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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摇摇头:“没有听人说起过。”
另一名军校见她说得很认真,便接过话来,对她说道:“游击是朝廷任命的武官。”
姑娘点点头,又问道:“多大个官?”
还是那名军校说道:“统领这乌苏一带的兵马。”
姑娘想了想,又说道:“他只管他的兵马去,为何管起百姓进城骑不骑马的事来了!”
蓄胡子的军校有些不耐烦了,沉着脸说道:“这是军令,军民人等都得遵从。”
另一名军校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忙补话道:“驰马过街会惊扰百姓,连年祸乱,把满城百姓惊扰得够苦的了!”
姑娘俯首凝思片刻,说道:“既是这样,我也依着你们就是了。”
说完,她一翻身,轻轻跳下马来,又向关口两旁看了看,问道:“这近旁有没有马店?”
蓄胡子军校说道:“这儿哪来马店你可以把马牵进城去,只是不能在街上骑驰。”
姑娘:“牵着马在街上走来走去,碍手碍脚的,多讨厌!”她向茶摊这边看了一眼,便牵着大黑马直向摊前走了过来。茶摊旁边正好有株又粗又大的柽柳树,姑娘把马往树上一拴,回过脸来对张老头说道:“老人家,我要进城去办点事,_会儿就返回来,这马就烦劳你老代为照看一下。”
张老头感到十分为难,忙说道:“姑娘,我看你这马是匹贵重的牲口,这里过往人杂,我担待不起,你还是把它牵在身边吧。”
姑娘笑了,脸上立即浮出了两枚盛满笑意的酒窝,说道:“不碍事的,这马烈,除了我谁也近不了它。你只挂只眼,不让人靠近它就行了。”姑娘说完话,也不等张老头再应声,一转身正准备向关口走去,猛然瞥见了梁大爷开的那间官草药铺。姑娘立即喜形于色,忙又回头穿过茶摊,走进药铺去了。
一直站在酒店门前发愣发愕的中年汉子,目送姑娘走进药铺去了以后,快步来到大黑马身旁,将它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番,又绕着它转了一转,情不自禁地自语道:“是它,没错,一点没错!”
伍掌柜亦已跟着来到了中年汉子身旁,他满怀疑讶地看看那大黑马,又看看中年汉子,问道:“老兄,你怎么啦?你好像认识这匹马?”
中年汉子微微一怔;立即定下神来,随口应道:“哪儿话!只不过看去很像一位朋友曾经骑过的那匹大黑马罢了。”
这时,又有几人围了上来,指着大黑马评头品脚,议论纷纷,异口同声,都是夸说马骏。中年汉子忙又抽出身来,跟着向梁大爷药铺里走去。
药铺里,梁大爷正在细看姑娘交来要他照称的处方。处方上开的虽多是苏荷、桔梗、防风、云苓、半夏、北杏、龙脑等一类祛寒除邪、化痰镇咳的药物,但却一反常规的用了北辛六钱。梁大爷触目惊心,顿觉手里这纸处方沉重极了。他抬起眼来注视着姑娘问道:“请问姑娘,这是谁开的处方?”
姑娘略一犹豫,并不正面回答,却反问道:“这药方开得怎样?”
梁大爷:“从处方用药来看,病者定是风寒入肺,久咳成喘,若果如此,用药也是对症的。只是这北辛一味,按常规是用药不过三分,这里却用了六钱!不知是否下笔有误?”
姑娘面露惊喜之色,还是并不急于回答,却反问道:“老人家,你也懂医?”
梁大爷:“老夫曾在关内关外走方三十余年,对医术也略略懂得一些。”
姑娘立即显得亲切起来:“老人家说得极是,病人确是多年喘咳。至于用药,病重自然用药也重,想不会错,请照方称足好了。”
已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的中年汉子,上前插话道:“请问姑娘,这病者是你什么人?”
姑娘回过脸来,冷冷看他一眼,说道:“一位乡亲。”迅速又转过头去看着梁大爷。
梁大爷为难地说道:“姑娘不知,这北辛药性是何等霸道,像这样的用量,老夫实实不敢照称。”
姑娘:“我可以多给银两,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梁大爷:“医有医德,药有药品,老夫不敢欺心。”
姑娘犹豫片刻,说道:“好,不为难你老,我自进城另寻药铺称去。”她说完返身便向铺外走去。中年汉子忙抢步走到门前,拦住姑娘问道:“姑娘请稍留步,我有话相问。”
姑娘只好停下步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中年汉子显得有些性急地:“请问姑娘,你那坐马是从何处买得?”
姑娘眼睛忽闪一下,立即警觉起来。说道:“你问这何用?”
中年汉子嗫嚅地:“我过去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匹马来。”
姑娘一笑:“这马已随我多年,从未让别人骑过,你多是看走眼了。”她说完便一步跨出铺门,匆匆向关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关口里了。
梁大爷满腹疑讶地走到中年汉子身边,问道:“老弟,你这是为啥呀?”
中年汉子指着柽柳旁那匹大黑马,说道:“梁大爷,你仔细看看那匹马!”
梁大爷举目将马打量一会,说道:“不错,是匹好马。”
中年汉子:“我要你仔细认认,看看它是谁的马?”
梁大爷看看,想想,摇摇头。
中年汉子压低声音:“它不是当年玉娇龙的那匹大黑马吗!”
梁大爷一下张大了眼睛,忙又将马看了一看,连连说道:“对对,是她骑的那匹。可怎会落到这姑娘手里了?”
中年汉子:“我也正是想弄个明白才向那姑娘打听这马的来历,可那姑娘却只说这马已随她多年,就是不肯说她得自何处。”
梁大爷感慨万端地说道:“睹马思人,玉小姐的遭遇也是够悲惨的了。可怜像她那样一位绝世佳人,旷代奇女,八年来竟杳如黄鹤,一去不返,也不知她还在人世否?她与小虎那段恩情,也变成‘此恨绵绵无绝期’了。可悯,可叹!”他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凄怆。再说围聚在柽柳树下的那几个人,由夸赞马又转到品论那姑娘身上去了。有人说她准是谁家伯克或巴依家的姑娘,不然她不会有这么珍贵的骏马,也不会长得这么俊俏。也有人说哪有伯克、巴依家的姑娘会单独骑马出外行走,何况又是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说来说去,还是异口同声,众口一词,都夸说姑娘俊美。有的甚至把她说得秀丽非凡,夸称她是草原无双。
一位青年满心羡慕地望了望大黑马,说道:“这马真骏极了!也只有这么骏的马,才配得上那样俊的姑娘。”他边说边向大黑马靠去,想抚一抚它那身又黑又亮的皮毛。那大黑马还不等他靠近,便迅速地转过身去,用它那两条壮实得出奇的后腿对准着他。
张老头赶忙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别靠近它!姑娘说那马烈,你想去找踢呀!”
那青年半信半疑地绕着马臀窜来窜去。大黑马同过头来紧盯着他。一霎时,它的两只耳朵也竖立起来了,颈项上的鬃毛也在不断地颤动,一双大眼睛变得通红,它那发怒的神情,既威严,又凶猛,简直叫人生畏。青年心怯了,赶忙往后退去。人丛中发出一阵惊叹声和讪笑声。
中年汉子与梁大爷一直站在药铺门前轻轻交谈着。
正在这时,古道东边又传来了一串清脆而杂乱的马蹄声。一位身披软甲、头戴铜盔、腰佩短刀、骑着一匹大红马的武官,带着十余骑军校向关口驰过来了。
梁大爷忙用手一拉那中年汉子,低声说道:“看,大红马上那位官儿就是姚游击。”
中年汉子忙转身退进铺门,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认识他了。”接着又补了句,“八年前我在塔城和他打过交道。”
这姚游击名班,原是田项帐下一名旗牌,后升塔城千总。八年前,因他在塔城捉得罗小虎有功,田项表奏朝廷,将他破格擢为游击,还将罗小虎一刻也不离身的那匹大红马和那柄锋利无比的短刃宝刀赏赐给他。姚班为人一贯恃勇豪横,自得了罗小虎那匹大红马和那柄宝刀后,更是有恃无恐,不可一世。田项奉召调离西疆时,特将他调驻乌苏,意在扼住这片马贼经常出没又四通八达的咽喉要地。
再说姚游击巡营回城,刚刚驰马经过酒店门前时,柽柳树下那匹大黑马忽然昂起头来,向着姚游击胯下那匹大红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说也奇怪,那匹大红马一听到这声嘶呜,竟自突然停下蹄来,回头望着大黑马,随即也引颈发出长嘶。那嘶声又似欢叫,又似悲鸣。姚游击好生奇怪,忙举目寻声望去,这才瞥见到一匹雄
风勃勃的大黑马,正昂头挺立,似欲向他奔来。他不由吃了一惊,正想策马向大黑马走去,不料大红马似已知他心意,还不等他带动缰绳,便碎步跑到大黑马旁。大黑马见大红马来到,又是摆尾,又是刨蹄,两匹马挨脸擦颈,亲热已极。
远远站立一旁观看的乡亲们,都只觉新奇有趣,并未十分介意,只有躲在药铺门旁的中年汉子和梁大爷,才深知这两匹已是多年不见,又已各易其主的旧相识,突然在此重逢的心情。中年汉子看得心里直发酸,梁大爷更是噙着满眼的泪水,不住喃喃地说道:
“畜尚有情,何况于人!……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再说姚游击趁两马相亲之际,仔细将大黑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越看越觉得惊奇,越看越感心里不是滋味,不禁暗暗嘀咕道:“谁还配有这样的坐骑!西疆怎会还有这么一匹好马!”他又望着大黑马愣了一会,心里突然浮上一个念头:若让这样一匹好马留在他人手里,岂不使我的大红马也减了威武三分!姚游击想着想着,便策马来到张老头面前,指着大黑马问道:“这是谁的坐骑?”
张老头恭恭敬敬地答道:“一个姑娘的。”
姚游击:“那姑娘呢?”
张老头:“进城去了。”
姚游击转了转眼珠,又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张老头还是恭恭敬敬地:“一个年轻姑娘。”
姚游击瞪了张老头一眼:“我问你她是一个……一个什么样人家的姑娘?”
张老头:“说不准。看样子也是寻常人家的。”紧接着他又补了句,“兴许还是有些来头。”
姚游击回头对立马在他身后的十余骑军校问道:“你们在这乌苏附近看到过这匹马和这个姑娘没有?”
十余名骑校都各自摇了摇头。
姚游击又回头看看大黑马,说道:“我来试试它的脚力究竟如何?”说完,他随即跳下大红马,迈步向大黑马身旁走去。刚才看去还十分悠闲驯静的大黑马,突然回过头来,两耳高竖,拉长脸颊,瞪着一双大眼,惕视着他。姚游击见状不妙,只得停下步来,扬鞭吆喝,胁它就范。哪料大黑马毫不理睬,只将一双壮实的后腿对准他移来摆去,总不让他靠近。姚游击恼了,挥起鞭子向它臀上猛力一击,大黑马好似受辱一般,立时暴怒起来,只见它发出一声长嘶,一跃离地,将两后腿同时发出,铁蹄掀起一阵风在姚游击脸旁擦过,差点踢落他的头盔。姚游击闪退失足,竟仰面朝天地跌倒地上。大黑马并未甘休,又见它奋抖鬃须,将头一摆…,挣断缰索,迅即转过身来,将前蹄跃悬空中,劈头盖脑直向姚游击踏来。姚游击已吓得胆战心惊,连忙滚过一旁,躲过马蹄,随即起身躲到柽柳树后,向骑校们吆喝道:“逮住它,快逮住它!”
十几骑军校一齐拨马围上前去,大黑马一阵左冲右撞,前踏后踢,只几个腾跃,又将两骑军校冲翻在地,余下十多骑军校在马上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大黑马这才昂起头来,又发出一声长嘶,然后一抖鬃须,放开四蹄,向古道左旁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奔去。一瞬间,它的身影便消失到树林深处去了。
姚游击狼狈不堪地从柽柳树后转出身来,指着十余骑军校骂道:“都是一些饭袋,连一匹马都制服不了!”接着他留下两骑军校守候在那儿,对他二人说道:“等那姑娘来找马时,立即将她带上城来见我。”
姚游击正要上马,张老头上前将他拦住,说道:“总爷,这马是姑娘交我给她照看的,你把它惊跑了,叫我怎么办?”
妙游击正有气无处发,扬手就是几鞭,狠狠抽在张老头身上,边抽边怒喝道:“就是这么办!你照看的好马!”姚游击还不解恨,又飞起一脚,将张老头的茶摊踢翻在地,这才恨恨地跨上大红马,带着十余骑军校,穿过关口,进城去了。中年汉子站在药铺门前,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他既对消失在树林里的大黑马感到惦念不安,更为留在城里的那位姑娘的处境担心着急。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梁大爷在一旁已经看出来了,他闪动着一双神秘的眼睛,低声对他说道:“老弟别急!我一直在琢磨着那姑娘,我如猜得不错,一会儿准有一场热闹好看的了。”
中年汉子困惑不解地张望着他:“你猜出什么来了?”
梁大爷还是闪着一双神秘的眼睛:“一个那么年轻美貌的姑娘,敢于单人独骑出来闯荡,没有几分来历,谁敢!这就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中年汉子若有所悟地:“这话有道理。我看那姑娘下马身手敏捷,像个有功夫的人。只是,兴许应付两个无赖还可以,要逃过姚游击的手掌就难了。”
梁大爷:“如若真的是她,姚游击岂是她的对手。”
中年汉子惊诧万分:“她?你猜她是谁?”
梁大爷一字一板地:“春——雪——瓶。”
中年汉子张大眼睛,愣在那儿不动了。一瞬间,往事历历,不断跳上心来:玉娇龙兜着个孩子闯出嘉峪关,那是十五年前,她带着七岁的女儿悄然从艾比湖离去,那也正是八年前的事儿!而眼前呢?眼前的情景也在争相闪现:这姑娘不也正好一十五岁!她那雍容大度的仪态,那泰然自若的神情,还有她那轻盈的举动,精湛的马术……特别是那匹已随着玉娇龙绝迹八年而又突然出现的大黑马,它驮着的那姑娘只能是玉娇龙的女儿——春雪瓶。中年汉子想到这儿,突然举起手来在空中用力一挥,说道:“对,是她!”随即又怨叹一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梁大爷还是闪动着那双神秘的眼睛,说道:“还有你更没想到的呢!我敢说:春雪瓶就是人们传说的飞骆驼!”
中年汉子又是一愣,立即联想起了有关飞骆驼的种种传说:她住在天山深处,只偶尔下山一游;她骑着一匹能追风逐电的神驹,高超的剑技可称天下无敌;她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那秀丽的容貌简直叫人迷醉……想着这些,中年汉子已完全明白过来,他简直是兴奋极了,一把拉着梁大爷的手,说道:“你说得不错,一点不错,这儿即将有一场热闹好看了!”
梁大爷不但毫无兴奋之色,反而显得心事重重,愁上眉梢。他回过头去,凝视着古道左旁那片树林,深沉地说道:“热闹是要看的。我们却还有比看热闹更紧要的事情。”
中年汉子:“去寻回那匹大黑马?”
梁大爷:“要寻的不是大黑马,是大黑马原来的主人!”
第二回 游击逞雄对刀赌马 马强拦路寄语怀人
梁大爷凝望着大黑马逸驰进去的那片树林,满怀深情地突然说出眼前更紧要的是要寻到大黑马原来的主人,这当然是指的玉娇龙了。中年汉子一听,虽仍不免因余悸犹存而哆嗦了下,但这确也是他八年来一直未能实现的心愿。适才他跟着那姑娘走进药铺,并冒冒失失地拦着她,向她打听大黑马的来历,目的也就是想从这马的身上探到一丝寻找玉娇龙的线索。姑娘的冷眼使他的希图落了空,梁大爷的感叹更使他意冷下来。此刻,梁大爷俯又提出要寻到玉娇龙的事来,这当然与他猜出了那姑娘就是春雪瓶有关,但玉娇龙究竟是否尚在人世,中年汉子心里却还是没有把握。因此,他迟疑了会,盯着梁大爷问道:“你究竟是怎样猜出那姑娘就是春雪瓶来的?你又怎么知道玉娇龙尚在人世?”
梁大爷平淡无夸地说道:“我也不是一见便猜处她是春雪瓶来的。这事还是多亏你指给我看了她骑的那匹大黑马。正是由于那匹大黑马,使我老是去琢磨这姑娘的来历,这又使我想起她刚来拣药时,我对那张处方的疑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