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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下)(典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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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儿捧着汤药,小脑袋点得像啄木鸟般快速,还不忘指着自己的小嘴,做最详尽的解说。

    “是大姑娘喂的,用嘴巴喔!”那画面,可是让她们脸红心跳,却又觉得好感动呢!

    “喔?”黝暗的黑眸望着桌边沉睡的小女人,苍白的唇微微扬起。

    多么可惜,他伤重昏迷,对这几日的一切没有任何记忆,错失大好良机,没能好好享用金金难得的温柔,体会她诱人的红唇,主动贴附他的软嫩销魂——

    “嗯嗯,真的,您伤得太重,无法咽药,大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大姑娘——”甲儿才说到一半,却见丁儿在一旁跳来跳去,不断挤眉弄眼。“你做什么啊?”她问。

    “对啊,你做啥啊?我们又没说错。”乙儿插着腰,理直气壮的说。

    “本来就是大姑娘亲自喂少主喝药的嘛!”丙儿转过头,嘟着小嘴,对着严燿玉再度郑重的重申。“用嘴巴喔!”

    丁儿的脸色愈来愈惊慌,小脑袋乱摇,用手猛指三人背后,胖胖的指儿抖啊抖的。

    “怎么?后面有什么吗?”甲儿一回头,立刻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呃,大——大——大大大——”

    嗯?

    乙儿和丙儿颈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来,她们慢吞吞的回头,这时才发现,金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纤指撑着下颚,静静的看着她们。

    完了!刚刚的“报告”,肯定都被听见了!

    胖肉包全体缩成小笼包,心虚得手足无措,全都低着头,不敢跟那双清澈的凤眼对上。甲儿最先反应过来,鼓起勇气开口。

    “呃,那个、那个——大大大姑娘——我我我——我只是来加炭火的——不不够了——我我我去拿——”她边说边往门口移动,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嗯,啊,大——大大姑娘,水——水水冷了,我我我——我去帮你换热的——”乙儿结结巴巴的说完,匆匆端着水盆,三步并作两步的就逃开。

    丁儿也跟进。

    “大、大大姑娘,我我——我只是送饭过——过来的,我我我还有事,先先先走了——您您您慢用——”

    “大大大姑娘——我我我——”眼见姊妹们不顾手足之情,一一开溜,最胆小的丙儿“我”了半天,还“我”不出个下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送药来的,是吧?”金金倒是替她开口了。

    “对对对!”丙儿如获大赦,迅速放下手里的汤药,也跟着落荒而逃。

    严燿玉目睹小丫头们畏罪潜逃,薄唇上绽出浅笑。

    “我昏迷多久了?”他问。

    “五天。”金金简单的回答,站起身来,端了那碗热腾腾的汤药,莲步轻栘,款款走到床畔。

    “你亲自喂了我五天?”小丫头们的报告,让他念念不忘。虽然人在昏迷中,但他的唇上,却隐约记得那柔软的触感。

    她神色平静,粉脸却陡然一红,泄漏出藏在心中的羞涩。

    “你咽不下药,我只能出此下策。”

    严燿玉注视着她,毫无预警的伸手,粗糙的掌,轻碰她小巧的下颚,温柔的将垂落粉颊的发,掠到耳后。

    “金儿,多谢你了。”他徐徐说道,笑得十分温柔。

    这一下轻触,不算轻薄,却格外亲昵。微乎其微的肌肤之亲,她感受起来却震撼无比,被他触及的那儿,甚至一片火烫。

    严燿玉那说不出的神情,教她心口莫名一热。她垂下眼帘,掩饰心里的波澜。

    “不用跟我客套了,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我照料你只是分内之事。再说,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以后上哪里找对手去?”她说出一个又一个理由,将私情隐藏在疏离的话语之后,不愿让他窥见。

    事后想想,其实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只是她当时太过焦急,一心只想着要救他,本能的就抢过汤药,在众目睽睽下,将苦药哺人他的口中——

    该死!那一点都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啊!

    他昏迷不醒时,她心急如焚;如今他醒了,她没能松一口气,反倒更加心烦意乱。

    金金咬着唇,舀了一匙汤药,递到他唇边。“别多话了,快把药喝了,我外头还有事要忙,没时间伺候你。”

    “如果我喝不下,你会不会也用嘴喂我?”他好奇的问,一脸期待。

    她粉脸又红了,羞恼的瞪着他,恨不得打昏他,再让他昏迷个几天。“别妄想了,你要是不肯喝,我就直接把药倒在你头上。”她威胁道,手中调羹又逼近一寸。

    严燿玉叹了一口气,甚为惋惜。

    “金儿,受伤的是我的背,可不是我的头,把药淋在头上,岂不是浪费了?”一旦他清醒,那温香软玉的待遇就全数烟消云散。唉,早知如此,他就算是清醒了,也该好好躺着,假装昏迷不醒才对!

    汤药送到嘴边,他总算肯张嘴吞咽,那双黝黯的黑眸,却肆无忌惮的盯着她软嫩的唇,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那深邃的目光,带着隐隐燃烧的火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简直像是带了温度,看得她如坐针毡,万分的不自在。

    “你在看什么?”禁不住那扰人的视线,她忍不住开口。

    他微微一笑,对她双颊上的嫣红满意极了。至少,他能够确定,这小女人虽然嘴硬,但是心里仍是在乎他的。

    看来,那一刀的确挨得值得。

    他忍着背部剧烈的疼痛,伸手轻抚她略显憔悴的小脸。“甲乙丙丁说你几日几夜都没歇息,累着你了吧?”

    相识多年,他从不曾见过金金如此疲倦的模样。她一向是傲然冷静、艳冠群芳,柔亮的青丝梳整得一丝不苟,总让他掌心刺痒,渴望摘去她发上的玉簪,弄乱她那一层又一层的衣裙,逗惹得她失去冷静——

    粗糙的大掌从她的脸儿,悄悄挪移到颈间,抚着那儿细致的肌肤。

    微火轻撩般的酥麻,让金金轻喘一声,连忙缩颈躲开,整个人跳离床畔,逃开数尺。

    “你要是不肯喝药就说一声,不必动手动脚的。”她粉颊热烫,口吻却很冷淡。“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大夫来。”

    金金把还剩半碗的汤药搁回桌上,转身往房门走去,还敏感的察觉,他的视线始终锁在她身上,不曾栘开。

    直到走出舱房,把那双恼人的黑眸关在木门之后,她纤细的肩膀才陡然垮下来,整个人贴着木门,像被抽了骨头般软倒,平静的面具龟裂,她强忍住的狂喜,这时再也压抑不住。

    谢天谢地,他醒了!

    她蹲跪在门外,咬紧红唇,小脸埋进微颤的双手里,用最微小的声音,感谢所有神明。

 第二章

    天际不再飘雪,河面上却早已出现片片浮冰。岸上枝头结了串串冰晶,在冬阳的照射下,闪燿着亮丽彩光。

    雕花窗棂内,金金拎起衣袖,拿起黑墨磨着石砚,一双莹亮的美目,却不由自主,不时望向床榻上仍熟睡的男子。

    几日过去了,严燿玉虽逐渐好转,却仍是虚弱。

    他清醒后,可比昏迷时难伺候,见不着她就不肯喝药、不肯换药,非要地陪伴不可。一旦她离开舱房,他就不断派人来通报,要她快去快回。

    换作是以往,她绝不会相信,自个儿竟能跟他共处一室。但是几日下来,两人间虽不时斗嘴,气氛却还称得上平和。

    银面人的那一刀,倒是劈开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窗内寂静无声,窗外的甲板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哈、哈、哈——哈啾!”甲儿提着一壶热水,带头走在最前,边抖边咕哝。“好冷、好冷喔,为什么南方也这么冷?”

    “对啊,好冷喔——”乙儿捧着热腾腾的肉粥,跟在甲儿身后,点头同意。

    “嗯嗯——哈啾——”丙儿用响亮的喷嚏附议,双手抱着一叠帐册。

    “等、等我一下——别——别走那么快啦——”丁儿吸吸鼻涕,端着黑呼呼的汤药,追在后头求姊姊们走慢点。

    四个丫头的小脸,被寒风冻成了红苹果,全身包得像颗肉粽,却还活像在雪山里跋涉的模样,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奸不容易来到舱房前,甲儿敲敲门。

    “大姑娘,我们送东西来了。”

    “进来。”

    一听到应允声,四人立刻推门挤进去,一进到温暖的室内,四张肥嫩嫩的小睑叹了口气,瞬间露出春暖花开的幸福表情。

    “大姑娘,这是你要的热水。”甲儿把热水送上。

    “大姑娘,这是你要厨子炖的乌骨鸡肉粥。”乙儿把粥奉上。

    “大姑娘,这是你要人送来的帐册。”丙儿将帐册全给堆到了桌上。

    “大姑娘,这是你要喂少主——呃,不是——”丁儿跟着凑了过去,话说到一半,察觉失言,赶忙改口。“我是说,这是少主要喝的汤药。”

    “都搁下吧!”金金淡淡的说道,没有抬头,执着笔继续书写信函。

    四姊妹乖乖放下东西,就杵在一旁罚站。

    没有听见吩咐,她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眼儿转啊转,好奇的张望,偶尔偷瞄正在休憩的严燿玉,关切他的情况。

    他虽然在几日前转醒,脱离险境,但是伤势未愈,需要好好调养。每回她们进来,他都躺卧在床杨上不曾起身。

    唉,少主好可怜喔,被那么大一把刀子劈着,肯定痛极了!

    她们在心里默默同情严燿玉,为他一掬同情之泪,却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远远观望。

    室内暖呼呼的,又安静得很,她们站得久了就累了,一旦累了,瞌睡虫就毫不留情的往身上跳,压得她们的眼皮好重好重——

    旭日进门时,就见四人竟然站在墙边,低头猛打瞌睡,小嘴开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厉害!站着也能睡?简直能跟二姊媲美了。”他走上前去,握着扇柄,在四颗小脑袋上各敲了一下。“还睡?快点醒来。”

    睡得正香,头上却无端被赏了个爆栗,四姊妹哀鸣一声,陡然惊醒过来。

    “啥啥?”

    “唔,怎么了?”

    她们睡眼惺忪,慌张的东看西瞧,一看见眼前的旭日,立刻睡意全消,笑开了睑,像狗儿见到肉骨头一样,兴奋的扑到他身上,赖在他身上乱滚。

    “哇,旭日公子、旭日公子——”

    砰!

    四颗蓄足力量的肉包,同时撞进怀里,把旭日撞得倒地不起。他开始后悔叫醒她们,这几个丫头把他当玩具,赖在他身上乱摸,确定他无法起身后,还兴奋的跳来跳去,他的骨头差点要被踩断了。

    “安静些。”桌边传来娇脆的声音。

    在地上滚成一团的五个人,霎时间全冻成石像。四姊妹这才想起,金金还在这儿,连忙放过呻吟不已的“受害者”,从旭日身上爬起来,咚咚咚的跑回原地,小手背在腰后,乖乖站好。

    “把这几封信寄送出去。”金金封妥最后一封信函,盖上封缄,把几封信递给她们。

    这几日来,她忙着打点联络,不但送出消息回京城,稳住生意,也没忘了积极调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那票人的身手矫健,行动飘忽如鬼魅,不像是寻常劫财的盗匪。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现身袭击,又从容离去,证明这是一桩经过缜密计划的攻击。

    原本,富贵商家,遇见盗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是那银面人出手凶狠,不像是打算劫财,到像是存心要她的命。

    钱家财势雄厚,她的性命格外值钱,若是绑为人质,绝对能勒索钜资,而那银面人却不要银两,只要她的命?

    金金直觉的知道,这次的袭击并不单纯。

    甲乙丙丁捧着信函,不敢多留片刻,迈开小脚溜出去了。

    被压倒在地的旭日,万分感激的站起来,稍微整理被扯乱的衣襟,这才笑着来到桌案旁。

    “大姊,早。”

    凤眼轻睐,睨了他一眼。

    “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昨儿个和严大哥约好,今日要来陪他下棋。”

    “他还在睡。”

    “已经醒了。”后头传来严燿玉低沉的嗓音。

    姊弟二人同时回头,这时才发现,他已经醒来,伟岸的身躯倚靠在床边,黑眸里带着几分笑意。

    “什么时候醒的?”金金问道,诧异自个儿竟没察觉他已经醒来。

    “刚醒。”严燿玉微笑着。“看你写得专心,所以没有吵你。”

    不巧,门上这时传来轻敲,有人隔着木门通报。

    “大姑娘,石冈到了。”情况紧急,连远在京城的石冈也赶来,帮忙调查黑衣人的来历,以及小红的下落。

    “知道了,让他先候着,我这就来。”金金扬声答道,眸子一转,望向小弟。“对了,你似乎闲得很。”

    “咦?”旭日来不及辩解,手里就多了条绢巾。

    “那四个丫头替我送信去了,刚好你无所事事,又跟你的严大哥交情好,最适合替他梳洗。”嫩如水葱的小手,在旭日眼前挥动。“热水和粥都在哪儿,梳洗完后,记得喂他吃粥。”她一口气交代下来,没让旭日有拒绝或插嘴的余地。

    “嗄?”

    梳洗?要他替人梳洗?没搞错吧?

    金金吩咐完毕,转身往门外去。“对了,记得,还有汤药,不许剩下,你就算是用灌的,也得灌得他喝下。”

    说完,娇小的身影消失,房门砰的一声,当着两人的面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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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有半晌的寂然。

    旭日看着紧闭的舱门,再瞧瞧手里的绢巾,以及一旁桌上的水盆,呆愣得手足无措。

    “严大哥,这个——”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啥事都有奴仆伺候得好好的,从没想到,自个儿竟有需要伺候人的一日。

    “你先搁着吧!”严燿玉笑了笑,饶他一命。

    “呃,我想,没关系啦,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的。”开玩笑,大姊交代的事,他哪敢违抗啊?要是她等会儿回来,发现汤药、热粥都还原封不动,他的脑袋说不定会被拧断!

    旭日走到桌旁,站在铜盆旁,皱起眉头,考虑良久。

    唔,这个——是先把绢巾放到盆里,再倒热水?还是先倒热水,再放绢巾呢?

    他努力思索,回想这十几年来,每日由奴仆伺候梳洗的细节。

    “旭日,不用勉强了。”

    “别担心,我能搞定的!”旭日摆摆手,把扇子插进腰带,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

    接着,他把绢巾丢进水盆里,再提起水壶,豪迈的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去——

    哗啦!

    热水浇烫绢巾,白茫茫的烟蒸腾冒出,温度高得惊人,要是真的用来洗脸,肯定要烫掉一层皮。

    严燿王挑起浓眉,不禁怀疑这小子到底是来帮忙,还是金金派来,对他施以酷刑的秘密武器。

    “呼,看来很容易嘛!我就说,聪明人学什么都快,梳洗这小事怎难得倒我旭日公子?”他颇为得意,伸手就端起滚烫的水盆。“严大哥,来,让我——哇,好烫!”

    铜制的水盆,烫得如同烧炭,他才刚端起,就被烫得鬼吼鬼叫,本能的把水盆抛出去。

    “烫烫烫烫烫!”旭日双手乱挥,痛得怪叫不已,冲向角落的花瓶,手忙脚乱的抽出瓶里的梅花,把两只被烫伤的手浸到花瓶水里,这才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再差一点点,他的手掌就要被烫熟了呢!

    他忍着疼,惊魂未定的转身,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景况吓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个受了刀伤,虚弱不已的严燿玉,这会儿竟不动如山的杵在桌边,手里还捧着那盆烫死人的热水。

    房里静悄悄。

    两个男人,就隔着一张圆桌、一个铜盆,无言的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旭日才找回声音,艰难的开口。

    “呃,不烫吗?”

    严燿玉莞尔一笑。

    “还好。”他将铜盆搁回桌上,接着慢条斯理的转身,回到床榻上,恢复成先前的姿态,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

    旭日不信邪,走到桌边,小心翼翼的触摸那个铜盆——

    唉啊,烫!

    “呃,那个——这个——那个——”他不解的抓抓脑袋。

    “哪个?”

    “严大哥,你痊愈了吗?”旭日低头察看,发现地板是干的,没有半滴水渍。那就是说,当他抛出铜盆的刹那,躺卧床榻上的严大哥就抢上前来,稳稳的接住了这盆水——

    怪了,前几天还濒死的人,动作竟能这么迅速?

    黑眸中精光一闪。

    “没有。”严燿玉否认得脸不红、气不喘。

    旭日又呆了奸一会儿,眨眨眼睛,脑子里胡乱转着,却又想不出个头绪。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是个病人,也表现得像是个病人,卧病在床的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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