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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蓝静静听完，没有打断摊贩的感叹，等到结束空气稍稍凝滞了几秒，她才接着向摊贩微微鞠身，就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谢谢你了。”
那摊贩慌忙摆摆手，眼巴巴着看着两位离开后才舒了一口气，他还捏了一把汗会被勇者盯上，这生意就没法做了。不过等人走后，偷偷把眼角就要掉落的泪水抹掉。
两人一走远，河边的小白鼠就兴奋地冲钟蓝嚷嚷：“这是‘环’任务！嗨，大神你知道‘环’任务吗？这可是很难触发的！这么多玩家我就见过几个在部落里透露了点‘环’任务的信息，好像只要一轮轮做下来奖励特别丰厚！不过就是不能中途停止就是了……”
钟蓝忽然问道：“中途停止奖励清空？”
“对呀！”河边的小白鼠忙点头，他想了想挠挠脑袋，“大神，我看你有时候的问题有点像网游小白哎！你……以前没玩过网游吗？”
“……”
钟蓝默认的态度让河边的小白鼠不禁睁大了眼睛，现在的年轻人多少都是玩过的游戏的，更何况首批进入“黎明”的多是对这款超现实游戏抱有很大期待的人，居然会有网游小白？
他上下扫视了几眼钟蓝，心里郁闷：难道自己认错了大神？
不过，钟蓝可不会对他解释什么，得到摊贩的信息后就大步往回走去，这叫跟着的河边的小白鼠一个踉跄。
两人回到大厅，再次迎来了菲菲热情四溢的笑脸，河边的小白鼠还没见过可爱的小姑娘对他这么笑过，明知她是npc还是不禁脸红了。而钟蓝肚里可没他那么多的小心思，她张口就冷冰冰的把任务给交代了下，要求出基地。
菲菲有些为难：“可是……您还没和引导者……”
钟蓝抬眼就瞥了她，一瞬间没有温度的目光稍稍柔和，然而说出的话不容拒绝：“我明晚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也许是她强大的自信，也许是她笃定的话语，菲菲愣了愣神，张口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帮二人办理了暂离基地的手续。
河边的小白鼠恍恍惚惚出了基地才想到什么，双手扶住脸颊就惊悚道：“这世界外面可是有很多吸血鬼的！我还没熟悉猎魔师技能呢！据说死了可是百分百痛觉呢！我们……我们……”
“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滚回去。”
少女淡淡抛下的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所有的抱怨。
他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妹子都敢上，他一个男的怎么能怂？河边的小白鼠耷拉着脑袋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基地建立在郊外，本来从郊外去往市中心有条大道，每天都有车按时经过带人，但是现在吸血鬼的肆虐导致外面的交通彻底瘫痪。
钟蓝带着河边的小白鼠在基地外围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行动路线，她便返回基地内的大厅，问菲菲要了张外面的大致路线图仔细研究了一会。
最后敲定：“抄水路，这里的湖水直通城市内部，作为观赏景点应该还有船只。白天水路有吸血鬼的可能性不大。”
话音落定，也不等河边的小白鼠的反应，把地图记在脑子里后便随手扔给他，然后面无表情道：“你会开车吧？”
“啊？我，我会。”慌忙点头。
“嗯。”钟蓝轻哼一声，表示了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法保护你的话，你就跑吧！不用顾忌我！”
如果说她对曾经的自己充满了自信，那么对现在的自己更多的还是自负和茫然。突然脆弱的躯壳和无法与之匹配的战斗意志。她……还不想把这个随便搭伙的人拖入火坑。
“啊哈哈……大神怎么会有事！”河边的小白鼠乐呵呵地笑道，但被钟蓝严肃的目光瞧着他的声音也渐渐轻了下来，“我才不会抛弃队友！”
“随你便……”
事实证明，钟蓝的设想是正确的，他们匆匆赶上湖边，果然见一边废弃的凉亭处拴着一只小型快艇，装两个人差不多够了。
河边的小白鼠负责开船，而钟蓝负责警戒周围，她自认为感知力很好，但是一路过去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波动……就算是白天吸血鬼隐藏在黑暗里，这没有一点危险气息也未免有些奇怪……
不容她多想，两人下船后就由记得路线的钟蓝带路，她小心地选择曝光度比较大的街面行走，以防被猎食的吸血鬼偷袭，幸运的是，这个方法还是奏效的，就算偶尔遇到了几只吸血鬼，在眼尖看到他们的黑色斗篷的时候，钟蓝就猛地一把拉回河边的小白鼠，两人躲在角落里等吸血鬼离开后才出来继续行动。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到了市中心小学。
“你先等等……”钟蓝突然出声喝令道。
路上早已习惯了她的指挥安排的河边的小白鼠立刻停止脚步，乖乖道：“怎么了？这里有吸血鬼吗？”
钟蓝微微蹙眉，挥起的手放下，闭眼仔细感受了下，然而市中心小学内部一股让她觉得心惊肉跳的感觉始终没有消散，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在末世救过她不少次。
所以哪怕瞧着天色快黑了，她也不急着进去，索性就在门外找了块石椅坐下休息休息。
河边的小白鼠好奇地往学校内瞅了一眼，靠近了才发现，这学校大门的锁是破损的，保卫室内的门锁也被彻底拧坏，从门缝里偷偷看过去似乎可以……
“啊——！”男孩还处在变声期间的公鸭嗓一提起来吓了钟蓝一跳。
“你想惹来吸血鬼吗？”钟蓝淡淡问。
“不不不是——”
河边的小白鼠往后倒退几步，脸色一瞬间被吓得惨白，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保安室稍稍露出的门缝里，刚才那一瞬间，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鲜红的血肉和黑色凝固的血液。甚至，还有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恶毒地惊恐万分地使劲睁大着，朝着河边的小白鼠的方向，以肢体扭曲的方式，表达着自己临死前极度的痛苦！
生活在和平时代的河边的小白鼠，感到几欲作呕。
第十二章 突来的救援
钟蓝见河边的小白鼠神色不对，疾步上前，问：“你看到什么了？”
河边的小白鼠颤抖着手指，就指着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突然一弯腰，抱着肚子就要呕吐的样子。
“好……好恶心……”
哦？钟蓝轻瞥了眼恐惧得不成样子的河边的小白鼠，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就径直走上前去，一手直接推开了保安室的门。
“吱呀……”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气，门遭到破坏也没有人维修，这一碰就像打破了某种寂静，门摇摇晃晃得被推开的刹那，河边的小白鼠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揪住，但是他还是不可自控地往门内看去。
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但是有了一开始的铺垫，反应和缓不少。反观钟蓝则是面不改色，脚下踩了一天的皮靴从没像现在这样有存在感。
“嗒、嗒、嗒”。
两条纤细的长腿相互交换着节奏，鞋底叩击着地面，拍在河边的小白鼠的心尖上。
“别……”他嘟哝着就要从口中说些什么。
“——不过是具尸体罢了。”钟蓝冷淡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犹犹豫豫的提醒，说罢，转身，被大开的门在身后展示着其中的秘密，而她毫无畏惧地背对门口，就道，“你不怕活着的敌人，却怕死了的尸体？”
河边的小白鼠一怔，面色一下子涨红，他竟然从这句话中听出隐隐的调笑意味！
“好了，不过你也有不错的发现。”钟蓝出声道。
她挪开脚步，将身后的场景一下子暴露出来，再次直面血腥叫河边的小白鼠的眼睛禁不住一缩！但他好歹有点勇气，忙转开视线，问道：“大神什么发现？”
钟蓝指尖一点，迫使河边的小白鼠的目光随着自己的话在保安室内移动。
“首先是这具尸体……明显，这么残酷的死法不是人为，而是吸血鬼的虐杀。”说着，河边的小白鼠的眼神就在保安室内那具躺在门口的尸体转溜一圈。
简直就是辣眼睛好吗？他内心疯狂吐槽。
这尸体还保持着手臂向上举着的姿态，看样子是打算开门，但是死后这只手被硬生生折断，挂在半空中。身上的衣服也很破烂，似乎是被撕毁的，在背后有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抓痕，河边的小白鼠几乎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最恐怖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表情，嘴巴死死的大张，好像在呼救，然而最后还是凄惨死去……因为河边的小白鼠可不见他的舌头。
嘴里空荡荡的，像个巨大的黑洞。
目呲俱裂、肝肠寸断，残破扭曲的大洞……
腹部的大洞早已将鲜血流干，只剩下地面干涸枯竭的黑色污渍。
河边的小白鼠急喘一口气，他不是没有看过恐怖片里的血腥场景，只是……只是一时没法接受这样残酷的场景如此真实的……摆在眼前。
“其次，他当时还想挣扎开门，说明吸血鬼不是从外进来的，而是在保安室内。也许事先伪装成了人类……比如一起工作的保安、路过的学生和老师……但是门锁是破坏的，也许在他开门的刹那就被从外冲进的吸血鬼给杀死。”钟蓝冷静的声音拉回了河边的小白鼠的思绪，“由此你想到什么？”
“什么？”河边的小白鼠下意识地反问道。
“——里应外合。”钟蓝笑了笑，“吸血鬼早已混入学校，然后和外面的吸血鬼里应外合残杀了里面的师生……这个不难想到吧？至于为什么有强大力量的吸血鬼还要潜伏……这个，你得问问吸血鬼。”
河边的小白鼠瞬间被这个笑话冷到。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点，然后问：“这个和我们有关系吗？”
“……”差劲的联想能力。
钟蓝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乐道：“你说和我们的任务有没有关系？没有也得有！”
她伸手拍了拍河边的小白鼠的头，占着个子比较高挑的优势居高临下道：“还有我怀疑里面还有别的玩家。”
“玩家？”河边的小白鼠闻言立刻精神起来，好奇宝宝的样子。
钟蓝微笑着，并不说话。
之前若有若无的感知越来越明显，在强悍的吸血鬼的威压下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力量……除了吸血鬼不就是猎魔师了吗？
钟蓝暗想，毕竟自己这个纯种人类的职业是个特殊的bug。
“哎？等等我！”河边的小白鼠也跟着发呆，但他一回头就看见钟蓝直接翻过墙进入学校。
——
在校内某处。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旁边用垃圾桶和草叶遮挡着，勉强掩身。
“穿越，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相貌英武的壮汉努力压低声音，偷偷对旁边的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子问道。
穿越这座山扶了扶眼镜，削瘦的身体刚好躲藏在另一个妹子边上，他闻言轻声道：“先等着，外面都被吸血鬼包围了，我们出去就是死。”
“可是！”壮汉——火山龙龙龙有点着急，“看样子天就要黑了，晚上一到，我们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
“……”穿越这座山顿时沉默下来，看着外面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也皱起了眉头。
“火山哥。”女孩子软糯的声音轻轻传来，就像一根羽毛挠得人心底痒痒，“不要打扰穿越哥了，大家任务过到这一关很不容易，还是给穿越哥一点时间冷静想想办法。”
这话似乎起了点安抚的作用，火山龙龙龙对这个一路跟过来，又有实力又软萌可爱的妹子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点点头，仓促笑道：“是我太急了。”
小公举有点羞涩地抿住唇。
他们都是第一时间点进入游戏的玩家，穿越这座山和火山龙龙龙都是有丰富网游经验的资深玩家，而小公举虽然是初次玩，但是出乎意料的资质很高。在游戏里相遇后三个人恰好都对一个任务感兴趣，就一拍即合组了个队伍。
一路上倒也磨合的不错，很快就相互加了好友。
忽然，他们听到外面围着的吸血鬼里传来一阵骚动声，顿时严肃了神色，以为吸血鬼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然而心惊肉跳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吸血鬼扑过来，不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穿越这座山忽然开口：“那是什么？”
另外二人的目光顿时指向他看着的方向。只见在外面本来围堵的一群吸血鬼似乎遇到了什么事，黑色的斗篷熙熙攘攘，竟然逐渐散去，转而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咦？”小公举小小的惊声道。
原来不一会，吸血鬼们退散后，从墙那边的假山上面竟然冒出一个人头，还探头探脑地朝她笑了下。是个年轻的少年。他开心地指着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从假山后面利落地翻出一个身影。
居然是个年轻瘦弱的少女！
第十三章 大家共同的利益
河边的小白鼠屁颠颠地跟在钟蓝身后，笑得乐开了花，“好厉害啊大神，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的？”
钟蓝没理他，一边往墙角拐躲着的三人走去，一边暗中打量着他们。
两男一女。
一个男的看上去身材瘦弱，戴着副眼睛，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有个男的则肌肉发达，穿着一件简单的皮甲就敢在外晃荡，不过看皮甲……钟蓝微微眯起眼睛，应该是装备级别的，现在就有装备的看来是老手。还有个女的则显得娇小瘦弱，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上去很有灵气。
“是你们引走了外面的吸血鬼吗？”小公举最先反应过来，小小的细声问道。
“是啊是啊！是大神觉得这里有人躲着就想了个法子把他们骗走了！”河边的小白鼠一听顿时兴奋道，那神情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大神？”小公举惊喜地上下打量钟蓝，赞叹道，“好厉害啊！这游戏很难玩的！”
“——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边和谐交流的氛围，小公举顿时噤声，有点尴尬地看向边上神色冷淡警惕的穿越这座山。
穿越这座山扶了扶眼镜，抬手示意小公举往后退去，“你们来到这里是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河边的小白鼠明显一愣，没想到被救了的这三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热情，这看上去为首的眼镜男还意外的冷漠。
还不等钟蓝二人解释什么，穿越这座山就自顾自地冷笑道：“虽然你们看上去是救了我们，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是瞄准这个任务的人，也许故意看着我们遇难，然后等到恰当的时候‘救我们于水火’好图恩情，说不定已经打算利用我们好吞掉这次任务的果实！”
众人皆一愣。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壮汉挠挠脑袋，憨笑道：“不会吧……穿越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穿越这座山继续冷冷道，“而是你们不觉得他们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吗？别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小公举努努嘴，欲言又止地担忧地看了眼钟蓝二人。
见钟蓝和河边的小白鼠没什么反应，穿越这座山越发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神更是警惕凶狠起来，竟直接开口威胁道：“我告诉你们，还没有能从我手下抢食的人，你们要是够胆子的话就来试试！”
“呵呵……”
沉默了一瞬，那个在他们看来格外纤细瘦长的少女竟低垂下头，喉咙里不断冒出沙哑的笑声。
“大神！他们！”河边的小白鼠这才回过神，意识到穿越这座山的意思后顿时暴怒，他还没想到一番好意居然被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可是一只莹白的手掌轻巧却暗含力道地按住他。
钟蓝笑不可支，头低着，肩膀不停在耸动。
要是穿越这座山三人可以掀起她的刘海的话，估计会大吃一惊。因为她笑着笑着竟然眼角流下泪水，仿佛是开怀大笑，又仿佛是乐极生悲，可怕的是嘴角的括弧越来越大，竟有些狰狞可怕的感觉。
真是熟悉的感觉……
钟蓝心里默默叹息。
熟悉的相互怀疑与不信任，熟悉的相互背叛与被背叛，熟悉的争食掠夺……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不是吗？伪装的和平伪装不了被末日摧残过后凋零的人性……
伤口，不是时间可以轻易磨平的。
“说的真是太棒了！”她一下子就抬起头来，还凝聚着水雾的双眼竟像聚集着光芒一样，直视到穿越这座山的内心。“很好很可靠的猜想！那么现在被发现阴谋的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穿越这座山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小公举则面露诧异。
“大神！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根本就不是做什么鬼劳子的任务……”河边的小白鼠却不满了，他没想到钟蓝竟然直接认下了，这不是——这不是平白的被狗咬了一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