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哩!”
说到这里,她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谷晓静笑着跑过去打她,一面俏骂道:
“看你这张缺德嘴,将来谁要是娶了你,准保比铁戟温侯吕南人还要倒霉!”
伊风暗暗长叹了一声,江湖中人竟将他此做到霉的对象,他不禁有些自怜,也有些自
责,觉得在这里再也耽不下去了,拱手道:
“谷姑娘!不用麻烦了。”
他话尚未说完,却被谷晓静打断了话头,用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一
面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谷!”
眼睛一挟:“喂!我看你越发面熟,我们以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吧?我想想看”
伊风一惊,连忙道:
“小鄙的确没有这份荣幸见过姑娘,只是“辣手西施”名满天下,小鄙也曾常常听到过
姑娘的名字,所以才知道的。”
谷晓静“哦”了一声,仍然有些不相信的意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伊风暗忖:
“我早该走了的,等一下那火神爷若也到此间来,那就一定认得我了。我诈死之事若传
出江湖,非但是个笑话,天争教势必又要再来搜寻我,那我连安心静练武功都不能够了。”
他越想越觉此行实在冤枉,身子一转,先走到门口,才拱手道:
“小鄙无状,打扰了两位许久,实在该死,日后再来谢罪吧!”
话一说完,不等人家的答覆,转头急急向外走去。
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么一来,是否会更引起人家的怀疑?
走到园中,满园的花木,此刻太半凋零;园侧的半池芰荷,但了断梗残枝。积雪未溶,
新霜迹在;寒风吹过,寒飙袭人。
他大步而行,当然不会有心情来领略这残冬的小园景色。
眼角动处,看到墙角有个朱红的小门,连忙走了过去。
标题
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二章 泄露行藏
他急步而行,那知在他距离那小门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身侧“嗖,嗖”两道风声掠了
过去。
他定眼一看,那辣手西施和潇湘妃子竟施展身法,掠到了他的前面,堵在那小门的门
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又一惊,不知道这两人是何用意。那知谷晓静却指着他笑道:
“你别走!我想起你是谁了,你就是铁戟温侯吕南人。”
伊风连忙道:
“姑娘认错了人吧?”
谷晓静咯咯笑道:
“你别急!我才不会认错人呢。那年在泰山玉皇顶上,我看见过你,现在才想起来—
—”
伊风惶急之下,一塌腰,向上掠去,想一溜了之。
谷晓静笑道:
“你跑什么?”
柳腰一扭,也迎了上来。
伊风在空中一转势,右掌竟向谷晓静劈去,身形却努力向左一扭,想越墙而去。
那知又是一声厉喝!
“什么人在此撒野?”
伊风来不及回头去看,只觉有一缕劲风,击向自己的左胁。风声锐利,显见得这发暗器
之人手劲极大。
伊风在空中已转过一势,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法在空中藉力转折,而那暗器也眼
看就要打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他只听到“波”一声,左侧溜起一溜蓝色的火焰,原来有
人也用暗器将击向他的暗器击落了。
他心头一凛,知道击向自己的暗器,正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火神珠”。
心神一分之下,击向谷晓静的右掌当然落空。
他知道自己已无法溜出此间,只得提着气轻飘飘地落到地下。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飞快地掠了过来,口中大喝着道:
“萧大妹子!你怎的将我的暗器击落了?”
身形一顿,停在伊风对面,正自扬掌待击,看到伊风的面容,忽地“呀”地叫了出来。
这身材矮胖的汉子,自然就是火神爷姚清宇了,他惊唤之后,道:“你不是吕南人吕老
弟吗?怎会跑到这里来,好极!好极!”
他大笑几声,走过去拉着伊风的臂膀,一面说道:
“武林中都传说你死了,我可不相信,就凭你寒铁双戟上的功夫,难道还会让别人占了
便宜!我就想你一定是在玩花样………”
他又极为豪爽的大笑了两声,拍着伊风的肩头朗声笑道:
“快进去坐!膘进去坐!我们老哥儿俩人倒得好好谈谈。”
伊风唯唯应着,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他和这火神爷姚清宇虽见过数面,但却不是深交,
此刻人家这么热情地招呼他,他当然高兴。
但是他行藏一露,后患无穷,又令他颇不自在。
谷晓静也走过来笑道:
“刚才他还藏头露尾的,生怕别人知道他没死。喂!我说吕老弟呀!你堂堂一个成名露
脸的英雄,可不能这么着!有什么好怕的?你老婆丢了你的人,你可不能再替自己丢人
啦!”
伊风——他自誓不能雪耻,就不再以吕南人的名字出现人世,是以我们此刻也只得还称
呼他这个名字——此刻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乱七八糟地什么滋味都有。
虽然他知道这姚清宇夫妇都是性情人物,但自己的行踪泄露,仍使他不安;而这种不安
中,又有对他们夫妇这种热情的感激。听了谷晓静的话,却又有些惭愧;想到自己的妻子,
又有些羞怒。
于是他在清晨凛冽的寒风里愕住了,脑中混混沌沌的。
直到姚清宇将他拉入了前房的客厅,安排他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他脑中的那种
混沌的感觉,仍然未曾完全消失。
他随口应着他们向他问着的话。骤然接触到这些和他以前的那一段日子有着密切关系的
人,他觉得奇怪的不安。
因为这两年来,他几乎已将已往的那一段日子,完全忘却了。
他随时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伊风,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无姓的人;而绝不是曾在江湖上
显赫过一时的铁戟温侯吕南人。
而他也确乎忘记了自己,直到此刻,他骤然又被人家拉回到以往的时日中去,因为这些
人只知道他是吕南人,也都只把他当做吕南人看。
他自怜地一笑,暗忖着:
“他们把我看做什么?看做一个连自己妻子都看不住的可怜虫?”
在姚清宇那些人问着他话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使得姚清宇等三人,表面上虽在
笑着,心中也在为他叹息。
尤其是萧南苹,她的一双明眸,自始至终,就始终望着他的脸,他虽然对她很冷漠,甚
至可以说是很轻蔑;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对他起了好感,而且竟是她从未有过的好感。
姚清宇豪爽地笑道:
“吕老弟!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让我带你散散心。你放心好了,你的行踪不愿被别人知
道,我们也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伊风感激地一笑,道:
“多谢姚大哥的盛意,只是小弟实在因着急事,要赶到终南山去。”
姚清宇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说道:
“你也要到终南山?”
手一抚额,又沈吟道:
“可是终南山的会期,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呀。我准备过几天才动身,你那么急干什么?
难道你先赶到终南山去,还有着什么别的事吗?”
伊风却一惊,问道:
“什么会期?”
听了“会期”两字,他大惊,以为是“超渡亡魂”那一类的会期:
“难道终南弟子已等不及我,全死了。”
姚清宇微怔道:
“你难道不知道?”
他微顿又道:
“终南山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掌门人玄门一鹤突然死了,终南弟子柬邀天下武材,在
二月廿四日花朝节那一天,重选终南掌门。我也接到请柬了,是昨天晚上由终南弟子骑着快
马送到的。”
他微喟又道:
“最奇怪的是:我问那个终南弟子“掌门人是怎么死的?”他却支支唔唔地不肯说。我
问他“死了多久。”他却说才死了两天。掌门才死了两天,就急着另选掌门,而且这终南弟
子既未带黑,也没有半点悲戚之容,我就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呢?”
伊风听完,又怔住了。
他弄不憧身中不治之毒的终南子弟,为什么都没有死!死的却是没有中毒的终南掌门。
他知道在自己离开终南山的这一段时间里,终南山一定又生出巨变。“但是什么变故
呢?”他却又茫然。
他想到孙敏母女:“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那里了?”心中竟然非常关心,他自己也不明
了自己这种关心的由来。
一时之间,他脑海中转呀转的,竟然都是孙敏那亲切的目光,亲切的笑容。于是他连忙
强制着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一抬头,却和萧南苹的目光碰个正着。
他久经世故,当然知道萧南苹目光中的含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暗笑自己,他之一生,许多重要的转变,都是因着女人。
“女人………”他茫然地笑了。
含着笑意的目光,却平视着仍在向他注视着的萧南苹。
“我该留下来呢!抑或是离去!”他反覆地问着自己。
有许多种理由认为他该留下来。
又有许多理由,认为他该离去。
他当然是因为他已经确信终南中毒弟子,都已获得解救,而并未等待他的解药之故。
“但为什么呢?”他又有探索终南山,倒底发生了何种变化的好奇心:以及对某些人渴
欲一见的心情,这是他亟欲离此的理由。
他反覆探索着,彷佛已知道:无论他决定离去或留下,都对他这一生,有着极重大的关
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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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飘香剑雨续》
第三十三章 温柔之乡
伊风正深陷于他“去”“留”之间的矛盾中,辣手西施瞟了萧南苹一眼,转向他“噗
哧”笑道:
“要么你就痛痛快快地留在这里,要么你就痛痛快快地说走,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
么婆婆妈妈的?”
火神爷姚清宇也朗声一笑,道:
“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咱们这两天,可要好好盘桓盘桓,要是你老弟再推辞的话,可
就显得瞧不起我了。”
他笑声爽朗:
“过几天,你我一起去终南山。哈哈!大约又是场热闹,听说有许多人都要藉着这机会
去露露面哩!”
须知一门一派的掌门人,大多是承继的,这种推举掌门人大会,定是有着特别缘故,在
武林中并不多见,而这种龙蛇混集的场合,也并不只是选选掌门人那么单纯,定有许多事故
发生。
是以火神爷笑道:“定有热闹好看。”
伊风却沈吟半晌,叹道:
“小弟原想在会期之前,赶到终南,因为………”
他又长叹一声:
“小弟曾誓言,如不雪耻,再也不以“吕南人”之身份出现……”
谷晓静却又“哦”了一声,接口道:
“你是怕人家认出你的真面目,奇怪你这死了的人怎么又突然复活,是不是?”
她娇笑一下,又道:
“那你这真是多虑了,这还不好办——”
她指了指始终凝视伊风的萧南苹,又道:
“现成地放着这位萧三爷的千金在这里,只要她在你脸上动动手,我怕连你自己都不见
得认得自己了。”
又是一连串的娇笑。
火神爷一拍大腿,笑道:
“还是你想得出来。”言下颇为激赏。
伊风在这种情形下,可也不能再说推辞的话,遂道:
“如此只是麻烦萧姑娘了。”
目光一转,正和萧南苹的眼睛一触,只觉她明如秋水的双瞳里,情意脉脉,心头不禁一
热。但万千思潮,瞬即翻涌而起,竟忘了将目光移开了。
萧南苹粉颊上似乎微微一红,低下头去,轻轻说道:
“这不算什么。”
火神爷放声一笑,原来萧南苹此刻仍是男装,做出这种小儿女羞答答的样子来,实在有
些滑稽。
谷晓静也娇笑着站起来,道:
“这才像男子汉,你折腾了半夜,我去替你们整治些吃食去。”
舂葱般的纤指一指姚清宇,佯嗔着说道: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跟着我去帮忙。”
姚清宇先是一愕,但随着他娇妻的眼睛,朝萧南苹身上一转,遂也瞬即了解了他娇妻的
用意,哦哦连声地站了起来,一面摇头作苦笑状道:
“你总是放不过我。”
转首向着伊风:
“老弟稍坐,我马上来。”
伊风望着这一对夫妻的背影出神,思潮又不能自禁地回到江南,他自己那在苏州城里,
曾经和这个家一样安适,恬静的家,想起了那一段,和这对夫妇一样温暖而愉快的生活。
于是他长叹了口气。
目光转到窗外,窗外是个并不太大的院子,院子里一座花台,中间植着些芍药,两旁是
天竺腊梅,和一些海棠,草花,因耐不着严冬而凋零得只剩枯枝的枝干。
但是那天竺子,顶上仍有XX的结实,颜色那么红,配着翠色的叶子,更显得那么鲜
艳,在这鲜花凋零已尽的季节里,只有这天竺子仍傲然于西风里,一枝独盛。
人永远无法脱离他旧时的回忆的,即使他能完全斩断过去,但“过去”仍会像影子似地
依附在他后面,一有机会,就侵向他的心。
伊风落寞地回过头,他几乎已忘记了这室中除了他之外,还另一人存在,但他终究回到
现实中来,终究看到了她。
那是一张满含着同情与了解的美丽的脸,在这一瞬间,伊风突然发觉自己非常需要这份
了解与同情,心中不禁又一动。
只是他久经忧患,心中的翻涌,并未在他的脸容上表露出来。
静寂,便得风吹过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出来。
风中,有院中腊梅的清香气息,伊风微微一笑,道:
“萧姑娘可喜欢梅花?”
萧南苹却又展颜一笑,垂下颈去。此时的无声,已胜却千言万语!
人们在寂寞的时候,最容易接受别人的情感,而伊风此刻正是寂寞的。
突然,又有一连串银玲般的娇笑,打破了这静寂。谷晓静手中托着个大大的红木盘子走
了过来,一面笑着说道:
“你们俩人别在这里发呆了,快吃些热粥挡挡寒气。”
眼波一瞬,却又“唷”了一声,道:
“我们这位女魔头,怎么脸都红了,是他欺负了你是不是!”
萧南苹站起来一顿脚,不依道:
“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脸却越发红了,目光竟不敢去看伊风。
然而眼角却又在有意无意间,瞟他一眼。
伊风只觉得有迷惘,心里又有些甜甜的,在此刻,他几乎已全然忘记了过去。
他似乎已将生命切成两段,像蚯蚓一样,祗保留着一段在生活着,在追逐着一世一可以
治愈自己创口的事物。
于是他就在这恬适的家庭中耽了下去。
享受着他已久久未曾享受过的恬静。
也领略着他久久未曾领略了的少女的眼波。
又过了两天,火神爷家里突然热闹起来。
萧南苹便从囊中取出一个面具来,薄薄的竟是人皮所制。这种“人皮面具”在江湖传闻
已久,但伊风可从来未看儿过,此刻一看,毛骨不禁悚然。
那面具上有几个小洞,想必是留下耳,鼻,目,口等几个气孔的地方,伊风虽然必须戴
上这种人皮所制成的东西,心中难免有些恶心。
但萧南苹为他戴上后,又花了些工夫,在他面颊和面具之间,加了些东西,他自己对镜
一照,果然不认得自己了。
于是他就坦然走出大厅,去和那些到“火神爷”家中来拜访的武林豪士见面,那其中自
然也有伊风的素识,但谁也认不出他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伊风和萧南苹之间,自然亲密了许多。
这些武林豪士都在奇怪,这素来冷若冰霜的潇湘妃子,怎地此刻却会对一个在武林中无
藉藉之名的人如此青睐?
这些武林豪士络绎不绝,一天总有十余个到这“火神爷”家里来,原来都是经过此间,
往终南山去参加那推选终南掌门的盛会。
有几个和姚清宇友情较深的,就留了下来,准备和姚清宇一齐上路。
但来的人虽然多,却都是些草莽豪士,武林中九大宗派门下的弟子,却一个也未见。
伊风微觉奇怪,但也并未在意。
此刻,他竟不再急着上终南山去,但会期日近,火神爷却已在检点行装,准备动身了。
于是伊风也只得收拾精神,离开这温柔之乡。
但是萧南苹的倩倩人影,也随着这段时日的逝去,在伊风心中留下一抹浅痕,痕迹虽
浅,却是永难磨灭的哩!
这一段时日的逗留,虽然是温馨的,但伊风却须为此付出代价;只是他应得报偿的日
子,此刻还未曾到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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