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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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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俩多年来一直是竞争对手;
  因为钟处是一个富有攻击性格的人;
  更因为这幢楼里的副局长胡士忠由于年龄的关系明年春季就要退了,这将空出一个副局长的位子,这意味着中层干部中蔓延了很久的竞争又将进入冲刺阶段。而就目前的态势看,至少有7个处长蠢蠢欲动,但据猜测,最有可能撩到这个位子的是钟处和陈方明,因为在现任处级干部中,他俩资格最老,属于“老处男”了。 所以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得为冲上“一号种子”进行搏奕。
  于是钟处就行动了。
  因为钟处与陈方明平级,所以他不可能在场面上直接开劈陈方明,他只有通过戳陈手下的人(比如祝响亮),打击陈的分管领域(夺走“农村经济”),间接达到让陈不爽的目的,这是 “看主子打狗” 的战术逻辑。
  9
  这楼里的人在议论钟处开始发飙了。
  丁宁对此却不屑一顾,他说:你看着好了,副局那位子,会是他吗,我看他就没这命!
  丁宁对我做了个跑步的动作,他说,这就像长跑,开始跑得怎么样算得了什么,关键是比后面的,几圈下来,看谁的。
  我说,他们千万别没完没了地跑下去,否则我们也会被连带进去陪跑的。
  丁宁老辣地说,老兄你也真是,我们早已经在陪跑了!
  他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部门的奖金额这几个月全单位垫底,都流到综合处去了,这就像一块蛋糕,谁强势,谁就多切了一块去,钟处这阵子很猛,所以,我希望陈方明上,否则,我们这个部门会越来越边缘化的,我们会跟着吃亏的。
  10
  这个月的奖金发下来,我发现真的很少。我原来答应给女儿买个芭比娃娃给老婆买只新手机,看样子就只能让她们再等等了,等下个月买了。
  我听见“辣嫂”程珊珊也在对丁宁抱怨奖金。
  丁宁说,姑奶奶,我一分钱也没敢少算你,这个月我们部每个人都少的。
  丁宁接着向她解释现在的奖金总额不是按人头数划到部门里来的,而是按调研领域算,“农村经济”这一块没了,我们部门当然有损失的,你问我要钱,我问谁去要?
  那边,许惠琴就喳呼起来,她说:你们说过不过分?同是在一个单位干活,只是部门分工不同,为什么要拉这么大的差距,这是激励人还是让人泄气?!
  科长祝响亮就往门外走,他连声说,你们别来问我,我啥都不知道,我又不是皇帝,我做梦都想给部里的兄弟姐妹多争一点回来,但皇帝不急太监急出屁来也没用。
  程珊珊就要拉丁宁去找分管我们处的蔡副局长,她说,我咽不下这口气,部门里的人越来越多,地却越来越少,难道部门还有强势和弱势之分?
  丁宁不肯去。程珊珊说,去吧去吧,而且归根到底,你都不知道这样的不公平要到哪天才有个完。
  丁宁让她自己去。他笑着说,有些话,你们女的说,头儿不会生气。
  他又对我摇着头,说,哎,什么反映不反映的,一个部门与一个人一样,是需要朝中有人的,你说是不是?
  我把奖金放进口袋,在嘈杂中,我想,看样子即使为了我们的奖金,陈方明也得快点把钟处PK掉吧。
  11
  那么,陈方明得到这个副局长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放眼过去,在传说的那些候选人中,陈方明处长不显山露水,内敛温和,很多人猜测,在一片混战中,他的可能性相当大,因为他低调,笑脸对人,不得罪谁,民意测评时票数肯定会比钟处高许多,过群众这关没问题;另外,他欲望不在脸上,如果给他这个位子,对于相持不下的其他各方而言,意见会相对最小一些,刚好能做个平衡,所以过领导这关也不会有大问题。可见,这有点类似李瑞当初在与汤丽娟竞聘科长时所扮演的角色,当时也有不少人这么猜测李瑞的胜算。
  所以我发现,这幢楼里的众多人事,挺像同一出戏在不同的舞台隔层中循环上演。让人觉得好玩的是:虽说人的性格千姿百态,但为什么在提拔干部时,表演者呈现出来的类型、风格就只有那么几种?
  12
  如果陈方明上了,钟处肯定巨不爽。
  事实上,钟处最近已经放出了风声:(陈方明),一个啥都不做的人,一个只会踢皮球的人,当然不会得罪人喽,当然有群众基础喽,我承认自己对人对事是严格的,所以得罪了一些人,但我的严格,虞大头心里该有数啊,我这是在帮他把关啊。做好人谁不会啊?
  钟处还引申出一堆感叹,他说:为什么我们总觉得电视上露脸的那些领导没有个性,问题就出在选拔机制上,在这种选拔机制下,有个性的人早就在前几轮被刷出局了,压根儿进不了最后阶段,所以我们也别怪电视上的那些头儿平庸了。
  我承认他说法新鲜。只是他那种咄咄逼人的话语方式,好像不符合这幢楼里的审美习惯。甚至还容易让听者逆反。比如,我转念就想,如果电视新闻里的头儿,一个个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谁知道他是不是把骂人当做秀呢,谁知道他就一定比那些中庸圆滑的人更有效率呢?
  13
  “乡村经济”被综合处夺回去了,这事让我兴灾乐祸了没几天,我就发现自己也面对了两难。
  这是因为我正在做的一篇调研《樟树村印染业发展与水资源保护现状反思》,与“农村经济”有关。
  为这个调研,上个月我在樟树村呆了一周,素材收集得比较扎实,有不少亮点,如今调研报告已写了一半,原本想冲一冲下月的好稿奖,但按现在的部门分工,这一块属“农村经济”,现归综合处负责,此前社研处所收集和撰写的素材和文稿,现都被要求移交综合处。
  那么,我还要不要再写下去呢?
  我对着电脑,一边打着字,一边心里没有着落。因为已经写了一半,停了有些可惜,但如果写下去,最后交给综合处,我能想象得出钟处、汤丽娟可能并不拿它当回事,甚至会叫我反复地修改,以我的经验,越修改他们会变得越难侍候,我简直是在为自己找烦。
  但如果不写下去,那么我在樟树村呆了一周的工作就没有量化,下月的奖金将少掉一大块,更不用说好稿奖了。
  我要不要写?
  我决定先去找陈方明问问。
  14
  我就进了陈方明的办公室。
  我装作偶尔进来的样子,说来看看他,顺带问他今年春节单位放几天假?问他今年过年在哪里过?问他孩子明年高考打算考什么学校? ……
  聊着聊着,我就问他,我手头在写一篇调查报告,题材挺好的,我写了一半了,但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再做下去,因为是有关农村经济的,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他一愣,叹了一口气,他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赶紧把它写写完,有些事,人不多想也就没那么复杂;而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那么不写也就不写了。
  他说得很真诚又有些高深,我一下子接不上话来。我就和他扯了 “乡村经济”被划入综合处这事。我说,这事好像对祝科长打击很大。
  陈方明看着我,眼里是真诚的光泽,他说,你当初对“乡村经济”放了手,这还是聪明的,否则现在心里也会难过的,人太投入就容易失望。
  我看着陈方明温和的眼神,心想,他考虑问题的方式果真和我相反,我还以为他会后悔当初任由祝响亮、卓立他们掏了浆糊,如果他当时出手,坚持让我做〃乡村经济〃,没准这块就不会被钟处以“社研处没做透,需要强化深化”为由夺走。
  他没说出这个意思,我自己就不好意思提。
  我告诉陈方明,至于难过不难过,我早无所谓了,因为我发现在这里要做成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要改变点什么那是更不可能的,所以我无所谓了。
  我说,只是有些事儿本身让人觉得有点搞笑,比如,综合处这次为什么非要把〃乡村经济〃拿过去,它真的有那么香吗,外面传成啥的都有,还说是冲着你来的?
  他听懂了我的暗示。他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他说,在这么传吗?
  我赶紧打住。他叹了一口气,他说,随他们去瞎想吧,我不想这么多,想这么多就会心烦,心烦也没什么用,所以不想这么多。
  我说:对呀,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对于这事,祝科长和部门里的人觉得不太舒服。
  这话可能刺了他的敏感。他有点像分辩:唉,你们也别太在乎,太在乎就会太投入,太投入就会受伤害,经历多了,你也会明白,许多事犯不着的,真的是犯不着,它又不是我们的,我的意思是它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做得不好上头要说,做得太投入太好,他也不爽,这种情绪是很微妙的。你明白吗?
  我告诉他,只要在单位里干过的人都多少明白一点。
  他嘴角带过一丝尴尬的笑意,他说,我也知道你们常怪我不争,不为你们争,但其实啊,争只是一时之快,你急别人对你也就急,那些争的人结果都不是太好,唉,小贺,处里的人是不是在怪我啊?
  我赶紧说,这倒没有,像你说的,这类事也确实犯不着太在乎,只是在情境中,人的一口气好像难过关。
  他脸上有了淡淡的笑,他说,我现在看着有些人在为一点小事、一点小利益大搅特搅的,就会有一种悲悯的感觉,什么事都是越捣腾越会没有尊严。
  他的从容淡然,突然让我打心眼里生出羡慕。我问:如果自己想超脱一点,但别人踩上来怎么办?
  他说,人与人往往如此,你较劲了,别人也就与你较劲,力与力是交互作用才生的,一方无力,另一方就会消退的,他如果冲着我来,看我无所谓,他弄弄,没兴趣,他也就算了。
  我发现陈方明和原先综合处李瑞的性格还是很不一样的。与李瑞的清高、书生气相比,陈方明由于他所处的位置比李瑞高,他每天必须应对和周旋的事就比李瑞多,所以他似乎更了解人情世故。
  正因为他洞悉人心因果,所以我能感觉到他更娴熟于用厌倦消解欲望,用圆滑和无为应对压力。他没有剑拔弩张的攻击性,能与人为善处就尽量为善,他不会让场面失控,他周转于各种麻线团中,温和地做一个节能型的人,以减少自己的耗能换得少受伤害的结果。
  我有点犯傻地问他,那么,钟处为什么还要冲着你来?
  他说,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他弄弄没劲就会退的。有的东西也是长不了的,你说长得了吗?
  我知道他与我这一代人是不一样的,我受不了过程,而他觉得自己看透了因果所以可以忍受过程。我还知道他平时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可能这两天他受到了“不为我们争”的暗示,他对我这个下属吐露这一通人生哲学,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我理解他,因为辩解是每个人的本能。
  于是,我看见他脸上突然浮上了一丝前辈对后辈得意着的天真笑容,他说,我这个人能忍,在很多会议上我不太表态,很少说话,这是因为我经常看历史书,读历史多了,就会知道很多道理,那些不表态的人不是无原则,中庸是最需要原则的,而那些叽叽呱呱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结局。
  他点了一支烟,他说,不想吭声的人是因为知道吭声也没有意义。
  15
  岁末的窗外在下着冬雨,我看着陈方明的安静,心想如果我是钟处,我也会把他当作对手的,如果我是虞大头,我会选他而不选钟处。因为他不仅不会带来是非,而且他还会自己消化掉是非,甚至充当是非的润滑剂。虽然他不如钟处干练,但他有他的本事。至于孰强孰弱,真的很难说,就看你彼时彼地需要什么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年我们一直看见虞大头在他与钟处之间玩亲亲疏疏的攻略, 只是最近这半年,不知道为什么虞大头对他突然有些疏远了,而和钟处却突然走近了。
  15
  我从陈方明的办公室出来,我好像听到走廊里溢满了他的悲观:又有什么意义,又能怎么样呢?也只能这样啊。
  我回到办公室,我看着我电脑上满屏的文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这篇已写了大半的调查报告,《樟树村印染业发展与水资源保护现状反思》。
  我在心里对女儿说,芭比娃娃可能还要等等了,下个月不行了,再下下个月吧。
  我点了一下删除,把稿子废了。

  遍地迷津(1)

  1
  快过年了。我去传达室寄贺卡。我看见黄珍芝抱着一只热水袋在跺脚。
  我说,你在干吗,是在跳踢踏舞吗?
  她说坐在这里越坐越冷了,脚冷。她不停地跺脚。她看上去像社区里的大妈妈了。
  她和我聊起春节去哪儿过今年年终奖不知有多少不知道今年年货还发不发以前发年货那感觉就像人民公社连活鸡活鸭都发……她说这一年年的过得真是太快了, 她说,我来单位都已经30年了,一天天过下来,没觉得这日子有多大变化,但回头看一眼,真的是要吓一大跳的,好像什么都变了。
  什么都变了。她说,周围的人是越来越生猛了,当然,以前也是猛的,但没像现在这样猛的。她大声说,没像现在这样不加掩饰的。她说,这楼里年纪轻一点的,心都游离在外面了;家境差一点的,欲望都强得撩着袖子想上位了;有点姿色的,有点背景的,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会经营自己的;年纪轻轻的,一个个什么都懂……
  她认为我有点书生气,她劝我,人家猛你也别撤,你得顶着噢,咱这单位越来越成香饽饽了,今年公务员考试是25:1,我想到这,都要笑死了,六七年前是人人都想从这里跳出去下海,现在是人人都想挤进这里来,可见海还是不容易下的,还是这里稳定,有权,好办事啊……
  她叫我顶住。她说,你不能太书生气的。她说,别和我一样做吃亏人,我这人就是太真实,别太真实,真实有时候是很丑陋的。
  她对着窗户外骂了一声,虞大头,老色鬼。
  2
  我拿着贺卡和报刊,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看报纸。我哗哗地翻着报纸。等着一个下午的过去。
  《读书月报》上有篇书评,介绍余华小说《兄弟》的理念,说欧洲人400年经历的价值观变化,中国人只用了50年就演绎了一遍,从超精神倾向到极度物质主义,只用了50年就完成了,而且是完成在同一代人身上,其间的张力、压力和忍耐,是不可思议的。
  我盯着报纸,觉得这说法还真靠谱!黄阿珍刚才用大白话不就再清楚不过地表达了这层意思。
  我想,这些年天天坐在单位里过着循环往复的雷同日子,但回过头去看一眼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就发现价值观的变化比这个时代还快,我们绝对该服了,我们一声不吭居然完成了这么大的变化。从我坐着的办公室能看到楼下的街景,我噗嗤笑了一声,如果说还有什么没变,那可能就是大家都想当官这点没变,还有就是远处那条城河的流动方向没变。
  3
  我把一些报纸送进陈方明的办公室。趁着祝响亮这阵子没状态来管我,我又开始有事没事地逛入他的房间。
  我把那张《读书月报》上的书评和余华小说《兄弟》的理念向他贩买了一通。我说,这观点挺有意思。
  陈方明最初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我在说什么,后来他弄明白了,就说,变化确实是大的,好在人在情景中,不太觉着,你说中国人50 年完成了欧洲人400 年的价值变化,这话我认同,但我觉得最绝的倒不是什么都变了,而是什么都变了但一天天过着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是啊,这样一想,我真服了我们,在这些价值观的瞬息万变之间,有时候甚至找不到它们转换的逻辑,但它们不照样在人心中完成了演变吗!而且雁过无痕,你都看不到一丝分裂的感觉!也可能中国人心硬,经历了太多,一代代人下来,本来就无所谓这种内心逻辑和依据;也可能不需要逻辑才能过日子,才能活着。这就是活着的命题,要不你又想怎么着,让脑子不停地短路?
  陈方明说,是的,如果真要把这几十年人心里的变化写出来,倒挺有意思,只是恐怕中国作家还没有这样强的写作能力,《兄弟》写得好吗?
  我说,我还没看过。我说,都说中国文化对人内心的关注能力一直不强,但我觉得,即便中国有陀斯妥耶夫斯基这样的高手,估计也写不了中国人的内心,因为这种变化之快对于内心来说太过跳跃,太过转瞬即逝,太过无头绪,有的只是彼时彼地的实用主义依据——“有用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可以原谅的,因为道路是曲折的”。即使哪天中国的陀斯妥耶夫斯把它们写清楚了,他放眼过去会不会发现自己笔下的人物都跳跃得像错乱、分裂的角色,都是需要去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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