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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志-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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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力,身体虚弱者甚至还需添上一件外衣方才能够驱走背心那点凉意。

    环湖皆翠,碧意盈目,波平如镜,画舫如定,静静的伫留在湖中央,轻拂的湖风悄悄掀起画舫中舱的湖绸帘幕,可以隐约看见舱中众人的身影。如此良辰美景,本应佳人相伴,美酒助兴,但除了几壶清茶,诺大一个中舱里竟然只有一个女性,而且看那架势,这徐娘半老的冷艳女人似乎也不像风尘中人。

    一支如箭一般飞射而至的小舟划破平静的湖面,当小舟靠近画舫,立即有人放下木梯让舟上二客上舫,小舟旋即离开,而在送二人入舱后,舱门也立即被紧紧关闭,接人者也都按剑握刀,站在船头警惕的注视画舫四周湖面。远处几条小船呈环状将画舫包围在中间,很显然,画舫上似乎在进行某个重要的聚会。

    “来了,来了,二位苏兄,又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啊?姗姗来迟,本当罚酒,只是这是茶会,只能以茶代酒了。”帘卷一掀,两名面容相仿的中年男子进了中舱,抱拳一礼表示歉意:“诸位兄长,实在是因为琐事繁多,加之需要避开耳目,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舱中众人与二人相见都是一阵寒暄问候,好一阵后才算絮叨完毕,舱内也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大家都来齐了,今天只怕是几年来咱们江南七大家第一次聚得这么齐吧,这里除了咱们七大家的主事者外,就只有廖大人了,廖大人也不是外人,与咱们七大家也无分彼此,这么些年来,咱们七大家也全仰仗廖大人才能维持现在的状况,废话我就不多说,今天聚会大家大概也是通过种种手段掩人耳目才走到这里,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来谈论一下咱们现状,以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说话的人白面无须,一双小眼睛灵动闪烁,一袭青衫,湖丝缎面折扇轻摇,缎面上绣的一幅精致的春雀戏枝图一看就知道本朝江南画派大家赵孟的真迹。

    “文二兄,现状大家都差不多,该缴的我们都缴了,不该给的我们还是给了,我看我们就不必多说了,哼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大伙儿都一样,还不都只有逆来顺受,还能怎么着?总不成咱们起来造反吧?”阴阳怪气的话语来自坐在最南头的一个矮小男子,一边轻手轻脚剥着荔枝,大概是很少自己亲手剥,显得有些笨拙。

    “慕容兄,恐怕各自的情形还是有些不一样吧?你不过就是多给了几个钱么?反正你那生意一本万利,也承受得起,咱们可不一样,都是一分一文的赚来的,除了正常的税赋加了不少,今天防务税,明天战备厘金,后天又是兵役税,这样变着法儿来收钱,咱们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支撑不起啊。”和矮小男子对上话的是缩在角落里的一名敦实汉子,一身土布衣服,腰间扎着一根粗大的麻布腰带,由于光线原因,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只是穿着打扮在舱中一干锦衣华服的士绅中显得有些刺眼。

    “周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奴隶买卖怎么了,那也是帝国法律容许的,你的盐买卖莫非就干净得很?真是笑话!”那个被称作慕容兄的男子显然有些冒火,说起话来也就有些冲。

    “二位,今天咱们是来干什么的?莫非是听二位口舌之争的?如果二位争论一阵能够解决问题,那咱们听听倒也无妨。只是这无休止的捐赋税厘一层层一条条的抽下来,生意却日益萧条,只怕咱们做什么生意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低沉的声音来自背北而坐的一个佝偻老者,一阵接一阵的青烟从鼻腔喷出,目光却似放在了窗外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这一仗如果真要打起来,咱们几代积累起来的基业就算是全毁了。”

    “钱老,那您的意思是——?”身旁一个中年绅士赶紧接上话问道。

    “我若是能够拿定主意,也不用诸位坐在这儿苦想了,只是情况逼人,咱们如果不早作准备,江南七大家到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几家呢?”幽幽的叹息道,老者放下手中烟袋,在一旁的特制木架上敲击了两下,收了回来。

第六十三节 狡兔三窟

    画舫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湖风掠过卷起幕帘的声音浮荡在舱中。良久,一声清脆的盏盖碰碗声惊破沉默,当众人瞩目望去,面南背北当中而坐的肥胖男子却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好茶,武夷大红袍果然妙极,谢老大,啥时候也在送我几两,如何?”

    “廖大人,这都啥光景了,您还有兴趣谈论茶道?等咱们过了这一难关,别说几两,待我将那几棵悬崖上的茶树包了全数送给您又如何?”这等时候听得肥胖男子还有兴致谈论茶道,一旁的中年绅士啼笑皆非,却又不好不答话,只有苦笑着应承,“就只怕正如钱老所说,咱们这几家到那时候还能剩下几家呢?”

    淡淡的摇摇头,肥胖男子放下茶盏,咂着嘴道:“也别那么悲观,现在大伙儿来不就是想商量一个解决之道么?时局变化虽快,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江南这片土地始终还是要有人来扛起大旗,总不成打仗就不吃饭不穿了吧?”

    “廖大人,您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以我谢家来说吧,咱谢家以河运起家,泉州府是我们谢家的基地现在河海联运,运输业是我谢家的根基所在,可是现在东海战乱,金陵这个最重要码头已经落入了大殿下手中,而北方燕云与东海两郡税赋已经翻了一倍,而且由于局势紧张,治安形势也日趋严峻,我的船队已经连续两次被劫,我家赔偿的金额已经超过了五十万金币;南面,米兰人的船队有米兰王家舰队护航巡逻,安全无虞,商家都逐渐转投米兰商人的船队,我谢家生意大受影响;西面五湖一样不稳,帝国与马其汗人交替控制温宁,而安庆、岳阳的控制权又在六殿下和三殿下之间换手,过境关税高得惊人,九江落在一个太平余孽手中,情形反倒赛过其他几府,谢家现在完全是在苦苦支撑,别说六殿下还在大肆索要捐厘,就是不要,我看这生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中年绅士说完,摇头叹息不止。

    “是啊,廖大人,我们周家情形和谢兄所说的也大同小异,大伙儿都知道我周传南只做一样生意,那就是盐,盐从哪儿来?不就是靠海边盐场么?现在东海郡境内的盐场已经被大殿下扣留,我派人去交涉,没有任何回音,五湖战乱,河朔路阻,关西那边的盐运过来价格上涨了八成;维扬这边仓库里的存货已经告罄,我从金华那边紧急调运了一批货过来,可在半路上被楚王府新成立的什么税检司拦住,非要按百抽十抽取什么战时厘金,我这可是仓库之间转运,有没有买卖,怎么会要抽取厘金?这简直是千古奇谈,可每人听你的。抽就抽了呗,还没到维扬,又接到楚王府新成立的专卖商品管理署通知,所有专卖商品一律由楚王府专卖署统管,原来郡守府颁发的专卖许可证一律废止,需要重新申领,我购得的三年专卖权不到一年时间就作废不说,而且新的专卖权价格比原来在郡守府买的涨了两倍,这到底还要不要人做生意啊?”一头白巾包头,布衣麻衫的周姓汉子黯然道,“我周家自我曾祖父传下来已历四代,难道就要败在我周家南手中?!”

    “谁说不是呢?”看见众人愤愤发言,矮瘦慕容姓男子也不甘寂寞,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咱们慕容家主业虽然做的是奴隶生意,但这也是帝国法律容许的,可是在别人眼中咱们似乎始终低人一等,税务司第一站走的是咱们家,稽查司走的第一家不用说也是我们慕容家,特许权经营许可证,嘿嘿,周老大翻了两倍,我们可是翻了三倍!您说生意好,咱们也不说其他了。可是您看看生意,现在粮价暴涨,一般人家谁还愿意添人丁啊?什么生意都不好做,都不景气,谁还来买你的货?好不容易看见倭人打败了多顿人,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赚一笔,可没曾想到水军又不准倭人船只进港,气得倭人一下子把所有奴隶全卖到了米兰和南洋,这不是有意要逼人上绝路么?”

    众人七嘴八舌的闹腾起来,人声鼎沸,闹闹哄哄,看样子也是积怨已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发泄一番。

    “好了,诸位,现在不是诉苦的时候,事已如此,咱们还得面对现实,想一想该怎样度过面前这个难关。眼下局势混乱,咱们鼠目寸光,也难以看清楚当下的大势发展,廖大人久居朝堂,见多识广,想必有言以教我们,不如请廖大人替咱们拨云散雾,一窥大道。”一直坐在上首端的白净青须中年绅士终于发话了,他话音一起,舱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作为江南七大家之首文家的掌舵人,文革的见识和眼光远非这些只知道整日经营生意的其余几家商人可比,经营生意固然需要和地方官府结交,也需要和周围各方势力保持必要联系,但江南承平已久,有是帝国财税重地,任谁执掌帝国大位也不会轻易动摇江南的根基,这已经是无论朝野人士的一致共识。作为江南七府的商人们,在不断扩大自身生意的同时,也多多少少和帝国朝中的各方力量有所勾连,但作为趋利的本性,他们也不愿意过分与一直变幻不定的朝中勋贵们走得太近,尤其是在司徒明月执政后期,频繁的势力调整和官员整合,让商人们无所适从,往往花费无数金钱人力攀上的的线,也许没隔几天便成为阶下囚,甚至有可能受到池鱼之灾,所以到后期的商人们都是越发谨慎,出了牢牢傍住在座的廖其长之外,他们更是团结起来,结好当地驻军和水军中上层官员,反倒是与远在帝都的朝中大员们来往少了许多,当然在金钱上的孝敬还是分毫不少的。

    早在帝国皇位出现变数之前,作为江南郡郡守的廖其长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帝国即将面临的风暴远非以往曾经经历的风风雨雨那么简单,他就曾经提醒过江南七大家中人狡兔三窟,应该将集中在帝国东部三郡的各种资产和投资加以分散,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并指出相对贫瘠落后的西北和北吕宋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建议虽然曾经引起了一阵江南资金涌往西北和北吕宋的热潮,但东南三郡一直平静的局势让各大商家一直舍不得转移在三郡的投资,唯有作为七大家之首的文家家主文革对廖其长的看法相当看重,开始逐步投资重点由东海、五湖转向西北和北吕宋,并开始分散投资方向。从金融行业到种植园再到矿山开采业,文家在西北和北吕宋的投资已经超过了其他六家投资总和的两倍以上。尤其是出资收购了原来由帝都商业势力控制的西北大通钱庄更名为江南钱庄西北分号,使得文家的资金和资产转移速度陡然加快,并在步西北银行之后,第二家获得了在北吕宋开设钱庄和银行的许可,甚至走到了先与文家进入西北的金陵钱庄和万丰钱庄之前,现在更是竭力争取获得在西域诸国和关西地区金融市场准入许可。

    在看到了天南纳入李无锋控制范围之内,他又是第一个派出代表恭贺李无锋,并提出收购原来由亲郎氏家族控制的南方银行(因为郎氏的倒台导致挤兑濒临破产清盘),以稳定民心,得到无锋高度赞扬。他的积极表现不仅赢得了萧唐、詹姆斯以及杨正彬西北高级官员的友谊,也为他资金安全提供了强有力保障。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十分感谢廖其长,感谢对方为他指明方向并穿针引线,使得他在这个时候的心境要比其他几家轻松许多。

    早在廖其长邀请无锋东进五湖江南的提议遭到拒绝后,廖其长就已经凭借他多年来政治生涯的灵敏嗅觉感觉到东南三郡很有可能会遭遇几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战乱,当然他并不清楚旱灾将会是这场战乱的强力催化剂,但是乾坤道背后司徒彪的强势崛起,司徒泰对东海一郡甚至江南的勃勃野心,来自海上倭人的疯狂扩张,司徒元背后米兰人的贪婪胃口,马其汗两个雄才大略的政客,加上一盘散沙的帝国各派势力,这一切都很有可能将整个东南三郡陷入万劫不复,但是他先期的预言和指点,唯有文革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听进去了,但是文家过于庞大的资产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年间完全转移,而文氏一族内抱侥幸心理的人也在或明或暗的拖延着资产转移进度。

    直到倭人兵发多顿,司徒泰大军南下,眼见得先期的预言一步步变成现实,而由于战争频繁导致的财政骤然吃紧,这一切都慢慢开始转嫁到作为江南新兴富裕力量的商人们身上,他们才真正醒悟过来,只是现在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呢?

第六十四节 狂澜在即

    与肥胖身躯极不相称的如水目光平静的掠过众人或后悔懊丧或焦灼气愤或沮丧惶恐的脸膛,廖其长心中暗叹这些短视的家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已经三番五次提行他们,可是狭隘的目光让他们之直到看见眼前这一丁点的地方,如同井底之蛙,始终难以看到大千世界。

    正如自己与李无锋谈论到江南商人问题时对方所说的那样,商人始终只能成为一辆战车上的轮子,轮子的好坏能够决定战车奔跑的速度,但它缺却不会自己奔跑,也不会决定方向,领导战车方向的只能是战马,而作为历史引导者的战马,那就是能够占据高度看问题的当权者。战车飞奔时没,消耗磨损的只有车轮,而战争进行得越惨烈,持续时间越长,带给车轮的伤害就会越深。

    廖其长此时才觉得对方的话实在是精辟,看看眼前这帮家伙,平素的飞扬跋扈财大气粗早已消失无踪,面对强力政权的敲诈勒索,他们连声都不敢吭一吭就只有乖乖的将自己财产奉上,说内心话,他真不想搭理这帮家伙,但是自己作为江南郡的郡守,又是铁定的江南商业势力的代表人,如果自己在放手不管,只怕江南工商势力真的就会在这海雨天风般袭来的大战中十不存一了。

    “诸位,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商量一下,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全各自家族中资金财产和利益,废话我不想多说,想必大家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听我提醒大家的话,不过现在谈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还是正视现实最为重要。”廖其长本来不想提及往事,但想一想这些家伙当初的阳奉阴违,心里就有些不大舒坦,忍不住就要夹枪带棒的敲打一番。

    一干人脸上都露出愧疚后悔的尴尬神色,当初廖其长的提点还总认为是对方与李无锋私交密切想要帮助李无锋开拓一下局面,没想到一语成偈,还真被对方言中,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倒是真盼着对方现在能够给众人指点一条明路,以便最大限度的保全各家利益。

    “我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诸位,根据我的观察判断,目前最为安全的地方应该是李无锋手中控制的关西郡和天南郡,当然缅地也不错,只是基础条件差一些。诸位可能要问,李无锋控制地区那么大,为什么单指关西和天南呢?关西天南方经剧变,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换了主人,政治经济势力都会在一段时间内进行大规模的换血清洗调整,这是每一朝每一代每一地都不可避免要经历的,正是这样,才能给予外来人的机会。这方面文家大概已经走到诸位的前面,天南郡的南方银行已经被文家收购,现在已经成为整个天南和缅地仅次于西北银行的第二大银行,而且文家也在整个大西北赢得了相当政治信誉,这也是确保文家资产安全最重要的保障。”

    廖其长的一番话立即位文家二人引来一番唏嘘声和一片嫉妒的目光,怪说不得尽半年来文家就开始变卖产业,经营规模也逐渐变小,本还以为文家势衰,甚至还有两家以为能够取代文家在江南七大家首席的地位,没想到却是如此原委。

    倒是文革笑着迎上众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道:“兄弟也并没有什么先见之明,当初兄弟也曾邀请诸位一道到西北投资,只是诸位似乎都没有多大兴趣,所以文革不得不先行一步,至于南方银行么,那是因为文某先前收购了西北的大通钱庄,有这层因素在其中,所以承蒙李大人看得起,要文某接手而已,其实并不是什么肥缺,若是论经济收益,只怕文家还要亏损一些,不过文某觉得值得。”

    当然值得,一干人都是商场打滚的精油子了,金融行业准入在各地本来限制就十分严格,你资金再雄厚如果与当政者关系不睦,也永远无法踏入这个市场半步,南方银行曾经是天南金融界龙头,接手后凭借文家的资金和当权者的支持,很快就可以起死回生,更难得的是赢得了李无锋的欣赏,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大好事。

    看见一干人脸上更是晦暗惨淡,廖其长觉得有必要鼓励一下众人信心:“诸位,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廖大人,只怪当初咱们没听您的教导,所以错一步,步步错,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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