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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4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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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刘观点点头,哀声道:“你我真是左右为难,难为左右啊!”

“哎……”两人一阵郁卒,默默吃了会儿茶,吕震方低声问刘观道:“刘大人,你平心而论,是向南还是向北?”

“那还用问?”刘观叹口气道:“我虽然是河北人,却也不赞同皇上北迁。古书上说,建都讲究不偏不倚,如今皇上却要把国都迁到东北边角,这是要把一盘棋下死啊!”

“是啊。”吕震闻言松了口气,点头道:“刘大人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我们六部堂官已经约定好了,后日大朝一齐以辞官相逼,请皇上否决太孙的提议。”

“这么说……”刘观有些不悦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这不来跟刘大人商量嘛。”吕震忙劝慰道:“刘大人勿怪,您毕竟是河北人氏啊!就是支持迁都,也无可厚非嘛。”

“哎!”刘观苦笑道:“此言差矣,眼下,我家乡父老就已经不堪劳役了。河北一旦成了直隶,父老们恐怕就要永坠苦海了。”

“也是。”吕震点点头,看着刘观道:“那就这么定了?”

“好。”刘观点点头,沉声道:“到时候咱们一起辞官就是!”

“一言为定!”吕震伸出手掌。

“一言为定!”刘观也伸手,与他击掌。

第八百七十二章君君臣臣

京城各处衙门,都沉浸在激烈的气氛中,官员们无论大小,全数摩拳擦掌,准备在后日大朝上,为捍卫大明皇都,而决一死战!

这样狂热的气氛,自然瞒不过永乐皇帝的眼线。此刻,朱棣便在乾清宫中,黑着一张脸,听取赵赢的禀报。

“皇上,那些部堂大臣很可能反水了。”赵赢一脸阴沉,幽幽说道:“据说他们要联合起来,一起辞官不做,威胁皇上否决太孙的提议。”

“操他娘球!”朱棣一拳打碎了书桌上的一盏琉璃灯,怒不可遏道:“反了,都反了!”

“皇上,要不要把他们都抓起来?!”赵赢目光冷冽,沉声道:“这些文官就是不打不服气的贱骨头!”

“赵公公,你这出的什么主意?!”乾清宫中竟还有一人,正是锦衣卫都督、忠勇伯王贤,他闻言冷笑连连道:“迁都这样的大喜事,你要办成丧事吗?!”

朱棣故意让厂卫权责重合、互相监督,这样两边才不会沆瀣一气、互相包庇。反而为了压倒对方,都会努力办差、拼命揭发对方的阴私。

正因为明白皇帝的心思,王贤和赵赢也从不掩饰彼此不睦,哪次共同奏对,都不会和气收场,总是要斗上一斗。论武术、论心机,赵赢都比王贤强,唯独这嘴皮子,拍马也赶不上,闻言郁闷地直翻白眼,吭哧道:“你胡说什么?!咱家这是……维护皇上的权威呢!”

“心不差。”王贤哂笑一声,呵呵一笑,没有往下说。

“你!”赵赢自然不会听不懂,气得老脸发白。

“都闭嘴!”朱棣恼火地咆哮一声,瞪着这两个不长眼的特务头子,“还嫌朕不够烦啊!”

两人赶忙闭嘴。待朱棣安静之后,赵赢小声问道:“皇上,抓人吧?”

“抓个屁人!”朱棣不爽地白一眼赵赢,他显然被王贤说动了。迁都这种必定在史册上大书特书的盛事,岂能变成一场闹剧?乃至悲剧?那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赵赢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怏怏闭嘴。好一会儿,方听皇帝问道:“那那些小臣呢?”

“大臣如此,小臣就更肆无忌惮了。”王贤一脸‘忧愤’道:“他们联名写血书!集会搞串联,据说还要在大朝上死谏呢。”

“死谏?!”朱棣险些气晕过去,那是桀纣那样的亡国之君才有的待遇!他把目光投向赵赢,见后者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要造反啊!”朱棣怒不可遏地咆哮一声,拔出一旁架子上的天子剑,乒乒乓乓把桌子上的东西砸了个粉碎。

王贤和赵赢从旁看着,两人大气都不喘,但心底却是不怕的。老太监是看惯了。王贤还有心思遐想,觉着朱瞻基还真是极类皇帝,两人一发火就砸东西,都没品极了。

待朱棣发泄完了,赵赢才轻声问道:“皇上,怎么办?”

“你问朕,朕问谁?!”朱棣披头散发,面目狰狞,举剑指向老太监,厉喝道:“一群废物!不知道如何为朕分忧,不能为朕分忧,要你们有何用?!”

“皇上……”赵赢委屈地唤一声。

“滚!”朱棣一声咆哮,就要拿剑劈他,赵赢和王贤只好赶忙退了出去。

离开寝殿,两人还能听到里头,永乐皇帝愤怒的詈骂声,那糅杂着江淮和北地骂人方言的粗俗声音,简直不堪入耳,让人无法想象,竟是出自大明永乐皇帝之口。

走出老远,那骂人声才渐渐轻了,惊魂方定的两人同病相怜地对望一眼,旋即记起了各自的立场。赵赢白王贤一眼,哼一声道:“都怪你!”

“呵呵……”王贤见闲云已经站在自己身后,遂冷笑一声道:“屁!要不是老子,皇上就要被你带沟里了!”

“你敢骂我!”赵赢眼睛瞪得溜圆,他讨厌死这个混账至极的锦衣卫头目了。“你有种再骂一遍?!”

“老子当然有种。”王贤嘿嘿一笑,两眼瞥向老太监的裤裆道:“羡慕吧……”顿一顿,他一字一句骂道:“你个没有卵的死太监!”

“你说什么?!”老太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就要向王贤扑过去。

闲云倏地挡在王贤身前,老太监猛地击出一掌,闲云不慌不忙地伸出左手,格挡住老太监的手腕,下一刻双手抱圆,一招太极,化解掉了老太监的含恨一击。

老太监一击不中,也不再动手,退到原先的位置,双手插入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淡淡对王贤说一句:“伯爷,做人还是留些口德的好。”便转身飘然离去,脸上却一片铁青之色。

“死太监!”

身后,王贤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又响起来,老太监险些被气得吐血,闷哼一声,愤愤而去。

“这死太监,每天不挨骂就难受。”见老太监走了,王贤自然也要离开,他看一眼一动不动的闲云道:“你没事儿吧?”

闲云正在勉力压住翻腾的气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咳嗽一声道:“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你才练了多少年,急什么?”王贤安慰他一声,两人便并肩往外走。王贤边走边问道:“对了,你爷爷让你回武当山,到底是干什么?”

“是……”闲云罕见的老脸一红,轻声道:“让我回去成亲。”

“哦,”王贤倒也不大惊小怪,因为闲云之前就说过,他会成亲留后再出家当道士。虽然这样对其未来夫人很是残酷,但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来多嘴。旋即,发自内心的笑容涌上王贤的面庞,他使劲捶闲云一拳,开心道:“什么时候成亲,我去喝喜酒?”

“也没那么快。”闲云笑笑道:“这次回去是定亲,成亲怎么也得等半年以后吧?”

“回去就先别回来了,武当山的宫观也修好了,好好陪陪孙真人吧。”王贤认真地嘱咐道:“真人武功再高,也是个老人家了,肯定希望你俩能多陪陪他。”

“是啊,本以为祖父已经修炼到太上忘情了。”闲云也不无感伤道:“但听师兄说,他十分想念我和灵霄。”

“回去吧,都回去吧。”王贤虽然不舍,还是斩钉截铁道:“尽孝要趁早,悔之晚矣!”

“是。”闲云点点头,这事儿就算定下了。走了好一会儿,走到宫门口,他却又站住脚,苦着脸道:“我恐怕,做不了灵霄的主……”

“你怎么当哥哥的?”王贤登时就郁闷了,其实他这番做作,归根结底,就是想把灵霄弄回武当山去。说话间,灵霄已经到他身边五年多了,从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出落成了十七八的大姑娘。这么多年,他们一起打打闹闹、出生入死,早比亲生兄妹还要亲近。

不过随着灵霄日渐出落,王贤也开始头疼起来。比起神经大条、还懵懵懂懂的灵霄妹子,王贤这种老油条,自然想的要多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是要出问题的……可能连灵霄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他已经有了些朦朦胧胧的好感。可王贤一没有萝莉塔情结,二来自己一身情债,岂能再祸害了这丫头?

所以虽然心下不舍,他还是决定在事情尚可收拾的时候,和灵霄分开再说。

“有本事你说去!”闲云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哼道:“在她那儿,你的话比我管用多了好吧?!”

“呃……”王贤下意识想要推脱,但一想,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了结的好,便硬生生止住,点点头不在吭声。

不过一想到那任性娇纵的小祖宗,王贤就一阵阵头大如斗。

“我不回去!”

果不其然,听了王贤的安排,灵霄的尖叫声便响彻整个院落。

“这是干啥?”王兴业正在晒着太阳打盹,被吓了一跳,惊醒道:“一惊一乍的?”

王大娘正看着小儿子和大孙子在地上爬,闻声大怒道:“谁在吵吵,吓着孩子咋整?!”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倏地跑过来,一下钻到王大娘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呜呜大哭。

见是灵霄,王大娘一下就软下来,抚摸着她缎子似的秀发,柔声安慰道:“这是咋着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弄死他。”

“娘……”听了王大娘这话,跟着进来的王贤一头黑线。

“就是他!”灵霄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王贤控诉道:“干娘,他要撵我走!”

“啊?!”王大娘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她早把灵霄当成自个儿的亲闺女。何况,灵霄还是他们老王家的救命恩人呢。是以王大娘当即就不干了,拿起王兴业的棉鞋,就往王贤头上丢,大骂道:“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娘!”王贤这个郁闷,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侧头躲过老爹的臭鞋,忙分辩道:“您听我说,灵霄都十八了,是大姑娘了,该回去找主了!”

“呃,也是。”老娘看看怀里的小可怜儿,才惊觉她已是貌美如花、窈窕高挑的俏女郎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决战前夜

“也对。”老娘轻抚着灵霄的肩头,柔声道:“女大当嫁,闺女啊,听话……”

“不!”灵霄扭动着身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泪眼汪汪道:“我不嫁人!”

“傻话,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老娘宠溺地笑道。

“我是道姑……”灵霄抬起头,小声道:“道姑没法嫁人……”

“呃……”老娘登时语塞。

“你胡说!”王贤大怒道:“你根本不是!”

“你怎么知道?!”灵霄红着眼,气鼓鼓地等着王贤。

“我就知道!”王贤气哼哼道:“这么些年了,我能不知道吗?”

“那是我不让他们跟你说的!”灵霄眼珠子骨碌一转,快嘴快舌道:“不信你把我哥他们叫来问问!”说着她便大叫一声:“你们都过来!”

话音落地一会儿,闲云和横云子几个,不情不愿地出现在院中。

“告诉他,我是不是道姑来着?!”灵霄已经从王大娘怀里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瞪着哥哥和几位师兄。

“这个嘛……”横云干咳一声,看一眼闲云道:“还是让少爷说吧。”

闲云瞪一眼横云,无奈地点点头,对王贤道:“她确实是道姑来着,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我爷爷没办法,让她出了家,才长大成人……”

“呃……”王贤闻言十分尴尬,敢情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不禁恼火地瞪一眼闲云:“那你怎么不早说?!”

“是妹妹她不让说的。”闲云苦笑道:“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身份,怕你们知道呗……”见王贤一家人都同情地看向灵霄,闲云又小声道:“不过我爷爷说,等她十八岁生日一过,就可以……”

“哥!”话没说完,就被灵霄截断话头,不让他说下去。“总之就是这样,我不嫁人,也不想回山上去!”说着,灵霄乳燕投林扑到王大娘怀里,又嘤嘤哭了起来。“干娘,我不想回山上去,山上没有银铃也没有干娘,简直要无聊死了……”

“好好!”老娘这下彻底没咒念了,搂着灵霄,大包大揽道:“闺女,你就安心住着,我看谁还敢撵你走?!”顿一顿,提高声调道:“老娘打断他的狗腿!”

“娘……”王贤还想再说,老娘却一瞪眼,又捡起王兴业另一只鞋,狠狠朝他丢过去,“滚!”

王贤只好抱头鼠窜,逃跑的时候,他分明看到灵霄从王大娘背后,朝自己扮起了鬼脸。

“鬼丫头!”狠狠瞪一眼灵霄,王贤落荒而逃。

逃出正院,王贤才气急败坏对闲云道:“你丫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闲云一脸无辜道:“再说,灵霄一过十八岁就可以不当道姑了……”

“呃,还有这茬……”王贤简直要被气晕了,用更大的嗓门咆哮道:“你丫怎么不早说?!”

“我们是亲兄妹。”闲云一脸‘你自作多情’道:“我当然要帮着她了……”

“你!”王贤终于被气翻了,张牙舞爪地远离这个还弄不清状况的家伙。

远远的,闲云等人听到王贤怪叫:“你们气死我得了!”

且不说王贤家里这点小事,单说京里头沸沸扬扬的一场大风波,眼看只待明日大朝,就要一触即发,无可收拾了!

大朝前的最后一夜,京城所有的王公勋贵、文武官员,都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他们再没有顾忌、顾不上遮掩,连夜串联走动、聚集商议,尽一切可能说服旁人加入自己的阵营,好在明日的朝会上,捍卫住自己的立场!

夜深了,秦淮河畔清河巷,工部左侍郎张本宅中,依然灯火通明。

屋里头,除了张本、还有兵部右侍郎王骥、鸿胪寺卿王彰以及几个年轻的言官。一屋子都是大大小小官员,坐在正位上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明太孙朱瞻基!

这些天,朱瞻基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凑出这么一窝子人来。此刻他眼中满是血丝,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心里头却十分高兴!因为这是他亲力亲为,组织起来的‘太孙党’啊!

他就是要让太子和王贤看看,我不靠你们也一样能把事儿办成了!

“殿下!”见朱瞻基神游天外,王骥小声提醒道:“大伙等您训话呢。”

“诸位!”朱瞻基定定神,环视屋里众官员,干咳一声,正色道:“不用孤多说,你们也该知道,如今京城已是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铆足了劲儿,准备明日早朝和咱们唱对台戏呢!”

“是。”众人点点头,他们都知道,明日之后,自己就要在同僚眼中成为异类,再不被士林所容……至少在太孙殿下登基之前是这样子。可想而知,做出这样的决定,众人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我知道,敌众我寡,大伙都很忐忑。”朱瞻基低低说一句。下一刻,他却眉头一扬、提高声调道:“但我们一定是胜利者……”顿一顿,他沉声道:“因为皇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们是为皇上而战!”

“是!”众人闻言打起精神,振奋地点点头。若非明白这一点,他们又怎会选择投机呢?

“诸位!”朱瞻基又高声说一句:“明日为我冲锋陷阵,来日必与尔等共享富贵!”

“我等!”众官员齐刷刷起身,向朱瞻基单膝跪倒,一齐沉声道:“必誓死效忠太孙!”

“好好!”朱瞻基兴奋地点点头,扶起张本等人,温声道:“让张大人布置一下吧。”

“是。”张本肃然点头,便将明日早朝时,谁先打头炮,谁跟上附议,谁和反对者互掐、谁来给太孙殿下打掩护,样样件件吩咐下去。又和众人分头核对了到时候的台词,不知不觉便到了二更时分……

“好了。”朱瞻基一直在一旁,目光炯炯地听着。此刻听到外头的更鼓声,见也说的差不多了,方起身沉声道:“诸位都回家去,小憩一会,咱们午门见!”

“是!”虽是一夜未睡,众官员却都精神亢奋,闻言纷纷起身,向朱瞻基和诸位大人行礼,离开了张本的住处。

待众人离去,张本见朱瞻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声问道:“殿下,您若不嫌弃,便在为臣这里眯瞪一会儿吧。”

朱瞻基其实是没地儿去了,这大半夜的他没法回太子府,去王贤家也不合适,回军营更是叫不开门,所以只能在张本家待着。但太孙殿下偏偏还得嘴硬道:“不睡啦,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上朝了,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张本困得要死,闻言也只能强打精神,摆出棋盘和朱瞻基下起来。可他这会儿眼皮都抬不起来,看那棋盘上的棋子儿都是重影的,能下好了围棋就怪了。

好在朱瞻基的心绪,也一样不在棋盘上,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下。一个磕头虫一样地打盹,另一个捻着棋子儿神游天外……朱瞻基不是个莽撞的少年郎,他是心机深沉的大明太孙!岂会不知道明日朝堂上,自己一旦和父亲针锋相对,父子之间的裂痕将扩大无数倍,且袒露于皇帝臣工面前。往后,父子俩恐怕要彻底分道扬镳、甚至会在皇爷爷和大臣的推波助澜下,尖锐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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