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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还想得起是谁吗?”罗菩提敲敲脑袋,又想了半天。
最后他仍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子:“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还是我从家师学艺时,听人说到这七个字,也没有特别留心,也许家师还能记得,以后有机会,我再问问他老人家。”
萨玲娜道:“问明白了千万告诉我一声,因为家母不善绘画,那帧小像却十分传神,家母异常珍惜,必然是她一个知己的朋友所绘赠,我问她老人家时,却挨了一顿骂,因此我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罗菩提道:“既是令堂不愿你知道,你又何必要探究竟呢?”
萨玲娜轻叹道;’’罗大哥!告诉你也没关系……”
罗菩提一怔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萨玲娜道:“家母年轻时貌美如仙,家父却丑恶不堪,他们的感情并不好,甚至根本不象夫妇。”
“家父死时我已经七岁了,颇知人事,家母毫无戚色,却经常对那帧小像发呆流泪,我想其间必然有个秘密,甚至于与我的身世也有关系。”罗菩提微愕道:“你有父有母,纵然令尊……”
萨玲娜忙道:“我并不以身为蛮族为耻,但我隐约感到我不可能是家父的血裔,因为家父死后三年内,每年的忌辰,家母不叫我到灵前致祭,在我生日的那天,却要我在那帧画像前叩头,到我十岁之后才停止此举。”
“那可能是受了师姐的劝告之故,因为我想那个绘像的人,才是我的生身之父,罗大哥,你的看法如何?”
罗菩提搓着手道:“这种事我不敢随便乱说,你也不该胡乱猜测,尤其事关令母的名节。”
萨玲娜苦笑道:“师姐可能知道内情,她也没认为我是家父的孩子,每年清明,她自己祭祖,老叫我忙东忙西,却不叫我到先父坟上去致祭,她一直叫族人注重礼教,慎终追远,莫忘先人,何以对我例外呢?”
罗菩提顿了一顿道:“你为什么不在不显痕迹之下,问问山主呢?”
萨玲娜道:“我问过了,她叫我别胡思乱想,就是这一句回复,再问下去,她就生气不说了。”
罗菩提也觉得此事可堪推敲,但生性不喜多事。更不愿参予别人的秘密,本来为了好奇,现在反而后悔多此一举了。于是忙道:“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萨玲娜道:“不!在蛮夷的习俗中以母为重,有的人根本不知有父,但师姐教化我们以汉礼是遵。”
“圣人云:知母不知有父,乃禽兽也。我不想做禽兽,所以我一定弄清楚,在家母与师姐的口中无法问出究竟了,难得居然独有这一点线索,请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这一件事。”
罗菩提道:“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萨玲娜道:“不!罗大哥,唐宋八大家,甚至远及乐府古诗我都看得出,就是没见这句诗,这七个字题在家母的肖像上,又出自人口,必然有点关系。”
罗菩提只得答应了,忙又把话岔开到别处。
萨玲娜又问他是否想看百兽布阵,说谷口有块空地就是为布阵之用,邀请他前往一观,罗菩提居然拒绝了。
那是他忽然想起了这七个字,乃是出于他师尊佛印上人之口。
那时他也很小,曾经见师父对着一株老梅,念出这七个字,还凑上了另外七句,成了一首七律—一
“凌波仙子姑射女,偶动灵心下太虚,欲将心事向明月,其奈明月照沟渠,芳心一点千斛泪,付与东风抛柳絮,人间天上常相亿,贝叶青灯伴木鱼。”
这是仅有的一次,他看见了师父眼中的泪痕,可是他年龄太小,脑海中仅有个浅浅的印象。
若不是今天萨玲娜提起了凌波二字,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因为这两个字,他才记起了那八句感情的诗的第一句,顺口而出,不想居然对了岔,莫非师父在俗时与萨玲娜的母亲会有一番私情吗?
这情节太凑巧,但非不可能。因为师父念那八句诗时,意态消沉,目现泪痕,分明有绝大的感触。
再有一点是师父精于绘事,尤其是画像,维妙维肖,自然可能是替萨玲娜的母亲画肖像之人。正因为事情与师父有关,他才不想深究了。
而萨玲娜叫自己去百兽谷。观看兽阵,很可能是借此想引动她母亲的注意,进而探询他自己的身世。
从她母亲对那帧肖像如此重视的情形来看,如果知道自己能提供消息,一定回追问的,那时是否该把师傅说出来呢?师父已落发为僧,正表示谢绝情缘之意,可见是正在努力设法忘却往事,自己可不能多事,替师父惹来烦恼。
萨玲娜见罗菩提谢辞观摩兽阵,显得很失望地道:“罗大哥,你与师姐都名列八奇,剑术武功一定精深非凡,我很想观摩一下,所以才借百兽阵相请。”
罗菩提微微一笑说道:“萨姑娘,我只是浪得虚名,连我都不知道何以能与何山主并列,何况所谓八奇,也不是个个都有真才实学的,你把我看得这么高,可能要失望了。”
萨玲娜一笑道:“罗大哥太客气了,别的人不敢说,你的武功绝不会差,师姐在评论八奇时,特别推重你与终年不醒常醉客,不仅是为了人品正直,也由于你们的武功超凡,绝非徒拥虚名。”
“我自知才疏学浅,不敢讨教,才想借百兽阵以求教益。那兽阵是师姐亲自教练的阵法,阵中百兽是精选的。”
“据师姐说,世上能闯过此阵的人,不会超过四五个,你就是其中之一,罗大哥,你就去试一试好不好?”
罗菩提坚拒道:“萨姑娘,这一点很抱歉,家师授技之时,曾再三告诫,习技乃为自卫与行侠,除此二途之外,力戒炫示,所以我从不与人争胜赌狠,即使是观摩切磋,也在禁止之例,师命如此,请恕我矫情。”
给他如此一说,萨玲娜倒是不再敦促了,改口说道:“那自然是不能勉强,罗大哥,你来此已经两天了,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间房子里,未免太闷气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罗菩提对这个提议倒很赞成,他也实在想出去逛逛。
只是因为自己是个陌生男子,在这一片全是女孩子的群芳园之中,行动处处不方便,才不想走动,现在有萨玲娜陪着他,一切就不会有所顾忌了,于是穿上衣服,跟萨玲娜走到外面来。
萨玲娜一面走,一面指点四处的环境。
百花山是一片广阔的山谷,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有的为了美观,有的则是用以制药,萨玲娜博学广记,不但熟知草木之名,而且还能深知其性能用途,罗菩提也增长了不少的见闻和知识。
谷中的百花使大部分被派出去了,想是为了中原群豪齐会蛮荒,参与藏龙池夺珍之举,何妙容动用她们去刺探消息监视行踪,所以谷中只留下了十几个女孩子,用以监督那些羁囚在谷中的江湖恶徒干活。
他们走到工场处,恰好是莎妮轮值,见到他们,忙过来行礼,萨玲娜问道:“他们没什么异动吧?你要小心点,这两天中,人手不多,你们必须特别留神。”
莎妮顿了一顿才道:“大姐,我觉得不太对劲!”
萨玲娜哦了一声道:“怎么个不对劲法,我看他们都很乖,干活也十分卖劲,似乎比平常安静多了。”
莎妮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不太对劲,平素他们都是懒洋洋的,一定要用鞭子抽着才肯卖劲。”
“今天却不用监督,一个个自动拼命干活,从早上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时辰,而他们所干的活儿,足有平时两天的成绩。”萨玲娜闻言神色微动道:“哦!这倒是很难得的事,也许他们都知道悔改,还有什么反常的情形呢?”
莎妮道:“有的。平常姐妹们督促他们干活时,为了天气太热,衣服穿少了一点,他们一个个都直瞪眼的,现出一副馋相。”
“今天居然特别正经起来了,连斜眼都不瞟一下,刚才我故意试了一下,脱去上服,混到他们中间去,他们居然也完全木然无动于衷,这不是很奇怪吗?”
萨玲娜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着道:“会有这种事,别是你耽心过甚吧!也许是你以前对他们太凶,使他们不敢……”
莎妮道:“绝对不会,我有这个感觉,以前我监工时,他们有的故意怠工,为了把我拉近一点,宁可挨上几鞭,也能看真切一点,今天我挨到他们身边都没有用,看都不看我一眼。”罗菩提道:“这不是好事吗?证明他们已经改过自新了。”莎妮道:“不会这么快,山主以色相来考验他们的为人,完全是针对着人性的弱点,即使真正悔改的人,也不会做到全然无动于衷的程度,这完全是一种反常的表现,我才担心起来,大姐看看这是什么原故吧?”
萨玲娜略作沉思才道:“山主不在,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故,倒颇难应付,莎妮!你叫他们提前收工,带他们沐浴去,同时你们也参加。”
莎妮一怔道:“那不是要革心甄试了吗?大部分的姐妹都不在,这怎么分配得开呢?”
萨玲娜想想道:“革心甄试有七情六欲十三关,今天自然无法举行,我们只作个初步测试好了。”
莎妮答应而去。萨玲娜道:“罗大哥,群囚反常必有缘故,藏龙池之战就在旦夕,关系尤大,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师姐不在山上,万一有事,希望你能帮忙!”
罗菩提道:“我对你们的情形完全不清楚……”
萨萨娜道:“没关系,你看看就会明白的。”
罗菩提点点头,没多说。
萨玲娜又道:“现在我们先到监视亭去,万一有变,我们能应付的,自然不敢劳驾,万一应付不了时,还望大哥鼎力相助。”罗菩提为了好奇,倒是满口答应。
萨玲娜遂陪他先回到居处,请他将兵器带上,她自己也换了一身劲装,腰缠软剑,肩挂长弓,箭囊中插满了佩翎长箭,手执蛮刀,腿肚上双插两支匕首,腰带上还密密的佩上一排柳叶飞刀。
罗曾提笑道:“你一身都披挂上兵器干吗?”
萨玲娜正色道:“我必须带这么多,因为到时只有我一个人有兵器,还不一定够用呢!
罗大哥,你用什么暗器?”
罗菩提道:“我从不用暗器。”
萨玲娜轻叹道:“大哥是光明磊落的侠士,自然不屑如此,可是要处身在这批穷凶恶极的暴徒之间,是不得不多提防。”
话落,笑笑又道:“我也不能太勉强罗大哥,只能请你帮个忙,替我带着这几筒弩箭,等使用时再交给我好了。”
说着将手中所提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七八支圆形的钢筒,粗若鸭卵,长约尺许,罗菩提拿起一支来看看,但见这圆筒一端如同莲蓬,开有十个小圆孔,每个圆孔中都嵌着一支雪亮的箭簇,后端则有两个按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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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萨玲娜解释道:“这一黑一白两个按键是发射钮,筒中有弹机发弩,黑键按下,则十弩次第射出,手松弩止,全看需要而定。”
“白键按下,则十弩齐发,弩箭铁杆铜翼,劲可穿石,簇尖喂有麻药,射中人后,立刻昏迷,十弩所射的方向都不同,如果一起发射,可达及二十丈,三十丈方圆之内,绝难幸免,除非是绝顶高手,习过内家劲气,才不受威胁,寻常金钟罩、铁布衫等护身功夫,都挡不起它一射。罗大哥要不要两支在手头?”
罗菩提忙道:“我不要,这东西太凌厉了。”
萨玲娜笑道:“这是师姐发明的。”
罗菩提道:“何山主真是了不起。”
萨玲娜道:“这些原来是为驯服猛兽之用,但用来对付这些凶徒也很有效,大哥不肯用就替我保管一下。等我发出通知时,迅速抛出给每人一只,我的双手都分不开。”
罗菩提自是不便推辞,正准备包起来,萨珍娜道:“这东西按键十分灵捷,一触即发,包在一起太危险了,大哥还是别在腰带上,使尖端向下,以策安全,正因为携带不太方便,我不敢多拿,否则应该每人分配一支才是。”
罗菩提遂将八支铜筒一一插好,前后各四支恰可周身,略留一手可探的空隙,多一筒就太挤了,也会影响他弯腰的行动了。
萨玲娜道:“我们快去吧!可不能耽误了。”
两人再度出门时,那个莎莎也一身劲装,披挂一如萨玲娜,等候在门口。
萨玲娜一挥手,也没说什么,她就跟在后面走着。
疾行一阵,穿越一条山洞,来到一块空旷的岩穴内,那就是听谓的监视亭了,实际上却只有一道横椽,盖住一条石凳而已。
流水由横椽顶上滑过,挂成一条匹练似的大瀑布,由里看出去,目前历历,外面却看不进来。
瀑布宽有两丈多,高约四丈,天光透过水帘照进来,脚下却是一面平湖似的水溧,除了落瀑之外,水波荡漾,涟漪波展。
稍远处就一平如镜,潭水并不深,约可及人腰处,水清见底,铺着一方方的白石,这是个半借天工、半由人为的大浴池。
萨玲娜道:“罗大哥!在我们蛮区,男女礼防不严,一池里裸浴乃属常事,习以为常,倒不会有什么越轨的行为,但在汉人眼中就不同了,师姐以此来作为禁囚德性的初步甄试,因此少时姐妹门的行为可能稍稍收纵一点,但皆出之自然,希望你勿以淫邪视之。”
罗菩提笑道:“何山主的设想高人一等,用心尤善,我对之只有敬佩,怎敢妄以习俗为准而置评呢!”
说着,但见莎妮等十数个女孩子押着一群大汉来了,都是赤着上身,汗如雨下。
莎妮高声道:“因为大家今天工作很卖劲,奉山主谕,特准提前休息,你们下去洗个澡,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山主说你们如果都象今天这么安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放你们出去自由自在了。”
那群大汉为数约四五十名,个个神情木然,对她的话似乎没听见。
莎妮道:“快下去吧!这本是我们的浴池,为了嘉奖你们的干活辛勤,才给你们使用,洗的时候不准脱衣服,行动规矩些,别忘了山主的诫条。”
那些大汉鱼贯入水。
由于潭水清凉,在暑热操作之后,自然特别舒服。
那群大汉,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舒坦的神色,在水帘后可看得清清楚楚。
萨玲娜轻吁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山主在离山之时,怕他们生事,给他们服了迷丧神智的药物呢!现在看他们的神智都很清楚……”
莎莎道:“山主如果要这么做,一定会先告诉大姐的。”
萨玲娜点点头道:“是啊!我想山主不会忘记告诉我的,但又怕她因为事情太忙而忽略了!”
莎莎道:“山主行事十分精细,从无忽略……”
萨玲娜一叹道:“我倒宁愿是她疏忽了,现在看这些家伙个个都不痴呆,我倒是担心起来了。”
“他们突然变得驯服,必然有特殊的原故,如果不找出来麻烦就大了,如果再过一两天我们都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罗菩提道:“假如我们都走了,倒不会发生事故了,我认为这变化刚好在藏龙池之会前发作,目的无他,就是牵制何山主无法去取珍……”
萨玲娜惊道:“对!到底是罗大哥久历江湖,思虑比我们周密,罗大哥看有什么方法对付吗?”
罗菩提道:“要知道因何而生变,才能作应付的打算,这些人既然受到了严格的控制,突然敢作别举,自然是有所凭恃,他们对性命还是看得很重的,绝不敢舍命相拼,萨姑娘,在控制上是否会有问题呢?”
萨玲娜道:“不会的。”
罗菩提道:“你这么有把握?”
萨玲娜道:“当然,致命的蛊毒是师祖亲手调制,解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山中的人也不会有异心的。”
罗菩提想了想道:“问题不出在内部,就一定是外来的。”
萨玲娜道:“那更不可能了,谷中禁制之严,罗大哥你是知道的,绝不可能有人偷偷潜入……”
罗菩提道:“萨姑娘,不是我说句狂话,刘老丈把山道上设防的情形对我说了,对一般的江湖人自然是够了。”
“但对八奇一类的好手,却未必有效,何况这山上不过是奇门生克的阵围布设而已,我存心想进来,勉强是可以做到的。”
萨玲娜闻言不由一惊,沉思了片刻后,才道:“罗大哥!我相信你的话,我们等着瞧吧!当他们的本性流露的时候,蛊毒立会生效,如果制不住他们的话,就是你的话说对了。”
罗菩提道:“那究竟是什么蛊毒呢?”
萨玲娜道:“一种专制人欲的蛊毒,谓之桃花蛊。受制者只要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真阳,毒人经脉,立可制命,何师姐所罚禁的这些恶徒,大都是奸淫好色之徒,所以才用这个方法来惩戒他们。”
罗菩提点点头道:“用其之恶惩其罪,这倒是很合情理,但人欲之兴,有时是出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