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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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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极为严厉,叶畅愣了一下,然后灰心地叹了口气。

在自己看来,是关系到华夏未来的大策略,在李隆基心里只不过是年轻人的胡说八道,而自己觉得不是很重要的边令诚的死,才是李隆基心中最值得重视的事情。

既然这样……皇甫大夫,对不住了,这口恶气,就只能出在你身上了。

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那边李隆基看他低头思索,不耐烦地道:“你所闻所见,从实说来就是,朕在这边已经耽搁得够久了,不要听你的长篇大论,只须依实而奏,朕自会判断!”

“是……事实原是如此。”

叶畅听他说耽搁得够久,心里便更是不快,李隆基到了晚年,倦于政务,想来今日密召之事,影响到他在后宫中享乐了。叶畅心里不快,皇甫惟明就成了倒楣鬼,不过叶畅并没有蠢得去直接告皇甫惟明的状,而是将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

说到自己初至军中,有人送了书信去,甚至有玉真长公主托他关照的书信,但皇甫惟明对他反而更为苛刻。李隆基不为所觉地挑了下眉,皇甫惟明这样做让他很满面意。

但到叶畅与高适献计诱犬戎出击伏杀之后,李隆基神情就变得冷竣了,皇甫惟明以叶畅为饵没有错,可不与叶畅说明,让他做好准备,便有故意坑死叶畅之嫌了。

待得知他甚至只给叶畅五百兵力时,李隆基开始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坑叶畅并不放在他心上,甚至以公权报私怨都不在他心上,让他不满的是,这太过冒险,若是犬戎攻下了化成城,战局只怕会发生变化。

“休说那么多了,边令诚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是弃城而逃,还是离城突围求援!”

李隆基终于不耐地道。

这就是最关键之时了,叶畅前边唠唠叨叨半天,等的就是他此刻一问。

“边大使并未曾与臣说此事,但是……当时化成城中,箭术最佳者乃南霁云,战时最猛者乃善直,此二人乃勇士,虽非军籍,所立战功不小。若是臣欲逃遁,必引此二人护卫。”

“可突围为何不用这二人?”

李隆基问得出这句话,证明他还没有真糊涂,叶畅抿着嘴,欲言又止。

“说。”

“臣也担忧城守不住,故留他们在身边,若……若城出现差池,他们要护臣逃走。”

叶畅这话说得李隆基愣住了。

李隆基想过很多,却不曾想,叶畅竟然自承那二人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此前所说,必然也是坦诚的。李隆基再回头思索,原本就有些倾向的心便坚定了。

皇甫惟明这厮……不能留在陇西了。

“另有一事,臣须得禀报陛下。”叶畅又开口道。

“何事?”

“皇甫大夫在得知边大使阵殁消息之后,曾令臣在他的奏折上署名,认同边大使为弃离职守临阵脱逃。”叶畅道。

他曾经对皇甫惟明说过,不会将此事说出来——但若他真不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他凭什么要帮皇甫惟明隐瞒此事!

叶畅是知道底牌的人,边令诚死前的那封密奏里,可没有半句直接说皇甫惟明的坏话,只是夸大了边令诚自己的功劳和所处的险境,隐晦地表露出边令诚的委屈。从那封信来看,边令诚是一个忠勇为国之人,而皇甫惟明在他死后,却想将全部责任推到他这个死者头上!

无论皇甫惟明立下多大功劳,无论此前与李隆基是如何君臣相得,只此一项,便足以让他所有的信任全部完蛋。

一个不负责任务推过揽功之人,而且又手掌兵权——李隆基只要还有半分年轻时的气概在,就要将皇甫惟明罢免。

而失了权柄的皇甫惟明……还能怎么样?

第182章天街御道逞凶横

李隆基走的时候,从他的脸色上,叶畅是看不出什么来。

此次见叶畅甚为隐密,就连高力士都不在旁,若说有谁知道,便只有虫娘了。不过李隆基虽然离开,也不知有意无意,虫娘却没有随他一起走,待得屋子里只剩余她与叶畅俩人时,她紧绷着脸顿时松开,露出甜美的笑来。

然后她便狠狠一脚踩向叶畅脚背。

不过踩了个空,一脚踏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疼得她自己呼呼直叫。

叶畅呵呵笑着蹲下身,抓着她的脚,替她揉了揉:“让你乖一些,莫要动辄动手动脚吧……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响儿可爱,不过你这可爱的小使女已经被我令人砍了!”虫娘不呼疼了,露出一脸邪恶的神情。

“看来你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啊。”叶畅甩开她的脚,用森然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话一说出口,虫娘就后悔了,上回去卧龙谷时,因为拿响儿相威胁,结果被叶畅摁在膝盖上胖揍了一番,但方才没踩着叶畅,她心里憋着一肚子气。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明明有很多话要与叶畅说,有很多情绪要与叶畅分享,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就只能用一些激烈的行动或者语言,还吸引叶畅的注意力了。

在叶畅目光盯着下,虫娘撇了撇嘴,终究是没有认错:“谁让你让我担心,还有你那个可爱的使女跑来气我!”

说完之后,她回到榻上,伏下身,回头看着叶畅。

“你要做什么?”叶畅觉得她这姿势似乎有些怪怪的。

“打啊。”虫娘抬起下巴:“我就要骂那个野丫头,就要杀她,你打啊!”

叶畅简直无语了。

想想方才李隆基那脾气,再看看虫娘这模样,这李唐皇室一家子,莫非都是属驴的?

“这可是你说的!”

很明显,李虫娘就欠教育,叶畅自然不会客气,抡起巴掌就抽过去。

“啊哟,你真打!”虫娘顿时跳了起来,直接碰上榻,再看叶畅时,脸色红红,带着羞意。

她虽是与响儿一般大,但与憨憨不知人事的响儿不同,她可是在宫中生长的,对于男女之事,知道的比一般人要早。

方才做个样子,原就是想表露一下心思罢了,却不曾想叶畅竟然真敢挥手拍上来。这让她顿时慌乱了。

论年纪,她今年也是十二岁了呢。

“呵呵……”叶畅也觉得有些怪异,干笑了两声,然后伸手拉她过来。虫娘却避开了,还特意离他远些,仿佛是怕他打一般。

“虫娘贵主,我从陇右给你带礼物回来了哦。”叶畅见她一脸怀疑,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拿礼物诱惑:“你过来,我给你看。”

虫娘警惕地望着他,然后很用力地摇头。

“来啊,叔叔带你去看金鱼……棒棒糖……好吧,串词了。”叶畅见她的神情,特是可受,一时之间,脑子里竟然浮起了这样的话语,他摇了摇头,失声笑了出来,然后自个儿走了出去。

“你去哪?”虫娘问道。

“给你拿礼物啊。”

密见李隆基,自然不会让他带什么盒子之类的进去,因此礼盒放在了门外。原本外边有几个侍卫的,但这个时候,侍卫已不见了。叶畅将礼盒抱了进去,然后打开给虫娘看,虫娘欢呼了一声,这下是真跑过来了。

却是犬戎人织的毡巾,很大一幅,几乎可以将虫娘小小身体包裹起来。

“其实犬戎人女子,是很好的织工,你看这花色,她们将羊毛牛毛纺成线,织成这般的大毯。一幅这样的毯子,在中原可以卖到几匹绢的价格……”

“这些话啊,你方才不对阿耶说,如今对我说有什么用?”虫娘听得叶畅的小声嘀咕,狠狠白了他一眼:“还有,与我在一起时,莫提什么边事好么?”

叶畅有些无语了。

“不过……我会想法子和那些姐姐们商议,看看能不能大伙凑个份子,在边关上打上一仗。”紧接着,叶畅更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呃……虫娘,这事情你不要操心,也不要掺合,快快乐乐过日子就行了,你还是一个小孩儿呢……”

“不小了,比我大两岁的人,都出嫁了。”虫娘低声道。

“这个,你父皇会不高兴……”

“父皇现在可没有闲心管这个,叶十一,你方才就没有弄明白,父皇对这些事情,如今都不关注,他想着的,就是和杨娘娘一起排霓裳羽衣曲。”

虫娘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压得低了些,叶畅脸色微变,向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宫里的事情,莫要对外说。”

“只对你说。”

见叶畅这般神情,虫娘心里却是一甜,方才那个念头更坚定了。

她在宫中见多了那些外边的大臣,为了探窥父皇的心意与后宫的嫔妃王子或公主结交,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同宫女太监有所往来。自己主动跟叶畅说后宫的事情,叶畅反而不让,怕的不就是她因此受到父皇责难么!

这可是真心关爱着她安危的人,将她的安危甚至放在自己的利益之上。

因此,她眉开眼笑地又道:“十一郎你待我好,我便帮你将这事情做成了!”

叶畅有些无语了,虫娘的心思……说是简单的小姑娘心思嘛,她琢磨的可是战争。说她是一个小小战争狂人吧,她谋略策划一场战争的理由却是只因为叶十待她好。

“虫娘,你若想我以后还待你好,这事情你就千万不要掺合,小孩子不要打打杀杀的,欢欢喜喜便好。”如果眼前这位贵主年纪在十八岁以上,叶畅毫不犹豫会支持她参与此事,但对方才这么点大,在叶畅的眼中,还只是一个孩童,孩童的世界简单一些柔和一些就好。原本生长在宫中,就已经够缺这些了,可不愿意为了自己,她将心底仅存的一点点温柔也抛掉。

虫娘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一瞬,与嫂嫂方氏的模样还有几分相似。她们毕竟是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不过叶畅知道,这绝对不是好笑。

好说歹说,花费了老大气力,叶畅算是得了虫娘同意,她绝不掺合入此事中来。俩人又唠唠叨叨说了半天闲话,眼见天色晚了,叶畅才告辞,虫娘依依不舍,嘴里却说道:“早该走了,本来人家要去看杨娘娘舞蹈的,就是被你纠缠住,才没有去……”

杨玉环跳舞倒是这个时候的一绝,而且叶畅还没见过这位四大美人之一呢。据闻她体味不佳,故此喜欢泡温汤,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边胡思乱想,叶畅一边出了玉真观。他宿处在西市,玉真观则在辅兴坊,相距原是不远。叶畅见街上人头攒动,便没有上马,而是牵着马慢慢行走。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善直与南霁云也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顺着景耀门竖街往南,当他们穿过颁政坊,来到顺义门外横街时,却听得有人咋咋唬唬地道:“让开让开!”

叶畅抬眼望去,只见一队仪仗昂然而来。在前开道的家丁仆役,用鞭子将行人驱开,有走得慢衣裳又不显的,少不得要吃一下鞭子。

在京城之中,权贵多如牛毛,敢如此行走者,身份必然非同小可。不过叶畅在这里还琢磨到一丝不同的味道:韩朝宗任京兆尹之后,一直很注意抑制权贵,如今出现这种事情,倒是有些稀奇了。

“快滚开,快滚开!”他们冲着叶畅这边来,还隔着老远,便用皮鞭虚指叶畅,大约是叶畅一行看上去只是普通士子行人。

南霁云在旁顿时就有怒色,善直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叶畅不想去找麻烦,笑着将二人拉开,跟着的叶氏同族子弟,自然也是悻悻地退下。

“也不知是谁家子弟,这么大的排场……哦,御史中丞韦……是韦坚?”

叶畅心中琢磨了一下,这位韦坚身上的官衔极多,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勾当缘河及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使、左散骑常侍、银青光禄大夫……一大堆。因为调节转运江淮赋税至关中有功的缘故,当真是炽手可热。

不过仪仗之后的人,应该不是他本人,而是家中子弟。

“滚开!”

叶畅正琢磨着韦坚的情形,突然听得那些开道者中又是一声怒喝,紧接便一记皮鞭重重抽下,人群中一个避让稍缓的人,便被抽倒在地。

那开路者不争气,还待再抽,南霁云却怒喝了声,冲过去一把便将那人手腕抓住,反身一推,那人便踉跄着后退,撞在同伴身上,俩人跌在了一起。

叶畅一凝眉,南霁云这脾气……

不过当他看到被抽倒之人时,顿时怒了,大步向前,将那人扶起:“尉迟弦,你如何在这里?”

被抽倒的,正是叶畅在陇右救治过的伤兵尉迟弦。

他少了一只腿,行动有些不便,动作迟缓了些,但方才也避到了道旁,那开道者抽他,只是作威作福罢了,并不是他真正挡了道。

不仅仅是尉迟弦在,周围十余个,都是陇右老卒,或是伤残,或者体弱,不能继续从军,从军中淘汰出来的,那陈宏亦在。

“大胆,哪个裤裆没拴牢,竟然让你这等鸟东西露了出来!”这边尉迟弦尚没有回应,那边已经有人喝骂了。叶畅见尉迟弦等面上带怒,当下伸手示意:“过会再叙,我先将这些杂碎打发了再说。”

他说完之后,双眉一竖,因为上过战阵亲自杀人的缘故,当他怒意勃发时,其气势就不再是翩翩佳少年了。

他上前之后,径直到了那喝骂之人面前,那人盯着他,为他气势所慑:“你这狗胆……”

叭叭!

正反两记阴阳耳光,顿时抽得那人找不着北。叶畅一把将那人推开,径直对上了站在仪仗之后骑着马的人。

“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御史中丞?”不待那人说话,叶畅摒指如剑,指着他喝道:“韦中丞年近半百,岂是你这般年少?”

认起年纪,那人比叶畅至少还是要大的,但被叶畅指着,一时间就瞠目,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畅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飞快地继续喝道:“非朝廷命官,擅用朝廷仪仗,此乃大罪,在京城之中招摇撞骗,莫非以为没有人敢问么,你以为这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就没有血性男儿?”

周围围观者原本只是看热闹,但一听得叶畅这话语,顿时都纷纷应是。原本那队人的行动,便引起公愤,只是畏其气焰,无人出声,现在有人带头,那自然都尽力鼓噪。

“这是……”旁边便有仆从上前道。

“若是再假冒朝廷命官子侄,那就是一再犯错。”叶畅根本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逼了一步喝道:“御使中丞韦大人官声清正,时望以为廉明,岂会将朝廷仪仗交与子侄?韦公家教森严,子侄必为谦谦君子,又岂会有纵恶奴刁仆行凶之事?”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边骑在马上的人终于回过神来,这一连串的帽子可不小,他父亲虽然是御史中丞,在朝中政敌也极强大,真闹大起来,被政敌揪着不放,只怕会有大麻烦。

他忙下马,拱手道:“某在想着别事,未曾注意……是某之过。”

他一边说,一边向周围的手下示意,那些手下纷纷将仪仗卷起。他又向叶畅道:“这位郎君,不知尊姓大名,指正之德,必不相忘。”

叶畅摆了摆手:“不敢不敢,就此告辞。”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确实是不敢,如果报出名字,岂不等着别人来报复么?象那韦坚的子侄,他不是也不敢报出自己的名字么。

此人名为韦谅,乃是韦坚之子,见叶畅不说,他深深盯了叶畅一眼。人群围观,他自己可以不要面子,却不能不维护父亲的形象,此时正是他父亲韦坚的关键时期,因此,他只能息事宁人了。

但他方才那一眼,乃是要牢牢将叶畅记住,他相信此后迟早是会再相遇的。

第183章失意门庭罗傻雀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双方背道而去,叶畅众人离那事发地远了,他拉着尉迟弦问道。

当初在陇右时,他有意招徕这些伤残军士,在他看来这些被弃如弊履的兵士,其实是价值极高的宝物。当时尉迟弦等人已经心动,并且答应帮他去劝说其余残兵,不过后来尉迟弦等人说要先回家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叶畅觉得,他们多半是不会投靠自己了。没有想到的是,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才分别两个月,便又在长安城中见到了他们。

“当初参军说,我们这些人缺胳膊少腿值得,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护卫长安这天下第一等的名城。我们这些人许多还未曾见过长安,便想着在回家之前来见识一下,让叶参军、高先生、李先生和岑进士都念念不忘的长安——我们拿自己的胳膊腿儿,还有性命来保护长安,长安却来皮鞭来欢迎我们!”

说起此事,尉迟弦等人余恨未消意犹难平,听他这样说,叶畅不免有些尴尬。

当初为了激励这些伤残军士的生存欲望,叶畅很是鼓励了他们一番,其中为了证明他们的牺牲极有价值,叶畅少不得将长安与洛阳的繁盛吹嘘一番。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将高适、李白和岑参也拉来一起讨论。大唐文人心中原本就有很浓厚的长安情节,这三人少不得又用几首描述唐安的诗来抒怀。

那些伤残老兵虽是不懂诗,却不妨碍他们觉得“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由对长安生出向往之心来。因此借着返乡之机,兜里又有几个钱,便来长安观瞻,结果却在街上被权贵喝骂鞭打。

他们心中生出愤恨之心,那是难免的。

“你们所护佑的,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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