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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亲手做的,共做了两件,她自己身上正穿着呢!”林耀岩看了一眼出声道。
林芳语的女红很好,起码比沈清要好,绣出来的东西有灵气。沈清听李氏说,高二妮已经正式做了白掌柜的关门弟子,绣出来的东西灵性十足。
高二妮从以前一起学刺绣的时候,就比她们更认真和有耐心,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反而在刺绣上静下了心来,而且细心得很,真的是各业有专攻了。
就像沈清和林芳语,林芳语女红更胜沈清一筹,可武功却不如沈清,她虽然暗器厉害,可射箭却比沈清差了个层次,动作也不如沈清利索。
沈清拿着那件红色武装笑了起来,眉眼间的真诚直接闪了对面林耀岩的眼。
早知道他也缝一件了!好吧,让绣娘缝一件……
“对了,十六圣上不就开始选秀了吗,你们家谁去?”沈清忽然抬头问道。
林芳语今年十四岁,也是要进宫选秀的,这应该是她的最后一次选秀了,如果选上就会入后宫或赐婚皇室子弟,如果选不上,就可以自行婚配了。因三年后林芳语已经十七岁,选秀制度明确规定秀女年龄不得超过十七岁,那差一个月两个月的也就当十七岁算了。
贤妃娘娘近几年身子还不错,这让林家的人也放心了不少。
林芳语的心情却有些矛盾复杂,她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选上。心里十颗心有十一颗心不想被选上,但心里有个声音却明确的告诉她有九成能选上。
“六妹七妹八妹都要去,圣上年纪都那么大了,还选什么秀啊,莫得糟蹋了大好姑娘!”林耀岩说着撇了撇嘴,一副极不赞同的模样。
沈清忙向他比了比食指,左右周围看了一眼这才放下了心,“不要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林耀岩撇了撇嘴,却也认同的微微点了点头。刚才确实有些激进了。
只是皇帝老儿已是五十二岁的高龄,竟然还要选秀,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是什么!
沈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不忿,无奈的摇了摇头,让若初给他倒了杯茶。
她生的好,做了皇室姑娘,不用担心选秀之事,可林芳语……
她想着叹了口气,芳语会有办法的吧,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默契
五月十六正式开始选秀,各省的官家小姐们或乘船或赶车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京城。
老王妃的一个远房亲戚也在五月初十那天寄在了宁王府在猫儿胡同的一处宅子里。
真的是皇帝也有几门穷亲,老王妃的这个远方亲戚就是其中的穷亲。
其实这亲戚说远房也有些勉强了,因为他跟宁王和老王妃等人都没有关系,而是康王妃的一个远房侄女。
康王于永乐十六年四月起兵谋反,七日后被诛。
康王妃是老王妃外祖家的子孙,老王妃外祖家姓武,康王起兵时为同党,一同被下了大狱。当时文家也有些岌岌可危,但圣上终究没找着证据,只得就此作罢。
康王妃为人谦逊有礼,端庄贤淑,她虽和老王妃来往的不多,但老王妃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子侄看待。听说她被没入奴籍后还想使关系将她救出来,但无奈她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这康王妃的远房亲戚姓肖名盈盈,家住扬州府,父亲为扬州府同知。她母亲和康王妃虽是表姐妹,但关系甚好,当年都是穿一条裙子的。
这肖盈盈年幼时曾跟着表姨母来过宁王府,宁王妃林妹对她的印象很不错,还曾笑言要让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儿,不过这就是笑言罢了,毕竟要讲究门当户对。
肖家在京城也就和康王府关系好些,如今康王府已被抄家,这肖盈盈和她母亲连同她的丫鬟婆子们都没了去处,总不能真去客栈吧,莫得让人瞧不起。这肖家夫人就想起了宁老王妃,如今宁王府正盛,正好可以去镀层金,于是就携着女儿和随从们赶到了宁王府。
老王妃其实已经忘了这号人物,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听得扬嬷嬷提醒后。才想了起来。她一向怜爱康王妃,看在康王妃的面子上,将她们安排在了猫儿胡同。
宁王府她们是进不来的,毕竟不是直亲,莫得让人说了闲话。
这肖家夫人虽有些失落。但好歹也是攀上了宁王府。以后说不定还能抱上宁王的大腿,于是就高高兴兴的拉着女儿盈盈的手去了猫儿胡同。
她们来的时候沈清见过那肖盈盈,那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沈清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描述她都显得有些苍白。怎么说呢,林芳语那么美丽灵动的女子和她一比,都成了绿叶。她就像那含苞欲放的罂粟,清雅绝伦中透着无限的遐想与妖娆,她的美,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就是那么正正好,五官个个都像是顶级的雕刻师雕刻而成,深邃的眼眸,挺直娇俏的鼻梁,娇嫩欲滴的粉唇……所有的词都显得这么苍白无力。
她的气质并不是病弱扶柳的,而是健康的冶艳。但她的明艳娇媚中丝毫没有半丝俗气,反而从其中透出了丝清雅……
沈清见她的时候她正不卑不亢的从头上摘下淡紫色的斗笠,倾国倾城的脸就这么现了出来。
“那肖小姐真漂亮……不对,也不是漂亮……”若听依旧从刚才的惊艳中回不过神儿来,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她一直以为自家小姐和林七小姐是最漂亮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天仙般的人儿……
若初笑着打了她一下,“我也很漂亮啊,你怎么不说我漂亮?”
若听闻言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你当真要我说么?”
沈清看着她们嬉闹,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芳语怎么样了。
芳语知道不会进宫时是多么的高兴,但现在贤妃娘娘病体未知,太子又薨了,皇上至今未立太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姥爷不是交上大半兵符了么?宫里还有贤妃娘娘,皇上应该不会再纳林家女的吧。
此时,林家后院林老夫人的院子里,林彛约傲执蠓蛉硕加行┟嫔兀诹掷戏蛉私疟叩牧址加镌蛎嫖薇砬榈耐偶覆街5暮炷久拧
“娘,不能吧?”林彛Φ糜行┶ㄚǎ呱系牧执蠓蛉艘桓鼍⒍母寡凵
林老夫人瞪了林大夫人一眼,“彛备静挥谜庋惺裁椿八党隼淳褪牵
林大夫人闻言正了脸庞,当真就说了出来,“娘,虽说语儿要去选秀,但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走走过场,贤妃娘娘如今身子正好,祖孙二人同侍一夫,咱……咱林家还丢不起这人!”
“有什么丢得起丢不起的?以前不也是这样决定的吗?再说了,娘娘的身子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语儿是我孙女儿,我能不心疼?就你们心疼,我能不心疼!”林老夫人说到最后直接吼了出来,吼完后手都有些哆嗦。
林大夫人见此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她是宗妇,就算再爱女儿,也不能像二弟妹那样撒泼耍浑。
林芳语静静的把下颌放到了膝盖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脚踝。
林大夫人看见林芳语这样子,不忍心的转过头去呜呜哭了起来。
林芳语苍白着嘴唇微微笑了笑,在印象里,一向自强自律的母亲可从来没流过眼泪。就连几年前母亲去寺庙祈福,回来时翻了马车,她当时整个手臂都是血,她也只是惨白着脸紧抿着唇,始终没掉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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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儿是多么的努力啊,她练飞刀时劲头儿,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林老夫人随着林芳语坐在了红毡上,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她,“语儿理解祖母吧,祖母也是无可奈何……”
一滴清泪顺着林芳语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微微笑了笑,“语儿明白……语儿明白的……”嗓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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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爹已经交上了兵权,为什么还要……”林大夫人红着眼眶哽咽道。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林大夫人是明白的,贤妃已经病入膏肓,无非就是在这儿撑着罢了。而林盛春虽交出了兵权,但他还有些忠于他的部下,去年康王起兵谋反,让永乐帝又加重了猜疑。北方的鞑靼虽已退兵,估计七八年内不会再犯,但七八年之后呢?他以后还会不会让永乐侯府带兵出征呢?未来的事情谁也不好说,但他起码要做好准备。贤妃已如此,他自然想要林府再送进个人来。
贤妃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特地让圣上在启祥宫留了宿,和圣上委婉的表示了娘家大侄子的七女儿想要进宫,圣上也隐晦的表示到时会留牌子。
两厢如意,大家各自保持默契。
林大夫人想着闭了闭眼睛。
沈清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她正和几个大丫鬟一起踢毽子。
她直感觉右眼皮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速度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若初率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沈清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若听见此转了转眼珠,嘴边的笑意渲染开来,“都怪小姐刚才光赢,这次合该我们赢了吧?”
沈清笑着呲了她一眼,让她们玩儿着自己进了屋子。
丫鬟们见她不玩儿她们肯定也是不能玩儿了的,如青连忙将毽子收了起来,跟在沈清身后进了屋。
沈清快步进了书房,若初连忙过去给她墨墨。她把袖子往上挽了挽,落笔几个字还是感觉心烦意乱。
“若初,把我的葫芦丝拿来。”她轻轻的把笔放在了笔架上,伸手抚了抚额头。
若初连忙哎了声,快步走去了内室。
沈清叹口气坐在了雕花木椅上,皱眉思索着事情。
怎么会忽然右眼皮跳呢,而且还跳的这么厉害……
她想着,感觉心里更乱了。
若初很快就把葫芦丝拿了来,这还是在秀水时李氏给买的那一把,虽然后来有了钱,但沈清还是觉得对这一把最亲,也就一直用着这一把。
她让若初关上了门,轻轻摸了摸手里的葫芦丝,一曲轻袅的音乐欢快的从口中流出。
若初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自家主子,丝毫没发现书房的门已被打开,门框上正斜倚着一个人。
沈清一曲作毕,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她温柔的抚摸着手里的葫芦丝,思绪随着刚才的乐声越飘越远。
都好久没有想起家人和馨尔了,刚才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让她又好像回到了那段刚毕业的日子。
若初转头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人儿,惊讶的长大了嘴,刚要说话却被轻步走过来的朱觐钧紧紧捂住了嘴。
陆绍齐看着拿着一柄葫芦丝时而微笑时而怅然时而思念的沈清,疑惑地皱起了眉。她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呢?是想起了在秀水的日子吗?
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灵动,那么的聪明,不爱学刺绣也逼着自己学,不爱学规矩礼仪也逼着自己学,不爱和他虚与委蛇,却也会淡淡的笑,但转眼就转过头去,好似要让自己来适应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泛酸
他本以为她是个温婉懂大局的女子,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用事,也似乎没有太多的愁绪,就算自己要走了她的心腹若初,她也只是叮嘱了几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好似她事先就知道一般,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讨厌这样的人,但母亲喜欢,就像是表妹杜明依,温婉贤淑,表面温柔小意,内里却是一条毒蛇,腹中诡计万千。
他刚开始也以为她是个这样的女子,虚伪,客套,心思复杂。但自从看到她学完礼仪后暗地里调皮的向嬷嬷吐舌头,在没有外人时和丫鬟们嬉笑打闹,对她认为重要的朋友倾尽全力,和他相熟之后会肆无忌惮的大笑,有时也会没深没浅的说笑话,在被长辈训斥了后,马上低下头去,嘴角却全是笑意……
她是这么的好,也是那么的心思细腻。她有时那么的鬼灵精怪,有时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她总是能让他发现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像眼前的葫芦丝,这个有些云南人都不会吹的乐器。她却会,还吹奏的迷人,如此的让人不可自拔。
她就像个迷,让人想为之找寻的迷。
沈清全然不知有人正眼光发亮的望着她,她正陷在了过去的回忆里,久久不想停下来。
若初看着陆绍齐的表情,渐渐放弃了挣扎,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朱觐钧见此放下了手,又重新坐到了外面的木凳上,自得其乐的一杯一杯的喝着茶。
沈清看着葫芦丝叹了口气,不舍的将它递给了若初,“放着去吧……”说着惊讶的看见了一旁的陆绍齐,“云鹤?”
陆绍齐长呼了口气,站直身子仍旧是眼睛发亮的望着她,“你怎么会吹葫芦丝?”
“当然是学的。”沈清随意的笑了笑,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热。
陆绍齐定定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沈清疑惑地摸了摸脸。不会是粘上什么东西了吧,“脸上有东西吗?”
陆绍齐笑着摇了摇头,率先走出了书房。
他暗地里松了口气,刚才真想把她抱到怀里!
朱觐钧调笑的望了他一眼,偷偷伸出右手来给他比划了个小拇指。
“哥你怎么来了?蹭饭么?”沈清向陆绍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自己随意的坐了下来。
朱觐钧每隔几日毕定会来蹭一次饭,美名其曰帮着品尝品尝她院子里厨子手艺下降了没。
老王妃体贴,怕沈清练武练得忘记了吃饭,到时大厨房里的饭菜就不新鲜可口了,特地让人在旁边开了个小厨房。还聘请了山东的一个名厨。
沈清因两世都生在山东。因对着鲁菜有种家乡的感觉。自然而然的也就喜欢它的味道。而朱觐钧来蹭吃了一次感觉味道还不错,而沈清也会偶尔下次小厨,虽然卖相不咋的,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朱觐钧瞪了她一眼。“在你心里你哥就是个吃货么?”说着撇了撇嘴,“真是白疼你了!”
“真是白疼你了,连顿饭都不舍得,这才是完整的句子吧?”沈清装模作样的重复道,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朱觐钧憋屈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明天有空吗?”
“志儿明天下午休着,打算和他去吃城南那家馄饨,怎么了?”
“瞧你那点儿没出息的样子!放云也是的。怎么能容忍了你的?”朱觐钧望着她摇了摇头,转头看了陆绍齐一眼。
谁知陆绍齐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陆云鹤!”他忽然大叫了一声,陆绍齐却没有被吓着,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清指着朱觐钧哈哈大笑起来,朱觐钧的脸直接沉得像锅底一样。
“你想哪家的小姐呢吧?”朱觐钧皱眉望了他一眼,嘴下毫不留情。
陆绍齐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彭小姐当真挺不错的,想得很。”
沈清闻言表情尴尬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褪了下去,心里有些不知名的物体正酸酸的往外冒。
“去你的!”谁知朱觐钧却锤了他一拳,刚要说什么就被陆绍齐使了个眼色。
朱觐钧随着陆绍齐的视线望向了一旁的沈清,她手指紧紧的攥着茶杯,茶杯正向一侧歪着。
“掉下去了!”朱觐钧突然喊道。
沈清手里的茶杯马上倒了下去,茶叶水渍全部顺着桌面的一侧掉在了裙子上。
“我,我去换件衣服!”她急急的喊完这句话,向逃跑一样奔向了内室。
若初和若言连忙跟了进去,沈清却将她们都撵了出去。
“你也不怕弄巧成拙。”朱觐钧抬头瞄了陆绍齐一眼,眼里满满的不赞同。
陆绍齐笑着望了他一眼,眼里却满满都是欣喜,“不会的。”
沈清坐在床上捂着双颊,一个劲儿的深呼吸。
怎么会乱了方寸呢,这下可闹了大笑话了。话说回来,他当真……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想得很……沈清想着心里又酸了起来,想个屁啊想!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陆绍齐的呢。他帮自己解围的时候?还是自信魅力的去帮她们的时候?亦或是马背上他救了自己?还是同游西山时他握住自己的手?
她想着脸颊又红了起来,嘴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可笑容忽然又暗了下去。
他说他对那个劳什子彭小姐想得很呢……
“若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哎,小姐!”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