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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顾芸娘坐在梳妆台前，突然痛哭出声。
其实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为这件事哭过了，可是看着镜子中那个陌生而丑陋的自己，她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很想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只是一道伤疤而已，可是那狰狞的模样，让她自己看了都难受。
高琳华打算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站在顾芸娘的身后，一身湖蓝色的衣衫显得尤为娇俏，只是脸上的那一张薄纱有些碍眼。
“怎么，看不习惯？其实吧，也没什么，多看看，就顺眼了。”高琳华想着，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像这样黯然神伤？
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对自己脸上的疤痕，真的是关注越来越少了，或许可以说，习惯到麻木吧。
“这张脸长成什么样子，现在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顾芸娘虽然伤神，可是看的却比高琳华更开，“以后在高家，奴婢就只能指望高小姐你帮帮我了。”
“我不会帮你，我只会看好戏。”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什么关系？
今天的凤翔府衙十分热闹，因为伤了大半个月的高靖生，终于开始处理公文了，这让薛一凡和刘棠溪两位大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大半月来，他们帮高靖生处理公文，可真是步步小心，步步谨慎啊，正怕不小心做了出了什么坏的决定来。
当然，这不是凤翔府衙热闹的最关键愿意，最关键的是，凤翔府衙的后门，抬进来了一顶小轿子。
他们都知道小桥子里坐的是什么人，有些唏嘘不已，想不到高靖生大人终究是英雄难过没人关，将那位顾小姐收入了房中。
高琳华站在回廊上，隔了一面雕花镂空墙壁，她看到了热热闹闹起哄的人们，她准备了好几桌酒席，供这些人宴饮，气氛很好。
可是高琳华却有些落寞，她想不到有一日，父亲纳妾，是由她亲自来置办准备的。
“娘亲，您在天上，会不会怪我呢？”高琳华想，应该会怪的吧，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可是娘亲，父亲不应该一个人孤孤单单一辈子的。”在高琳华的心里，王氏已经被彻底排除出去了。
当初，王氏和父亲的婚事是高老夫人亲自定下的，可是，父亲对王氏没有什么好感，王氏其实也是一样的。
若是将一箱金子和父亲摆在王氏面前选的话，高琳华相信，王氏肯定是会选金子的，毋庸置疑。
而现在这个顾芸娘，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高琳华劝说自己，好歹顾芸娘是真的因为喜欢父亲，这才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父亲的，总比王氏那样的贪婪鬼要令人欢喜的多。
不过，父亲也是够倒霉的，那么多年，都只面对王氏一个，现在身边总算是多了一个人了，还是个毁容的，真是有点可悲。
热闹散去，薛一凡拉了刘棠溪一起走，待到大街的空旷处，薛一凡才是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高大人竟然那么肯定，鬼岭山的盗匪以后不会再作乱了，那看来，之前高大人只身上鬼岭山，是见到了领头人的，也不知道高大人会不会将人一网打尽？”
只要是高靖生见到了鬼岭山的土匪，必然能够将之区分出大半来，若是能够除去了，鬼岭山的土匪，也应该不攻自破了吧？
但如今，高靖生已然停止了对鬼岭山的通缉，一副不再过问鬼岭山的样子，让薛一凡和刘棠溪觉得有些奇怪。
高靖生到底是怎么和那些人谈的？他就那么相信，那些鬼岭山的土匪会乖乖听话？
刘棠溪摇了摇头，“若是高大人真的想要对鬼岭山出手的话，今天就不可能因为纳了一个妾，而摆酒请客了。”
纳妾是没有婚礼的，高琳华在府衙后院摆酒请客，也不过是想让父亲增进一下和同僚只见的关系罢了。
“这么好的机会啊。”薛一凡摇着头叹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刘棠溪白了薛一凡一眼，“我劝你，这件事以后还是莫要再提起了，免得惹得高大人的不快，我可是听说，他是出了名的心软呢。”
当初，要是高靖生对徭役们足够好，也不可能因此而逃过一劫的。
“也不晓得那个顾芸娘是什么人，原本长得那般漂亮，最后竟然会成了那个样子，真的是命啊。”
薛一凡和刘棠溪都见证了顾芸娘的毁容过程，所以深有感触，不过就是得罪了一个高琳华而已，安远侯下手就那么狠，要是高琳华在这边出了事情，还得了？
刘棠溪凑近薛一凡的耳侧，“你说，那高小姐和安远侯会是什么关系？安远侯这一次，可真的是千里奔袭而来啊。”
从京师到凤翔府，这距离多远？可是信送出去，到安远侯的到来，用了多长的时间？
也难怪当初高琳华对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那么狠，原来是根本就不怕啊，如今想来，高琳华身后的那个侍卫，也是安远侯的人？
怕是也只有身为天子近臣的安远侯，才能培养出那样身手的护卫了。
“谁晓得呢！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私生女？真有这个可能哦。”薛一凡笑着，也没有想明白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
高琳华还那么小，才是一个小女娃，薛一凡和刘棠溪自然也不会想到其他方面上去。
“大，大人……”顾芸娘带着红盖头坐在床前，双手放在腿上，微微有些颤抖，显然非常的激动。
高琳华摇摇头，语气十分的平淡，“我爹爹去了书房。”
其实，高琳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跑过来和顾芸娘说父亲的行踪。
顾芸娘一把将红盖头掀开，然后震惊的看着高琳华，显然不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高靖生明明就答应纳她为妾了，为何还要这么做？自己答应他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办到了么？他为什么不过来？
要知道，从此以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人了呀。
高琳华看到泫然欲哭的顾芸娘，嘟着嘴，“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哭，不吉利的。”
顾芸娘双眼通红的望着高琳华，事情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高琳华叹了口气，“我爹呢，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所以他心里那一关，很难过得去，可是他也是一个极重信诺的人，所以你终究是父亲的人了，不要在意这一点时间。”
其实，高琳华不应该来这里的，但是她也不想看到顾芸娘傻傻的在这里坐上一晚上，自己到底是心善了。
“你一会儿就好好睡吧，等我父亲什么时候想开了，自然也就过来了。”
高琳华拍了拍顾芸娘的肩膀，然后离开了，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却发现，高靖生竟然提了一壶酒在她的门口，看到她回来，扬了扬酒壶，
“来，华姐儿，陪爹爹喝一杯。”
高琳华看着已经有些醉态的父亲，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你还是回去看看顾芸娘吧，不管什么原因，你到底是依旧纳了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夜未眠（补更）
“华姐儿，你还小，所以不晓得，有些人的位置，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哪怕有人侵占，都是种侮辱。”
高靖生闷头喝了一口酒，指着天上的月亮，“当初你祖母让爹娶王氏，爹打算逃到常州府，因为你娘生前就很想去常州府走走，可是爹去了常州府，却没躲的了那场婚事。
如今，时过境迁，没有人逼我了，而我却自己娶了别人，华姐儿你知道么？爹好难受，当初，爹是不是应该和你娘一起去了？便没有这后头的许多了？”
高琳华抢过高靖生手里的酒壶，怔怔的看着她爹，深叹一口气，人活在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呢？
就像是那天，柳子珩答应她的，要是她不同意，他就亲自带兵灭了鬼岭山，可是最终，她还是点头了，不是么？
父亲其实也是一样的，他是可以不娶的，大不了鬼岭山继续存在，凤翔府晚两年再恢复如初罢了。
可是父亲心里也有一杆秤，衡量之下，最终选择了接纳顾芸娘。
父亲虽然此刻很难受，可是她晓得，其实父亲是不后悔的，他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受的了。
“可是爹，没有后头这许多，也就没有我了。”高琳华无法想象，要是自己无父无母的长在高老夫人跟前，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
应该是很难熬的吧？甚至根本就长不大！像是高老夫人那样的人，她完全就相处不来。
“华姐儿……”高靖生说着，像是个小孩子般，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高琳华回头吩咐秦嬷嬷，去将管家高一叫过来，父亲这个样子，她看了很心痛，但是她帮不了父亲。
“小姐，老爷他……”高一过来，看到痛苦不已的高靖生，十分担心。
“没事，你扶我爹回去休息吧。”高琳华想了想，又对已经走到高靖生面前的高一说道，“送去书房吧，别让父亲回房了。”
高一的眸子闪了闪，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晓得大小姐这是闹哪一出，但听大小姐的，总不会有错。
“嬷嬷，陪我走走吧。”高琳华缓步而行，这边不大，走来走去，也就只有那一个院子，可高琳华却像是不知道一般，一圈又一圈。
“嬷嬷，当初我爹娘，应该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吧？”高琳华苦笑着，要是她娘还在的话，该多好。
只是时光回不去，才有这许多烦恼。
“小姐，夫人她已经逝去很久了，相信夫人在天上，一定很幸福，没有烦忧。”
秦嬷嬷劝着，小姐终究应该往前看，不能老想着以前的事情。
“可是……”
秦嬷嬷拦住高琳华，“小姐，没有可是，夫人已经不在了。而不管老爷身边有多少人，您需要做的，就是哄老爷开心，以后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这就够了。”
高琳华望着秦嬷嬷没有说话，好亲事？她才不想要所谓的好亲事呢，她宁愿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想嫁人了。
只是这些话，高琳华没有办法跟秦嬷嬷说，要是让秦嬷嬷知道了，估计能将秦嬷嬷吓死。
想到前世的惨剧，高琳华走到秦嬷嬷的跟前，拉住秦嬷嬷的手，“嬷嬷，我会给你养老的，一定会让你以后过得好的。”
秦嬷嬷有些怔住，不懂高琳华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然而她想说什么的时候，高琳华已经走远。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高琳华一夜未眠，她想，顾芸娘肯定也是睡不着的，至于她爹？除了心碎，还剩下什么？
早上的时候，顾芸娘论理是应该给当家夫人磕头奉茶的，只是王氏不在，高靖生便让顾芸娘对着范氏的牌位敬了一杯茶。
顾芸娘还给了高琳华见面礼，很俗气，就是个红包，不过高琳华接的倒是比较开心，金银什么的，还是很有爱的。
高靖生没有让顾芸娘侍奉早膳，直接让她回去了，“回去歇下吧，你这样子，别人见了，还以为谁虐待你呢。”
高靖生对顾芸娘说完，又一本正经的对着高琳华说道，“你也是一样！华姐儿，别以为你抹了那么厚的粉，又蒙了面纱，我就看不出来了。”
高琳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是回过神来，“好的，我一会儿就回去。”
说着，给高靖生盛了一碗粥，见父亲的面色如常，心里安定不少，看来父亲昨夜发泄了一番，心里的那口闷气，便出了，这样也好，日后也好过点。
“嬷嬷，一会儿午后，你做一匣子京师特有的点心给顾姨娘送过去。”
秦嬷嬷愣了下，“小姐何必待她那么好？她的身份不明，又是硬贴上来的，小姐作甚理她，再怎么，也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
高琳华回头望着秦嬷嬷，“可是嬷嬷，我要和她在这里相处好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何必僵了？何况，我们还同病相怜。”
这近几年里，哪怕王氏知道，这里多了一个顾姨娘，也不可能丢下一切从承德府赶来凤翔府这偏僻地的。
而父亲，显然也不可能将顾姨娘一个人送回承德去的。
既然注定了要相处在一起，她也没有必要一开始就给顾姨娘脸色看，反正一切都有百合看着呢。
若是顾姨娘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她不介意到时候好好教训教训她。
“小姐这是心善。至于她那脸，也是她活该！她当初将老爷吓成那样，总该受点惩罚的。”
秦嬷嬷虽然不晓得详情，可是顾芸娘进屋之后，高靖生就受惊过度不好了，除了顾芸娘，还会有谁？
“嬷嬷以后也别提这些了，免得让下头人听了，乱嚼口舌。”
高琳华走到树下，接过一片飘落的黄叶，有人如同黄叶一般，飘落了，可也有人像是明年的新芽，出现了。
然而高琳华还没来得及感慨太久，便接到高一遣人送来的帖子，有些傻愣愣的听着他道，“小姐，这些都是凤翔府的官夫人和小姐们的帖子，想来拜访您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宜萱夫人（一更）
“小姐，您是知府千金，又是从京师来的，这些夫人小姐迟早要来见你的，您总不可能一直不见人的。”
高一见高琳华有些愣住，继续说道，“她们如今才送帖子来，怕是想着府里新进了姨娘，就算是小姐碍于脸面，不愿意见她们，但是姨娘总是可以接待她们的。”
在一处做官，外头的事情都由男人去做了，可是这后院的夫人小姐，也是要接待的。
高一以为高琳华不明白这个道理，正想要仔细给她分说分说，却被高琳华伸手拦住，“高管家，帖子留下吧，至于我什么时候请她们上门，我自己来定。”
她到底不是一个真的**岁小姑娘，她前世也是嫁过人的，有些道理，王氏在她出嫁前没有教，可是她出嫁后，慢慢的自己也就明白了，那只是那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前些日子，她家里太乱，这些夫人才没着急过来，如今，是肯定会来拜访一下的。
“嬷嬷，下午那点心，就不用送过去了，直接将顾姨娘请到我这里来吧。”
高琳华拿着那些请帖，一一的看着，凤翔府的人，比她想象的要多那么几个。
不过，秦嬷嬷的脸色却已经变了，之前高琳华说送点心，秦嬷嬷就已经不赞同了，可是小姐现在倒好，还打算让顾姨娘出来见客？
这些可都是凤翔府有头有脸的人家，否则也不敢将帖子往这里送。
顾姨娘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有什么资格招待他们？
“小姐，顾姨娘的脸上有疤，又是一个妾室，还不懂规矩，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麻烦顾姨娘吧？”
高琳华看着秦嬷嬷，有些为难，她知道，秦嬷嬷是想着她好，将这些关系，都抓在自己的手里，只是，他们住的这地方，统共就那么大点，能避的开谁的眼睛？
而且，顾姨娘是怎么来的，怕是大伙儿都清楚了，肯定也是好奇的，顾姨娘何德何能就成了父亲的妾室，就算她不让顾姨娘出来，别人也会问的，就算不问，心里也会多些思量，毕竟他们府里，就只有两个女眷。
要是她一直拦着不让顾姨娘出来，别人心里也总会有点想法的，对她的名声不一定就是真的好。
“嬷嬷，别人会说，我容不下父亲妾室的。父亲上任，不带母亲带了我，就已经足够让人非议了，如今再不让顾姨娘出面，肯定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
秦嬷嬷的脸色僵硬，她晓得高琳华说的没错，“小姐，是老奴狭隘了。”
高琳华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仔细的翻阅着送来帖子，将她们的身份和家里大人的官位搭上号，突然，高琳华“咦”了一声。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秦嬷嬷见高琳华正对着一份帖子发呆，有些疑惑。
“嬷嬷，让人备轿子……不，我先亲自写一份拜帖，送过去之后再说！”
高琳华急急忙忙的朝着书房走去，正好碰到了高靖生，高靖生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华姐儿，你这么急匆匆的来书房，做什么？”
高琳华将手里的帖子递给了高靖生，一脸的不悦，“父亲，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没跟我说？我早该第一时间就过去拜会的。”
“什么东西？”高靖生不明的接过帖子，看了眼，眉头皱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其他几位大人，也不曾提醒过，当不会这样啊。”
送帖子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荣国公生母，宜萱夫人。
宜萱夫人同样是先帝之女，只是生母地位低下，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册封，后来竟然是嫁给了会宁侯，并生下嫡长子，如今已然继承了会宁侯侯位。
只是宜萱夫人，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