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艽野尘梦_陈渠珍-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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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枪声大作。喇嘛中两抢,倒地而毙。又毙其随从二,余四人策骆驼飞奔而逸,顷刻即渺,其余骆驼,亦随之奔去。仅余与西原所 乘骆驼犹在。喇嘛行李财物,既随骆驼飞去,即许赠糌粑二包亦口惠而实不至,至可痛心也。是役仅获十三响枪一技。谢海舞等六人,则负重伤,卧地呻吟。于是众 皆坐地,相觑无一语。余愤然曰:“何不前追。”众默然,垂头咨嗟,计无复之,因就山边止宿焉。余责秉钜不能制止,演此惨剧,何所得耶。盖自兴武去后,公口 均由秉钺负责也。秉钺曰:“众意已决,不敢深言。亦不便复命。〃详 询受伤之人,皆昨主张最烈之人,天眼恢恢,真疏而不漏矣。是日无粮,乃杀西原所乘骆驼为食。余肉堆积山沟,入夜又为群狼曳去。但闻伤兵终夜呻吟叫苦。又闻 呼救声甚急,众皆颓卧不起。次晨起视,则伤兵二人,夜为狼噬,仅余残骸而已。计自江达出发,共一百一十五人,除沿途死之,及兴武等十人前进无踪,今生存 者:来阳人纪秉钺,云南人赵廷芳,贵州入滕学清,龙山人胡玉林,叙浦人陈学文,舒百川,乾城人曾纪仲,共七人而已。众议仍前进。濒行,伤兵四人,其一伤稍 轻,扶杖而行,余二人已奄奄垂毙。独谢海舞宛转地上,号泣曰,“众弃我去,忍令就死耶。”余等行不顾。复大声呼曰:“君等既不相救,我亦不堪其痛苦,曷以 一弹饮我,以速我死。”曾纪仲怜而应之曰:“诺。”余急喝之曰:“杨兴武等已前进,安知其不具粮食乘马来迎。况患难相从至此,忍自残杀耶。”盖余虽幸其不 既死,亦深幸其不速死也。时众亦恶其祸首,咸揶揄之曰:“君稍待,即有乘骑来迎。”遂行。行数里,犹闻其号泣呼救声也。

'校注五十三' 陈 氏所率之人,入羌塘(酱通)后野处兽食,久已失却人性。一旦获遇蒙古喇嘛,恰是穷极无聊之时,获得意外舒快,故谢海舞等兽性勃发,陈亦不面制也。此时,钟 颖率到拉萨之士兵,亦正演为暴乱惨剧,与此间谋杀蒙古喇嘛事,如出一辙。而其走入自杀途径,亦正相同。先是波密乱军溃入工布后,经钟颖拥饷相召,附集如 蚁,钟乃改称勤王军,率赴拉萨,逐联豫,据扎什域汉军营房,逼迫商上筹饷十万两,乌拉五千头,云将返川。藏人利其速去,已交六万两,乌拉齐集,官兵既得多 金,不肯行。日夜淫赌,一掷巨万。负博者不甘抄手,则劫掠市民。兽性一发,如水溃堤,淫掠屠杀。骚乱全市,市民既空,则围劫色拉寺。(三大寺之一)终被寺 僧逆袭击溃。於于藏民揭竿群起,扑逐乱军。乱军困守数月,竟出营缴械被俘,押逐出境。时为民国元年春季。此不幸之蒙古喇嘛,盖曾亲见之也。避地来此,仍死 於劫杀之下。而劫杀之者,亦仍与拉萨之暴乱军人同归自杀。亦可哀矣。

自劫杀蒙古喇嘛后,粮食已绝,道路复迷。人少,行道益艰。蹭蹬道上,互相怨怼,日行三四十里即宿。行七八日,沿途皆草地,又多小山,时获野羊兔以充饥腹。一 日,马夫张敏在道旁获死羊一头,盖狼食之余也,仅余头颈一截,众分啖之,味亦甚佳。时久晴无雪,渴则敲冰嚼之。又行数日,遇野羊一头,跛行沟中,众追杀 之。即止宿沟中共啖之,亦十余日来始获一饱也。西原取所弃肠肚暗怀之,与洗去其秽,细嚼之,以告余曰:“此味殊佳,可食也,”余嚼之,亦脆异常,共食几 尽。晚间饥甚,又嚼其余,已而满口沾滞,抹之,则肠中余粪未尽也。又行二日,忽天降大雪,冰风刺骨,众益惫。不独野牛野骡无所遇,即野兔亦潜伏土窟不出 矣。勉行二十余日,有小山,略可避风,遂傍山边止宿焉。众饥不可忍,乃杀余所乘骆驼食之。余肉甚多,乃派六人更番守之,以防野狼。至夜,竟为群狼曳去两 腿。守兵趋前夺之,狼亦不缓颊,互争甚久。众闻呼唤声,群集,开枪吓之,犹衔其一腿去。少顷,复来狼十余头。众已持枪戒备,众枪齐鸣,群狼始缓步而去。去 数武,犹立山头回顾,众惫甚。亦不能追也。一夜,余登山溲便,距宿地仅一二十步。西原持枪伴余出,忽见黑影蠕蠕而动,谛视之,狼也。西原叱之,不动, 开枪击之,始反奔去。住此七日,狼日夜伺其旁,众亦日夜严防之,如临大敌,不敢稍懈。时连日大雪,众亦不能出猎,存肉亦无多,众议困守无益,决于明日冒雪 前进。翌日晨起,雪住天霁。众鼓勇而行。余休息久,亦健步如常矣。行两日,转过山沟,忽见前面地势开朗,一望无际,行里许,即迤衍而下。时地上隐约有牛马 蹄痕,余颇异之,止众细视良久。时晴日当空,见前进向东北行,蹄痕甚多,折而西北行,亦隐约有路。余忆蒙古喇嘛言,乃决向西北行。众亦以为然。行七八里, 前方忽见小坪,细草茸茸,苍翠可爱。有小山,山前一湾流水,活泼清浅。溪宽二丈,水深二三尺。对岸矮树成荫,高与人齐,亦入沙漠来所仅见也。坪内有石堆数 处,皆为烟薰,似曾用以架灶者。众咸欢跃,想离居人不远矣。遂就草坪止宿,时方午后二时。

是地山水明秀,非复沙漠地之一片荒凉,众亦乘此天色晴和,抖擞精神,山行猎。去不久,即获野羊二匹归,颇肥壮,共饱餐之。日将西沉,胡玉林犹未至,佥谓玉林 素强健,又未病足,何迟迟不至。颇以为念。玉林性淳厚,尤勤敏耐劳苦。余等自入荒漠,凡凿冰,觅石,取粪,宰割等事,皆力任其劳,数月如一日,众无不爱。 不忍中道相弃,约以明日住此一日,寻之。次日,众分途寻觅甚久,皆不遇而归,佥疑只身野宿,必饱狼腹,相与嗟叹不置。次日早起,众议此去居人不远,宜速 行。余默念玉林虽失踪,未必即死,倘我一去,虽生亦犹死也。怅怅不忍速去,而又无以为计。正踌躇间,众复催行。余忽忆前日在分路处,犹仿佛见玉林在后,相 距不及二三里。或已向东北行,以致相左。昨日众至四处寻觅,然疲惫之余行亦不远,故未能相遇。是玉林虽失道,去此或亦非遥。此地既有小山,倘放山头鸣枪, 枪声可达一二十里外。玉林闻枪声,知余所在必出。出则山头可以远望而见之。万一鸣枪之后,仍不出,则必填饱狼腹矣。然后委而去之,亦无疚于心矣。乃以此意 告众。且约以各发十枪,一小时再不至,即行,众勉从之。持枪登山,余随之往,一时众枪齐鸣。未几枪停,众四处眺望。逾十余分钟,果见有人策骑疾驰而来。近 视之,则一番人,抱玉林坐马上至矣。众跳跃欢呼。玉林亦笑语相答。下马,互相慰问。玉林曰:“我前日因足痛,行稍缓。初犹见君等前行,力疾而进,终不可 及。渐行渐远,遂不见君踪迹矣。又再前行甚远,忽见山边烟起,以为君等在此。竭蹶至其地,见猎番四人,坐帐幕熬茶。我一时大惊,认为蒙古喇嘛之随从在此, 自念命休矣。猎人初见我,亦甚惊讶。继见孑身至此,乃延入帐幕坐。此言语不通,以手示意而已。猎番知余穷途饥甚,款以面食牛羊肉,已饱食三餐矣。但不审君 等何往,又不敢贸然而行。适闻枪声甚急,猎番颇惊疑,我知为君等行猎至此,以手语示意,始同其乘马出。果与君等遇矣。”言讫,众既幸玉林克庆生还,复得猎 番可为向导,皆喜不自胜。忆自蒙古喇嘛身死后,久迷塞外,日暮途穷,已无生还之望矣。不图中流一壶,复遇猎番。谓非有天幸耶。然非余侧隐之一念,恐亦不能 获此意外之奇缘。铜山西崩,洛钟东应,感应之理,捷如影响,亦奇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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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至柴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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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等甚感番人款待玉林之厚,出藏币十元赠之。番人大喜,称谢不已。即招其伙伴,携毳帐牲畜猎品至,就地支帐,具面食牛羊肉款余等。视其猎品,则有猞猁皮,狐 皮,羚羊角甚多。又有挂面、酥油、奶饼、牛羊肉各食品。挂面质白而良,闻购自西宁者。面以牛羊肉蒸煮食之,尤鲜美无伦。惟淡食已久,初食盐味,反觉喉涩不 能下,仍淡食之,余等餐风寝雪,已四阅月矣。乍获面食,又居帐幕,恍如羽化登仙,不徒视藜藿逾珍馐,抑且认番人为故旧矣。时众惫甚,乃向番人赁牛乘行。牛 为青色,小而多力,与内地黄犊等。余等不谙青海语,以手示意,面谈甚久,每牛索银八两,且供给日食。余等欣然从之,先给藏币五十元。盖由此至柴达木,尚有 十五日行程也。

次晨出发,番人乘牛前道。余等日乘青牛,夜宿帐幕,饮食供给,亦极丰厚,众心大慰。其渡水二十余道,愈行水愈深。陆无道路,水无津梁,使非番人无由办法。余 等足皆冻,一沾生水,即肿痛不能行矣。沿途树木青葱,高达丈许,道路纡曲,不可辨认,时而穿林,时而渡水,气候虽寒,景物清幽,心神安适,纵辔徐行,行十 六日,至柴达木。无数蒙古包散布广原,居民殷繁,俨然内地村市也。

柴达木译音“柴丹”,昔为青海王庭。清初,岳钟琪破罗卜藏丹津十余万众,即此地也。为内外蒙及新疆入藏要道。盖由哈喇乌苏而北有三道,中东二道至西宁,西道 至柴达木,再西(应为东--校者)进约千里方至西宁,此路甚迂远,且经酱通大沙漠,数千里无人烟,征行至苦。中道瘴疫甚盛,魏唐北伐,皆遇瘴而返。东道则 石堡一城,素极天险。故吐蕃恃之,凭陵华夏。徵诸历史,其地艰险如此,以余身所经历,则艰险更有甚焉。

[校注五十四] 按自西宁至拉萨有东西三道:西道沿青海湖经柴达木折南.沿金沙江上源之穆鲁乌苏,逾当拉岭至拉萨,旧为军台正站。有当地人沿途设帐支差,凡七十五日而达。 鼎革后,此路荒废。东道,自湟源逾日月山,穿广大低平沮洳、荒原,渡黄河至玉树(戒谷多),又穿玉树草原合当拉岭路,更自玉树旁通昌都及西康各地。近时青 藏往来,悉取此途。中道沿青海湖经柴达木与西道同。自柴达木径渡通天河合当拦岭大道。前章蒙占喇嘛所说之道,盖谓自西宁东出木瓜湾至玉树之路为东道也。陈 氏所行,乃走入无人烟之地,冰雪中向导亦不能辨。西道,当时台站已撤,又值冬季,故途间若在夏季,此带亦时有藏蒙两族,张幕游牧。冬令草枯地冻,牧户远 徙。故陈氏一行,陷于绝地。兼以不谙道路往复绕折,日行又仅三四十。致费二百余日,始获穿过荒原,其间尚幸获蒙古喇嘛、藏人猎户等之指道。否则纡回数月, 亦未必能到柴达木也。

从来用兵青海者,隋炀帝,唐太宗,清雍正帝三朝为最深入,皆曾穷追土酋,入於荒原。唐书呼此荒原为“碛尾”,藏人呼为“羌塘 ”,本书称酱通沙漠者是也。原文“魏唐北伐皆遇瘴而返”句,宜作“隋唐西伐”,引所谓“瘴”指寒瘴言。瘴者,漫指不适之气候言之。温带住民忽遇湿热多含微 生物之空气则感不适发为疾病,是为瘴。骤遇寒冽压过低空气,则感不适发为疾病,是为寒瘴。从来征青海者多迫於寒瘴而回也。

石堡城,唐哥舒翰筑。在湟源县西南日月山下,今遗址尚在。自石堡城经玉树入藏(即青藏东道),为唐代汉藏往来大路。文成公主下嫁由之。

又原书“再西进”句,西当作东。附青藏交通路图,示陈氏所经路线。

柴达木至青海(按:指西宁),尚有五百余里。其中三百余里皆盐淖,须改乘骆驼。遂在此小住。次日遇一喇嘛,相见极亲昵。自言甘肃北大通人,而为僧者。来此十 年矣。各处番人时延其诵经祷佛,知余等皆汉人,由西藏回,极称达赖班禅之神异,宛然一生佛也。余实一无所知,姑饰词应之。喇嘛尤会淋漓,邀余过饮。余携西 原同往。至一蒙古堡,即其寄宿处也。献奶茶糖饼已,又宰肥羊款余。止之不可。更解去外衣,既而具熟肉面食,味绝美。又出蒜辣一碟,尤生平所嗜,而久未得食 者。一餐之后,果腹充肠。感东道之殷勤,遂忘北来之饥苦矣。

次日,复休息一日,购备面食,并雇骆驼代步。喇嘛又引一丹噶尔厅商人至,亦汉人久商是地者。云:“此君明日将回丹噶尔,可为君等伴侣,不须再觅向导也。”其 人姓周,别号瑶青,年四十许,自言素业商,来青海二十余年矣。前进道路极熟习。余大喜,约明日早餐后起身。翌日早餐时,喇嘛复来送行,馈以蒜辣一包。余称 谢,作别而行。从此行,四十里即入盐淖。地沮洳难行。一望平原旷野,遍生小草,无人烟,无畜牧,无河流。其土壤,视之似甚坚实,踏之则下陷。余当以枪托插 地上,应手而入,深四五寸,水即随之涌出,故行盐淖地,非骆驼则不能行也。

'校注五十五' 按 此所谓盐淖,即柴达木盆地中之沮洳部分。柴达木盆地者青海高原之低凹部,纵横各数百里。地层作锅状,附近水泉,因地层导引,汇集於此区。然无长大河流,而 储面甚广。故不为湖海。仅为淖泽。凡水源皆含矿南,与微量食盐。倘使诸而不泄,则水分逐年蒸发,盐分遂行集积,至成若卤。湖则为咸湖,淖则为盐淖。惟淖之 边缘,新泉涌出之部,始为淡水。又凡咸水,皆不能生长普通植物,故柴达木沮洳地,非惟陷足难行,亦且荒无生物。大道皆依边缘敷设。以其平坦而近淡水也。此 所云柴达木,按所记程站,当是噶尔木(格尔)地方。在沮洳地正南,属於青藏西道路线。陈氏本向玉树,出东道。盖因蒙古喇嘛戒其遇歧路慎铁向东,遂再三西斜 向行。由是入於果纳河谷,出此谷口,遂为噶尔木地方也。此盆地之东南有柴达木河,自东向西流入沮洳区内,附近蒙古包甚多,此盆地指这柴达木,决非即此河 谷。即自此河谷行五日始尽淖地。若自柴达木河谷东向都兰,则一日即尽淖了。通常称此地为噶尔木,柴达木河地方方始云柴达木。陈氏所记称柴达木,似即为柴旦 (柴丹)。

淖中水咸涩舌,含有毒质,不可饮灌。但每行一二日,必有淡水,或出于淖中,或出树旁。亦无泉源,无井穴,视之,与淖中咸水无稍异,非惯行是地之番人,不能知 也。故旅行之人,必以皮革满盛淡水,系骆驼上,随之行。余见同行番人,宰二羊,去肉存皮,缝其破穴,从喉部盛水使满,亦甚便利也,闻商人言:“昔回人大举 入寇青海,马陷淖中,不能驰骋,大败而还。且误饮咸水,而痘疫大作,死之略尽。自后回人亦不敢再犯青海矣。”

行五日过盐淖,皆平原草地,沿途山渐少,路亦纡曲,时见三五蒙古包,散居山麓道旁,当一日宿于小喇嘛寺,寺外蒙古包甚多,俨若村舍。时有陇商多人在此,收买羊皮,番人方操刀解羊,身手轻捷,砉然响然,批隙导窍,约一小时,十余羊尽解矣,此真庖丁之神技也。

是地居民,皆以游牧为生活,居则支幕,衣则毛裘,食则牛羊,行则骡马。逐水草,饮潼酪,水草既尽,又卷帐他去。居无定址,行无旅舍,其贫富即以牛马多少定 之,富者每一帐幕,必有牛羊骡马千余头。贫者亦有百数十头,盖非此不能生活也。一日,途遇番人与家迁徙,驱牛羊骡马数百而至,男女老幼,皆乘骡马行。粮食 衣物,锅帐器皿,则以牛马负之。随人行走,无须驱策。帷时见羊三五游行,随地吃草,驱之则走散,听之则行迟。有妙龄番女数辈,袒手臂,执长鞭,款段随行, 呼喝照料。又百獒犬十余头,高已四尺,狞恶可畏,时前时后,监视出群之羊。故羊亦畏之,然犬至则羊归队行,犬去羊复逸群出,亦羊性贪玩如是也。入盐淖后, 野牛野骡已绝迹矣,时见糜鹿成群,游行山上,见人即逸去。余等将至青海时,山岭渐多,频渡溪流。一日入山谷,沿溪而行,有群鹿饮于溪边,见余等至,即奔向 山巅去,其行如飞。山高数里,瞬息即达。众持枪射之,不能及也。又行十余里,峰回路转,前有大平原。遥望银河一线,横亘其中。初疑河水结冰,商人曰:“此 青盐海也。”海宽里许,其长无垠,商人皆下骑卸装,就海边张幕栖宿。时天尚早,询其不行之故。商人曰:“我等须在此取盐,明日方行。”余乃同至河边视之, 见冰厚数尺,其坚如石,行至海中,闻冰下海水砰击有声。问盐在何处。商人曰:“饭后,君自知之。”遂同回,晚餐后,商人携革囊一,捆橛杵一束,至海边。初 以铁橛掘冰,深数尺。再以铁杵凿之,碎冰四溅,久之,成小孔,深二三尺,冰洞穿矣。即有海水一线,喷起数尺。然后覆以革囊,以冰块压其四周,即归。余尚不 知其盐在何处也。次晨早起,随商人等入海取盐。至则昨日空圳委地,今已卓立冰上矣。推倒视之,囊中青盐充盈,粒粗如豆,莹洁有光,色微青,即吾乡药市所售 青盐也。较精盐味尤浓厚,天然产物,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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