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霭和烟幕」,那么纽约新闻界就只能遵循时代的机制运转了。
就是处在这种不上不下的闷烟阶段时,大众的紧张不安最为显著。等待比事件本身还要令人难受。知道怪猫又杀人了,人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半歇斯底里似的,因为自己和亲友终究又安全了。但是他们的恐惧并没有消失,它只是暂时平息而已。放松的心情维持不久,疑虑很快又会浮上心头。夜晚的不安又开始了,一天又一天,人们不自主地臆想下一个会轮到谁。
这时候,数学概率已根本无法对抗个人的恐惧。每个人的心理像在玩彩票一样,不同的是,在这场游戏里,奖品不是金钱,而是死亡。彩券是免费的,所有的纽约人都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下一轮中奖的可能就是自己。
这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埃勒里感谢老天爷让这个星期安然结束。他心头的不安至星期六时简直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那幅依据命案发生间隔所绘制的可笑图表,始终在他脑海徘徊不去。
第一名和第二名被害者相距19天,第二名和第三名相距26天,第三名和第四名相距22天,第四名和第五名受害人——莫妮卡·麦凯尔和西蒙·菲利普斯——令人不安、疑惑地剧降为隔了10天,第五名和第六名更进一步地减为隔了6天,然后,到了第六名和第七名被害人之间,曲线往上爬升,变成了11天。这是不是代表重新向上爬升的开始?或者天数间隔将呈水平发展?从卡扎利斯太太的外甥女遇害开始算起,今天已经是第十二天了。
在不确定当中,恐惧无时不在。
那个星期六,埃勒里跟着警察接到的报案电话到处跑。
那是他第一次行使市长所赋予他的模糊权力,事实上他根本不能确定这有什么作用。但是当他要求要一辆附有警用无线电的汽车时,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七人座黑轿车,包括便衣驾驶和一名便衣警察便抵达了。多半的时间里埃勒里都窝在后座听他们唠叨「那些棘手的案子」,几乎是没完没了。他们都有像维利誓佐那样的块头,而且肺活量十足。
在漫长、烦人的那天当中,埃勒里不时纳闷他父亲最近在忙些什么。好像没有人知道奎因警官哪里去了,他总是在埃勒里还没起床时就出门,也没有去局里,也没往家里打电话。
他们从南边的巴特里码头一直开到北方的哈林河,从西边的河滨大道到第一大道,一路大鸣警笛。一会儿制止圣磺山区青少年的街坊殴斗,一会儿又接到约克维尔地区一个机警药剂师的报案,去逮捕一名伪造处方买药的贩毒犯。他们去视察抢劫、交通事故、不严重的攻击事件。这些事件按先后次序排列,则分别是:凯森广场的打架事件、「黑尔厨房」走廊上的强奸未遂案、第三大道一家当铺遭抢劫所引发的警匪飞车追缉。他们目睹一名小流氓在小意大利区束手就擒,被抓去询问关于一件谋杀陈案的问题,还有一个「小匈牙利」餐馆的立陶宛籍厨师突然野性大发,正要脱逃时被及时逮捕。这一天发生了四起自杀案——依两位刑警解释,频率这么高,有点儿不寻常,不过,这个夏天本来就比往年糟。这几件自杀案,一件是在保林绿地地铁站,一名住在布鲁克林区的老人迎面走向朝他驶来的列车;一件是在赫若德广场,一名从奇可比瀑布区来的女孩子,从旅馆跳楼自杀,经调查,原来是离家出走;还有一件是里文顿街出租公寓的瓦斯自杀案,死了一名女人和一个婴儿;第四件则是西一三0街的一个酒鬼割腕自杀。谋杀案则有两件:第一件是快要中午的时候发生,哈林区一家弹子房有人持刀杀人;第二件发生在傍晚6点半,一个女人在东五十街被她丈夫用螺丝起子打死,这个丈夫是一家广告公司的主管。后面这件案子引起两名刑警的兴趣,因为案子牵涉到一名百老汇剧场界的名人。他们本来想在现场待久一点儿,但是埃勒里招手要他们离开。
没有任何勒杀的案子发生,不管有没有用绳子。
「又过了一天啦。」开车的刑警说,一边把车子开进八十七街,一副惋惜的口气。
「晚上何不继续呢?」埃勒里下车时,另一名刑警建议。
「星期六的晚上总是很热闹的,奎因先生,说不定怪猫今天会出来活动。」
「依我左心室跳动的感觉,」埃勒里说,「我看今晚不会。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今晚,反正明天看报纸就会知道。你们两人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呃,这个嘛……」开车的那位说。
但是另一名刑警接口说:「体贴你老婆一次吧,法兰克。我还有很多事情得办,奎因先生。我必须到洛克维尔中心去。不过,还是谢谢你。」
上了楼,埃勒里发现他父亲留了张条子给他。字迹潦草,时间是下午7点钟。
埃:从6点起就一直打电话找你。赶回来写了这张条子。你一看到就赶来卡扎利斯家找我。
会议定在7点30分。
现在己经7点35分了。
埃勒里转身就跑。
穿制服的女仆带他进入卡扎利斯的客厅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纽约市长。这位神色苦恼的人民公仆整个身子都埋在摇椅里,两只手紧抓着一个玻璃杯,眼睛瞪着埃勒里脑袋上方那座西格蒙·弗洛伊德的半身雕像。
坐在市长旁的警察局长则专心地研究雪茄的袅袅香烟。
卡扎利斯医生坐在一张土耳其式的躺椅上,背后垫了好几个丝质垫子。他太太握着他的手。
站在窗户边的则是奎因警官,沉思不语。
气氛凝重。
「可别跟我说,」埃勒里说,「一切都完了。」
没有人答腔。卡扎利斯起身调了一杯威士忌加苏打,埃勒里不胜感激地接了过来。
「埃勒里,今天你上哪儿去了?」警官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问问似的。
「坐着警车到处跑。不要误会,市长先生,」埃勒里说,「这是打从接受任命以来我第一次这样做。以后我还是会继续做我的安乐椅神探——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市长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坐,奎因,坐。」
「没有人要回答我的问题吗?」
「那不是一个问句,那是陈述。」卡扎利斯医生靠着垫子说,「而且作为一番陈述,正好贴切地说明了这个案例。」
「坐,奎因。」市长又叨念了一次。
「谢谢你,市长先生,我陪我父亲站着就好。」
埃勒里被卡扎利斯医生的面容吓了一跳。他浅色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皮肤皱纹毕露,让埃勒里联想起洪水退潮后,被冲得沟沟坎坎的土地,原本冰河似的外表都退让屈服了。他想起卡扎利斯提过他有失眠的毛病。
「医生,你看起来很疲惫。」
「这一阵子我心力交瘁。」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卡扎利斯太太尖着嗓子说,「他硬撑着,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现在体力已经比婴儿还差,没日没夜地忙,自然……」
她丈夫捏捏她的手。
「精神医学方面的调查,奎因先生,是个败笔。我们什么成果也没有。」
奎因警官生硬地说:「这个星期我一直和卡扎利斯密切合作,埃勒里。今天算是终了了,有几个可能成为对象的,我们一个一个调查过。」
「无声无息,你知道,」市长挖苦地说,「连一个脚趾头也没踩到,一个字也没泄漏给媒体。」
「唉,」卡扎利斯医生说,「充其量只能说有极微小的可能性。完全是我的错,那时候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点子。」
「只是那时候吗,艾德华?现在难道不是了吗?」卡扎利斯太太困惑地看着的丈夫。
「已经于事无补了,亲爱的。」
「我不懂。」
「我看,奎因,」市长说,「你连第一垒还没到吧?」
「我连球棒还没挥呢,市长先生。」
「原来如此。」
你这个特命调查员玩完了,埃勒里心想。
「奎因警官,你觉得怎样?」
「这是个非常棘手的案子,市长先生。对一般的谋杀案来说,调查的范围有限,通常就是丈夫、朋友、雇员、对手、敌人等等。等动机开始浮现后,调查范围会缩小,如果运气好的话,范围还会进一步缩小。此外,还可以从人际关系里抽丝剥茧,即使是最复杂的案子也迟早可以漂亮地侦破。但是这一个……你要怎么缩小范围?要从哪里着手?所有的被害者彼此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嫌疑,没有线索,每一件命案都是死胡同一条。纽约市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怪猫。」
「你怎么还是那一套,警官?」市长喊道,「都这么多星期过去了。」
「我可以马上辞职。」警官嘴角一撇。
「不,不,警官,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其他意思。」市长看了警察局长一眼,「好了,巴尼,下一步怎么办?」
局长小心翼翼地把长长的烟头掸到烟灰缸里。
「您既然这么问,我就直言不讳地说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所有可能的人为方法,我们都已经做了,或正在做。我可以建议你找一个新局长,杰克,但是除了《纽约号外报》和其他一些有心人士外,我怀疑这样做能否让任何人安心满意,而且就我的爱尔兰脾气,我就有话直说——我也不相信换个局长就可以抓到怪猫。」
市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问题是,真是所有可能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吗?我觉得认定怪猫是纽约人这一点,就可能是一大错误。万一他是从贝庸来的呢?或是斯坦弗,或者扬克斯?他可能是每天往来于两地之间……」
「也可能是加州人。」埃勒里说。
「什么,你说什么?」市长大叫。」
「也有可能是加州人、伊利诺州人或夏威夷人。」
市长恼火地说:「奎因,我不知道你讲这种话有什么意义。重点是,巴尼,纽约市以外的地方,你们做了些什么?」
「想得到的都做了。」
「至少六个星期以前,我们就已经通知纽约市周围五十里之内的所有社区要提高警觉,」警官说,「从一开始,我们就要他们特别注意精神不正常的人,可是,到目前为止……」
「杰克,除非有具体充分的理由,否则没有人有资格责怪我们把重点放在曼哈顿区。」
「我个人,」警官补充,「始终认为凶手是曼哈顿人。怪猫的本土性格很强。」
「再说,杰克,」局长语带讽刺地说,「我们的管辖权也仅止于纽约市而已,越过市界线,只能靠人施舍了。」
市长放下玻璃杯,杯子碰撞桌面时发出不小的声音,然后他往壁炉边走去;埃勒里闻着他的威士忌,眼神似已飘向远方;局长继续盯着他的雪茄;卡扎利斯医生和奎因警官两人隔着客厅,在两端彼此大眼瞪小眼;卡扎利斯太太则像一名卫兵似的坐得直挺挺的。
市长突然转过身来:「卡扎利斯医生,有没有可能把你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大都会区?」
「曼哈顿是重点。」
「可是其他地方也有精神科医生,不是吗?」
「哦,当然。」
「试试看,怎么样?」
「哦……那得耗上好几个月,而且有多少人肯合作也是个问题。就连在事件核心地带的曼哈顿而言,在我能直接发挥相当大的专业影响力的地方也只得到65 % 、70%同行人士的合作一事来看,如果调查要扩大到韦斯特切斯特、长岛、康涅狄格、新泽西……」卡扎利斯医生摇头,「依我个人的看法,市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既没力气,也没时间接下这个工作。」
卡扎利斯太太双唇微启。
「那么,你可否继续调查曼哈顿区,卡扎利斯医生?答案可能就藏在你所说拒绝合作的30%或35%那些医生的档案里面。是否能再劝动他们?」
卡扎利斯医生的手指急速地抖动。
「唉,我原来希望……」
「艾德华,你不能放弃!你不能!」
「咦,怎么了,亲爱的?你刚刚不是说我跟婴儿一样虚弱吗?」
「我指的是,继续原来的计划就好了。艾德华,你怎么可以这样就完全放弃呢?在这种节骨眼上?」
「亲爱的,就是那样才有问题。我当初就是因为发神经,现在才会如此。」
她回答的声音低到连卡扎利斯医生都听不到,所以他问:「什么,亲爱的?」
「我说,那雷诺怎么办?」
她站了起来。
「亲爱的。」卡扎利斯连忙从躺椅上下来,「今晚这个情况太让你心烦……」
「今晚?你以为我昨天就不会吗?还有前天也不会吗?」她掩面哭了起来,「如果雷诺是你姊妹的孩子……如果你了解她对我的重要性……」
「我想,各位先生,」市长赶忙说,「我们是不是打扰卡扎利斯太太过久了?」
「抱歉,」她努力想停止哭泣,「实在很抱歉!艾德华,放开我,求求你,我要去……拿点儿东西。」
「这样好了,亲爱的。先让我睡24个小时,醒来以后给我一块两寸厚的牛排,然后我就会针对剩下的部分来想办法。这样行了吧?」
她突然吻了他一下,然后,嘴里不知喃喃地说些什么,就跑了出去。
「我想,各位先生,」市长说,「我们欠卡扎利斯太太好几打玫瑰。」
「我唯一的弱点就是,」精神科医生大笑,「从来没有办法抵抗女人的眼泪。」
「嗯,医生,」埃勒里说,「你选择继续参与的时机可能很不好。」
「怎么说,奎因先生?」
「如果你略看一眼七名受害者的年纪,就会发现,每一名受害者都比前一名年轻。」
局长的雪茄差点儿从嘴里掉出来。
市长的脸则涨得通红。
「第七名受害者,医生,也就是你太太的外甥女,25岁。如果容许我们作任何预测的话,那就是,第八名受害者的年纪会在25岁以下。除非你的,或者我们的调查有任何成果,否则,我们可能很快就要来处理勒杀儿童的案子了。」埃勒里放下他的玻璃杯,「麻烦你替我向卡扎利斯太太说声晚安?」
第七章
发生在9月22日至23日的所谓「怪猫暴动」是自15年前哈林区发生动乱以来纽约市第一次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民众暴动。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多数的暴民是白人,验证了上个月市长在清晨记者会上苦苦辩白的——怪猫这个案子没有「种族的问题」,如果说有所谓的种族恐惧的话,那也是普遍存在人类心理底层的恐惧。
研究暴民心理学的人认为「怪猫暴动」是个有趣的例子。如果说,当天大都会会馆里那一片惊恐的情绪是因为那个因歇斯底里导致精神失控的女人所引起的,她可说是扮演了那个不可或缺的煽动者角色——群众拥戴的核心,带头呼喊口号及指挥行动的领导人——如果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是点燃炸药的导火索,那么,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其实又是被那些激进的「市民行动团队」所煽动才会当晚出现在大都会会馆中。这些团体在暴动发生前的「四日行动」期间,在大都会区各处纷纷成立,可是没有人知道激发成立这些团体的是谁,至少始终没有一个人被认定应为此事负责。
这个后来被称做「四日行动」(虽然从开始到暴动发生共历时六天)的短命活动,是在9月19日星期一的早报上,首先引起大众的注意。
在这之前的那个周末,有一个叫做「街区治安维持会」的居民互助组织在下东城成立。星期六晚上,该组织在成立会议上通过了数项决议,起草了一份类似「宣言」的文件,并在第二天下午的「全体居民集会」中获得通过。宣言开门见山,「基于正规执法机关的失职,全美国的守法公民有权自行结社以维护公共安全。」凡是居住在该区的人都有资格参加,尤其欢迎第二次世界大战退伍军人加入。他们组成各种巡逻队,包括街道巡逻队、屋顶巡逻队和小巷巡逻队。
此外,还以该区公寓和大厦为单位组成巡逻队,以「捍卫抵抗近日来不断恐吓纽约市的不良分子」。(曾有成员抗议宣言的用词「过激」,不过当「决议委员会」指出「帝维街和邻近民众向来就被看做是一群猪猡」时,过激的文字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巡逻队的纪律参照军队,巡逻人员必须配备手电筒、系臂章以及「具防御功能的可用武器」。晚间9点开始实施宵禁,禁止儿童外出;路灯必须开到次日天亮为止;房东和商店老板必须另外加强建筑里外的安全措施。
一则新闻还说,在这段期间内,同时有三个类似的组织成立,它们之间显然互无关系,而且也与「街区治安维持会」没有关系。其中一个是在马瑞山一带,自称为「马瑞山安全委员会」;另一个是在西七十二街和西七十九街之间,叫做「西端义勇兵」。第三个是以华盛顿广场为中心的「村庄家园卫队」。
这些团体虽然在文化、社会和经济背景上不大相同,但是组成的目的和操作的方法却都和「街区治安维持会」出奇地相似。
那天早报的评论指出,同一个周末,四个互无关系的社会社区各自得出相同的看法,笔者怀疑,「这是否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真是一种巧合」。反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