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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谜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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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

    上官璇先是对“两个武艺高强的刺客”云云嗤之以鼻,等到全城有名的大夫云集归田庄,大批捕快更是进出频繁,才确定她和齐云海离开后,归田庄确实又出了事。

    难道真是铁大哥做的?上官璇不禁有些怔忡,这么大的动静,三天,不,或许两天都用不上,这些所谓大侠们的亲朋好友、师长前辈便会纷纷涌入凤阳,铁逍遥以一己之力,该如何应对?

    接下来,全凤阳的人都听闻了这个接连洗劫归田庄的大盗究竟有多嚣张。当天晚上,这个武器高强的蒙面人闯进了戒备森严的归田庄,一拳将亲自带队查案的通判卢舟打得鲜血狂喷,估计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然后重创了二庄主宋镜玉,施施然从容离去;第二天晚上差不多时间,那人又出现,轻松击败第一个赶到归田庄助拳的庐州大侠沈千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大庄主宋镜石劫走。

    沈千池成名已久,便是扬州的江大侠、慕楚帮的寒帮主也向来见了客客气气,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突犯心悸,险些一命呜呼,幸而凤阳名医齐聚归田庄,硬是将老英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他一身武艺至少没了六成。

    归田庄彻底的乱了套。

    凤阳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上官璇冷眼观察城里随处可见的一队队江湖人,有幸灾乐祸的,有专程赶来看热闹的,更多的是宋氏兄弟一系的人在各个可疑的角落寻找宋镜石的下落。

    掳走宋镜石的人究竟是不是铁逍遥?如果是,他现在会在哪里?杀师之仇、自己的不白之冤与铁逍遥在查的灭门血案是否息息相关?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上官璇,直到天黑下来,才怅然回到临时的住处。

    随着通判卢舟受伤和大批江湖人涌入凤阳,官府对路引的盘查松懈了下来。上官璇才能找到小店落脚。

    入夜的归田庄只前院零星亮着几盏灯光,偌大的后园一团漆黑。西侧院是二庄主宋镜玉夫妇的住处,宋镜玉的夫人王氏正守着丈夫默默垂泪。

    宋镜玉仰面躺在床上,灯光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更显得青白骇人,赤luo的上身裹着厚厚的棉纱,暗红的血水隐隐浸透出来。

    宋镜玉轻吁了口气,道:“还没有消息?”

    王氏劝道:“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我估摸着今晚定能找着,你都这样了,千万别着急上火,大夫说你一定要好好躺着静养的。”将棉被向上拉拉,仔细掖着被角。

    宋镜玉苦笑:“只怕咱们归田庄就这么完了,我哪里躺得住……”顿了一顿,向妻子道:“你打发人去将嫂子请过来。”

    过了一会儿,宋镜石之妻陆氏领着独子宋慕贤过来,陆氏未到四十,丽色尤存的脸庞神色憔悴。宋慕贤年方九岁,也晓得家逢大难,长辈们有要紧事商量,乖乖给叔婶行了礼,退出房去。

    宋镜玉轻轻咳了几声,叫妻子将自己扶起半躺着,道:“大嫂,大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那恶贼武功着实高强,自从‘神鹰帮’的项大哥遇害大哥便加紧防备,又派人向扬州的江大侠求援,这人到底与我大哥、项大哥有什么仇恨?”

    陆氏的父亲山东大豪陆伯年膝下无子,对唯一的徒弟项英颇为疼爱,宋镜石与妻子新婚的几年与爱妻的这位师弟相交甚密,直到项英子承父业接掌了“神鹰帮”,陆伯年为爱徒出头,在一次争斗中受了重伤乃至不治,两家关系才淡下来。宋镜玉重伤在床将兄长前些天的言行反复思量,猜想嫂子陆氏很可能知道贼人劫走大哥的内情,他隐隐感觉大哥此时凶多吉少,忍不住将陆氏叫来相问。

    陆氏呆滞了一下,喃喃道:“他说过和项师弟有关系?他怎么没和我提起……”隔了一会儿,脸上神情复杂,望了王氏一眼,道:“若说和项师弟有关系,咱们庄上这几年与‘神鹰帮’也不大走动了,难道是十好几年前的那码事?”

    宋镜玉追问:“什么事?”

    陆氏有些迟疑,宋镜石将事情瞒着弟弟,肯定有他的考虑,但现下她一个女人没了主心骨,指望着小叔子对症下药,方有可能将丈夫救回来,叹了口气,也顾不得避讳王氏:“你大哥其实瞧不大上项英,若说两人一起做过什么大事,我只知道十五年前有一桩。”

    宋镜玉重复道:“十五年前?”极快的扫了嫂子一眼,十五年前嫂子陆氏是个小有名气的美人儿,哥哥与她刚刚谈婚论嫁,为讨她父女欢心,一年到有十个月留在山东。

    陆氏面色怅然:“那一日爹爹叫了你大哥和项师弟说话,打发了我到门外守着,隔天他两个便出了远门,十多天才回来,项师弟还受了伤,我问他们去了哪里却都不跟我说。转过年正月里我便和你大哥成了亲,嫁到凤阳来,婚后你大哥才跟我说,他和项师弟那几天去杀了人。”

    宋镜玉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但手里不为人知的也有好几条性命,听到这话到不如何惊讶,只是王氏一哆嗦,面孔蓦得煞白。

    陆氏瞥了她一眼,强忍心中苦涩说道:“他们跟着一群蒙面隐藏身份的人去血洗了‘刀王’铁寒朔兄弟的万秀山庄。”

    宋镜玉一惊之下欲坐起身来,扯动伤处登时“啊”的疼出一身冷汗,半响方回过神来:“‘十七寸骨斩’难道哥哥知道它的下落?”

    陆氏摇头:“他根本未有资格入庄去,只杀了几个庄丁下人。到是向我埋怨项师弟不懂事,当着不明底细的人喊了他一声‘宋兄’。”

    宋镜玉眸中精光一闪,道:“大嫂,自‘万秀山庄’被灭,那把宝刀便下落不明了,原来陆伯父竟知道内情,他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起过?”

    陆氏摇了摇头,眼望小叔子,心中却陡得一翻,明白了丈夫为何将如此要紧的事瞒着自己,家里遭此大难,竟缘自父亲当日的安排,登时又是内疚又是酸涩惶恐。

    宋镜玉望着桌上的油灯,脸上给火苗映得忽明忽暗,隔了片刻道:“这么多年了,哥哥又不知道那刀落在谁手里,估计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报仇来了。”嘿嘿冷笑两声:“他再厉害,还能强过当年的铁寒朔?咱们只要放出风去,便说在咱们庄上闹事的人手中有‘十七寸骨斩’,蜂拥而来的江湖人能生吃了他”

    陆氏有些犹豫:“你哥哥还在他手上,惹怒了他,只怕……”

    宋镜玉摇了摇头:“他掳了大哥,到现在也没给咱庄上提条件,我想若是哥哥知道,一定也会赞同的。”

    陆氏给他言下之意吓住,登时脸色煞白。

第三十四章 南花恨事(五)重逢

    第三十四章 南花恨事(五)重逢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疾步到了屋前,站在门外禀道:“二庄主,刚接到消息,金陵冷家的冷门主来了,已经进城了。”

    宋镜玉登时又惊又喜,便连极少理会江湖事的陆氏都是“啊”的一声站起身来。

    宋镜玉已连声吩咐门口平素极是得力的管家宋平:“快去通知一声姜掌门,请他们几个代我去接一下冷门主,你也去,务必礼数周全,和冷门主解释恕我有伤无法远迎。打发人去告诉一声沈伯父,问问他身体感觉如何了,是否要与冷爷见个面。”转向陆氏,道:“嫂子,你带贤儿去庄子门口接一下吧。”

    陆氏忙道:“好。”犹豫一下,听着宋平走远,道:“冷爷问起来,我要不要按方才你说的,说那贼人拿的是‘十七寸骨斩’?”

    宋镜玉忙道:“你实话实说即可,冷门主最得江大侠信任,倚为臂膀,咱们的情况他必然原话传给江大侠,也不知大哥去信写了什么,竟得冷爷亲来,现在我到希望那恶贼再来庄上闹事,任他再厉害对上冷爷怎么也是个死。”

    陆氏幽幽叹了口气,道:“他若能早来一天可有多好。”

    宋镜玉眼前恍若又划过那无可抵挡快若闪电的一刀,不由自主眯了眯眼,恨恨地道:“找个合适的人出去散布‘十七寸骨斩’的消息,‘小刀王’陈青槐正在淮河附近,我要让那恶贼寝食难安。”

    陆氏对害得丈夫生死不明的贼人恨之入骨,闻言并无异议,微一颔首,向外走去。

    突然“啪”的一声,一物破窗而入,正砸在床头一个大花瓶上,登时一声巨响,一人高的瓷瓶碎了一地。

    屋里两个女人惊叫出声,宋镜玉顾不得伤痛,提气高呼:“那人在房上,快抓住他”

    “归田庄”的人手虽然大半派了出去,但仍有四五个高手留在庄里以备万一,听得二庄主呼唤,虽自知不是那人对手,也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却见一个瘦削的黑影一闪间自西侧院的房顶隐入黑暗中。

    这黑影并不是他们寻找惧怕的那人,却正是上官璇。

    她估计宋镜石被擒,“归田庄”的人必有筹划,果然不但听到一段陈年秘闻,还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冷乐山来了

    这冷乐山是掌法世家金陵冷家的家主,追随扬州大侠江云扬后,基本上已接管了扬州一系的所有外务,冷乐山的到来,说明了江云扬对“归田庄”态度,难怪宋镜玉等人又惊又喜。等听到宋镜玉欲散布假消息嫁祸铁逍遥,上官璇再也忍不住,随手扔了块瓦进去。

    足有一盏茶工夫,上官璇奔进一条小巷,站定平静一下喘息,四下张望,夜雾凄迷,长长的小巷寂静无人。

    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慢慢地道:“跑得这样快,嗯,方才在归田庄做了什么坏事?”

    上官璇只觉头发梢都竖起来,全身血液凝固,骇然转身,却见黑暗中一人站在距她不足尺许之处,上官璇疾退两步,惊道:“你……是谁?”

    那人轻叹一声:“原来你记性如此之差,我还以为我的好妹子一见了我,便会扑到我的怀中来。”

    上官璇越听越觉熟悉,那人微微侧头,一缕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上官璇“啊”地一声轻呼,见那人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正是多日不见的铁逍遥。

    上官璇惊喜交集,两腿一软险些当真扑入他怀里,喃喃道:“怎么会是你。”

    铁逍遥哈哈大笑:“你方才跑得这样快,看来伤已完全好了。”

    上官璇给他一提,登时想起归田庄之事,迟疑道:“刚才在归田庄……”

    “咱们多日未见,走,我请你吃饭喝酒,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铁逍遥打断了她的话。

    上官璇这才想起没吃晚饭,微微笑道:“这般时候,不知人家还开不开张。”

    两人并肩刚出巷口,只听城中心处一阵大乱,人嚷马嘶,全城惊动。

    上官璇听声音正是归田庄方向,抬头向铁逍遥望去。

    铁逍遥面色阴沉:“我杀了宋镜石,将尸首丢在‘归田庄’,他们看来要全城搜查,咱们这顿饭也吃不清闲了。”伸手抓住上官璇衣袖,“走,咱们马上出城。”

    上官璇点一点头,听着他亲口承认又背了条人命,既未意外也未惊慌,暗地里替他想道:“我每次想起那杀害师父师娘的凶手,都恨不能生撕了他,铁大哥背负仇恨比我更重,宋镜石落在他手里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快些出城吧,别让他对上冷乐山。”

    铁逍遥顿了一顿,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妹子,你怎么会在归田庄?”

    上官璇将别后经过一一讲述,又讲了方才在归田庄的见闻,说话间两人已出了凤阳城,铁逍遥听她转述陆氏所说当年之事,若有所思,待听到冷乐山和陈青槐的名字,哼了一声,道:“很好,有机会对上了再说。”

    次日上午,二人在凤阳城东的小镇上吃饭投宿,铁逍遥果真点了一桌的菜,他手执酒杯,目注上官璇良久,突然嘿嘿而笑。

    上官璇给他笑得面颊发烧,半垂下头低声道:“你笑什么?”

    铁逍遥笑着说道:“你这身打扮啊,我才注意到,觉着十分好笑。”

    上官璇低头往身上看看,自己仍穿着那身男装,并无不妥,疑道:“有什么可笑?”

    铁逍遥压低声音,悄声道:“瞎子才瞧不出你是个标致的大姑娘。”

    上官璇脸蓦得涨红,低下头去,耳中听着他道:“奇怪了,先前我怎么没发觉你长得这般好看。”心中不由泛起一种甜甜的感觉,抿抿嘴唇,轻声道:“我本来就是个丑八怪,只不过你如今瞧着习惯了,所以觉着顺眼些。”忍不住“哧”地一声轻笑。

    铁逍遥朗声笑道:“你若是个丑八怪,便可让人少为你操心挂念了。”

    上官璇闻言心头砰砰乱跳,暗忖:“这些日子你为**心挂念过吗?”一筷子炒鳝丝掉得满衣襟俱是。

    铁逍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你慢慢吃,我不与你抢便是。”

    上官璇勉强稳住心跳,一双暖玉般的耳朵热得发烫。她将筷子放在一旁,妙目含嗔瞪了铁逍遥一眼。

    铁逍遥注视她好一会,突然轻叹一声:“阿璇,真没想到会在凤阳遇见你。”见她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自己,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伸手去摸起酒壶,却发现壶中已空,嘴角现出自嘲的笑容,又道:“我以为你伤好后,吃过那样一次苦,身边又有了些钱,一定会找个繁华热闹的地方,好好生活。谁知你还在不要命地四处乱跑。”

    上官璇注视着他,见他目光柔和,似充满了关切怜惜,心中一暖,突然想道:“我若此时求他帮我寻凶报仇,他说不定便会答应。”一转念间却又想:“上官璇呀上官璇,你此时有手有脚,身体健康,为师父师娘报仇为自己雪耻此等大事,怎可去求人代做?你现在虽武艺低微,不见得一辈子如此,怎能这么没出息,没志气。”打定主意,再望向铁逍遥,与他目光相遇,铁逍遥似已猜到她内心所想,那柔和的神情不知何时已转为一片戏谑之色,道:“眼下你想去哪里?”

    上官璇道:“去扬州。”

    铁逍遥微微一笑,轻轻鼓了下掌:“妙极,烟花三月下扬州。明日咱们北至临淮,然后沿着淮河乘马东行,累了便坐船,一路游山玩水,待到了运河再南下扬州,你说好不好?”

    上官璇听到他说要与自己同路,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回答他,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甜蜜。

第三十五章 南花恨事(六)忘情

    第三十五章 南花恨事(六)忘情

    次日二人备马东行,上官璇心中对到扬州后如何作为还没有计划,并不急着赶路。铁逍遥亦是说说笑笑,一幅游山玩水的模样。

    将至三月,绿柳春溪,草长莺飞,处处可以闻到泥土淡淡的芬芳。上官璇的心中久已没有这般快乐,感觉一颗心也似要在轻拂的春风中慢慢融化。

    这一日,二人行至淮河边的一座小镇,天下起雨来。没有风,雨细细密密的颇有凉意。

    二人将马寄在店中,铁逍遥见天色尚早,在镇上买了一把竹伞,与上官璇步行来到河边。

    雨中淮河烟雾迷蒙,鳞波雀跃,别有一番景致。

    上官璇放眼四望,只见河面开阔,这会儿没有船只往来。几只闲船停在河边,船夫们散坐在岸上的凉棚下面躲雨。原来此处水上交通发达,已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码头。

    上官璇停下脚步,抬头见大半雨伞遮在自己头上,铁逍遥半边身子已被雨淋湿,颇不过意,问他道:“你怎么也不多买一把伞?”见不远处一座小亭临河而建,几个游客正在亭内避雨,迈步走了过去。

    “不买,我恨不得这伞再小一些才好。”铁逍遥笑眯眯的似是淋着雨很惬意,说话间还向内靠了靠,他手臂本伸在另一侧为上官璇撑伞,登时便如将上官璇搂在怀中。

    上官璇的心骤然一紧,她认识铁逍遥这么久,这人虽言语不羁,但向来行为还算守礼,似今日这般亲密的举止自她伤愈重逢还未有过。

    上官璇悄悄抬眼望去,见他神情如常,似是并无调笑之意,一时心中纷乱:“他究竟心里面是怎样想我的,这是他在胡闹?他到底在不在乎我的感受?”

    突然身后不远处一人冷冷地道:“你可真行,小师妹好自在好****啊”

    上官璇吃了一惊,立时转身,却见四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不远处,说话那人将斗笠拿下,却是当日在洛阳执意要将上官璇带回华山的师兄陈威。

    上官璇稳住心神,淡淡地道:“原来是陈师兄。”眼睛一扫已将其余三人认了出来,暗暗叫苦:“怎么这么倒霉会叫他们碰上?不知道师叔和大师兄他们有没有来。”

    陈威眼神中有些轻蔑:“你既然还认我们几个是师兄,看来不必麻烦,跟我们走吧!”

    一旁另一个青年冷笑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勾肩搭背,裴师弟,你这次亲眼目睹,总该看清了她吧。”

    一个少年伸手将斗笠摘下,正是裴峦风,他脸色苍白,比当日在洛阳时清瘦了许多,瞪视上官璇,突然咬牙清清楚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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