科学性宗教。这个宗教就成了他们的马缰和马鞍,因为它把核能的源头交到了教上的手中——而那些教亡却听命于我们,请注意,而不是服从你们。你们虽然杀死了狼,但是却无法摆脱人……”
  温尼斯突然从阴影中一跃而起,双眼看来像是两个狂野狰狞的深洞,他的声音混浊而又语无伦次:“不管怎么样,我要干掉你,你逃不掉的,你会死在这里。让他们把这里炸平吧,炸毁一切都没有关系,你会先死在这里,我要干掉你!”
  “卫兵!”他神经质地狂暍道:“替我把这个恶魔射死,射死他!射死他!”
  哈定将椅子转向,微笑着面对那些警卫。其中一个举起核铳想要瞄准,却马上又垂下手去,其余的根本一动也不动。在一团柔和的灵光包围中,端点星市长塞佛·哈定胸有成竹地微笑着。在他的面前,安纳克瑞昂的一切力量都粉碎了,显得自不量力得可笑。警卫们受不了这种莫名的压迫感,完全不再理会温尼斯疯狂嘶喊出的命令。
  温尼斯一面继续语无伦次地吼叫,一面摇摇晃晃地走向最靠近他的一名警卫,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核铳,立刻瞄准泰然自若的哈定,然后重重地扣下扳机。
  蒙胧的连续光束立刻射向哈定,但是一碰到了环绕在他周围的力场,就全部被吸收中和了。温尼斯发出疯狂诡异的大笑,并且更用力地把下扳机。
  哈定却依然微笑着,力场吸收了核铳的能量之后,只是微微发出了一点光芒。而列普德仍然畏缩在角落里,捣着眼睛不停地呻吟。
  不久,温尼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喊叫,将铣口转向,再度扣下扳机——他立时倒在地上,头部被轰得一点也不剩。
  目睹了这一切,哈定也不禁心中一凛,喃喃地说:“他真是一个贯彻始终的直接路线派,这就是他最后的下场。”





第九章

  穹窿中挤满了人潮,除了座无虚席之外,后面的墙边还满满地站了三排。
  塞佛·哈定看到这么多人,不禁联想起哈里·谢顿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只有六个人在场。其中五位是年老的百科全书编纂者,他们现在都已经作古了,另一个人就是他自己,一位年轻的傀儡市长。也就是在同一天,他与约翰·李发动政变,摘除了“傀儡”这个羞耻的头衔。
  如今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市议会中的每个成员都在等待着谢顿的出现。哈定自己仍是市长,但是早已大权在握——自从令安纳克瑞昂溃不成军之后,他更是声势显赫。当他从安纳克瑞昂带回温尼斯的死讯,以及跟吓坏了的列普德新签的条约时,在欢声雷动之中,他赢得了市议会一致通过的信任投票。接着他又一鼓作气,迅速跟另外三个王国签订了类似的条约——基地据此获得了更大的权力,足以预防任何类似安纳克瑞昂这次的侵略企图。当这些条约签订时,端点星的每条大街小巷都挤满了参加火炬游行的人群,就连哈里·谢顿的名字,也从来没有被人欢呼得如此响亮过。
  哈定撇了撇嘴,想到当年第一次危机过后,自己也曾经这么风光过一阵子。
  在穹窿的另一个角落,赛夫·瑟麦克与路易士·玻特正在进行热烈的讨论。最近发生的事似乎一点也没有令他们气馁,他们照样参加信任投票,并且发表演说,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漂亮地为以前的若干不当言辞致歉。他们油腔滑调地为自己辩解,说他们的行为只不过是遵循理性与良知——然后行动党立刻就展开了新的活动。
  约翰·李碰了碰哈定的袖子,若有深意地指指手表。
  哈定抬起头来说:“嗨,约翰,你怎么还是忧心忡仲的样子呢,又有什么问题啦?”
  “五分钟后他就应该出现了,对不对?”
  “我想是的,上次他就是在中午出现的。”
  “如果他不出现怎么办?”
  “你一辈子都要用自己担心的事来烦我吗?他不出现就算了。”
  约翰皱着眉,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他不出现,那我们还会有麻烦。如果没有谢顿为我们所做的事背书的话,瑟麦克会毫无顾忌地卷土重来。他想要彻底兼并四王国,立即扩张基地的版图,必要时甚至会采取武力——他已经开始为这个主张活动了。”
  “我知道,玩火者即使会因而自焚,也非得玩火不可——狗改不了吃屎。而你,约翰,却一定要千方百计自寻烦恼。”
  约翰正准备要回答,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灯光在这一霎那间陡然转暗。他伸出手臂,指了指占穹窿一半面积的玻璃室,随即就瘫坐在椅子上,还轻轻发出了“嘘”的一声。
  哈定看见玻璃室中出现的影象时,也不禁把身子挺直——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今天来到现场的众人,只有他知道几十年前,这个影象头一次出现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还年轻,玻璃室里的影象是个老人。现在,三十年过去了,这个影象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是哈定自己却已经垂垂老矣。
  影象一直凝望着前方,双手抚弄着膝上的一本书。终于,他开始说话了:“我是哈里·谢顿。”声音苍老而柔和。
  穹窿中的人全都屏息以待,哈里·谢顿继续流畅地说下去:“这是我第二次在此出现,当然,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人在我头一次出现时曾经在场。事实上,光凭感觉,我也无法知道现在有没有人来到,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如果你们已经安全地克服了第二次危机,你们就一定会来到这里,这一点绝对可以确定。如果你们没有来,就表示第二次危机不是你们所能应付的。”
  他露出了动人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我想不致于如此,因为我的计算显示,在最初的八十年间,计划不产生重大偏差的机率是千分之九百八十四。
  “根据我们的计算,你们现在已经可以控制紧邻基地的几个野蛮王国了。第一次危机时,你们是利用‘势力均衡’来防止他们入侵;而第二次,你们则利用‘形而上的力量’来击败‘形而下的力量’。
  “但是,我要在这里再度警告各位,千万不要过于自信。在这些录影中,我并不想让你们预知任何未来的发展,不过仍然可以告诉你们一点,那就是你们现在所获得的,只不过是一个新的平衡罢了——即使你们的处境已经比以前好得多。‘形而上的力量’虽然足以抵挡‘形而下的力量’所发动的攻击,却不足以反过来主动出击。由于地方主义或国家主义等等阻力的不断成长,‘形而上的力量’并无法永远保持优势。我相信,我所说的你们其中早就有人已经想到了。
  “不过,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说得这么含糊,我现在所用的语汇,顶多只是近似的叙述。但是各位都不了解心理史学的术语和符号,所以我只能尽量用普通的语言来解释。
  “目前的状况,基地只是来到了迈向第二银河帝国的起点。邻近的诸王国,在人力及资源方面,仍旧还胜过你们无数倍。在这些王国的外面,是充斥整个银河的浑沌蛮荒丛林;而在银河的内域,还有银河帝国的残躯——虽然帝国在不断地衰败,伹它的势力仍旧是强大无匹的。”
  说到这里,哈里·谢顿捧起了书本并打开来,面容转趋庄严:“你们也绝对不能忘记,在八十年前,我们还建立了另一个基地。它在银河的另一端,在群星的尽头,你们一刻都不能忽视它的存在。各位,在你们面前展开的,是已经计划好的九百二十年的未来,就看各位如何来面对了!”
  谢顿的眼光垂到书本上,影象就突然消失了,室内又恢复了原来的光亮。在接下来的一阵嘈杂声中,约翰附在哈定的耳旁说:“他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哈定答道:“我知道——但是我希望,在你我寿终正寝之前,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行商 第一章

  行商……长久以来,行商一直是基地政治霸权的先锋,在遥远的银河外缘稀疏的群星间不断向外扩张。他们通常一出去就是数个月甚至数年,才会再次回到端点星。行商所驾驶的太空船,大多是自己用旧货拼揍改装而成,或者用临时制造的简陋交通工具。他们的德行不能算高尚,但是个个胆识过人……他们利用这些资源所建立的“帝国”远比假宗教之名、行专制之实的四王国还要巩固……
  这些坚强而又孤独的行商,流传下来的故事简直不胜枚举。他们都半认真、半戏谑地,以哈定的一句警语作为座右铭,那就是“不要让道德观阻止你做正确的事!”
  有关行商的故事,到底何者为真,何者为伪,如今几乎已经无法分辨,不过可以确定,难免有夸大不实之处……

    ——《银河百科全书》

  利玛·彭耶慈接到呼叫讯号的时候,全身正沾满了肥皂泡沫。这证明了那个老掉牙的说法——长距离通讯与淋浴总是有不解之缘,在黑暗荒凉的银河外缘太空也一样成立。
  幸好,这种个人太空商船并未被商品占满,“浴室”的部分还算非常宽敞舒适——在二尺乘四尺的小空间里,备有热水淋浴设备。这里离驾驶座的控制台大约有十尺,所以彭耶慈可以清楚地听见收讯器“咔答咔答”的声响。
  他赶紧冲掉肥皂泡沬,发出一声咆哮,然后快步走出来调整通话仪。三个小时之后,另一艘太空商船驶近,横靠在他的一侧。然后,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从两船之间的空气甬道走了过来。
  彭耶慈立刻把最好的一张椅子推过去,自己则坐在驾驶座的旋转椅上。
  “戈姆,你在干什么?”他不高兴地问:“难道你专程由基地一路追我追到这里?”
  列斯·戈姆拿出一支香烟,坚定地摇着头说:“我?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我只是倒楣被抓来当公差。当我降落在葛里普特四号行星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前一天收到了这个邮件,所以就命令我追来把它交给你。”
  戈姆递给彭耶慈一个发亮的小球体,然后又说:“这是机密文件,超级机密的。我想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不能使用次以太或其他类似的方法传递。至少,这是—个私人信囊,除了你自己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打开。”
  彭耶慈望着这个小球,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我可以看得出来,我也知道,这种邮件向来都是报忧不报喜。”
  他把手中的小球打开,就有薄薄的透明胶带慢慢展开来,彭耶慈的眼睛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他必须这么做,因为等到最后那一部分出现时,前面的胶带已经变色变形了。在一分半钟之内,胶带就全部变成黑色,再分解成无数的分子而散落一地。
  彭耶慈故意喃喃抱怨:“唉,老天啊!”
  列斯·戈姆轻声问道:“我能帮什么忙?还是真的那么机密,不能告诉我?”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是公会的人——我得到阿斯康去一趟。”
  “到那个地方去?为什么?”
  “有一个行商在那里被逮捕下狱,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对别人说。”
  戈姆的神情转趋愤怒,叫道:“逮捕下狱!那是违反公约的。”
  “可是干涉内政也违反公约啊。”
  “哦,那家伙真的这么做吗?”戈姆想了想又说:“那个行商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他吗?”
  “不!”彭耶慈的回答听来很严肃,使得戈姆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
  彭耶慈站了起来,以忧郁的眼光盯着显象板,对着形成银河主体的朦胧透镜状部分,低声而坚定地说了几句话,随即又提高嗓门说道:“真是他妈的一团槽,我的销售定额进度已经落后了!”
  戈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嘿,老友,阿斯康却是个贸易闭锁区域。”
  “是啊,在阿斯康,你连一支削铅笔刀都卖不出去,他们不会购买任何的核能装置。我还有那么多存货,却派我到那里去,简直是要我的命。”
  “不去不行吗?”
  彭耶慈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我认识那个被捕的家伙,总不能对朋友见死不救。不然怎么办?我活在银河圣灵的怀抱中,它指示我去任何地方,我都得要欣然接受。”
  戈姆不解地发出了“哦”的一声。
  彭耶慈望着他,轻声笑了一下:“我忘了,你从来没有读过‘圣灵全书’吧,对不对?”
  “我连听都没听过。”戈姆回答得很简单。
  “如果你受过宗教训练的话,就一定会知道。”
  “宗教训练?你是说教士养成训练吗?”戈姆大为吃惊。
  “恐怕就是如此,这是我始终不愿意公开的秘密和耻辱。当初师父们认为我太难管教,就将我驱逐出教门,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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