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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生命,宇宙及一切 [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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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地在脸前挥动,完全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有时猛地一弯腰,躲在别人身后;有时又在别人后面跳上跳下,然后又呆立在那,不停地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凝神屏息,慢慢地、蹑手蹑脚地向前靠近,就像一只干热草原上的猎豹,不敢确定前方半里处是否真有半罐猫粮放在那。   
    “这也不是我的袋子啊。”阿瑟突然说道。   
    福特高度集中的精神被破坏掉了。他愤怒地转向阿瑟。   
    “我没有提我的毛巾,咱们都承认那不是我的了。但这条不是我的毛巾所放的袋子也不是我的。这同样很不寻常。我个人认为这件事极其怪异,特别是我在史前地球上做的这个袋子。”他从袋里掏出一些灰色扁平的石块,又说,“我在收集有趣的石头,但这些显然非常无趣。”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喝彩,盖住了福特回答阿瑟的话。那颗激动了人们的板球从天而降,恰巧落入阿瑟那神秘的兔皮袋子里。   
    “现在我想说,这同样是件离奇的事。”阿瑟敏捷地关上袋子,装作在地上找球。   
    “我想它不在这儿。”他对一些很快围过来找球的男孩说,“可能滚到别处去了,我猜在那边。”他随随便便地指了一个方向,只希望他们赶快走开。一个男孩用嘲笑的神情望着他。   
    “你没事吧?”那男孩说。   
    “没事。”阿瑟说。   
    “那你胡子上为什么有块骨头?”男孩说。   
    “我在训练自己习惯它放在任何地方。”阿瑟对于自己所说的感到很骄傲。他想,这就是所谓的,能够激励新一代的格言警句吧。   
    “哦,”男孩歪着头,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邓特,”阿瑟说,“阿瑟·邓特。”   
    “你是个蠢货,邓特,”男孩说,“十足的混蛋。”这个男孩悠闲地看着阿瑟背后的什么东西,以示他并不急着要走。然后,他擦擦鼻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阿瑟突然记起,地球将在两天之后再次毁灭,只是这次他不再那么难过了。   
    比赛使用新球继续进行,太阳继续照在福特身上,福特继续跳上跳下,摇着头,眨巴着眼睛。   
    “你脑子有毛病吗?”阿瑟说。   
    “我想,”福特说。阿瑟听着他的语调,预感到一些极其难懂的事就要发生了,“那边有一个SEP。”   
    他用手一指。奇怪的是,他所指的方向,不是他正在看的方向。阿瑟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看见了助视屏;又往福特看的方向看了看,那是赛场。阿瑟点点头,耸了耸肩,然后又耸了耸肩。   
    “一个什么?”   
    “一个SEP。”   
    “一个S……?”   
    “……EP。”   
    “那又是什么?”   
    “别人的问题。②”   
    “啊,很好。”阿瑟终于放松地说道。他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至少好象不用管了。实际上,远非如此。   
    “就在那儿。”福特又指了指那个助视屏,同时眼睛看着球场。   
    “哪儿?”阿瑟说。   
    “那儿!”福特说。   
    “看见了。”阿瑟说。其实他没看见。   
    “是吗?”福特问。   
    “什么?”阿瑟问。   
    “你能看见,”福特耐心地问,“那个SEP?”   
    “我想你刚才说过,那是别人的问题。”   
    “对。”   
    阿瑟慢慢地点点头,带着一种相当愚蠢的神情。   
    “所以我想知道它是什么,”福特说,“如果你能看见的话。”   
    “是吗?”   
    “是的。”   
    “那它,”阿瑟说,“看起来什么样?”   
    “啊……我怎么知道?你这笨蛋?”福特叫道,“如果你能看见,你就告诉我。”   
    阿瑟时常像现在这样,在与福特对话的时候,感到太阳穴下面隐隐地跳动。他的大脑就像受惊的小狗一样,躲在狗窝里不愿再出来了。福饿抓住他的手臂,说:   
    “SEP,”他说,“是一些我们看不见、没看见或者我们的大脑不让我们看见的东西。因为我们认为那是别人的问题。这就是SEP的意思,别人的问题。大脑把它跳过了,就像一种盲点。如果你直接去看它是看不见的,除非你已经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唯一能看见它的机会,就是用你眼角的余光、出其不意地抓住它。”   
    “啊,”阿瑟说,“这就是为什么……”   
    “是的。”福特已经知道阿瑟要说什么。   
    “……你不停地跳上……”   
    “是的。”   
    “……跳下,眨眼睛……”   
    “是的。”   
    “……还有……”   
    “我想你明白了。”   
    “我能看见。”阿瑟说,“那是个飞船。”   
    一时间,阿瑟被这一大发现所带来的反响惊得目瞪口呆。人群中发出咆哮,人们往各个方向奔跑、呼号、叫喊、互相绊倒,现场陷入一片混乱。阿瑟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惊恐地看着四周,然后更加惊恐地看着四周。   
    “令人兴奋,不是吗?”一个鬼影说。这个鬼影在阿瑟眼前摇摇晃晃,其实是阿瑟的眼睛在鬼影跟前摇摇晃晃。他的嘴也在摇摇晃晃。   
    “什……什……什……什……”他口中说着。   
    “我想你的队刚才赢了。”鬼影说。   
    “什……什……什……什……”阿瑟一直重复着,一边打着这些标点,一边不停地戳着福特的后背。福特正心神不宁地看着这场骚乱。   
    “你是英格兰人,不是吗?”鬼影说。   
    “什……什……什……什……对啊。”阿瑟说。   
    “啊,你的队,如我所说,刚才赢了。赢了比赛。也就是说他们保住了灰烬杯。你一定很高兴。我得承认,我真的很喜欢板球,虽然我不希望这颗行星以外的人听到这一点。噢,天哪,是的。”   
    鬼影似乎露出了一个淘气的微笑,不过很难确定。因为阳光从他身后径直照射过来,在他的脑袋周围照出一圈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银发和胡须,看上去既华丽又梦幻,这可跟淘气的微笑不太相称。   
    “然而,”他说,“一切都将在一两天之内结束,不是吗?尽管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自己也很遗憾。然而,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的。”   
    阿瑟试图说点什么,但还是说不出来。他又戳了戳福特。   
    “我知道会有糟糕的事发生,”福特说,“但比赛已经结束了,咱们该走了。噢,你好,司拉提巴特法斯特,你在这儿干嘛?”   
    “噢,溜达,溜达一下。”老人严肃地说。   
    “那是你的飞船?你能不能把我俩搭到别处去?”   
    “耐心,耐心。”老人告戒道。   
    “行,”福特说,“只是这颗行星很快就要毁灭了。”   
    “我知道。”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说。   
    “那么,嗯,我只是想强调一下状况而已。”福特说。   
    “状况我懂。”   
    “那么如果你真想在这种状况下,呆在板球场的话……”   
    “我是想的。”   
    “而这是你的飞船。”   
    “它是的。”   
    “我了解。”于是在这个状况下,福特转过身去。   
    “你好,司拉提巴特法斯特。”阿瑟终于开口了。   
    “你好,地球人。”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说,   
    “毕竟,”福特说,“咱们只能死一次。”   
    老人并未理会这句话,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球道,那双眼睛似乎已经完全忽略其他事物。此时,人群正向球道围了过来。只有司拉提巴特法斯特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层意义。   
    福特在哼着什么,听上去,像是在不停重复一个音。他希望有人来问他在哼什么,可是没人问。如果有人问他,他会说他哼的是一首圣诞懦夫歌《疯狂地爱上那个男孩》,他在反复地哼第一句。如果对方指出他只是在哼同一个音,他就会说,因为某种显而易见的原因,他省略了“爱上那个男孩”那块。他很不爽没人来问他。   
    “只是,”他终于又开口道,“如果咱们不快点走,就又要经历那一切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让我看见一颗行星毁灭更难受的了。尤其是被毁灭时我正站在上面,或者,”他低声补充道,“在板球赛场上呆着。”   
    “耐心。”司拉提巴特法斯特又说道,“大事就要来临了。”   
    “那是上次我们见面时你说的话。”阿瑟说。   
    “是啊。”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说。   
    “是的,的确是。”阿瑟表示同意。   
    然而,就要来临的,似乎是一个大型庆典。这个庆典其实是用来录电视节目的,并非专为现场观众所设。观众们不断聚集过来的地点,是旁边一个扩音器指示的。福特对此简直没有丝毫兴趣。   
    他正愁的时候,听见广播里说,灰烬杯将由英格兰队的队长举到球道来展示,原因是他们第N次赢得了这个东西。福特觉得很气愤。而后广播里又说,这个灰烬杯,其实是一个板球门柱燃烧的残余物,福特忍不住狠狠地吼了一声。更加过分的是,他还得忍受那个门柱的故事:它于1882年,在澳大利亚墨尔本被焚烧,以象征 “英国板球运动之死”。于是他起身想要去找司拉提巴特法斯特。他做了个深呼吸,但却没有机会说点什么,因为老人不在那儿了。老人正以坚定的步伐迈向球道,他的头发、胡须和长袍在他身后飘扬,看上去非常像摩西——如果西奈山是一片修建好的草坪而不是,一般所认为的,一座火光熊熊的山的话。③   
    “他说在飞船里见。”阿瑟说。   
    “看在赞的发蜗的④份上,这老傻瓜在干什么?”福特要爆发了。   
    “在准备两分钟后跟咱们飞船里见。”阿瑟耸耸肩膀,表示放弃思考这个问题。他俩便朝飞船走去。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他们试图不去听它,却无法避免看见这样一幕:司拉提巴特法斯特不耐烦地要求那些人,把装着灰烬的银质奖杯交给他,原因是——据他宣称,这个灰烬杯对于银河系的过去、现在及未来的安全极端重要——于是引起一片狂笑。福特和阿瑟决定不予理会。   
    接下来所发生的,则令他们无法不理会。随着一声仿佛成百上千人同时说“喔”的巨响,一艘钢铁所制、白色的太空飞船,突然之间,在球道的正上方凭空冒了出来,低低地轰鸣着,似乎有极大的危险性。   
    过了好一会儿,它什么也没干,仿佛希望每个人都继续做他们的正事,不用管它挂在那儿似的。   
    然后,它就干了点相当不寻常的事。确切地说,它打开门,一些相当不寻常的东西走了出来。共有十一个。   
    它们是机器人,白色机器人。   
    最最不寻常的是,它们好象专门为此打扮过。它们不仅都是白的,而且都带着板球拍一样的物品;这还不止,它们还带着好象板球一样的东西;这仍然不止,它们的腿的下部,还戴着白色的肋骨状的护腿板。这些新来的家伙是如此的不寻常,更因为他们都带着喷气式飞行器,这可以使它们从悬在半空的飞船里飞下来,以便这些奇怪的智能机器人开始杀人。他们真的这么做了。   
    “嘿,”阿瑟说,“好象出事了!”   
    “去飞船那儿!”福特叫道,“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看,我不想听!”他一边跑一边呐喊着,“这不是我的星球,我不想来这儿,我不想被卷进去,只要让我离开就行!把我带到一个有我认识的人的派对上吧!”   
    浓烟和火焰开始在球道上翻腾而起。   
    “嗯,看来超自然组织的成员今天在这里出动了……”广播里一个愉快的声音东拉西扯地说。   
    “我需要的,”福特为他之前所说的作着补充,“是够劲儿的酒和同龄的伙伴!”他继续跑着,中间停了一下,抓住阿瑟的手臂,拉他一起跑。阿瑟已经切换到他在危机时的状态,即嘴巴大张,让一切都在他身边飞逝。   
    “他们在打板球。”阿瑟在福特身后踉踉跄跄,口中喃喃自语,“我发誓他们在打板球,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他们就是在打。他们不只是在杀人,他们还在模仿人类!”他的大叫起来,“福特,他们在模仿我们!”   
    如果我们比阿瑟多懂点银河系历史(要比他至今从旅行里了解到的多得多才行),我们就不难理解现在这一切了。这些在烟幕中时隐时现的、可怕的施暴者,似乎在表演一出古怪的戏仿节目,模仿的正是挥拍振拍的动作。与普通打球不同的是,他们往哪挥拍,哪儿就爆炸。阿瑟看到这些的第一反应是:也许这只是澳洲专业人员搞的一次大型特技表演罢了。   
    然后,一切突然之间结束,正如它突然之间开始。十一个白色机器人整整齐齐排成一队,升上了翻滚的云朵里。当最后一点火光收进那艘悬浮的白色飞船,它发出一声好象成百上千人同时说“呼”的声音。随后,敏捷地消失在它刚才“喔”出来的空气中。   
    一时间到处一片死寂。之后,从渐渐飘散的烟雾里,司拉提巴特法斯特面色苍白地走出来。他看起来更像摩西了——虽然还是没有山,不过至少,这片修剪好的草坪现在也在冒烟了。   
    老人慌乱地环顾四周,找到两个匆忙的身影——是阿瑟和福特,他们正奋力穿过朝着反方向逃命的惊恐的人群。人群显然觉得,今天是多么反常的一天啊,简直(他们不知要如何形容),简直了。   
    司拉提巴特法斯朝福特和阿瑟急促地做着手势,一边喊着什么。三人越来越靠近飞船,飞船依然停在助视屏后面,很明显,依然没有被逃命的人群瞧见。他们自然得先忙着处理自己的问题。   
    “他们拿大威大威去威!”司拉提巴特法斯的声音颤抖着尖声叫道。   
    “他说什么?”福特一边用手肘努力开路,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阿瑟摇摇头。   
    “他们……什么什么。”他说。   
    “他们涨大那大威去威!”司拉提巴特法斯又叫道。   
    福特和阿瑟相视摇头。   
    “听上去挺紧急。“阿瑟说。他停下来向司拉提巴特法斯喊道:“什么?”   
    “他们拿大那大灰去灰!”司拉提巴特法斯大叫着,一边还挥着手。   
    “他说,”阿瑟道,“他们拿了那个灰烬杯。我想他说的就是这个。”两人继续跑着。   
    “那个……?”福特说。   
    “灰烬杯。”阿瑟简短地说,“一个板球门柱的燃烧残留物,是个奖品。那个……”他喘着气,“很显然……是他们……专程来拿的。”他轻轻地摇着头,好象要让大脑能在颅骨里呆得安定一点。   
    “他想说的话真奇怪。”福特很不爽地说。   
    “拿的东西真奇怪。”   
    “那飞船真奇怪。”   
    他们走到飞船跟前。关于这艘飞船的第二件真奇怪的事,就是你在那儿能看见“别人的问题作用场”是如何工作的。他们俩现在能看清这艘飞船,是因为他们知道它在这儿。很明显,别人决不能做到。原因不在于它能隐形,或者有类似的什么神奇得难以置信的功能。如果想制造真正隐形的东西,所涉及的技术将极其复杂。因此,十亿次里面会有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人们觉得放弃制作、宁愿不用它会更方便。驰名环宇的科学魔术师——瓦格星的埃夫拉法克斯,曾用他的生命做赌注,赌他只需一年时间,就可以让雄伟的玛格拉玛巨山完全隐形。   
    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折腾诸如光能调节阀、折射抵消器和光谱回避仪等等,最后终于意识到,九个小时之后,自己就再也活不成了。   
    因此,他和他的朋友,和他朋友的朋友,和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和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以及这些人再稍微远一点的朋友——这帮人恰好拥有一家最强的星际货运公司——做了一件事,如今已被公认为史上最艰巨的熬夜赶工。然后,无庸置疑,第二天,玛格拉玛巨山不见了。然而埃夫拉法克斯还是输掉了他打的赌—— 以及他的生命——只因一些迂腐的裁判官注意到:a,当走在玛格拉玛山应该在的地方时,他们不会绊倒,也没有撞破鼻子什么的;b,天上多出一个可疑的月亮。   
    “别人的问题作用场”,比这要方便得多,也有效得多。此外,它仅靠一个手电筒电池就能运行上百年。它的原理在于人们的天性,即对他们不想看、没想到或无法解释的事物视而不见。如果埃夫拉法克斯把巨山涂成粉红色,然后建一座廉价又简便的“别人的问题作用场”在上面,那么人们就会走过这座山,绕过这座山,甚至翻过这座山,却注意不到它就在那儿。   
    这正是发生在司拉提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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