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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吃了一惊,布莱克自己也是一惊。从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人起,这想法就一
直在他内心深处涌动,现在终于脱口而出了。
布莱克一动不动地站着,仔细思考他刚说过的话,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
在他的一生中,他都在寻找发财的机会。开始,他以为在橄榄球中能找到,后来他
以为在警察这一行能找到。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念头和欲望逐渐湮没在日常
生活中,湮没在当一个好警察的骄傲中,湮没在他出色的记忆中。但是,这念头一
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
人的一生中,不知哪一天就会做出让自己惊讶的事情。布莱克以为过去的野心
已经消失了,就像他想当职业橄榄球运动员的愿望一样,他喜欢看橄榄球比赛,也
喜欢阅读有关那些运动员巨额薪水的报道。那些巨额抢劫案让他连续几个星期都激
动不已,就像其他人为女人而激动一样。
那个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脸和整个态度都变了。“我明白了,”他缓缓
地说,“我明白了。”突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不是警察和罪
犯的关系了,而是男人对男人的关系,他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布莱克微微一笑。“你那次行动非常出色,”他说。“你筹划了很长时间,是
不是?就像一场橄榄球比赛一样,筹划得非常精心细致。你没有前科,第一次出手
就玩大的。我很佩服你。”
“谢谢,”那人干巴巴地说。
“现在我要那笔钱。”
这是毫无疑问的。自从他挎上枪套,从公寓出发后,这一点就是毫无疑问的了
。在内心深处,布莱克非常佩服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他以为过去
的欲望已经消失了,人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已经完了,但他没有完。三个月后,当他
退休时,他会觉得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失望是很值的,他最终还是胜利了,打败了比
他官运好的那些人。
那人摇摇头。布莱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别跟我顶嘴,小子,”他咬牙切齿他说。“我也等了很长时间,比你等的时
间要长得多。”
“你到底是什么警察?”
“我是个好警察,”布莱克说。“我进入警察这一行后,就一直是个好警察。
我一直是清白的。我从不接受贿赂。我从不搞歪门邪道。他们对我进行了无数次的
调查,从没发现一点问题。”
那人点点头。“现在你找到一个发财机会了。”
布莱克也点点头。“就像你一样,小子,”他说。“你从约翰尼那里得到的那
二十万元,现在该是我的了。”
“瞧,”那人说。“我为那些钱花了很长时间。我花了五年时间筹划,寻找适
当的机会。当我发现他陷入困境时,马上抓住机会。
绑架了他。我那些钱是我辛苦挣来的。”
“我也等了很久,”布莱克说。“我等待的时间,比你想像得要长得多。我一
直在等。为了得到一个真正的发财机会,我放弃了无数次机会,我不能因小失大。
我们俩很相像,小子。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我主动。钱在哪儿?”
那人摇摇头。布莱克把他推到一张椅子上,探过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头怒视着他。布莱克提起他的上衣衣领,看看里面的标签。然后他又拎
起大衣,看了看。他环视屋内,发现了一张桌子,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通讯
簿,看看里面,然后看着那人。
“罗纳尔德·奥斯廷,”他说。“你是不是打橄榄球的?”
奥斯廷没有说话。
“不错,”布莱克说,“几年前,你是中西部队的左边锋。打得非常好。”他
停住脚,看着奥斯廷。“我也打过橄榄球。”
奥斯廷抬头看着他,耸耸肩。“你说得对,”他说。“我的确在那儿打过橄榄
球。”
布莱克仔细打量着他。“打橄榄球不是很赚钱吗?”他说。“你比我运气好,
我连大学都没有上成。”
奥斯廷嘴一歪。“我太轻了,当不了职业橄榄球运动员,”他说。“毕业那年
,我试图成为职业运动员,但他们把我淘汰了。”
“于是你就去寻找别的发大财的机会。”
“对。”
“钱在哪儿?”
“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会告诉我的,”布莱克平静地说。“就在这屋子里吗?”
奥斯廷没有回答。布莱克等着。
“好吧,”他说。“我先自己去找。如果我找到了,那就行了。
如果我找不到,那我就还得问你,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他打开一只手铐,拉奥斯廷站起来,把他带到床边,脸朝上推倒在床上,把手
铐铐在床柱上。他扔下他在那里,开始有条不紊地在屋里搜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搜了很长时间,奥斯廷在一边看着他。当他搜完后,屋里一片混
乱。他把奥斯廷从床上拉起来,把床挪开,搜了一遍,然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好吧,”他最后开口道。“看来咱们该来硬的了。”奥斯廷抬头看着他,脸
上显出畏惧的神情。“别以为你能熬得住,”布莱克说。
“我是一位专家,奥斯廷。为了那笔钱,我会亲手杀了你的。你知道这一点,
因为你也会为此杀了我的。”
“喂,”奥斯廷说,“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到警察局去呢?这样你会成为一个英
雄的。对你来讲,那也很不错埃…布莱克摇摇头。“不,”他说,“我已经太老了
,再过三个月,我就要退休了。如果我是个年轻人的话……但我不是。”他走向奥
斯廷。“好了,”他说。“我们开始吧。”
他的手非常重,奥斯廷咬紧牙关,疼得直哼哼。布莱克知道,他可能要带奥斯
廷出去取钱,所以他没有动他的脸。奥斯廷昏过去时,他停下手,找到浴室,喝了
一杯水,又拿着满满一杯水回来,把它泼在奥斯廷脸上。奥斯廷呻吟着醒过来。
布莱克盯着他。奥斯廷是条硬汉,很少人能忍受得了布莱克这一套的。
“你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布莱克说。
奥斯廷嘴角歪了一下。“谢谢。”
“你这么硬挺着有什么意义呢?”布莱克说。“你知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
以这么折腾你一晚上。”
奥斯廷开始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一动,脸就疼得乱扭。他坐在一张椅子上
,看着布莱克。
“我不会完全放弃那笔钱的,”他说。“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全部放弃的
。我费了大多的精力,我非常需要………布莱克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好吧,”他
说过我跟你平分。我们一人十万。我拿一半就够了。
他们紧盯着对方。他们的关系又变了。从他们相遇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一
直在不停地变。先是警察和罪犯,然后是男人和男人,然后是拷打者和被拷打者。
现在他们的关系,则变得谁也说不清了。
布莱克从奥斯廷脸上看出,他下了决心。
“好吧,”奥斯廷说。“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我们俩对半分。”他试图笑
一下,但笑得非常勉强。“我真希望你在拷打我之前,就提出这一建议。”
“我必须看看你是否熬得住,”布莱克冷冷他说。“就像你必须看看我是否坚
持得下去一样。在那之前,我们无法达成妥协。”
奥斯廷点点头。他们相互之间非常了解。
“钱在哪儿?”布莱克问。
“在一个保险柜里。”
“钥匙在哪儿?我一直在寻找一把钥匙。”
奥斯廷微微一笑。“它在一个信封里,放在楼下我的信箱中。”
“那么我们只有明天才能拿钱了,”布莱克说。“银行现在已经关门了。”
对。
“我们要等了。”
“你能整夜不睡觉?”奥斯廷说。“我一有机会,就会杀了你。
你知道这一点。”
“我可以整夜不睡,”布莱克冷冷地说。
他们在一片狼籍的公寓中,等待着漫长的黑夜过去。
布莱克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奥斯廷。
他们有时简单地说几句,奥斯廷告诉他,他计划等六个月,然后乘一艘远东公
司的船离开。
“你仍然可以那么做,”布莱克说。“带着你那一半。”
“如果你放我的话,”奥斯廷警觉地说。
“我不在乎你以后做什么,”布莱克说。“实际上,当时机成熟时,我会帮你
走的。我也不想你被抓祝”第二天,布莱克没有给警察局打电话,虽然那天他值班
,他的顶头上司已经习惯了,他可能认为布莱克发现了什么线索,一个人查去了,
他非常信任布莱克。
该出发了,布莱克打开奥斯廷的手铐,看着他穿上大衣。
“记住,”布莱克说。“如果你玩花样,我就当场毙了你。我可以说我是在执
行公务。你别无选择,只有跟我平分这一条路。”
“我知道,”奥斯廷说,他看着布莱克。“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抓住我的。”
布莱克笑了。“我对脸有特别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他说,“在取赎金时,
警察拍到了一张你的照片。昨天我看电视时,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奥斯廷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我竟然栽在这上面。”
“如果你不是一个橄榄球迷,那我就抓不到你,”布莱克说。
“如果我不是一个橄榄球迷,也抓不到你。”
奥斯廷耸耸肩。“我应该让你参加我的绑架行动,”他说。“我们会合作得非
常好的。”“对,”布莱克说,“我们没有合作,真是太遗憾了。”
他们出了门,乘电梯下楼,钻进布莱克的汽车。布莱克让奥斯廷开车。
很快就到银行了。他们肩并肩走进银行,布莱克看着奥斯廷在登记簿上签名。
他们一起走进地下室,奥斯廷和银行职员打开保险盒,布莱克在一旁看着。接着,
银行职员走开了,奥斯廷把里面的盒子抽出来。布莱克贪婪地看着他伸手进去,拿
出厚厚的一叠叠钞票。奥斯廷把钞票递给布莱克,布莱克把它们放进从公寓带来的
手提包中。这个手提包就是奥斯廷取赎金时拿的那个。
他们锁好保险盒,并肩走出银行,钻进汽车。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布莱克奇
怪为什么他们俩都在使劲冒汗。
“回公寓,”他说。
他们沿着另一条路缓缓地驶回公寓,停车,下车,上楼。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时,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就像是一对危难中的伙伴,而不是对
手。
“好了,我们成功了,”奥斯廷说。“你仍然愿意与我平分吗?”
“当然。”布莱克说。
他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拉开拉链。他凝视着里面的钱,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发财机会。在他即将离开警察这一行时,这机会终于来了。
突然,他瞥见奥斯廷向他扑来,连忙一闪,但是太晚了,奥斯廷抱住他,把他
绊倒在地,手枪从布莱克的手中甩了出去,奥斯廷压在他身上。布莱克一拳把奥斯
廷打落到地上,奥斯廷身体太轻了,挡不住布莱克的重压。他又打了奥斯廷一拳,
然后用尽全身力量紧紧地把奥斯廷压在身下,不让他起来。同时,他的脑子在飞速
地运转,他的的思路非常清晰,就好像在大声对奥斯廷说话一样。
我们拿到钱时,我决定杀掉你。后来又决定不那么办,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
你。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必须杀掉你。出于同样的原因。因为你就是我。你会追杀
我,夺回这笔钱的。
这些想法非常清晰地在他脑中回响,他转过头,这样就看不到他的手的动作了
。最后,他从软绵绵的尸体上站起身,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然后他哭了。布莱
克长大成人之后;还从来没有哭过了。
他呆呆地看着钱,知道这全是他的了。他慢慢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去拿。
突然,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他猛地转过身。门被撞开了,布莱克伸手去掏枪,
可是枪已经不在那里了。这时,他认出了来人。进来的是警察局的人,站在后面的
是他们的科长。布莱克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他们冲进房间。
“我们听到你们在搏斗,就尽快赶来了,”科长对布莱克说。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你发现线索了呢?”
“听到我们搏斗?”布莱克茫然地重复道。“你们一直在监视这个地方?安装
了窃听器?”科长笑了。“是联邦调查局告诉我们的。
他们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认定是一个运动员干的,所以他们开始在报纸上寻
找拳击手和橄榄球运动员的照片。我们昨天才开始跟踪监视他,希望他能引我们找
到那笔钱。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得等很长时间。”
布莱克看到一个矮小的年轻人在检查手提包,他肯定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调
查局的特工对一个警察做了个手势。“看好这些钱,”他说,然后他转过身,看着
布莱克,眼里充满怀疑。“你和他一起走进公寓时,我们真是大吃一惊,”他说。
“但科长坚持说你一定是想从那个人手中骗出那笔钱。”
布莱克看着特工手提包中的钱。他伸手去掏枪,这时才意识到枪在地板上。
科长咯咯一笑。“你表演得真不错,”他说。“你让他相信,你只想要那些钱
,你让他以为你想和他平分这笔钱,而不想逮捕他。
你装得真像,布莱克,真不错。”
布莱克凝视着他,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科长用大拇指一指那位特工。“这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认为,你真的想要这笔
钱,”他说。“他想要冲进来,但我不让他那么办。
我知道你那么做的目的,不那么做的话,就找不到这笔钱,那家伙非常强硬,
决不会告诉我们钱在哪里。我告诉这个人,我们完全相信你。”
布莱克茫然地站在屋子中间,警察们在他身边忙来忙去,做一些程序性的工作。
“今天早晨,我们跟踪你们到银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说,他的眼睛仍然冷
冰冰的,充满怀疑。“你们从银行出来后,没有直接去警察局,这让我们觉得难以
理解。但你的上司坚持让我们等你。
你们到底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呢?”
布莱克被搞晕了,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他只是摇摇头,“我必须确
信钱全都在这里,”他喃喃道,“我必须弄清楚这一点。”他低头看着地下的死人
。“我并不想杀死他。”
科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做事总是非常仔细,”他说,“连最细小的问题都要
搞清楚,这就是你的风格。振作起来,伙计。你把他杀了,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过
,你现在成了英雄了。记者、摄影师都会到警察局采访你的。布菜克,这是你破的
最大的一件案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干的原因,这样所有的荣誉就全归你一个人了。成
为一个英雄,这种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布莱克说。“真是太棒了。”他看着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看到他
眼中仍然充满怀疑。但这没有关系,他只能怀疑怀疑而已,不能把他怎么样。布莱
克疲倦地笑了笑。“我退休后,”他说。
“我可以坐下来,一遍一遍地读所有关于我的报道。”
他走出公寓。现在,他要回家了,要好好睡一觉。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
记者们将蜂拥到警察局,他将面对所有的记者。但是,现在他只想睡觉。他老了,
他需要把缺的觉补回来。
解 脱
那个念头是突然跳进他的大脑的。
刚开始,他觉得那是一个荒唐的白日梦,但是,他越想;就越觉得那是一个好
主意。
那天一大早,他坐在客厅,凝视着墙壁,那是他的习惯。每天太阳一出来,他
就起床,为爱尔西和他自己做好早饭,然后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每天早晨的这种沉思,是对现实的一种短暂的逃避。因为爱尔西从来不进客厅
,他们结婚后的最后十年里,她一次也没有进来过。
她坐在一张轮椅上,待在她的卧室里。她痛苦地、默默地坐着。她只有在冲他
吼叫或抱怨时,才会打破沉默。她不指责他的时候,总是轻蔑地注视着他,提醒他
,他应该为她目前的状况负责。
十年来,无法跟她好好地相处,所以,鲁瑟福德·帕奈尔为了减轻这种痛苦,
每天都会陷入沉思。
“鲁瑟福德!”
“在——在——”她的喊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爱尔西,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