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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翔道:“老丈请说。”
孙老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朽住在这里,不愿人知,三位莫要跟人说起老朽就
好。”
凌杏仙咭咭的笑道:“老丈要我们不说,你总该先告诉我们,你究竟是谁?”
孙老头干咳了两声,道:“这个……这个……咳,咳老朽……”
凌杏仙俏皮的道:“老丈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们会去问人家的,不过要去问人家,那
就要把今晚的事都告诉人家了。”眼珠一转,接着笑道:“其实今晚的事儿,咱们都知道是
你干的,你躲在屋子里,制住了黑衣堂两名总管,抓住马飞虹脖子,把他一脚踢出。后来白
衣堂主亲自进去,走到门口,又被你一下撞飞出来,试想你不是大大有名的人、那能把他们
四个人看的像稻草人一般,毫不费力,就全打发了。”
尹翔、岳小龙两人站在一旁,也没阻拦,让凌杏仙滔滔的说着。
孙老头口中只是“咄”“咄”连响,弯着腰陪笑道:“老朽知道瞒不过三位,只是老朽
隐迹多年,不愿人知,务望三位替老朽守个秘密,老朽感激不尽。”
说完连连拱手作揖。
凌杏仙道:“不说就不说嘛,但老丈总该告诉我们您是谁?”
孙老头为难的道:“不是老朽不肯说,实因老朽已有多年不用贱名……”
话声未落,突听远处响起一声大笑道:“公孙老儿,你躲在这里,还当人家不知道么?
哈哈,年秉文当时也许想不到是谁,但只要稍加思索,扳扳指头,也扳出来了。”
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已听出这声大笑,说话的是谁?
孙老头可大吃一惊,不由的仰脸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但听那人大笑道:“公孙老儿,你少装腔,会连我吃肉的声音,都听不出!”
一道人影,横空飞坠,落到孙老头面前。
孙老头瞪着两颗豆眼,黑夜之中,突然射出熠熠光芒,惊异的道:“你是风三,你怎么
知道老朽住在这里的?”
那飞堕的人影,正是身穿油垢道袍的风三,只见他打了个哈哈,笑道:“你躲在乳山
岩,还当别人不知道么?”
孙老头道:“狗肉道士,你找老朽,有什么事?”
风三道:“事情可多着呢,走,风道爷在路上捉了一条野狗,到你那所破房子里去烧,
咱们慢慢的谈。”
原来他肩头果然扛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大黄狗。
孙老头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老朽不吃狗肉,你别把老朽的锅灶,染上了狗臊
味!”
风三怒道:“胡说,这是香肉,天下最香的肉,我瞧,这条狗,又肥又大;最是滋补不
过。”
孙老头定睛一瞧,连连跺脚道:“糟糕,这是咱们村里闻二爷家养的阿花,你怎么把它
偷来了,要是给闻二爷知道,叫我老头怎么说好?”
风三傻笑道:“管他是谁家养的,闻二爷舍不得吃,风三爷代他吃了,也是一样,再养
上一年,肉老了,味道就没有现在的好。”
孙老头只是摇头,道:“这……这……叫老朽如何向闻二爷交代?”
风三道:“交待个屁,你不说,闻老二如何会知道,再说,东西吃到肚里,他知道了也
没办法。”一面连连催道:“走,走,快别罗嗦,咱有正经事和你商量。”
孙老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老朽可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闲事。”
风三急道:“你不管也得管,据癞痢告诉我,事情有了极大变化,你休想躲在这山窝
里,独善其身。”说到这里,回过头来,朝三人道:“诸葛丹已动身了,你们还不快走?”
尹翔三人虽不知道风三和孙老头要说什么,但听他们口气,好像江湖上发生了事故,风
三特地来邀约孙老头的,孙老头还在推托,不肯多管闲事。
大家心中正在暗暗猜测,他们说的事也许和铜沙岛有关。此刻忽听风三说出“诸葛丹已
经动身”,三人不禁同时一怔!
诸葛先生不是已经死了,自己三人亲眼目赌,看到他全身发紫,中毒而死,又明明看到
村人们替他入殓,钉上棺盖,如今灵枢还停在茅舍堂上,怎么说他已经动身了?
这下连平日极为机智的尹翔,一时也听的目瞪口呆,躬了躬身道:“老前辈说的诸葛
丹,不知是那一位?”
风三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诸葛丹?”
凌杏仙道:“老前辈还不知呢,诸葛丹先生已经被铜沙岛毒死了。”
风三笑道:“你们不信就问问公孙老儿,他方才偷偷的挖开人家的棺材,没和你们说
明?”
孙老头耸耸肩道:“是的,是的,你狗肉道士不打岔,老朽早就告诉他们了。”
凌杏仙问道:“老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老头道:“事情是这样,老朽也不相信诸葛先生一生精研药草,真会中毒身死,所以
方才趁大家不注意,进去挖开他棺材瞧瞧。”
凌杏仙道:“那是白衣堂主来的时候,难怪我们找不到你。”
孙老头点点头笑道:“是的,就是那时候,老朽把小青子支使出去,就动手开棺。”
凌杏仙道:“诸葛先生到底死了没有?”
孙老头双肩一耸,摊摊手道:“这老儿真是狡猾如狐,老朽还是迟了一步。”
凌杏仙道:“怎么?他真的没死?”
孙老头道:“大家退出茅屋的时候,小青子不是关起大门么,他大概就在那时候走
了。”
岳小龙哦了一声,道:“原来诸葛先生不肯应铜沙岛主之聘,才假装中毒身死。”
孙老头道:“是的,这老儿大概算定了老朽要去开棺验看的,还在棺中留了一张字
条……”
凌杏仙道:“他在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孙老头道:“只有八个字‘幸勿声张,助退强敌’。”
风三大笑道:“公孙老儿,你一直以为躲在这山窝里,就瞒得过人,可见诸葛丹早就知
道你是谁了。”
孙老头道:“说来真也气人,诸葛老儿既已知道老朽是谁,还不肯和老朽明说。”
风三大笑道:“诸葛丹知道你公孙老儿胆小如鼠,连枫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头,要不
是临时拖上你尾巴,今晚你肯出手?”
孙老头双目精光乱射,不悦道:“我老头当年怕过谁来?”
风三道:“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你要不是怕事,干么隐姓埋名,躲在这里,不敢
出去?”
孙老头气怒的道:“风三,你只会屠屠狗,还会什么,别在门缝里看人,把我老头看得
扁扁的,咱们要不要赌上一赌,就找齐天宸去。”
风三大声道:“赌就赌,你当我风道爷斗不过齐天宸?”
孙老头道:“好,一言为定。”
风三道:“自然一言为走,谁赖,谁就是龟孙子。”
尹翔看风三和孙老头争吵,不由暗暗好笑,孙老头经不得人家一激,就气大了!
风三明明已把孙老头激动,就该看风驶柁,见好就收,但他也经不起人家一激,跟着要
去斗齐天宸了。这两个人真是半斤八两,人老了,好胜之心却是丝毫不减!心中想着,连忙
说道:“诸葛先生没说到那里去了?”
孙老头道:“没有,老朽原想问问小青子,他一定知道,那知小青子也溜了。”
尹翔望着风三问道:“老前辈是否知道诸葛先生的去向?”
风三道:“诸葛丹是癞痢通知他的,正好那天铜沙岛来下聘书,他才假装中毒身死,以
免引起对方注意,此刻已经兼程赶往倒坐庙去了。”
尹翔问道:“不知倒坐庙在什么地方,还望老前辈指点。”
风三道:“你们不是要赶去桐柏山么,倒坐庙就在桐柏山附近。对了,你们不用直接找
上倒坐庙去,此行务必力求隐秘,最好先到泌阳,那里也许会有人接应。”
尹翔道:“老前辈可指示得详细一点?”
风三敞笑道:“我只是听癞痢这么说,详细情形,也说不出来,你们路上小心些就是
了。”
岳小龙想起那天临行之行,彩带仙子也说过赶去桐柏,自会有人接应之言,这就点点头
道:“老前辈说的极是,晚辈临行之时,仙子也曾说过,只要赶到桐柏,就有人接应。”
风三挥挥手道:“这样就好,你们快去吧!”
说完拉着孙者头走。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也牵着马匹,朝山外行去。
凌杏仙望望两人远去,忍不住问道:“尹大哥,你知道孙老头的来历了么?”
尹翔摇摇头道:“不知道,听风老前辈的口气,他好像是姓公孙。”
凌杏仙道:“你不是说他是仙榜中人么,到底仙榜是什么?”
尹翔道:“家师在我面前,很少谈过去的事,我目前知道的一些,大半都是从江湖上听
来的。”
凌杏仙道:“就你知道的说嘛!”
尹翔道:“据说那是三十年前,九大门派在黄山天都峰论剑,并敦请武林四老主持其
事,把天下武林,黑白两道的奇才异能之上,列为仙佛妖魔四榜,再由与会群雄共同评定。
仙榜中包括了仙侠,人数较多,佛榜限于佛门中人,人数最少,至于妖:魔两榜,则都属于
旁门左道中人。只有恶鬼车敖一人,人极正派,就因他有恶鬼之名,只好把他排在魔榜上,
据说为了此事,恶鬼车敖还在黄山大闹了一顿,说武林四老瞧不起他。”
凌杏仙道:“后来呢?”
尹翔道:“后来天魔女在他面前露了一手,说,你认为人家瞧不起你,把你列在魔榜
上,其实凭你这点粗浅功夫,还不配在魔榜上有名。”
凌杏仙问道:“天魔女是谁?”
尹翔道:“就是姬姑娘、何姑娘的师傅。”
凌杏仙道:“恶鬼车敖忍得下这口气?”
尹翔道:“天魔女是魔教教主,恶鬼车敖自然惹不起人家,一怒之下,他自己在天都峰
石壁上张挂了一张鬼榜,写上自己的大名,所以他就成了鬼榜上的人。”
凌杏仙问道:“那么齐天宸呢?”
尹翔道:“他倒是仙榜上的人。”
凌杏仙披披嘴道:“怎么齐天宸也会排在仙榜上呢?”
尹翔道:“你莫小看了他,齐天宸的外号,大家都叫他齐天大圣,名头着实不小,当年
还是仙榜上的第二名呢!”
凌杏仙道:“第一名是谁?”
尹翔道:“慕容先生。”
凌杏仙道:“那么奕仙呢?”
尹翔道:“乐老前辈好像排名第四。”
岳小龙道:“这榜上有名的人,未必全都参与大会,那么名次是由谁定的呢?”
尹翔道:“先由武林四老提出,再经大家公评,譬如仙佛两榜,就有许多人没有与会,
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但妖、魔两榜,据说争得很厉害。”
岳小龙道:“彩带门主名在魔榜上么?”
尹翔点点头道:“她外号彩带魔女,自然在魔榜上了,但天魔女为魔教之主,可是在魔
榜上,却落了个第二名……会后,魔教和彩带门几乎在江湖上势成冰炭,不能并存,最后还
是由武林四老调停,才算没事。”
凌杏仙低笑道:“龙哥哥,我若早生三十年,仙榜上也该有我的名字了。”
岳小龙道:
“凭你这点武功,还想列上仙榜么?”
凌杏仙道:
“为什么不能?”
尹翔接口道:“能、能、大妹子若是早生三十年,自然应该榜上有名了。”
岳小龙道:
“这不可能。”
尹翔点头道:
“大有可能。”
凌杏仙咕的笑出声来,反问道:“尹大哥,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有列得上去呢?”
尹翔笑道:“因为你叫凌杏仙,名字上有个仙字,自然该列在仙榜上了。”
凌杏仙拍手笑道:“尹大哥,对说了,我有一个仙字,难道不该名列仙榜么?”
岳小龙也忍俊不禁地道:
“原来如此。”
三人边走边说,转眼工夫,东方已吐鱼白,走下一道山岭,前面已有大路,当即翻身上
马,直向泌阳方向驰去。
由崂山动身,赶去泌阳,这趟程,少说也有一千五六百里,他们晓行夜宿,直到第八天
的黄昏时分,才赶到泌阳。
尹翔因风三曾说到了泌阳,也许会有人接应,但又语焉不详,心中盘算着,到了泌阳之
后,先找个客店落脚再说。
进得城来,就一马当先,领看岳、凌两人,在大街上一家客栈门口下马。
伺候门口的店伙,慌忙过来接过缰绳,一面朝三人打量了几眼,忽然凑着陪笑说道:
“三位客官,怎么到现在才来?”
尹翔心中一动,注目问道:
“你见过我们?”
那店伙谄笑道:
“小的接待宾客,怎会看不出来?”接着又道:“三位先到上房休息,小的马上禀报主
人。”
尹翔道:“伙计,且慢,你们贵上是谁?”
那伙计陪笑道:
“主人是谁?客官已经知道了。”
岳小龙想起上次在鲁山客店,那店伙也说奉主之命,接应自己的,这就低声说道:“尹
兄,大概没错了。”
那店伙没待回答,匆匆转过身去,朝店内打了个手势。
只见另一名店伙,急步迎了出来,朝三人躬身道:“客宫,请随小的来。”
尹翔三人由他领着,直到上房,店伙打开房门,说道:“这是特地给客官留的,三位请
坐,小的去端茶水。”
说完,匆匆退出,一会工夫,店伙打来脸水,又送上一壶茶水。
凌杏仙道:“喂,伙计,我们还要一个房间。”
那店伙结巴的道:
“三位只是在这里歇歇,张四已经通报去了,主人就会派人来迎接。”
说完,倒了三盅茶,说道:
“客官请用茶,要些什么,只管吩咐。”
尹翔道:“不用了。”
那店伙躬了躬身子,才行退出。
这时天色渐渐昏黑,店伙掌上灯来,接着又替三人送来酒菜,陪笑道:
“三位客官,请用饭了。”
岳小龙道:“张四还没有回来么?”
店伙道:“客官用过酒饭,差不多也好赶来了。”
三人眼看店伙送来的酒菜,极是丰盛,此刻确也觉得腹中饥饭,等店伙退出,尹翔倒了
一碗酒,先用手指蘸着,放在舌尖上尝了一尝。然后又在每一样菜中,用筷夹了少许,仔细
尝过,才含笑道:
“味道不错,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凌杏仙问道:“尹大哥,你可是怀疑这酒菜有人做了手脚?”
尹翔笑了笑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
岳小龙心中暗道:
“这位尹兄,倒是小心得很!”
三人各在椅上坐下,尹翔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夹着菜,往嘴里就送。
凌杏仙咕的笑道:“尹大哥,方才瞧你这么小心,这回却又大吃起来了?”
尹翔边吃边道:“既然没有什么,放着美酒佳肴,如何不吃?来,岳老弟,你也喝一
杯。”
岳小龙和他对喝了一杯,便自吃饭,尹翔却把一壶酒喝的一滴不剩,才装了一碗饭吃
着。
这一顿饭,菜肴丰盛,三人都吃的酒醉饭饱,店伙收过杯盘,又沏了壶茶送来!
凌杏仙问道:
“怎么?送信的人还没回来?”
店伙道:“大概快回来了。”
又过了顿饭光景,才见到那个叫张四的店伙,匆匆走入,朝三人躬身道:“小的赶去通
报,敝上正在宴客,没法通报进去,却叫三位久等了。”
凌杏仙道。
“我们可以走了么?”
张四连连陪笑道:“是,是,现在可以去了,小的就是请三位来的。”
岳小龙从身边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说道:“你去把这里的房饭钱结了。”
张四摇手道:“这后院上房,是敝上包的,自有管事结算,客官不用付了。”
岳小龙银子取出来了,自然不好再收回去,这就说道:“既然如此,这锭银子,就赏给
你们两人喝杯酒吧!”
张四谄笑道:“小的……怎好收受客官厚赏?小的谢了。”
口中说着怎好收受,却伸手把银子接了过去。
凌杏仙道:
“我们快走嘛!”
张四连声应是,让三人走在前面,步出店门,张四趋前两步,躬身腰,结巴的道:“小
的替三位带路。”
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随着张四,穿过几条街道,地势渐僻,黑暗之中,但见房
屋也渐渐稀少!
凌杏仙问道:
“你们主人,住在城里,还是住在城外?”
张四笑道:
“自然住在城里,这时城门早就关了。”
尹翔一直没有作声,他发现自己三人走出客店,身边仿佛有人跟踪:但那跟踪的人,身
手极为高明,自己故意落后一步,回头察看,也仅仅看到十数丈后,依稀似有人影,一闪而
没。心中不觉暗暗冷笑,忖道:
“彩带仙子驻晔附近,让你跟到地头,就有你瞧的!”
不多一回,张四把三人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