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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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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光叹气,说话啊。”朱瞻基皱眉道。

“我能说什么?”王贤只好和稀泥道:“这种事儿,本来就是各有各的理,只能有一方让步才行。”

“我知道,所以我让步,谁让他是我爹呢?!”朱瞻基郁闷无比道:“可还是不行,他就是不肯原谅我!”

“过几天再说吧,”王贤也没啥好主意,笑笑道:“等太子爷消消气,我和你一起回去,说两句软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哪错了?!”一听说要回去道歉,朱瞻基又忍不住心头蹿火道:“你说这些年,风里雨里、水里火里,不都全靠我在撑着!我父亲他不就是坐享其成,这么不给我面子,合适吗?!”

“呵呵……”王贤心里给朱瞻基个大大的白眼,心说风风火火的是我好吗?!

“我皇爷爷今天还说……”朱瞻基越想越生气,竟口不择言道:“百年之后要传位给我呢!”

“什么?!”王贤悚然看一眼朱瞻基,分明从他眼里,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王贤太熟悉那种叫‘野心’的东西了……

“这种话能听吗?!”王贤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想父子反目成仇吗?!想成为千古笑柄吗?!”

王贤一番厉喝,震得朱瞻基没了脾气,有些慌乱地讪讪道:“你瞎说什么,我就随口一说,咱俩之间,哪那么多顾忌。”

“咱俩也不行!”王贤沉声道,他得把任何苗头,都掐死在萌芽中。

“好好好,以后不说了,成吧。”朱瞻基白他一眼道:“你跟我爹,越来越像了。”

“我是不想看着你父子反目!”王贤瞪他一眼,叹气道:“走,跟我喝酒去吧。”

“不!”朱瞻基却笑起来道:“我去找银铃去。”

说着,太孙殿下站起来就走,却被王贤一把抓住道:“想都别想!”说着恼火道:“上回趁我不注意,你敢对她用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什么就用强了?说的跟我干了什么似的。”朱瞻基撇撇嘴道:“我不就把她抱上车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王贤板下脸,看着朱瞻基道:“你喜欢银铃我不拦着,可你要敢欺负她,我可不让你!”

“看你说的,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都是她欺负我好么?”朱瞻基笑道:“我皇爷爷说了,过了这一阵,就下旨赐婚了,你就等着给我当二舅哥吧!”

“……”王贤松开了手,看着朱瞻基一溜烟往后宅跑去,心里头满是无奈。

第八百五十一章不公平

过了几日,朝廷对汉王谋反一案的定论终于下来,果然把罪责一股脑都推到纪纲身上,说汉王被他用妖法蛊惑后,操作着发动了这场骇人听人的叛乱。纪纲已经被油炸了,但他还有同党、有族人、有亲友……足足三万多人被下狱,其中处斩一万余人,其余人等妇女送教坊司为妓,男子则一概发往交趾,给张辅当苦力奴兵使用。

至于真正的罪魁祸首,汉王朱高煦,却只被削去两护卫,诛杀了一干幕僚、奴才。被发往山东乐安州就藩,全家老少都毫发未伤……

“这还真是同人不同命。”手里拿着廷寄,王贤对二黑哂笑道:“但凡跟纪纲沾点儿关系的,都在诛杀之列,可汉王殿下呢?却只被削去两护卫!那两位兵马,本来就是他私建的好吗?!”

“这件事,皇上处理的确实极为不公!”二黑还没说话,严清转着轮椅从外头进来,一脸愤慨道:“大明从今往后,再无王法公道!”为了让严夫子出入方便,王贤把所有的门槛都拆掉了。

“难道以前还有不成?”二黑怪笑着过去,推着严清的轮椅进去道:“我说严夫子,你现在总算对这个朝廷死心了吧!”

“……”严清神情一黯,他是清流出身,若非落了残疾,岂会委身于北镇抚司?但现在看来,似乎在哪都一样,北镇抚司也好,六部衙门也罢,亦或是清贵的内阁翰林院,都是皇帝的奴才罢了……

“其实……”严清整理下低落的心情,看向王贤道:“我是来向大人,如约请辞的。”

“请辞?!”王贤和二黑都愣住了。“好好的,干嘛要走?”“嫌钱少,我可以给你加薪嘛。”

“……”严清不禁苦笑,他知道王贤两个是在故意打诨。当初他加入北镇抚司,可是跟王贤说好的,自己是为了向纪纲报仇,等到斗倒纪纲那天,他就功成身退。如今大仇得报,他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哎,夫子。”二黑劝道:“大家处得这么开心,你干嘛要走呢,再说你打算去干啥?”

“打算先休息一段,然后再想往后干什么。”严清神情又是一黯。他这样的残疾人,又能干的了什么?更别说天下之大,除了这里,哪里还有他的用武之地?

“干啥都不如在这儿强!”二黑笑嘻嘻道:“这么多兄弟受你管,多威风啊!”

“是,可我志不在此……”严清神情一阵纠结。

“你嫌弃我们!”二黑撇撇嘴道:“一定是这样!”

“我还有资格嫌弃谁?!”严清终是叹口气道:“何况这世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奴才,谁又有资格嫌弃谁?”

“先生这话不对。”王贤知道,跟严夫子这种读书人,要用读书人的方法交流:“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世道的好坏不受我等控制,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做一番利国利民的好事。”顿一顿道:“就好比在北镇抚司,因为有了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这个凶名赫赫的地方,少了多少冤狱。每一个冤狱,都系着一个乃至数个家庭啊!”

严清果然肃容而听,看的二黑不禁暗暗叹气,心说这就是差距啊……

“所以我以为,真正的君子不应该计较个人的名声,而应以天下百姓的福祉为要。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王贤一脸正气道:“先生,您弃我们而去,就不怕我们学坏了,跟纪纲一样为祸百姓吗?!”

“这……”严夫子态度软化下来,叹气道:“我相信有大人在,北镇抚司不会为祸的。”

“那不好说,我这个人自控力很差。”王贤笑嘻嘻道:“有先生管着一个样,没先生管了,又是另一个样。”

“大人……”严清哭笑不得,心里却暖烘烘的。

“好了,我的好先生!”王贤向严清拱拱手,诚心实意道:“您就留下来好好教诲我们这些顽劣的弟子吧!”

“哎……”严清还能说什么,眼里浮现出泪花……其实来之前,他早就想清楚了,自己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去,也一点儿不想离开这些人。可谁让自己之前把话说得那么死,现在纪纲完了,自己要是还赖着不走,别人会不会背后笑话自己?这脸上怎么挂得住?

说白了,就是读书人面子薄,没有台阶下不来。幸好王贤善解人意,给他圆了这个脸,竟让严夫子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不合时宜的情绪来。

“这么说先生答应了,太好了!”王贤高兴地抚掌道:“二黑,快吩咐下去,准备宴席,让兄弟们都来好好庆贺庆贺!”

“好嘞!”二黑笑着点头道:“这就去。”

“还喝?!”严清不禁瞪眼道:“我说大人,自打你回来,哪天不是从早喝到晚?!”

“夫子放心,喝得起。”王贤笑呵呵道。

“谁管你喝得起喝不起?!”严夫子吹胡子瞪眼道:“我是说你们整天这么喝,误不误事啊!”

“能有什么事儿?”王贤自嘲地笑笑道:“咱们往后干什么还说不准呢。”

王贤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有些沉重。纪纲这一出事儿,锦衣卫几乎被连根拔起。皇上会如何处置锦衣卫?干脆将其解散也有可能。一旦锦衣卫解散,那么名义上隶属于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又该何去何从?

再说,就算锦衣卫仍在,北镇抚司也照旧,可这两个衙门,毕竟是皇帝的心腹特务机构啊!朱棣能放心让他们这帮,就差没在脸上打上太子烙印的家伙掌管?之前是因为为了对付纪纲,平衡朝堂才故意用他们这些太子的人,现在没了纪纲和汉王,太子就成了皇帝要防范的对象,加上锦衣卫的前科,于情于理,皇帝都要让他们挪个地方了。

“不管怎样。”严清沉声道:“在位一天,就要好好当一天差,大人不是说过吗,平反一个冤狱,就可以挽救一个家庭,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儿啊。”

“呃……”王贤一阵错愕,心说得,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请大人从明天开始,每日卯时升堂理政。”严清说着,瞥一眼王贤道:“大人如果嫌我烦,随时可以跟我说,我保准立马让大人耳根清净。”

“呵呵……”王贤哭笑不得道:“怎么会呢,不是说了吗,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那就这么定了吧。”严清说完,转着轮椅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王贤一阵阵无奈,叹口气道:“我还能变卦不?”

“不能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二黑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道:“自作孽,不可活。”

“滚一边儿去!”王贤没好气地瞪一眼二黑。

第二天,王贤果然开始重新升堂理政,处理起积压了数月的公务来。不办不知道,一办吓一跳,原来这几个月,积压下了这么多的案子,连忙分派下去,该问案的问案、该出差的出差,经历了生死巨变之后的王贤众人,终于回到了日常的轨道上……

朝廷对有功之臣的封赏,也陆续下来。获赏最厚的,是跟着王贤进京救驾的周勇等人,但凡出现在南海子的,统统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封妻荫子好不风光!战死者则在家乡立功德碑,永纪其忠勇事迹,其父母儿女及妻妾不愿再醮者,由官府奉养,并择一子继承其官位。

再就是攻打白云山庄、追捕建文余党的镇抚司等人,也一样重重有赏。其中指挥作战的杨荣,被封为正二品锦衣卫都指挥使,荫两子为世袭锦衣卫千户。二黑被封为正三品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荫一子为世袭锦衣卫千户,虽然二黑还没有儿子……就连邓小贤、胡三刀、时万这些归附不到半年的家伙,都纷纷登堂入室,官拜锦衣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简言之,整个北镇抚司上下这下是鸡犬升天了……

比起北镇抚司这边儿的喜气洋洋,府军前卫的驻地,却是一片愤懑至极!他们流的血最多、承受的痛苦最大,到头来,却没有一人加官进爵,只得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嘉奖,再就是一人几两银子的卖命钱了……

“他妈的!”得知这个结果,薛桓怒不可遏,掀翻了屋里能掀翻的一切,咆哮起来道:“王八蛋!这是在作践咱们!老子跟他们拼了!”

就是莫问、许应先这样的老成之辈,也黯然神伤。虽然他们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才奋勇作战,但牺牲了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总得给兄弟们个交代吧?!让他们哪还有脸面对军中将士,面对那些等着抚恤的遗孤遗属?

“哎……”王贤和朱瞻基,本打算来安慰一下大伙。可隔着门帘看到里头的景象,两人竟没了进去的勇气,在门口踯躅片刻,终是悄悄退了出去。

“皇上怎么能这样呢?!”王贤是真生气了,质问道:“就算隔一层差一层,就算他们是太子的军队,可没有他们的巨大牺牲,这场叛乱能波及这么小,平定得这么快?!”

第八百五十二章致命绯闻

面对王贤的质问,朱瞻基也是一脸苦涩。王贤再生气,也只是上上火而已。真正没脸面对将士们的,是他这个太孙啊!

“哎,原先并不至于。”朱瞻基叹口气道:“皇爷爷是准备按战功行赏的,那样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王贤点点头,那可是杀敌六万啊!指挥官莫问起码升到从一品的都督佥事!薛桓、许怀庆这些人,也起码是都指挥使,普通的将士最差也能升上个百户。阵亡的将士也可以给子孙一个衣食无忧的铁饭碗……

“那为什么黄了呢?!”

“哎!”朱瞻基郁闷道:“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父亲,把皇爷爷惹毛了吗?!”他越说越生气,烦躁地走来走去道:“摆明了,皇爷爷是在给我父亲难看!这也就是当初我为什么,坚持要你帮我,一起劝父亲,不要跟皇爷爷对着干!”

“……”王贤默然不语,虽然朱瞻基这话有些马后炮,但在现实面前,自己也无力反驳。

“我爹定然也知道这件事了,不知作何感想!”朱瞻基心底竟隐隐有些幸灾乐祸道:“他就是不承认,实的比虚的重要,这下好了!虚的实的都没了!”

“你还是赶紧回去,和太子商量,怎么补救一下吧。”王贤皱皱眉,他对朱瞻基这种情绪很不感冒,低声道:“这件事要是这么算了,谁还给你们父子卖命?”王贤这话是实话,虽然保着太子太孙,将来一片光明。但前景再美好,眼前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毕竟朱棣才五十多岁、龙精虎猛,万一再活个二三十年,光许前景、不给甜头,谁能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哎……”朱瞻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点头道:“我回去和父亲商量商量。”

“我和你一道去。”王贤道。

“还是……”朱瞻基目光怪异地看一眼王贤,低声道:“算了吧。”

“怎么?”王贤眉头一皱,奇怪地看着朱瞻基:“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是……真不知道?”朱瞻基的目光愈发怪异,他从没用这种目光看过王贤。

“我知道什么呀?!”王贤不耐烦道:“你快说,别卖关子成么?!”

朱瞻基的目光闪闪烁烁,不知含着多少内容,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不知道……纪纲临死之前,对……我皇爷爷……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王贤自打准备过安生日子,就不想再当特务了,也懒得刺探皇帝身边的消息。

“哎……”朱瞻基前言不搭后语道:“小姨奶在我家,你还是别去的好?!”

“什么?!”王贤好似被霹雳当头炸到,登时魂飞魄散,愣在那里不知东西。

“你不会……”朱瞻基看着王贤这样子,又是紧张又是生气,还有几分小八卦道:“真跟她有一腿吧?!”

“有……”王贤迷迷糊糊,心说我俩何止一腿,都两腿了。幸好朱瞻基一下抓住他的肩膀,痛得他及时醒悟过来,忙矢口道:“有个屁!你听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跟徐真人有瓜葛呢?!”

“没有最好!”朱瞻基将信将疑地看着王贤,叹口气道:“可我信你没用,你得让我皇爷爷相信才行!”

“皇上也怀疑我?”王贤感觉脑后冷风嗖嗖,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不然你以为呢?!”朱瞻基叹气道:“所有人的封赏都下来了,就你这个首功之臣,没有一点儿动静!你以为是为什么?!”

“纪纲是造谣的!”王贤仔细一回想,自己当时挺细心地把纪纲绑在椅子上,把他的脸朝外,就是怕他醒过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想到这儿,王贤突然愣住了,他才意识到就算纪纲看不见,但还可以听得见!

一定是纪纲听到什么了,王贤一阵阵懊丧,心说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可再一回想,当时把徐妙锦从柜子里抱出来,美人在怀、任君采撷,就算再重来一次,自己也一样不会有别的选择……

“哎!”朱瞻基看着王贤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不落忍,他其实早就想跟王贤说,可这种根本无解的事情,说了也只能让王贤白白担心,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你说这事儿弄的,你们俩怎么能扯到一块儿呢?!”

“……”王贤已经没心情搭理他了。

“哎……”朱瞻基同情地拍拍王贤的肩膀,“也别太担心,我逮着机会会帮你开脱的。”他自己都觉着这话不可信,这种事儿,就算他是皇帝的亲孙子,也得有多远躲多远。

朱瞻基离开后,王贤也失魂落魄地离开军营,正想着去哪散散心、想想对策,突然一辆马车在他跟前停下,周勇等人忙紧张地把王贤护在中间。却见那马车的车门打开,跳下个蓄着漂亮整齐短须的张輗来。

张二公子如今可是风光透顶,虽然一开始他就被自己的弟弟给抓住了,但毕竟没跟汉王搅在一起,还和他们做了坚决的斗争。老太监赵赢一到京城,就把他放出来了,朱棣回来后,更是封了他太平侯,食禄两千石!

要不怎么说同人不同命呢?张輗严格说来,也是在那场斗争中,站在了太子一边,却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得了最重的赏赐,这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兄长罢了……

张輗干的更漂亮的,是皇帝封他为侯爵后,他坚辞不受,希望用自己的爵位,换弟弟张軏一条生路……张軏是汉王的死党,占领京城时的最高长官,按说是必死无疑。

朱棣听了,一脸不悦道:“一码归一码,你有功朕要赏,你弟弟有罪,朕也一样要罚!”

张輗跪在朱棣面前,哭成泪人说道:“爹妈死得早,我兄弟俩都是哥哥一手拉扯起来的,哥哥临去安南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照顾好弟弟。是我疏于管教、又没约束住他,才让老三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要是哥哥回来一看,我成了侯爷,弟弟却不在了,我怎么跟哥哥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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