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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了？”
早在今天早间时，温尚宫已经与陆静姝有了一般想法——事情瞒不下去了。周太后坚持多瞒一天是一天，她们也不敢忤逆，惹她不高兴，加上年节……总觉得瞒了这么久，多瞒一天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陆静姝和温尚宫都明白了过来。章延并不是没有发觉，也根本就没有打消过疑虑。他不过是顺着她们的心思将这些全都给藏起来了，只等到年宴之后，便来仔细问清楚。
章延看看不言语的周太后，又看看温尚宫，最后才看了看陆静姝，将实现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陆静姝静静的回望，似乎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又似乎没有过去多久，陆静姝对章延道，“外面说吧。”率先走了出去。
章延没有固执得坚持什么，沉默的跟着陆静姝走出了房间，也没有和陆静姝说任何多余的话。
陆静姝走到了永福宫内的小花园中，背着身，等着章延走过来，心里酝酿着一会的说辞——尽管过去就可以说已经开始在酝酿了。
大概是早上已经准备好了要和章延坦白，这个时候，陆静姝觉得自己很平静。整个帝都还笼罩在新年的喜悦气氛里边，烟火依旧绚烂美丽，炸裂的声音依旧让人觉得有几分吵……又让人觉得有几分热闹。
“说吧。”章延在离陆静姝有几步远的站立住，开门见山和陆静姝说道。
陆静姝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也没有废话就直接说道，“御医说，母后是得了痨病。咳嗽不止，有的时候会咯血，容易反复发热，无法根治。”
章延垂在身侧的手倏尔握紧了，他直直的盯着陆静姝看，眼神里几乎没有热度，透着几分冷漠的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静姝并不撒谎，回答他，“到寒山行宫的第一晚。”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章延苦笑着，攥紧的拳头抵在眉心，好似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也无法接受此时陆静姝对他的态度。他又说，“你去寒山行宫之前怎么和朕说的？”
“你和朕说过，你会帮朕注意着母后的情况，会告诉朕消息。你……你和朕说了这些，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做。一个多月了，过去一个多月，你都没有传消息回来……可朕信了你……”
章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他自己也发现了，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一点，可却越想越觉得荒唐。
他不禁冷笑，看着陆静姝说，“难道你是想报复朕？因为前一世朕害了你的亲人，所以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朕？你……一直都恨着朕？”
陆静姝不意章延会说这样的话，失望之余更是不客气的回击，“陛下以为谁都与陛下一样不成？不说我根本恨不恨陛下，就算我真的恨陛下也不会牵累到无关的人身上。”
“还有一点，希望陛下能够明白。我不恨陛下，不是因为原谅，而是根本不愿意自己在自己的心里面装着和陛下有关的事。”
“若非没有选择，我必定不会入宫，宁愿粗茶淡饭一生，也不要再呆在你的身边多上一刻。”
章延怔怔的看着陆静姝，被她的一句不恨，闹得竟是后退了一步。
远处的热闹还在继续，烟火照亮天幕的同时也照亮了章延的脸。陆静姝依旧看着他，在这一刻看清他的脸上的表情，满是错愕和不可置信。他呆滞的模样，失却了所有的风度。
☆、第59章 生产
陆静姝知道自己心里也是暴躁，但更觉得章延不可理喻；说完那么一通话；只认为两个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章延从开口时的语气就听着让人没法舒服；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失望。她觉得没有什么可与章延解释的；他既然觉得她是故意那就当她是故意，至少她对得起周太后。
见章延沉默；陆静姝干脆行礼告退。
章延一动不动站在那个地方；没有开口阻拦她，或许是还没有回神。他看着陆静姝离开；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陆静姝从花园走出来，阿禾和阿苗迎上来扶她。她和章延根本没有说几句话，便没有聊多久。因而陆静姝刚走到殿外时，温尚宫才刚从殿内出来。
周太后感觉章延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大对劲；因而让温尚宫出来看一看。温尚宫没有料到章延和陆静姝这么快就谈完了，而且，看起来根本就是不欢而散。两个人一起出去又没有一起回来，基本上就不可能会谈得好。
陆静姝看到温尚宫，不算意外，她没有和温尚宫多说什么，只是说，“我去看看母后。”就往周太后的房间走过去。
温尚宫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着陆静姝走了，然后走到花园内去寻章延。她对永福宫熟悉得很，看到陆静姝回来的方向便能猜出他们方才应该是在哪里谈。是以，基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温尚宫就找了章延。
章延负手而立，已不是先前的模样，而是背对着陆静姝离开的方向。他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着烟火还是什么。
他没有回身也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是说，直接便道：“温姑姑，朕知道定是母后的意思，并没有怪皇后。”
温尚宫即便听章延是这么说，却知道他和陆静姝之间定是闹了不愉快。如若他直接说信皇后，便不会皇后独自回去。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故意惹恼皇后娘娘？”温尚宫沉默片刻，终究十分直白的问了章延，她觉得或许章延会肯说。
章延半晌没有说话，他自己似乎也在寻找着答案。冰凉的雪花落在脸颊上，消融成雪水，温尚宫抬了抬头，果真是下雪了。
“阿姝其实……对朕并没有什么感情，便让她觉得朕就是这么蛮横无理，自私自利，死性不改，似乎也没有差别。”
章延转过身，望着温尚宫，眼里什么情绪也无。他说，“下雪了，回去吧。温姑姑得好好和朕说说，母后是怎么了。”
“是。”
温尚宫不知该说什么，她在寒山行宫，和皇后接触很不少，有如章延所说的那样的感觉。只是，这不是她该多嘴的事情。
可她又以为这不是陛下故意和皇后闹翻的真正原因，只是更多的缘由，她无从探究也没有办法知道。
陆静姝回到周太后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别人。她已经收敛起了脸上其他任何表情，只剩下温和。
“母后，陛下已经都知道了。”她不想让周太后知道她和章延之间的事，因而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只是和周太后陈述着这么一个事实。
周太后并不笨，她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猜测，可见陆静姝如此，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她此刻靠坐在床上，轻摇了摇头，“本就知道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知道了便也这样了，皇后不必有什么旁的不需有的想法。”
陆静姝难得对着周太后没有话说，这个时候宫人将御医请过来了。李长清替周太后诊脉、查看病情，陆静姝在一旁陪着。
李长清还在给周太后诊脉之时，章延和温尚宫一道回来了。陆静姝看到章延，便移开了视线，章延同样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太后的身上。
等到李长清诊脉完了，李长清道周太后只是太过劳累才至于反复发热，继续服用汤药即可。
周太后让章延和陆静姝都放心，又命章延送陆静姝回凤央宫。章延没有退却，陆静姝只当他是不想忤逆周太后的意思。
陆静姝的轿辇停在凤央宫外，章延没有下轿辇，直接命宫人掉头便离开。阿禾和阿苗见到这般场景，知道自己家小姐和陛下闹了矛盾，不由对视一眼，可都没有动询问的心思。
没有太把章延的话放心上，陆静姝便多少能够睡好。她在阿禾和阿苗的服侍下卸了妆，又洗漱好，跟着便再一次困到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
过完年节，便是新的一年了。
正月初一，命妇朝臣们皆进宫拜见皇帝皇后。
正月初二，陆静姝命人请陆夫人和陆静好入宫，一起用了午膳。
正月初三，周太后身体彻底好转。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宫中再设宴。
在宫里的十五天，对于陆静姝来说虽不能够说难熬，但确实比不得在寒山行宫来得自在和舒坦。
她和章延自从年节那天夜里的争吵之后，可以说彻底的划清了界限。章延不再和以前一样会不停的试图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意，过往的种种事情，彻底成了云烟。
后来下过几场雪都不算大，也没有下得太久。陆静姝每天都很困，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睡觉，不过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吐个不停，而变得能吃了许多。
这乐坏了阿苗和阿禾，陆静姝却想，她大概不用再担心自己以后会和庄思柔一样，人瘦得不行偏偏挺着个大肚子……就像是一只蜘蛛。
章延知晓了周太后的病，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让周太后回寒山行宫而要周太后留在宫里让御医治疗。虽然御医说得很明白，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但章延不愿意放弃。
出了元宵，陆静姝便应该回寒山行宫去了。章延不肯让周太后再回去，却没有说要她留下来。虽然她并没有想留下来，但到底并没有办法放心得下周太后。
周太后特地找她谈过这个事情，要她好好养胎，不要想太多。周太后也说了，一定会等着小孙孙降生，不会轻易的去了，她舍不得。
陆静姝这次去寒山行宫，章延和上次一样，没有来送她。只有后宫的妃嫔们不得不送她，可大概谁都没有觉得伤感。
再次回到寒山行宫，陆静姝过着自己的日子，对外界的事情几乎一如所知也无从知晓，只除了能够时常知道周太后的身体情况。
从一月到三月，章延没有到过寒山行宫，不过曾经派了夏川来看她，也仅仅是那么一次。
陆静姝不再吐得厉害，每天不用忧愁任何的事情，睡觉吃饭，养胎，还有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三月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给养得白白胖胖。
阳春三月，桃花漫山开遍，美不胜收。寒山行宫建在半山腰，站在观月台往下看的时候，会看到大片大片的粉红。
陆静姝的肚子显怀了，脸上也多了几分雍容和贵气，笑着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生活无虑的贵妇。事实上，也确实可以这么形容她。
阿禾和阿苗把陆静姝伺候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点差池或者意外。陆静好的婚宴就设在三月，陆静姝想去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这却把阿苗和阿禾愁得不行。
正月里年节后，与自己的母亲、妹妹见面的时候，陆静姝想到自己或许去不了已经先奉上了添妆的礼物。只是临了，还是想要去参加的。
虽然回帝都要将近一天的路程，但婚礼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若是早上早点出发，还是能够赶在吉时前到达陈府的。只是，她本该在陆家参加宴席才对。
最后是被阿禾和阿苗劝了又劝，陆静姝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心思，安分的呆在行宫里面。她自己没有办法去，只好遣了阿禾替她回去一趟陆家，又一次带去了丰厚的贺礼。
阿禾第二天才回来，告诉陆静姝婚礼很顺利，说陆静好很美，说陆丞相和陆夫人都十分高兴也十分舍不得。
这些即便不听阿禾说，她也知道应当如此。可，总有陆静姝没有料到的事，比如说章延去参加了陈斯和陆静好的婚宴，先去了陆府然后又去了陈府。
虽然这在陆静姝的意料之外，但听过之后便也不过如此。她不知道章延是想表明自己重视陈斯，还是想要表明什么，只是到底他有自己的目的。
五月的时候，庄思柔顺利生产了。消息传到寒山行宫，庄思柔生了个公主，她并没有抚养的权利，孩子被交到了陈梦如手中，配了先前就挑选好的奶娘、乳娘仔细照顾。
庄思柔虽然顺利地生下了这个孩子，但是冰没有得到任何的赏赐，更不提升分位或者是如何。先前没有被治的罪，这一次一并罚下，只等她出了月子便得搬入冷宫，仍旧是下场凄凉。
五月份时，陆静姝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她吃得好睡得好，每天会看一点小娃娃启蒙的书册子，听听乐曲，赏赏风景。
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不安分，每天都要踢踢陆静姝的肚皮，显示一下他的存在感，每次都让陆静姝感到无比的奇异。
陆静姝变得越发的白净，不能够算是很胖，不过也确实不瘦了，却无损风姿。夏衫被专门改过了，变得合身，穿着很舒服不觉得牵绊。
离生产约莫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陆静姝过着平静祥和的日子，只感觉到闲适、舒坦。她的父母亲人现在都过得很好，她也过得不错，陆静姝觉得自己没有亏。
唯一令陆静姝揪心、揪心的仍旧是周太后的身体，五个月的时间让周太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原本只有偶尔身体情况很糟糕才会下不来床，现在却是连房门都出不了，基本只能够躺在床上。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还能够吃得好、睡得好，陆静姝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不定只是虚情假意。
可她舍不得让这个孩子有任何的问题，没有选择回宫里去陪着周太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帮不了忙还可能会添乱。
从五月到八月，时间没有半分的停滞依旧在不声不响中溜走了。
陆静姝遵照御医的建议，每天都会走上一两个时辰，而不是只在床上躺着。她挺着个大肚子，每次阿禾和阿苗都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
一个沉闷的午后，陆静姝睡不着，让阿禾和阿苗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御医说，越是临到快要生产越不要光躺着，这样生产的时候会更加顺利。
陆静姝抬头看看天空，天幕一片灰蒙蒙，看不见太阳。大片的乌云随着清风飘摇继而氤氲在一起，看着是要下雨了。
阿苗跟着陆静姝一起望了望天皱眉道，“瞧着是要下雨了，小姐要不回房间么？待会下起雨来就麻烦了。”
陆静姝点了头，她不敢淋了雨，怕自己会生病。她差不多这几天就会生了，千万不敢生病。
“我们回房去吧。”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却因为肚腹突来的疼痛而没有说出来，陆静姝却并没有慌乱。
她听产婆说过，阵痛来临时的感觉，因而差不多能够判断出来。阵痛来临确实代表要临产了，但是，再快也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有的人，甚至好耗上一夜才能顺利把孩子给生下来。
陆静姝说完后却并没有走，阿禾和阿苗见她脸色不对，没有想到那个方面，还以为她是怎么了。陆静姝忍过疼痛，舒缓了些，对阿禾和阿苗笑着说，“我可能要生了。”
阿禾和阿苗一听，俱是惊慌，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才好。陆静姝又笑，“不用着急，先扶我回房。”
陆静姝被阿禾和阿苗扶回了房间后，一个留下来照顾陆静姝，一个去吩咐宫人召御医、医女、产婆……凡是该叫的全都叫了个齐全，还找了人，快马加鞭赶回宫人去与章延报信。
原本应该不大频繁的疼痛，在陆静姝这里却来得格外频繁，没多会儿就会痛上一次。她疼得眉头紧皱，可知道这意味着待会能生得快些，少折腾会。
该请的人很快就被请过来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了起来。陆静姝开始的时候，忍着腹痛在屋里被扶着走，后来疼痛越来越频繁的时候才躺到了床上。
她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儿参汤，产婆说是待会生的时候有力气。开始的时候，阿禾和阿苗还有产婆皆找着话和陆静姝说，让她放松下来。
陆静姝确实没有紧张也没有害怕，她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即将诞生在这个世界，那将会是和她最亲近的人中的一个。
她将会保护着他长大，从小婴儿到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再到长成英俊少年或者丽色少女，陆静姝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是疼痛来得更加的没有规律和突然，直到某一刻，身体传来异样的疼，明明过去不曾经历过，可她当下就是感觉到……来了。
疼痛一波连着一波，从间断到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陆静姝原本还有意识、很清醒，可疼痛让她变得失却了所有的想法。她被折腾得满身大汗，汗水打湿了乌发，黏在额头和脸上。
开始还能够咬牙忍着，可到了后来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那种疼痛来临的感觉难以形容，令人近乎痛不欲生。可陆静姝心里充满着希望，便觉得无论多么疼都是值得。
陆静姝渐渐失去了意识，她眼前一片泪水汗水，令她不怎么能够看清周围的人又或者是事物。她迷迷糊糊听到产婆说“皇后娘娘用力，往下推，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明明感觉没有了力气却还是使着劲……
一如毫无声息的疼痛那般，陆静姝突然感觉到□一松，似乎是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面脱离了出来。产婆好像高兴的在喊，“生了！”陆静姝想着，生下来了就好，已经没了力气只想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看到房门被打开，有个人走进来，额头满是汗，大口大口喘着气，房间里的人好像对那个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