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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 作者_卡梅伦.韦斯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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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开这个罐子吧!”她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罐子里头装的都是蛆。”
  
  “对不起,艾——”
  
  “你干嘛要打电话给我呢?”她狠狠啐了一口。“别再打过来哦。听见没?”
  
  她挂上电话。
  
  接下来的几秒钟,我握着话筒,呆呆坐着。突然,一股胆汁倏地冲上我的喉咙,我慌忙闭上嘴巴,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股胆汁吞咽回肚子里。我赶紧放下电话筒,耸起肩膀来,擦了擦刚接听过电话的那只耳朵,然后把手放在裤子上,使劲搓了好几下。我匆匆忙忙站起身来,眼一花,差点被钢琴绊了一跤。
  
  我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让热水装满整个盥洗盆。然后我拿起一块肥皂,使劲搓着,直搓出一大堆泡沫来,才开始洗脸。
  
  我把脸和手都洗干净了,用毛巾擦干,然后趴在盥洗台上凝视着镜中的身影。
  
  艾比那番话在我脑子里激荡不停,溅溅泼泼,就像生锈的独轮手推车里装着的泥巴水。我试图集中心神。坏处婆。戴维是乖孩子。呃,哦。浑身猛一阵哆嗦,倏地——别走!唉,走了……回来……回来……拜托你回来哟。清醒了。我的脑子清醒了。赶快上床去躺一会儿吧。
  
  摇摇晃晃,我走上楼去,把笔记本遗留在钢琴室地板上。我爬上床,合上眼睛,一步一步踩着冰冷的石阶走进阴森森的地牢中,没多久就睡着了。
  
  “卡姆?卡姆?你睡着啦?蜜糖。”
  
  唔,蜜糖……金光闪闪、亮晶晶、浓香扑鼻的蜜糖。
  
  “卡姆?卡姆?”
  
  一条隧道。一条长长的、漆黑的隧道尽头……瑞琪伫立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隧道尽头那个雪白的洞穴中……咦?那是枪口吧……这会儿我是不是躲藏在枪管里,向外窥望……不,那是詹姆斯?邦德。
  
  “卡姆?卡梅伦?”
  
  瑞琪……瑞琪在呼唤我的名字……唔,我好喜欢听她的声音。
  
  “卡姆!”
  
  嗯?光好亮……睁开眼睛……集中思想……
  
  “卡姆!”
  
  房间……瑞琪在房间里……呼唤我的名字。
  
  “我听到啦。”我含含糊糊地答应。
  
  “醒来吧!蜜糖。”瑞琪焦急地说。“你已经睡了6个钟头。”
  
  我清清喉咙。“好吧,我现在回来了……我回来啦。”我使劲眨了六七次眼睛,终于看到站在床边的瑞琪。白色的毛线衣。蓝色的牛仔裤。甜美的脸蛋。我的瑞琪。
  
  瑞琪在床边坐下来,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口上。“你没事吧?”
  
  我瞅着她。我回来了。
  
  “唔嗯。”我的嘴巴仿佛麻木了,不听使唤。“是的,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瑞琪拍拍我的胸口。“我急死了。”
  
  “对不起!现在几点?”
  
  “3点刚过。”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是呀。”
  
  我伸出手指和脚趾,摆动一下,然后龇牙咧嘴挤眉弄眼,试一试我脸部的肌肤,发现我果然已经回到我身体里头来了。过了1分钟,我终于从床上坐起来。
  
  我抬起头来望着瑞琪,“我刚才跟艾比通过电话。”
  
  “我知道。我找到了这个。”瑞琪举起我留在钢琴室的那本笔记本,在我面前挥一挥。她指着其中一页问我,“这是艾比说的吗?‘据我所知,这个家族从没发生过乱伦事件。’她真的这样说吗?”
  
  我点点头。“她还说了其他一些事情。”
  
  瑞琪一个劲地摇头。“天啊,她真的这样告诉你,据她所知,家族里确实没发生过乱伦事件?你到底问她什么问题,她才会这样回答呢?”
  
  我耸耸肩膀。“我只是问她,我外婆家里的情况如何,如此而已。”
  
  “然后她就这样回答?天哪!”瑞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我真不敢相信。”
  
  “她不准我再打电话给她。永远都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在电话中,她越讲越气。最后她告诉我,从此以后她不想再接我的电话了。说完她就挂上电话。”
  
  “哇!”瑞琪看了看笔记本,摇摇头。“难怪你母从来不提她的家庭。”
  
  “是啊。”我伸伸腰背,坐直身子。“我得打个电话给我母亲的哥哥丹尼斯。我需要更多资料。”
  
  瑞琪挥了挥手上的笔记本。“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这还不够。”
  
  瑞琪狐疑地瞅了我一眼。“你舅舅会告诉你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什么都不告诉我。他跟我妈一起长大,年龄比我妈大四五岁。他应该比我妈的表姊艾比更了解这个家族,对不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我知道,长久以来我舅舅一直接受心理治疗。我舅妈是心理学家,她肯定认识我外婆。她跟我舅舅丹尼斯结婚很多年了。”
  
  瑞琪噘起嘴唇,想了一想,然后耸起肩膀点了点头,“好吧。”
  
  她把我的笔和笔记本放在床上我身边,站起身来,走出卧室。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我说:“我在楼下。”走出门口时,她嘴里还只管嘟嘟囔囔,不住地摇头叹息,“天哪,天哪!”
  
  我打开床头小桌的抽屉,拿出那本褐色皮面精装通讯录,翻查了一下,终于找到舅舅丹尼斯和舅妈桑迪在密歇根州的电话号码。
  
  我盘起双腿坐在床上,然后把电话搬过来,放在膝头上。好一阵子,我只是呆呆地眺望窗外庭院中的树木。晌午,灰蒙蒙天空下这几株高大挺拔的橡树看起来是那么的忧伤、落寞。我把话筒挟在肩膀和左耳中间,拿起纸笔,开始拨号。我真不想打这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前,我就已经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向他们表明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我最近想起一件重大的、跟外婆有关的事情,心里感到很不安。然后等待他们的反应。我绝不能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戴维回想起来的,否则他们会怀疑我发疯。谁会相信这种事情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呀。
  
  电话铃响了3下,我正要把电话挂上,舅妈桑迪终于跑过来接听。乍然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脏突地一跳,血压骤然上升。我说我是卡姆啊。她一听,又惊又喜,直说很多年没听到我的消息了。寒暄了几句,我冲口而出告诉她说:“舅妈,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们,因为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怀疑我小时候曾经被我外婆性虐待。”
  
  “你是说琳恩外婆?”舅妈怔了一怔。
  
  “就是她。”
  
  她沉默了半晌,用一种就事论事的口气说:“我很可能哦!她很喜欢抚摸小男孩。”
  
  抚摸小男孩?
  
  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吭声。舅妈忽然说:“你等一下。我叫你舅舅来跟你讲。”
  
  她伸出手来捂住话筒,我听不清楚她跟她老公说了些什么。舅舅丹尼斯从舅妈手中接过电话,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也没打招呼,一拿起电话就咆哮起来,“你打听我母亲的事干什么?”
  
  我身上的括约肌倏地紧绷起来,一双手只觉得黏黏湿湿,沾满汗水。天哪,我正在谈论他母亲的隐私。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对他的母亲提出这么严重的指控,身为儿子,他会有怎样的反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告诉舅妈的话重复一次,“最近这阵子不知怎的,我老是做怪梦,梦见你母亲——也就是我外婆——在我小时候曾经性虐待过我。”
  
  我拿起笔来,惴惴不安地敲打着笔记本,耳边聆听着州际电话线上不断响起的嗡嗡声。过了大约5分钟,舅舅丹尼斯才开腔,声调显得很僵硬,“她常常帮你小舅舅艾伦洗澡……他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洗澡了,但你外婆还是坚持要帮他洗澡。”
  
  有这种事?
  
  丹尼斯又不吭声了。我赶紧把他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
  
  “有一回,我站在走廊上,看见她正在帮艾伦洗澡,洗着洗着就做出一些她不该做的事情来。她不应该这样做!”丹尼斯咬牙切齿地说。“我躲在一旁观看,吓得直发抖。”
  
  我呆呆瞅着我那只手。它就像机器人似的,一字一字记录着丹尼斯在电话上讲的话。蓦地,像有一阵冷风刮过,我的脸庞变得麻木起来,头却觉得很疼痛,仿佛有一根毛线针正在刺戳我的脑子。被戴维指控曾经对他性虐待的那个女人,也曾经侵犯过另一个小男孩。这是有目击证人的。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想法驱赶出我的脑子。“她也侵犯过你吗?”我怯怯地询问舅舅丹尼斯。
  
  他咆哮起来,“不用你管!”
  
  我吓了一大跳,咬咬牙,差点把话筒摔落在地板上。我希望这会儿瑞琪在身旁陪伴着我。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据你所知,她侵犯过我母亲吗?”
  
  “问她!”
  
  双方又沉默了片刻。
  
  我老实不客气地质问我舅舅,“我看得出来,还有其他事情你瞒着我。有些事情你没——”
  
  “问你母亲吧。”
  
  “舅舅,你到底隐瞒什么——”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你这小子怎么搞的,今天不知打哪里突然冒出来,闯进我的生活,拼命挖掘我们这个被上帝诅咒的、神经兮兮的家族的秘密。小子,你饶了我吧!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的了!”
  
  他又不吭声了。我耐心等待。长途电话线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就像性能不佳的荧光灯。
  
  忽然,他压低嗓门,用一种阴森诡秘的语气说:“小子,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舅舅,你的意思是说——”
  
  “你自己猜吧!”他不让我追问下去。
  
  我只觉得肠胃一阵翻搅,差点摔掉电话,当场呕吐出来。“舅舅,我——”
  
  “我要挂电话了。”
  
  “舅——”
  
  “别再说了!”他硬生生打断我的话,那股狠劲就像咬断一块钢板似的。
  
  我知道跟他纠缠下去也没用。
  
  “好吧!”我愣了一愣。“再见。”挂上电话。
  
  暮霭苍茫,我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好久一动也不动。舅舅的话萦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就像一群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黑蜘蛛。苹果不会掉落在离开树干很远的地方。
  
  有些事情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我低下头来看看自己那两史兀自颤抖不停的手。内心深处,一股不知名的、黑黑黏黏的液体悄悄渗出来,沿着我身体内的一条条渠道,流向我的心田。
  
  ******************************************
  
  蹒蹒跚跚摇摇晃晃,我走下楼梯,进入客厅,膝头一软就在凯尔身旁的地板上躺下来。凯尔正在用积木搭一辆汽车。瑞琪正在看书。看见我走进客厅,她立刻抬起头来,扬起眉梢。我向钢琴室望一眼,点点头。
  
  瑞琪一边打量我一边对孩子说:“凯尔,我跟爸爸到钢琴室谈话,一分钟后就来陪你玩哦。”
  
  凯尔说:“好!”然后自顾自玩起他那辆新汽车来,嘴里发出卡车引擎的声音。我跟随瑞琪走进钢琴室。肩并肩,夫妻俩在双人椅上坐下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她抬起眼睛,瞅着我的脸庞。
  
  我把我跟舅舅的谈话全都告诉瑞琪。听完我的诉说,瑞琪伸出手来按在我的手上,悄悄捏了捏。我看见她眼光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瑞琪,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一场大火,在我身后烧起来似的。我想把它扑灭,但它越烧越旺。天晓得这是怎么搞的!”
  
  “我不明白。你舅舅的意思是不是说,你的母亲也是施虐者?他怎么知道呢?”
  
  “天晓得他怎么知道。”
  
  手牵手,我和瑞琪两个人静静坐在钢琴室里,好久好久,谁也没吭声。隔壁房间不断传出凯尔模仿卡车引擎的声音:呼隆,呼隆。
  
  “那些声音……”我说。
  
  瑞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回头望着我:“你说什么?”
  
  “那些声音。”
  
  “什么?”
  
  “戴维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声音?哪些人?”瑞琪瞅着我的眼睛,仿佛里头隐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谁不会放过你呀?”
  
  “瑞琪,戴维不是单独一个人。”
  
  瑞琪睁大眼睛。“你是说还有别人?你还有其他的……分身?”
  
  我点点头。
  
  瑞琪松开我的手。她伸出手来,好一会儿只能怔怔地梳理着她的头发。隔壁房间传来凯尔娇嫩的呼唤声,“爸,妈,你们讲完话了没?”
  
  瑞琪回答:“再过一分钟好不好?宝贝。”
  
  “我肚子饿了,想吃炸鸡块。”
  
  “好吧!我们马上过来。”
  
  “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凯尔又扯起嗓门呼唤。
  
  我清清喉咙。“当然,我跟妈妈在一起。再过一分钟我们就过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
  
  瑞琪瞅着我的脸庞。“还有谁在你脑子里?”
  
  我鼓起勇气。“唔,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家伙。”我结结巴巴地说。“他坐在绘图员的桌子旁,脸上戴着一副富兰克林式的眼镜。他的名字叫佩尔。”
  
  瑞琪听得都伤了,嘴巴张了开来。“好奇怪的名字!佩尔不就是我们吃的梨子(pear)吗?”
  
  “没错,他的名字听起来像一只梨子,但拼法不同:P…E…R。”
  
  瑞琪一脸迷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呢?”
  
  我把双手放在膝头上,交握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说。“我……就是知道。”
  
  瑞琪把双脚放在脚垫上,身子向后倾,低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大约一分钟,她才抬起头来望着我。“如果我要求跟他……跟佩尔谈谈,你想他会不会答应呢?”
  
  “我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没跟他说过话。不过你可以试试,你也许可以请他出来跟你见个面,但我不相信他会出来。”
  
  瑞琪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叹息一声,猛一拍膝盖,霍地站起身来。“好吧!我们就决定这么做。现在我们先到厨房弄点东西吃,然后把小家伙送上床去,接着,我就可以跟佩尔好好谈一谈了。”她把双手插在腰上。“告诉我,晚餐你想吃什么?”
  
  
  第十一章
  
  今晚,在凯尔上床就寝后,我们夫妻准备做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因此,吃晚饭时,我和瑞琪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食不知味。但凯尔却一点都不受我们影响,他依旧开开心心地吃他的晚餐,咂巴咂巴,叽叽喳喳,把嘴里的食物喷溅得满桌都是。在这个小男孩心目中,世界似乎仍然很美好。吃过饭,我带凯尔到楼上浴室去洗他最喜欢的泡泡浴。溅溅泼泼,他在浴缸里玩水,玩得好不开心。我坐在浴缸旁,手里拿着一本名叫《厄尼迷路了》的故事书,念给凯尔听,念着念着,我忍不住羡慕起凯尔来。但愿我能够跟他一样无忧无虑,自在逍遥。但愿我能脱下恐惧和痛苦的外衣,跳进那一缸缤纷灿烂的泡沫中,尽情戏耍,不再忧心忡忡。但这只是一厢情愿。我得穿着这件外衣,熬过漫长的三年时光,然后才可能解开钮扣把它脱掉。
  
  没多久,迷路的小厄尼就被找到了,在厨房干活的瑞琪也把盘碗洗好了。我把凯尔的身子洗净、擦干,送他上床,帮他塞好被子——就像每一位做父母的人照顾孩子那样。不到三分钟,凯尔就睡着了。睡梦中这小子还因模仿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而不住地扭动身子。莫非他梦到了长达两英尺的棒棒糖?凯尔真有福气。
  
  我和瑞琪关掉楼上走廊的灯,蹑手蹑脚走下楼去,心里觉得又兴奋又紧张。我们泡了一壶茶,在客厅那座石砌的大壁炉旁坐下来。暖气机嗡嗡响个不停。陶制的台灯散发出金黄的光芒,宛如夕阳一般,映照着整个客厅。霎时间,我们的房子仿佛变成了瑞士山中的一座滑雪小屋。若不是我们家里最近发生过一连串怪事,这会儿,我们会以为我们身在雪山中的一座小屋里,那个名叫斯文的瑞士滑雪教练随时都会敲门走进来,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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