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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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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涅干这才缩缩脖子,不敢再废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王贤冷冷看着阿鲁台,似乎下一刻就要让左右把他推出去砍了。

阿鲁台突然抬手,猛抽自己耳刮子开了,左一下右一下,打得十分用力,就像那不是自己的脸一样。一边打,他一边涕泪横流道:“都是小老儿吃了猪油蒙了心,居然敢不自量力冒犯元帅天威,元帅就是把我剁碎了喂狗,也是罪有应得。”

“那就满足太师最后的愿望,改斩首为醢刑,剁碎了之后喂狗。”王贤淡淡说道。

“不要啊!”阿鲁台登时尖叫起来,想要上前抱住王贤的两腿,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只听鞑靼太师没人声儿地嚎叫道:“小老儿这次是彻底服了,再也不会背叛大明,我和我的族人,愿意永远做公爷的奴仆!请公爷看在我还有点用处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不能饶!”失涅干跳脚道。话没说完就被柳升一脚踹倒在地,一口唾沫啐到他头上道:“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苦苦哀求,王贤却一直微微摇头,阿鲁台以为王贤下定决心要杀自己,吓得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单看他有多精通逃跑之道,就知道老太师有多爱惜自己的性命。

就在阿鲁台感觉天塌了,地陷了,刚下生的小羊仔儿没了娘之时,却听王贤幽幽说道:“我要你做奴仆做什么,你只要听我吩咐办好一件事,本公便可饶你不死。”

失涅干感觉天塌了,地陷了,刚下生的小羊仔儿没了娘……

阿鲁台却登时活了过来,满脸激动地看着王贤,恭顺乖巧道:“公爷只管吩咐,小老儿上刀山下火海,一定办到。”

“我让你继续跟我打……”王贤轻声说道。

“啊?!”阿鲁台愣了一下,慌忙摆手道:“可不敢了!打死我也不干了!”

“不跟我打,那你就只有死了。”王贤淡淡道:“来人,放狗。”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傲骨

京城,王贤兵败的消息已经尽人皆知了……

老百姓全都像丢了魂儿一样,他们万万想不到,明明大局已定的时候,形势居然急转直下,朝廷的大军竟全军覆没了!

那位已然成了百姓心目中新的守护神的镇国公,居然就这样一败涂地,把朝廷的大军都赔了进去……

这一败,对大明百姓的打击实在太沉重。这不只是神祇的倒塌,更是信念的崩溃,从洪武年间开始重新建立,在永乐年间达到顶点的自豪自信,被这场大败彻底粉碎了……老百姓再也不敢以大国骄民自居,对鞑靼人的恐惧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不少有钱人家,开始张罗着要搬离京城,准备到南方去躲避战乱。

谁都明白,朝廷暂时无力对抗蒙古人了,鞑虏将吞并河套,虎视中原!从此,宣大长城成了最前线,居庸关随时可能会被蒙古铁骑踏开,兵临城下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了!

面临这样危险的处境,老百姓对朝廷的不满与日俱增。街头巷尾,到处是大骂朝廷无用,一代不如一代的声音。很快,在有些人的引导下,老百姓渐渐将矛头集中到了生死未卜的镇国公身上,认为若非他看至不遵,轻敌冒进,大明就不会遭到这种惨败!

这真是人心似水,民动如烟,王贤从民族英雄跌落为国家罪人,只需要一场大败而已……

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老百姓对朝廷废除王贤的爵位,查办王党份子的举动,几乎没有任何异议,甚至不乏拍手称快的声音。

为了查办王党份子,朱瞻基命令胡灐重建了东厂,任务只有一个,抓捕山东以外任何和王贤沾亲带故之人。数日之内,上万人锒铛入狱,重新上岗的东厂番子,恨透了让他们失业的王贤,自然要好好招待他的亲党。

东厂诏狱中,番子们日夜严刑拷打,逼问王贤欺君不法的供词。酷刑之下,什么样的口供问不出来?短短几天,东厂整理出来的罪状,便积攒到数尺高,林林总总的罪行,足有千条之多!

这一日,胡灐正在仔细筛查王贤的罪状,想要从中搜出一些干犯天条的重罪,好呈给太子殿下交差。但让他无比郁闷的是,一千条罪状里,九百多条都是‘小时候偷邻居裤衩’、‘十几岁时调戏妇女’、‘二十几岁时随地吐痰’之类的,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屁事。

剩下的几十条里,倒是有些让人神情一振的罪名,诸如谋反、受贿、杀人、结党之类,可仔细一看,那些供词本身就荒谬无边,让谁听了都不会相信……比如说,一个曾经在王贤帐下当了几年百户的家伙,供认说,王贤曾找过自己,想要拉自己入伙,一起结党造反。

以王贤贵极人臣的身份,就算拉人造反,也得起码是二品以上,伯爵起跳,怎么可能找一个小小的百户商量呢?

类似的纰漏比比皆是,可谓是满纸荒唐言!

这倒不是说王贤真的无罪,恰恰相反,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足以把他的九族抄上一百遍了。可那些事,明里暗里全都牵连着今上,甚至还牵连着太子,就是那些犯人敢说,东厂番子也不敢记啊!

而这三年来,王贤行事谨慎、清廉如水,根本没有任何把柄授人。这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胡灐正在发愁,忽听手下档头禀报,说太子殿下驾到。

胡灐连忙放下手头活计,想要出迎主上。却见一身便衣的朱瞻基已经到了签押房门口。

胡灐赶忙大礼参拜,恭请太子殿下入内。

“忙什么呢?”朱瞻基有些心不在焉,随手拿起一份供状,翻了起来。

“回殿下,下官在整理王贤的罪状。”胡灐轻声答道。

“哦,有什么进展?”朱瞻基这才来了兴趣。

“尚无。”胡灐无奈地摇摇头道:“供状虽多,但大都言不符实,真正能站得住,拿得出的罪名寥寥无几。”何止是寥寥无几,简直是一条没有……

“嗯……”朱瞻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只淡淡地吩咐道:“有抗旨不遵、轻敌冒进这一桩罪名坐实,就足以给他定罪了。你这边凑合着再加上几条,这样到时候也好看些。”顿一顿道:“实在不行,你去刑部调一下当年蓝玉案的卷宗,看看当时是怎么给蓝玉定罪的,照抄几条就是。”

“殿下英明,为臣茅塞顿开!”胡灐心道,‘你倒是早说啊,省得我费这些劲了。’面上却恭谨道:“殿下拨冗前来,似乎不只是为了指点为臣。”

“嗯。”朱瞻基神情飘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磕动道:“把囚犯的名单拿给孤看一看。”

“是。”胡灐应一声,他正在整理卷宗,囚犯名单正在手中,赶忙将一本厚厚的卷宗双手奉给太子殿下。

朱瞻基接过来翻开,上头全是王党份子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官职、年庚和籍贯,分门别类,列得密密麻麻。

朱瞻基按照索引,很快找到了被捕的都察院官员名单,从中找到了右佥都御史于谦的名字。但朱瞻基的目光,并未在于谦的个人资料上停留,而是直接落在下面的家眷一栏。

朱瞻基的目光,在家眷栏上停留良久,似乎在追忆着什么,竟浮现出罕见的温柔神情。但终究还是缓缓道:“把她带来见孤。”

胡灐赶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上头赫然写着于王氏,原镇国公王贤之妹,年二十四。

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东厂的人赶忙从女牢之中,提出了那名女犯,将其带到签押房中。

那女犯自然便是银铃,王贤将父母妻儿哥嫂都安置在济南,却管不了已经出嫁的妹妹和妹夫。其实王贤也劝过于谦,留在京城可能会被自己牵连,还是去山东做官来的安全。

于谦却坚决不听,这位忠耿不二的道学先生,是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君王的。于谦不走,银铃自然也留在了京城。结果,东厂抓人时第一个,就把这两口子逮了起来。

胡灐情知太子殿下肯定不愿被人围观,便悄悄带人退了出去,亲自在门口守卫。

签押房中只剩下这男女二人,朱瞻基紧紧盯着那布衣钗裙、鬓发稍乱,却不损容颜清丽、仪态淡雅的女子,一颗心竟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银铃……”朱瞻基忍不住嘶声叫道,不由自主向前两步。看着这曾让他无比痴迷的女子,刹那间仿佛回到了那年少轻狂的时候。

银铃却依然清冷如水、不波不动,只是淡然说道:“妾身已经嫁人,再称呼我的闺名,有失殿下体统,还是称呼我于王氏吧。”

朱瞻基当时便愣在那里,这才猛然醒悟,若干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那热血纯情的小太孙,她也不再是那单纯泼辣的小银铃了。

听到银铃的自称,朱瞻基气得火冒三丈,仰头喘了半天粗气,低下头时却又满面笑容,定定看着银铃道:“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吗?”不待银铃答话,他便激动地点头道:“一定是这样的。”

银铃看着无比陌生的朱瞻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你还在气我当年,没有顶住皇爷爷的压力,娶了别人做太子妃对吗?”朱瞻基却越说越兴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紧紧攥住银铃的肩膀,激动道:“当时是我的错,可我也是情非得已,没有办法啊!现在好了,再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银铃,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说着,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一把紧紧抱住了银铃!“只要你答应我,太子妃就是你的,未来的大明皇后也是你!”

“殿下请自重,民女已是有夫之妇!”银铃奋力挣扎,满面怒气道:“你这样非礼于我,不怕史书上留下骂名吗?!”

“什么骂名,你太天真了,史臣都是我皇家的狗,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咬主人!”朱瞻基兽血上头,不顾一切想要得到银铃。他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俏脸,就想狠狠亲上去,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鲜血顺着银铃的嘴角淌下,她竟然要咬舌自尽!

银铃毕竟在朱瞻基心中是有地位的,看到鲜血,太子殿下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欲望全消,赶忙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防止她真把舌头咬下来。

“都是那于谦干的好事,把你也带成道学了!”愣神之后,朱瞻基变得满面怒气,咬牙切齿道:“孤要让他把你还给我,不然孤把他千刀万剐!”

银铃被捏住了下颚,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淌下,染红了她白玉般的下巴,却只淡然道:“我家夫君别的没有,只有一副傲骨,恐怕殿下不能如愿。”

听银铃称赞于谦,朱瞻基愈加怒不可遏道:“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刑具!”

银铃却十分笃定道:“你打得断骨头,打不断人的骨气。”

“啊!你要气死我吗?!”朱瞻基骨子里的暴虐被激发出来,他死死盯着银铃,咬牙切齿道:“还有你的兄长,家人呢?他们也有傲骨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东北一家亲

京城,东厂厂督签押房。胡灐竖耳听着里头的动静,朱瞻基暴虐的吼声一清二楚。

“你若不肯从我。”朱瞻基血红着双眼,向银铃咆哮道:“你的爹娘、兄长,所有的家人都会给你陪葬!”

“我哥不会放过你的!”银铃终于动了怒气,不屈地瞪着朱瞻基。

“你是说王贵吗?”朱瞻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道:“就凭那条虫子?”

“我说的是我二哥。”银铃冷冷道。

“王贤?!”朱瞻基笑得愈加张狂道:“你想让一个死人替你报仇?做鬼也不放过我吗?”

“我二哥一定还活着!”银铃目光恢复了平静,脸上竟浮现出高贵的光芒道:“你想过他若回来,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吗?”

朱瞻基闻言,居然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旋即,羞恼于自己的怯懦,他愈加疯狂道:“就算他还没死,他的军队也已经完了!他就算回来又怎样,孤一定亲手斩下他的狗头!”

“他一定会带着大军班师回朝的。”银铃却笃定道:“不信咱们等着瞧。”

“好,孤就让你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朱瞻基终于放开了银铃,一提到王贤他就心情灰恶,什么欲望都提不起来。

银铃被带了下去,胡灐看着面色铁青的太子殿下,轻声安慰道:“殿下放心,王贤就是神仙,也过不去这一劫。”

朱瞻基冷冷地瞥一眼胡灐,却也懒得追究对方偷听的罪过,神情恹恹道:“孤已经完成了对大都督府的清洗,近日便会重开五府,让那些勋贵顶起来。”

“殿下高招,这样一来,王贤的兵权就彻底被分化掉,他就是回来,也掀不起波澜了。”胡灐躬声说道。

朱瞻基却眉头愈发紧皱,神情冰冷道:“看来连你也相信王贤还活着……”

“如今大势已定,他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胡灐见马屁又拍到马蹄子上,赶紧补救道。

“哼……”朱瞻基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挤对胡灐。

离开东厂时,太子殿下抬头看一眼西边的天空,只见那里阴云密布,隐有风雷之声。

‘黑云压城城欲摧。’朱瞻基心头兀然跳出这样一句话来,继而咬牙切齿道:“甲光向日金鳞开!”

草原,近五万蒙古骑兵滚滚而来,队伍连绵数里之长。那马上的蒙古骑兵腰挎弯刀、身背硬弓,一个个神情彪悍,望之便非善类。

这正是偷袭明军运粮队,攻占固宁城的那些蒙古人。这三卫分别是朵颜卫、泰宁卫和福余卫,因为其中最强大的是朵颜卫,故而朝廷称之为朵颜三卫。

当然朵颜三卫是汉人对他们的称呼,蒙古人则称朵颜卫为兀良哈,泰宁卫为翁牛特,福余卫为乌齐叶特。这些部落的来历,还要追溯到成吉思汗时代,都是铁木真子侄的部众。从元朝起,这三个部落便攻守相望,共同进退。元朝灭亡后,又一起投降明朝,就更加唇齿相依,难分彼此了。

此刻,三部首领齐聚大军中央,朵颜卫的首领格尔玛,是个身材雄壮的虬髯大汉,一双虎目顾盼自雄,他也是三部共推的大头领。

泰宁卫的首领查可韩年龄最长,身材精瘦、两眼半闭半合,看上去是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却是三人中的智囊。

福余卫的首领达尔罕,年纪最轻,武艺却冠绝诸部,号称三部第一勇士。

三人这次是倾巢出动,不费吹灰之力,全歼了官军的运粮队,又费了些力气,攻占了固宁城,然后便颇有些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明军的报复。他们还是十分忌惮把阿鲁台撵的满草原乱跑的王贤,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明军杀到,便立即按计划后撤,拖到明军断粮力竭,再反扑回来。

为此,查可韩还制定了比较详细的路线图,准备带着明军在草原上兜圈子。

谁知等来等去,一直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却等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沙暴。好容易把沙尘暴挨过去,吃了一肚子土的达尔罕终于按捺不住,提议北上寻找明军决战。

格尔玛问查可韩该咋整,老头儿说道:“如果消息无误,明军已经断粮了,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踪影,恐怕已经向西逃了。如果咱们再不北上,恐怕会被他们溜走!”

“那哪成呢!”达尔罕情绪激动地嚷嚷道:“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格尔玛心说也是,不能放着软柿子不捏,那还不让人瞧扁了咱们?便同意道:“就这么整!削他们去!”

于是,三人率领部众开始北上,虽说是兴冲冲去捏软柿子,但他们还是行动得极为小心,朵颜三卫能从成吉思汗时代,一直生存到现在,靠的就是这份小心。

结果等他们到了二百里外的明军大营时,已经是四天之后了,只见营地中一片狼藉,辎重物资无数,连营帐都完整无损,却已不见了明军的踪影……

“娘的,来晚一步!”达尔罕见状,懊恼地直跺脚,埋怨起查可韩道:“要不是你老磨磨唧唧,咋滴能让明军跑了捏?”

“多大人了,咋还虎了吧唧的?”查可韩却嗤笑一声达尔罕,指着满地的物资道:“咱打仗图个啥玩意儿啊?就为削人痛快啊?还不就是为了这些鸡巴玩意儿吗?”说着开怀大笑道:“不用费那牛劲,就全是咱们的了!你还不痛快啥玩意儿啊?”

格尔玛笑着点头道:“长点心,达尔罕,学着点你叔哈。”

“俺就是觉着不痛快……”达尔罕挠着头,瓮声瓮气道。

“那你带人撵去吧,东西俺们两家分了。”查可韩笑道。

“那可不成,你以为俺真虎啊?”达尔罕吹胡子瞪眼道。

格尔玛和查可韩哈哈大笑。正在笑着,斥候来报,说发现有一万多军队出了大漠,正朝这边缓缓接近!

“他娘的,敢埋伏老子!”达尔罕正囧呢,闻言一下子蹦起来,大叫道:“快把老子的马整来!老子削他们去!”

“能不能稳当点儿啊,别成天犀利马哈、毛愣三光的。”查可韩白了他一眼道:“一万多银够整啥的,他们活腻歪了咋滴?”顿一顿道:“再说,是不是明军还两说呢。”

“唔,你老叔说得没错,稳着点,瞅瞅他们有啥门道再说。”格尔玛拿定主意。

话说的场面,但朵颜三卫还是严阵以待,格尔玛三人紧紧瞅着前方,等待斥候的回报……

顿饭工夫,斥候再次回禀:“来的不是明军,是鞑靼人……”

“又让我说着了吧。”达尔罕摸着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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