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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野马无情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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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浩长剑毫不停滞,幻化出一道炫目精虹,由空中当头劈落!
  剑势浩荡平实毫不花巧幻妙,这一招“天降大任”功深力厚,大开大合,确实具有因为付托重任,所以加以严酷考验之意味。
  当然受考验者只好勉强承担下来。
  亚马却跟别人不同,他宁可像癞皮狗一样在地上翻滚躲开,也不肯坦然硬接这一招。
  正由于鼎鼎大名的“江湖野马”居然使出此种难看无赖的招式,所以徐浩这一剑又落了空。
  只是徐浩剑势平铺洒出,宛似连天芳草,无涯无际……
  亚马明明已退到剑光最边处,但左肩忽然出现血渍染红一片,伤势显然不轻,会不会伤及筋骨?左手会不会残废?
  但就算左臂整条卸下,亦不过一条左臂而已,比起“性命”可就大有分别了。
  亚马冷冷望着徐浩,肩上伤势好像是别人的,与他全无相干。
  他的手指离剑柄只有五寸,这已是他唯一有点像比武拼斗的架式。
  徐浩的剑居然“收”不回来?并不是说他身体四肢气力不能移动,而是不敢做出任何收回长剑的动作。
  他感觉得到强大无伦的压力,蕴蓄积聚于某一处,他只须稍微一动,压力便会爆发,便会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他平生功力所聚的“四大剑招”已全部施展完。
  他的第一招象征春愁似的绵绵细雨;第二招是瞥然而“过”速度之威力;第三招大开大合“天降大任”;第四招宛似青青河边草,有幽意无尽情致……
  此四招的象征正是“雨过天青”四字外号由来根源处。
  怪不得亚马一开口就是五招,莫非他竟然早已深知徐浩四大剑招的奥妙?如果不限五招,亚马是否还须要受伤方能取胜?
  亚马五只手指忽然摸到剑柄。
  剑光从剑鞘飞出,他眼睛明亮如太阳,握剑的手坚稳如钢铁岩石。
  其实剑光只隐亮一下,就仍旧藏于剑鞘!
  然后亚马就跨大步行去,再也不看这颇负盛名的剑客一眼。
  只有活着的才是剑客,如果死了,就只是一具死尸。
  如果变成了死尸,这世界再灿烂,也变成毫无意义!
  亚马大步行去,行过长街,穿过城门走向莽莽苍苍的荒凉郊野……
  不久徐浩尸体被抬走……
  很多人都认得那是秦老员外家的护院保镖打手,而且是最厉害的一个。
  亚马负伤消息很快传递,有些人甚至暗暗怀着打病老虎心情,希望找到亚马,轻轻易易就生擒或杀死他……
  一则成名露脸,二则秦府悬赏黄金千两缉拿凶手,一千两黄金,确实足够使很多人不顾一切了。
  很多人都想不通,那个亚马为甚么甘冒性命之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通衢大道上,杀死江北八剑“雨过天青”徐浩?
  尤其是秦烈,只有他知道亚马此来襄阳的任务目的,他为甚么甘冒杀身之险,杀死徐浩?他为甚么不怕此举打草惊蛇?
  他负伤之后情况如何?还能够一如往日发挥全身武功么?
  当然他是作梦也想不到,亚马竟持有少林寺的疗伤圣药。
  而且是少林的无心和尚给的!
  人们睡觉总是在晚上,或者是中午时睡个午觉,但是亚马竟然是在夕阳满天时呼呼酣睡,就很令人意外了。
  尤其使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赤裸着身子睡觉。
  你若是假设一下自己是那种任何时间都可能发生意外,分秒钟可能要跳起身迎敌或逃走的人,你睡觉时敢不敢脱光衣服?恐怕连鞋子也不敢脱掉。
  亚马当然本来打算这样做,可是当时既不是睡觉时间,推想之下自然“床铺”是最安全、最无人注意所在。
  其次,洗完一个热水澡,然后内服外敷了疗伤圣药,此刻暂时用棉被覆盖着赤裸着的身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好好睡一觉,该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斜阳突然从窗户斜照进来,房间突然变得很明亮。
  亚马忽然惊醒,脑筋立刻也清醒得跟没有睡过一样。
  亚马仍然感觉得出那人是站在床前,因此他有个跃逃方向。
  但他却又没有忘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手上亦没有剑。
  空气开始流动,因为那人俯低身子并且轻轻掀开一点被子。
  亚马两只手掌其实亦锋利如刀剑,只不过极少使用,所以江湖无人能知;他双脚也比任何武器都要危险可怕得多。
  但他双掌双脚都没有动弹,因为一阵淡淡香气透入他鼻中。
  他听见脱衣裳的悉索微响,接着一具柔暖肉体滑入被窝,贴住他,甚至拥抱着轻柔厮磨。
  亚马长长嘘一口气,他似乎看得见邝夫人明艳照人的笑容,而这笑容简直比白皙高耸的乳房,更为强烈、更有魅力。
  邝夫人柔声道:“你又负了伤,你服了药,我来助你把药效行开……”
  她已摸到了他的敏感部位,她已惹得他不再退缩。
  她心甘情愿让他占领,叹息道:“你这种疗伤心法,果真有效……”
  亚马道:“我曾经在你床上躲了三天,却用这方法疗伤了二十次……”
  邝夫人道:“每一次我都很累,但是眼看你的伤能痊愈,再累也值得……”
  她说得如此赤裸坦白,跟三日以前那个温雅守礼贵妇的形象完全不同,亚马大吃一惊!
  同时心中也生起些许缥缈朦胧的悲哀……难道女人都是这样?或者说难道世上男女都是如此?
  一旦拿掉假面具,一旦没有理性或礼教束缚就是如此吗?
  邝夫人却催促着他,诱导着他,要他赶快加油,用力拼命,一面道:“你不要用异样眼光看我,不要以为我是下贱女人,我要你的伤赶快好起来,因为……”
  亚马道:“因为我的行踪已露,瞒不过跟踪专家……”
  邝夫人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亚马道:“你是个很奇怪而又很可爱的女人,三日来我都这样想,现在更是如此……最先赶到的人会是谁呢?”
  邝夫人明艳笑容一下变为黯淡恐惧,轻轻道:“一定是‘乾坤笔’李开先,他的那支笔,噢……”
  亚马的“笔”已开始一连串的持续攻击,直到她完全崩溃,自己也心满意足为止……
  他起身穿衣,再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道:“再次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娇慵无力,只能叹息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亚马笑道:“如果有缘,自会再见……再见!”
  最后的“再见”二字说完,他已倏地失去踪影……
  在秋风中已经半秃的枣树,高达三丈余,枝干都很粗大,任何人一望而知这棵树,至少活了百余年。
  因为枣树纹理细致,木质坚勒,所以长得很慢,不像南方许多树木长得很快,但质地松软,除了当柴烧之外,派不上其他用场。
  枣树虽然很老、很高大,却不是主角,主角竟是附在两丈左右树干上的邝夫人,她那曲线起伏,能使男人流口水的身材,现在变成一截枯秃了的横桠一样。
  她伪装得极妙,何况在夜色掩护下,就算有人在树下仰头细瞧,也保证看不出丝毫不妥。
  邝夫人遥望着一个灯火通明的窗户,窗纸内偶然有人影闪动……
  窗内人影当然是“江湖野马”亚马……
  亚马才离开一天,她就忍不住相思,悄悄地盯上来。
  这里是一个微胖白皙圆脸的女人,名叫幸子的“香巢”。
  这亚马外号“武林种马”改不了的习惯,总是会躲到各种完全意想不到的女人之处……
  幸好邝夫人自己就是女人,凭着女人的直觉,竟真的被她找到这里来……
  亚马现在在干甚么呢?在跟她谈话么?她在服侍亚马吃东西?抑是老早已在床上如火如荼地行功疗伤?
  最后面的猜想使她心跳加速,昨日此时她可也不正是跟他在床上如火如荼地行功疗伤?而且都是在赤裸的最原始状态中。
  她记得他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尤其是他灵活有力的手掌搓摸她遍体,更尤其是他暖热嘴唇亦吻遍每一寸肌肤……
  有那么一下子,她停止任何思想,可能由于内心的惭愧歉疚,她居然帮助亚马,让亚马在她床上休养三日三夜,甚且万分愿意献出肉体让他享受,助他疗伤。
  她思想停顿的片刻,耳目以及一切感觉反而特别灵敏。
  她惊疑而又谨慎地游目四顾,却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但她自己知道,黑暗中确实有一对眼睛盯住她。
  这对眼睛到底是谁?莫非是“乾坤笔”李开先?她躲在此处本来就是想暗中看看李开先会不会来找亚马。
  她也想知道,如果亚马敌不住李开先,当那危急关头之时,自己会不会出手帮助亚马,逃过杀身之祸?
  这些疑问只有身临其境才有答案,所以她挨到夜色降临,得知李开先忽然出门,便匆匆赶来。
  窗纸上很久没有人影,该死的亚马,你在干甚么?
  李开先你呢?你躲在何处?那对眼睛究竟是谁呢?
  但愿亚马躲得过李开先,也希望自己躲得过那对隐藏黑暗中的眼睛……
  这个念头霎时破灭,因为她猛然打个寒噤,绝对不是秋夜霜寒风冷,而是杀人无数的宝刀出鞘那种“杀气”简直森冷刺骨。
  她回头望去,看见一对眼睛。
  她一望而知是男人的眼睛,也知道绝不是李开先或者亚马,不过却像亚马,有一股慑人和要命的坚决味道。
  那人相当高大,全身连头面都裹以黑布,以“金鸡独立”姿势,单足站在一根细枝上,左手拿着一把连鞘长刀。
  邝夫人回转身正面对着他,如果是认识的人,也应该出声招呼,如果全不认识,他也应该出言相问,如果他是哑巴,那就太不幸了,是他而不是她。
  她肚中有节拍地数到第十,便轻笑一声,软语道:“你是谁?骇死我了……”
  语气娇软得好像连在平地也站不稳的柔媚女人,但三点金光、八点银星夹着“嘶嘶”破空声,星旋雷射,笼罩黑衣人全身;每一点光芒所取的都是要穴。
  她并没有站着等候暗器的结果,虽然她明知“鸳鸯搜魂针”当世一定很少人能躲过,但她仍然伸直双手全速扑去,凶悍、快的教人难以置信。
  三金八银共计十一支鸳鸯搜魂针,果然都射中了这个黑衣人,每个人由胸至腹正面只不过十二处大穴,被射中直透内脏,这个人活得成活不成?不问可知。
  何况邝夫人双手十指,居然长达一尺三寸,鲜艳的红色晚上看不见,当然更看不出那是套在指尖上的钢爪。
  十只鲜红钢爪随后也抓中那人胸口,深达五寸。
  如此柔媚娇软的红粉佳人,杀起人来比谁都凶,你若是见过她出手,保证连一丝绮思邪念都生不起来了。
  邝夫人十只布满内家真力的血爪,忽然好像陷在极黏、极稠的面糊中,既绞不动也收不回。
  最怪的是那对眼睛,以及森寒杀气仍然笼罩着她……他居然末死?
  她本可以舍弃十只血爪赶紧逃跑,但她不敢,因为她清清楚楚感觉到黑衣人左手长刀,在任何一刹那都可以出鞘砍中她面门要害。
  只要她一动就可以了,她当然不想面门被砍一刀,即使只划破一点点油皮也绝对不愿意。
  所以她只好像傻子、像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
  黑衣人半晌仍不言不动,杀气依旧那么森厉可怕……
  邝夫人却熬不下去了,因为她脚下所踏的树枝很细弱,全靠一口真气才站得稳,所以她迟早非坠下不可,而这一动又非触动那待发的刀势不可!
  秋夜的风不断吹拂,现在居然比冬天凛冽,比北风还要寒冷。
  邝夫人索索发抖好一会,终于浊气涌上,使她变成一块泥巴似的直掉下去。
  那对眼睛仍然凝视着她,她没有跌伤,也没有被长刀砍中面门,只不过穴道受制,全身软麻无力。
  所以全靠那男人抱住,才没有瘫倒地上……
  她也看见那男人丢掉一块木板,不过临走时却从木板上,起回她的鸳鸯搜魂针和十只鲜红如血的钢爪。
  在那男人怀中,她自己更觉得真正是个女人,这一点与他出神入化、惊世骇俗的武功无关,纯粹是男人、女人之间的一种感觉。
  此人是谁呢?邝夫人暗自用心推想,她现在已经不惊骇害怕,只有浓浓的怅惘……因为她想起亚马。
  残旧却坚固的石屋,平日只作堆放柴草之用。
  平时除了取柴草的人之外,连狗也懒得进去。
  但名满天下大江南北四大刀客之一的“乾坤笔”李开先,却站在黑暗中凝视着石屋。
  他老早已经巡视过石屋,知道除了门口之外,连一个气窗都没有,所以就算飞鸟,进出此屋也非得取道门口不可。
  亚马既然进了此屋,出来当然非经过这道门口不可……
  石屋的木门敞开着,虽然屋内更加黑暗,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半个时辰之后,亚马一定会躺在床上。
  那张床就在正对门口的墙下,他曾经转身,也曾低声咳嗽,所以李开先敢用人头担保。
  亚马的确在床上,这间石屋乃是幸子所属妓院后面的堆柴草石屋,亚马躲在此地,原本极为安全隐秘,无奈当今之世最擅长跟踪的尹万里,早就被李开先私下请来监视邝夫人行踪。
  因此找到亚马,也因此亚马随后躲到堆柴草石屋中,亦全无用处。
  李开先很谨慎,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步步为营直到百分之百确定亚马在屋内床上,才缓缓抽出他的成名兵器——“乾坤笔”。
  亚马忽然感到棉被太薄,甚是寒冷。
  当然他晓得是怎么回事,那是杀气,发自于李开先的杀气,于是掀掉棉被,拿起长剑走出石屋。
  荒草没径的院子内,同时出现两个人,相距一丈对峙不动。
  亚马道:“我就是亚马。”
  李开先道:“我叫李开先,希望你听过这个名字。”
  亚马道:“笑话,如果连大江南北四大一高手之首‘乾坤笔’李开先的大名也不知道,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李开先道:“亚马,任何人面对着杀手中的杀手,绝对不会大意,更不会得意忘形。”
  亚马道:“你真的是为了邝魁元而来?”
  李开先道:“不瞒你说,我只是为邝夫人而已。”
  亚马道:“她知不知道?”
  李开先大声斥道:“废话,她当然不知道。”
  亚马居然能了解,肃然起敬地说道:“真对不起,我的确问错了,你很了不起……”
  李开先沉默一下,才叹气道:“奇怪,我从不敢向任何朋友透露,但我的仇敌却不必说就知道……”
  亚马说道:“天下男人并非只有你才碰上这种无奈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碰到过……”
  李开先道:“言归正传,我已经在此站了很久。”
  亚马道:“我知道,直到你拔出兵器时我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但你不至于以为我是懦夫,以为我不敢面对你的‘乾坤笔’吧?”
  李开先道:“你绝不是懦夫,但却可能是可恶的浪子,世上的女人偏偏又喜欢浪子,所以我更要杀死你不可!”
  亚马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纤长洁白的手虚按剑柄,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作势待敌。
  这个敌人予他的压力委实太强、太沉重,连他坚强的自信也有点动摇。
  当然世上没有永远不败的人,虽然他是“江湖野马”但亦绝对不可能永远不败。
  亚马第一个感觉是李开先已经出手。
  第二个感觉,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一代高手不想杀人,他根本是想与对手同归于尽!
  他是不是疯了?
  因此杀气比起平常情况更浓、更冷,连亚马也不禁打个冷战。
  他的剑电射挥出“铮铮”一阵连珠价响,一瞬间双方兵器竟已接触了九次之多。
  那李开先要杀死亚马的决心已无可置疑,而且显然不惜任何代价,甚至连他自己性命一齐赔上,亦在所不惜。
  李开先大喝一声,劈出一招!
  这一招来势甚是缓慢,比起适才的迅如风雨,大异其趣。
  这一招杀气之凌厉,劲道之坚凝沉雄,简直不是人能够使得出来,纵然亚马忽然变成一块大石,亦一定会被这一招劈成两半。
  亚马只有后退,李开先这贯注了全部生命的一招,绝对不能用“招架”来化解。
  他只有退,但他却不是一步步后退,而是像一阵清风,忽然已隐入石屋,钻入床底。
  这本是很滑稽可笑而又拙劣的方法,躲在床底下难道就可以躲得过“乾坤笔”的绝招?
  李开先也已经如影随形,入了石屋,屹立床前,他刀势忽然加快,宛如霹雳雷霆!
  宝刀精光四射照亮整间小石屋!
  那张木板床分为两截,而且向两边飞开!
  所以床底下亚马必定无所遁形,李开先甚至敢肯定,亚马应该已斩成两截躺在血泊中。
  又如果床上被窝里还藏得有人,当然也变成两截尸体。
  棉被和床板都被刀光斩为两截的向两边飞开。
  被窝里没有人,这一点不算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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