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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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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管得了报名的事儿?回去找你们村里!卓守则本来不抱希望,见这个态度说:“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咱还是回去老么实地种地吧!人家能让咱老么实儿种地,就算是烧高香啦!”“什么高香矮香啊!”卓守礼邪劲升腾,“这一回我还就是豁上了,这个兵当不成,我不闹到北京城就是狗娘养的!”出门截住一辆拖拉机就向县城去。卓守则听说要闹到北京城,生怕他闯出大祸,也只得赶紧上了拖拉机。
  进了县城找的是县人武部。从县人武部听说征兵会议正在开,卓守则、卓守礼当即找到了会上。会议在南院大会议厅。大厅里开着大会,小厅里开着小会:展工夫正在接受省和地区记者的采访。卓守礼站在门外,听出采访的内容正巧与自己有关,便挤进去,把自己的问题亮到了众人面前。
  展工夫问:“你是哪个村的呀?”
  卓守礼说:“海牛岛。”
  “你叫什么名字呀?”
  “卓守礼,卓娅的卓,桌子去了两条腿的卓。”
  “这么说你是卓家的后人了。那卓立群是你什么人呢?”
  卓守则躲在屋外听,听展工夫把父亲拉出来了,连忙进到屋里,拉起卓守礼就要出门。卓守礼并不知道展工夫跟卓家有什么瓜葛,更不想错过向县委书记当面申述的机会,就把胳膊一甩,坦坦荡荡地说:“卓立群是我二伯,我是他侄子。”
  展工夫唔了一声,脸上浮起一层不易察觉的阴翳。“这么说卓守则是你的叔表兄弟了。卓守则在村里表现怎么样你知道吗?”
  听问到自己,卓守则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并不认识展工夫,但这个大名鼎鼎的县委书记他是早就知道的;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拉起卓守礼又要出门。卓守礼却手一指说:“你问卓守则?这不就是吗!”
  展工夫霍然一惊,连忙转身打量起来。卓守则见事情说破,反倒没了顾虑,说:“对,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卓守则。”
  展工夫对卓守则实际上也是知其人未见其面,如果说见过一面,也是从深圳押回时匆忽间瞅了一眼。卓守则释放回村他是知道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个被自己连续判了两次死刑的人,竟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到自己面前。
  “你?”展工夫本能地跳起来,面部一阵痉挛,忽然把目光盯到两名工作人员身上:“你们是怎么搞的?啊!这是什么地方,谁叫你们随便向里边放人的?啊!”
  两名工作人员见县委书记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把卓守则、卓守礼向门外撵:“你们是干什么的?谁叫你们进来的?出去!快出去!”
  卓守则知道展工夫不会忘了自己,却没想认出自己之后非但没有一点认错的表示,还会如此蛮横。他心里一横反倒不肯走了,说:“记者同志,我这老弟是赶着今年的好政策才要求当兵的!可村里说那是北京放的一个屁!我们是专门来向你们反映情况的!”
  那果然引起了记者们的注意,海州日报那位个头不高的满记者,朝两名工作人员摆摆手说:“等一下!让他们把情况说完了行吧?”
  两名工作人员看看展工夫,只得退到了一边。
  “来,你们俩过来!”满记者把卓守则、卓守礼拉到面前,几位记者立刻七嘴八舌地问起了情况。这一下难住了展工夫。要是平时,他一句话就可以把卓家这两个小子赶出去,甚至于让他们到公安局去蹲几天。可面对几位记者,就远不那么简单了。
  “怎么回事!”展工夫用力拍了拍沙发扶手,对卓守礼说:“你过来你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来给你处理行了吧?”
  这是卓守礼求之不得也是记者们求之不得的。展工夫听过情况却一边打量一边夸耀地说:“行,小伙子,看样身体挺棒啊!”
  卓守礼说:“那是,不棒能当兵吗!”
  展工夫说:“当兵是要吃苦的,是要准备流血牺牲的,想过了吗?”
  卓守礼说:“那是,怕吃苦怕流血牺牲敢当吗!”
  展工夫说:“好。当兵就要准备打仗,遇到打仗你不会把枪一扔,掉头就向家里跑吧?”
  卓守礼说:“那是……不不,你说得好玄!那不成逃兵了吗?真当逃兵咱可没脸向家跑,还不如找个地方撞死呢!”
  回答挑不出毛病,记者们急于要知道的是结果,展工夫沉吟了沉吟却又道:“小伙子,我还得问你一个不大好回答的问题:你的叔叔伯伯都在台湾香港,假如那边也有人当兵,哪天你们在战场上遇上了,你是帮着他们打我们呢还是帮着我们打他们呢?”
  记者们的情绪被提起来了。像卓家这样的人家的子弟当兵,要说人们心里一点忧虑没有,显然是不现实的。
  卓守礼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听展工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倒自觉长了精神,说:“这根本就不是事儿!诸葛亮诸葛谨还是亲兄弟呢,赤壁大战时你见哪一个说过熊话还是办过熊事了的?”
  最后这一问展工夫用的是杀手锏,目的是杀一杀卓守礼的锐气。卓家是什么人家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解放军是你这种人当的?当了不怕天火烧了屁股吗?可卓守礼一个赤壁大战和诸葛亮诸葛谨,非但没有杀了锐气,反而博得了记者们一片喝彩。展工夫只得装作高兴的样子说:“好,合格!起码我这一关是过了。回去告诉你们村书记,就说只要体检没问题,你当兵就算是没问题了!”
  卓守礼一个高儿蹦起来。卓守则却目视展工夫说:“那不行,俺们说村里书记能信才是怪了!要说得你亲自说才行!”
  展工夫心里跟吞了一只苍蝇,嘴上只得应着说:“行,这个话我可以说。”他目视几位记者道:“像卓家这种家庭的子女也愿意当兵、也能够当兵,这说明过去我们的改造政策是有成绩的,也说明今天我们的做法是得人心的嘛!我们有些干部跟不上形势是不行的!”
  满记者说:“这件事我们想跟踪报道一下,展书记看行吧?”
  展工夫被迫应对,只是想在记者们面前做做样子,至于卓守礼的那个兵当得上当不上他才懒得管去;听说要跟踪报道,这才不得不一边表示欢迎一边吩咐县委办公室主任,把自己的意见通知年传亮,尽快安排卓守礼参加体检。
  卓守则、卓守礼屁股眼儿都是笑,年传亮的屁股眼儿就着起火来了。接过县里的电话,年传亮一边封锁消息一边马不停蹄地向县里赶。上午十一点走的,晚上十一点回的家。回了家就不停地吐、嚎、哭、骂,从展工夫上十代的祖爷爷一直骂到卓守则下十代的重孙子。可吐过嚎过哭过骂过,第二天就再也不提卓守礼当兵的事了。
  卓守礼的入伍通知书是县人武部政委亲自送上门的,封面是烫金的五星图案,内文是两行又大又漂亮的黑体印刷字:
  尊敬的卓立本先生:
  你的儿子卓守礼同志已被批准光荣入伍,特此通知并致以热烈祝贺。
  东沧县人民武装部
  四叔活了六十几年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卓守礼活到二十二岁第一次被人称为“同志”,而且称呼的是要多大权有多大权要多大威有多大威的县人武部!单是这一条,卓家几十年的历史就得重写!卓家上百口子老少爷儿们,就尽可以把腰板挺得直直的了!
  接通知书的是四叔。他由卓守则、卓守礼陪着走到武装部政委面前。武装部政委面对满院子群众和记者说:“卓先生,今天我是代表县委来给你祝贺的,感谢你为我们培养了一个好战士、好青年哪!”四叔的手颤抖着嘴角颤抖着,像是要哭;哭倒是没哭出来,可在接过通知书的一刹那间,双膝一软就给跪下了。武装部政委没说什么,只是赶紧上前来扶;卓守则和卓守礼却觉得丢了人,把四叔向起里一搀,低声呵斥说:“你这是干什么!站好了!”四叔这才挺直腰,把通知书朝向众人举了举,进到屋里去了。
  接下是发糖分烟。卓守则卖了两头克郎一窝小猪崽儿,外加三只羊、一牛车青萝卜大白菜,买回一百斤糖果四十条大丰收,挨门挨户,把除了年传亮之外的海牛岛的群众送了个遍撒了个遍。再接下,卓家三十多年里被迫远嫁的,被送到外乡改名换姓当了别人家儿子和倒插门女婿的,逃到东北开荒、落户、当盲流的,流落四乡拣破烂、晒小鱼、掏大粪、当小偷、做婊子的望风而归;不到十天时间,增加了一百六十几口子,以至于卓守则不得不动员各家,把厢屋、草厦子、窝棚全腾出来,同时在院子里架起了几口做饭烧水的大锅。
  高潮是在卓美芹身上。卓美芹二十三年前是公开宣布与卓家断绝一切关系的,除了卓守则逃新疆那一次,她也确是与卓家二十三年没有任何来往。在得知卓守礼被批准当兵之后,她带着儿子女儿,从天山脚下日夜兼程地向家乡赶。那消息使华云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说:“美芹姑回来我得接她去!一定得接她去!”卓守则喜出望外,只有两条铁轨的烟台火车站上,由此上演了华云与卓美芹和她的儿子女儿,抱成一团哭成一团的场景。
  哭得最凶也最壮观的是卓守礼离村的前一个晚上。卓家一门三百多口子跪在一张被撕了半边的祖谱前,围着已经穿上军装、只差没戴领章帽徽的卓守礼,一直哭到月落星沉,海牛顶上看得见霞光为止。泪水汇成一湾河水,从村里流向村外,又从村外流进黄海,把黄海的水位一夜之间涨高了三米。


第六章
  说好的八点,八点半卓守则还没露面,大鲶鱼脸上身上的汗就成把地向下淌了。
  “一百八十五马力的大渔船叫行结束,下面开始二十到六十马力的小渔船!”主持叫行的渔队队长小麻子宣布说。
  为着这次叫行卓守则和大鲶鱼算计了不下一个月,昨晚过了十二点才分的手,分手时卓守则留下的一句话是:“明天这个行要是叫不下来,咱俩就从海牛顶上往下跳吧!”
  叫行老辈时就有。渔船回港一船鱼摆在那儿,谁叫得价高就归谁、就由谁先挑;有时是一船一船地叫,有时则是鱽鱼、鲐鱼、黄花鱼、嘉吉鱼、对虾……分开来叫。这一次叫的却是渔船,谁出的价高渔船就归谁,打回的鱼虾和挣回的钱就归谁。渔民们不红眼才是怪了。
  一百八十五马力的大渔船跑的是远海大洋,没有点经验本事的人想也不敢想。二十到六十马力的小渔船只能在近海打圈子,叫行的就多是老船长、老渔捞长。大鲶鱼和卓守则盯的是中等渔船,眼看小渔船结束中等渔船开始,大鲶鱼肚子里的火忽地烧起来,有人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还好,总算是没晚!”
  不用说,这就是卓守则了。
  “你小子算什么玩艺儿!我以为你已经从海牛顶跳下去喂鱼了呢!”大鲶鱼恨不能一巴掌煽他一个鼻青面肿,卓守则却呲呲牙,又指指小麻子,示意让他注意听讲。
  把眼睛盯在中等渔船上,卓守则有经济方面的考虑:一条八十马力的渔船,北可进渤海湾南可下舟山群岛,东可进济州岛和日本海,正常年景挣个四万五万并不出奇;而倘若有了四万五万,青草就再也不会因为找不出一条不露肉的裤子出不了家门,智新再也不会因为拿不起钱,没法外出治病了。但那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卓守则要找回丢失的权利和尊严。大海边生大海边长,卓守则对渔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依恋感。偏偏自小就与渔船隔断了联系,不要说扬帆出海渔舟唱晚,就是把两脚踏进船舱都是被严格禁止的。东沧与韩国隔海相望,韩国是美帝国主义和李承晚、朴正熙反革命集团的大本营,国民党反动派的同盟军;从五十年代初开始,东沧一带就明令禁止地富反坏分子和他们的子女上船出海。卓守则十三岁时,一次与几个小朋友到码头上看渔船卸货,看着看着别人跳上渔船他也跳上渔船;可别的小朋友舱上舱下尽情地玩没人管没人问,他向舵房里瞅了几眼就被一阵呵斥赶了下来。那个屈辱悲伤痛彻肺腑,至今想起来还禁不住心跳加速血压升高。世事沧桑,如今是卓守则雪耻扬眉的时候了。
  因为大鲶鱼当过鲁东渔3335、3336的渔捞长,卓守则和大鲶鱼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定在3335、3336上。3335、3336村里确定的基数是每年上缴十五万,原先的头船船长一下子抬到二十万,卓守则又一下子抬到二十二万。二十二万对于一对八十马力的拖网渔船很高了,多数竞争者只得望洋兴叹,退到了一旁。
  “二十三万!”一位志在必得的青年船长出了新价。
  “二十四万!”老船长接着加了一码。
  “二十四万一!”青年船长又加了一码。
  两人对阵,卓守则和大鲶鱼一时倒成了观众。
  “二十四万二!”老船长喊着。
  “二十四万三!”青年船长喊着。
  “二十四万四!”老船长又喊着。
  “二十四万五!”青年船长又喊着。
  “二十四万五千五!”
  “二十四万五千六……”
  这是叫行叫到顶点时才会出现的局面。那比的就不是实力而是耐力了。卓守则耐着心地看了一会儿,把手一举说:“我出二十五万!”
  这把大鲶鱼吓坏了。依他的估计,这对渔船有二十二万就到顶了,再加就只能赔了。他抓住卓守则的胳膊嚷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嚷着又朝小麻子喊着:“俺们不叫啦!俺们不叫啦!”
  “把嘴闭上!”卓守则一把将他推开,同时朝小麻子喊道:“二十五万!二十五万不带反悔的啦!”
  场上一阵骚动,青年船长举着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老船长却突然把牙一咬喊道:“二十五万一!”
  卓守则把牙一呲,又吐出一句:“二十六万!”
  场上的人包括小麻子都惊住了:二十六万,这实在要算是天文数字了!
  “你他妈混蛋!”老船长把一只老拳在卓守则面前晃着,“你他妈这是叫行吗?我看你是找死!老子先砸断你的脊梁骨再说!”
  论身膀卓守则并不比老船长弱,可他赶紧把小麻子推到前面。“别别!咱这是叫行不兴动武啊!”小麻子拉住老船长,随之把手一举道:“二十六万!有人出到二十六万,还有加的没有?……鲁东渔3335、3336二十六万中标啦!”
  老船长被人搀走了,大鲶鱼把一只茶杯“啪”地摔到地上,骂道:“你小子算个什么玩艺儿!你自己干吧!老子才不给你陪葬呢!”
  大鲶鱼忿然而去,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了一句斩钉截铁、决不动摇的话,这才转身追上大鲶鱼,告诉说早晨他是专门到水产局去的,从水产局一位熟人那儿得知,水产品的价格马上放开了,一块钱一斤的鱽鱼少说也得长到三块,两块五一斤的对虾起码也得卖到八块。
  “你小子才混蛋呢!你以为我是睁着两眼往海里跳?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可别说我……”
  叫行过后,接下是准备出海。船员招了五个,渔网渔具换了大半,眼看出海的时候到了,卓守则找到小麻子说咱那合同还得签吧?小麻子说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合同送到村里盖章去了,我下午就去拿,明天你来签个字走人就得了。第二天卓守则再去时小麻子的脸却变了,说3335、3336村里已经包给了大鲶鱼和船厂一个什么人了,他管不了了。卓守则且惊且疑,当即找到村委会要求说明理由。一位分管的副主任仄楞着两眼说:“渔船叫行为的什么你不知道?你一个山侉子,凭着几句大话就叫给你了?”
  卓守则说:“我是山侉子,大鲶鱼可是打了十几年的鱼。”
  副主任说:“大鲶鱼是大鲶鱼你是你。叫行要负法律责任,交不上那二十六万你怎么负责?是打谱卖房子卖地还是去坐牢,你自己说吧!”
  卓守则怒气冲天,但问准生米确是做成了熟饭,鲁渔3335、3336的协议书也已经签过了,便说:“那我当个船员总没有问题吧?”
  副主任说:“这我就管不着那一段了,你找大鲶鱼去吧。”
  卓守则心里打的谱是:你们不是说我是山侉子吗,我偏是打一年鱼让你们看看!只要大鲶鱼愿意明年照样可以合伙,合伙后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这本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大鲶鱼哼赤了好一阵儿就是不肯应声;被逼得急了才告诉说村里有过明确交待,像他这种人物在岸上干点粗活还可以,上船出海和挣钱多的活儿一律不准安排,谁安排了谁负责。“他不就是想翻身吗?让他守着那个羊角风和呆子翻去吧!说不准哪一天还成了神仙呢!”年传亮把话明明白白说到了面前。
  紧箍咒解除,卓守则原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什么事儿也能办到,哪想人家安的还是把自己一辈子踩在脚底下的心思!他要去找年传亮,想想自己被批了三十多年压了三十多年,人家怎么可能看着让自己富起来好起来呢!这一来他明白了,只要村里的权握在年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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