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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裴沐桥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归降的。”栾楚一从李红裳的神情中，便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我知道。所以，才不免感叹。他，也算是盖世英雄……”
“陛下，下令放箭的，再犹豫下去，只是增添死在他手下的南夏将士……”
裴沐桥被团团在当中。
李红裳最后望了一眼裴沐桥。裴沐桥是个令他敬佩的英雄，只是，他和她永远都不会是一条路上的人。
“放箭。”李红裳道。
一阵箭雨飞下。
裴沐桥身中数箭，浑身是血，最终，缓缓倒下。
一代名将，最终战死沙场。
虽然战败，裴沐桥依然是让人敬重的人。
“将他厚葬吧。”李红裳道。
这一战，从深夜，一直打到天明。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铜山关，被李红裳拿下了。
“陛下，赵廷屹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向北逃去。丞相和岳将军已经带着人去追了。”
在交战中，李红裳没有见到赵廷屹，就知道，赵廷屹一定是早就离开了铜山关。
“项帅，铜山关的事情，先交由你处理，我带人和丞相会合，去追赵廷屹。”李红裳道。
项英本想说什么，但见李红裳态度坚决，便没再开口。
“连奕，一定要保护好国主。”
“连奕清楚。”
李红裳和连奕带着一小队人马，全力追赶栾楚一。
大约中午时分，李红裳赶到之时，栾楚一已经带人在黄花谷扎下了营寨。
见到李红裳，栾楚一倒是并不意外。不过，似乎并没有欣喜。反而是添了几分沉郁。
岳青云倒是很高兴。
“没想到陛下也亲自赶来，陛下放心，这一次，赵廷屹就算插翅也是难逃。”
“为何在此安营？”李红裳问。
“将士们连夜厮杀，再加上一路追赶，均已疲累，因此，让他们在此歇息。”栾楚一道。
“陛下，赵廷屹就在前方红石坡上。”岳青云是个直性子，心中藏不住话。
“赵廷屹怎么会在那里停留？”李红裳不解。
按理说，赵廷屹应该是一路向前马不停蹄才是。
“都是丞相神机妙算。丞相他早就料到赵廷屹会从这条路逃走，所以，在攻城之前，就让人绕道来到红石坡前方的青蛇岭，在那里堵截，如今，赵廷屹是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这一次，他是跑不掉了。”岳青云一股脑，将所有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望着岳青云，栾楚一真的是有些无奈。他最失算的地方，就是带了岳青云出来。
“青蛇岭先设伏兵之事，朕怎么不知道？”李红裳问。
栾楚一一笑，“臣也只是猜测赵廷屹可能会走这条路，臣没有对陛下言明，是怕赵廷屹万一不走这条路，臣在陛下面前失策，丢了面子。”
栾楚一心里在想什么，李红裳心里也清楚。
“你是怕朕不忍心，怕朕杀不了他吧。”
栾楚一干笑两声，“如果赵廷屹再次被擒，陛下会下令杀他吗？”栾楚一问。
“会。”李红裳回答。
不过，赵廷屹的性格，李红裳清楚。他是宁可战死，也决不会再被生擒的。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如今，赵廷屹倒真的是四面楚歌。
“陛下，我们该从哪方突围？”辛唯问。
赵廷屹望了望前方，“青蛇岭的伏兵先我们而到，应该是未攻城之前便出发绕道而行。栾楚一要全力攻打铜山关，所以，不会派出大量兵力来此，因此，青蛇岭的伏兵，数量一定不多。”
赵廷屹又望了望后方，“黄花谷的追兵，刚刚才到，应该拿下了铜山关之后，才追赶至此的。”
“铜山前已经失守了？”辛唯不由得一惊。
没想到铜山关就这么丢了。
辛唯有些不敢相信。
赵廷屹倒显得很是平静。
“如果铜山关拿不下来，栾楚一也不会带人追赶至此。”
“那裴帅他们……”辛唯想问，却又怕知道结果。
“应该是凶多吉少吧。”赵廷屹答道，“裴沐桥的性子，你也清楚，他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对于李红裳来说，作为一国之君，是不会留下裴沐桥这样的人的，所以，他应该是血战到底，血染缰场……”
赵廷屹的话，越来越沉重，辛唯的心情，也变得愈加沉重。
“所以，这黄谷的追兵，定然人数不少。”赵廷屹慢慢地说道。
“那我们就从青蛇谷方向突然围吧，我见青蛇岭的南夏军兵，正牧马休息，呈闲散之态，不如我们此时突围，一定会让他们措手不及。”辛唯道。
赵廷屹淡淡一笑，“那闲散之态，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目的就是引我们前去，我想，他们一定早就设置好了埋伏，想从那里突围，应该很难。”
“那……该如何？”
这些，辛唯倒是没想到。
“黄花谷的追兵，虽然人数众多，却是刚刚打下铜山关，必经一夜苦战，如今又追赶至此，必是人困马乏，从那里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赵廷屹道。
“那陛下，我们就从黄花谷突出重围。”
“也只能如此。”赵廷屹道。
赵廷屹和辛唯心里都清楚，想要冲出包围，应该很艰难。
但是，辛唯却无半分惧意。
“陛下，辛唯有些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辛唯犹豫不决。
赵廷屹反而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陛下为什么不效仿越王勾践，像李红裳那样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再图复国。我觉得，李红裳她，对陛下还是有感情的，她不会真的要陛下的性命。李红裳能够做到的事情，陛下为何不能呢？”
让他像李红裳那样，为奴受辱，机关算尽，这些，赵廷屹倒还真是做不来。
这些李红裳可以做到，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而且，就算是他想，李红裳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或者，像辛唯说的，李红裳对他有情，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但是，那个栾楚一也一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赵廷屹本想说的，不过，看到辛唯那有些期待的眼神。这些话，赵廷屹竟没有说出口。
赵廷屹望着辛唯，那眼神，让辛唯不解。
“辛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事已至此，倒是可以一试。”
“陛下真的愿意？”
不知为什么，辛唯心中竟有几分疑惑。
“不妨一试。她能做得到，朕也能。像裴将军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廷屹点了点头。
“朕倒是可以修书一封给李红裳。只是，何人去送呢？”
“辛唯愿往。”
“好吧。辛唯，你去准备一下，朕这就写信。”
“好。”
辛唯准备好时，赵廷屹的信已经写好了。
“把它，交给李红裳，看看李红裳的意思吧。”
“辛唯一定不辱使命。”
辛唯收好信，策马向黄花谷方向奔去。
赵廷屹望着辛唯离去的身影，默默地说道：辛唯，朕，想给你留条生路。希望，李红裳能明白我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赵廷屹的选择
辛唯策马来到黄花谷南夏军营。
“我，要见你们国主李红裳。”辛唯道。
因为之前有人见过辛唯，认得他，也没有过多为难，便去报告了李红裳。
“辛唯求见？”李红裳有些意外，“请！”
这是辛唯第二来南夏营中见李红裳。
“辛唯见过国主。”辛唯轻施一礼。
“辛统领，不必多礼。”李红裳依然是礼遇有加。
“铜山关，已经失守了？”辛唯只想亲自确认一下。
“是。”李红裳点头。
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回答，可是辛唯还是觉得有些心痛。
“那裴将军他们……”辛唯也还是想亲自听到答案。
“战死沙场。”李红裳轻轻地回答。
原来，赵廷屹所说的，都是真的。
辛唯沉默。
“我已经命人厚葬裴将军。”李红裳说道。
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陛下愿意归降，辛唯送来陛下亲笔降书。”辛唯说着，双手将赵廷屹的亲笔信呈上。
“降书？你说，这是赵廷屹的意思？”李红裳问。
“正是。陛下也愿入南夏为奴，服待国主左右。”
“赵廷屹真的这么说？”
“降书在此。”
李红裳颇为疑惑地接过辛唯手中的书信，打开，一目了然。
这才是赵廷屹的作风。
从李红裳的举动中，辛唯也发现了不对。
李红裳将手中的书信翻转，给辛唯看。
“怎么会这样？”辛唯大惊。
那封所谓的书信上，竟是一个字都没有，一张白纸。
赵廷屹是决不会投降的，像辛唯所说，让他入宫为奴，是断然不可能的。
李红裳手里拿着这封信，望着辛唯，“是赵廷屹让你送来的？”
“是。”辛唯点头。
“他的意思，你，真的不懂？”李红裳意味深长地望着辛唯。
辛唯一脸雾水的望着李红裳。
李红裳的话，辛唯不懂。
赵廷屹的意思，辛唯更是想不明白。
“陛下他，是什么意思？”辛唯问。
他是想让我放你一条生路。李红裳在心中说道。
只是，这话她并没有对辛唯说。
“不管陛下是什么意思。辛唯只是想知道，陛下所说的，国主是否愿意答应？”辛唯问道，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我是不会答应的。”李红裳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半分的犹豫。
“好，不答应也罢。辛唯告辞。”说完，辛唯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李红裳叫道。
“什么事？”辛唯问。
“辛唯，这是我南夏军营，你当这里是什么，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李红裳，你想怎样？”
“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李红裳下令道。
“是。”
说完，便有一群人，手持弓箭，直指辛唯。
为首之人，是连奕。
辛唯的兵器，再见李红裳之前，已经被人搜了去。
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今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回去保护陛下。”
“这事，由不得你。不准伤他性命，一定要将他拿下。”李红裳道。
“辛唯，不要让我难做。”连奕说道。
“动手吧。”辛唯道。
虽然连奕等人顾虑到辛唯，有些畏手畏脚，但是，辛唯手中没有兵器，又是孤身一人，所谓一拳难敌四手，最终，辛唯还是被拿下了。
“将他绑好了，好生照顾，不得怠慢，但是，看管好，不许他离开半步。”李红裳交待。
“是。”手下人答应着，将辛唯带了下去。
“李红裳，你放了我！”辛唯一路大叫。
“国主，为什么要扣下辛唯？”
辛唯走后，连奕问道。
李红裳的做法，连奕也不懂。
“依赵廷屹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投降受辱的。”
连奕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赵廷屹应该是这样的。
“可他为什么要让辛唯送降书呢？”连奕不懂，而且，还只是一纸白纸。
“他，只是不想让辛唯跟着他送命而已。赵廷屹想让我给辛唯留条活路。”李红裳道。
连奕似乎明白了，可是，又不是完全理解。
“连奕，你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李红裳突然很郑重的说道。
“什么事？”
“这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做，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栾楚一。”
“国主想要连奕做什么？”连奕问。
连奕也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是李红裳不想让栾楚一知道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赵廷屹应该很快就会从黄花谷突围。”
“从这里突围？他为什么不从青蛇岭那里出去？”
“赵廷屹并不笨，青蛇岭那里早就设好了埋伏，专等着他前去落网。只有从这里，趁着大家人困马乏之际，倒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如此。只是，国主想让连奕做什么。”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希望你能想办法，给赵廷屹闪出一条出路，我，想放他一条生路。”
“放他一条生路？”
“嗯。”李红裳想了想，点了点头。
“国主真的想好了？”
“嗯。”李红裳再一次点了点头。
连奕也没再问什么。
只答道，“好。”
正如李红裳所料，一个时辰之后，赵廷屹竟真的带着人马，向这边突围而来。
连奕倒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在东部把守士兵水里下了一点蒙汉药而已。
所以，当赵廷屹杀到之时，这里大部分的士兵正在沉睡。
虽然艰难，但是，赵廷屹奋勇当先，精锐难挡，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来。
突出包围后，跟在赵廷屹身后，竟不足百人。
“国主，赵廷屹他，已经杀出重围。”连奕道。
李红裳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中，却感觉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不过，岳青云将军已经带了人前去追赶。”
“赵廷屹的乌云踏雪是绝世名驹，他若真的想跑，没有人可以追得上。”李红裳淡淡地说道。
“不过……”连奕神色异常，言谈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
“岳将军是一定会追上赵廷屹的。”
“为何？”
“因为赵廷屹他并没有走去北齐边境的那条路。”
“他走得是哪一条？”
“是这一条。”连奕在地图上一指。
李红裳一看，心中一惊，整个人怔在那里，那条路是一条绝路，尽头，是断龙崖。
连奕竟是第一次在李红裳的脸上看到了大惊失色的神情。
“连奕，备马。”李红裳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李红裳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向断龙崖方向狂奔。
李红裳心里真的有些害怕，她只怕，如果她晚了，也许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不是结局的结局
李红裳一路狂奔，心无杂念，只想见到赵廷屹。
此时，李红裳突然明白，当时，她的棺椁离开东汉时，赵廷屹一路狂奔只为看她一眼时的心情了。
她，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因为李红裳知道，赵廷屹想要做什么。
李红裳赶到断龙崖的时候，赵廷屹正一个人立于崖边。
乌云踏雪正在他的身边，松开了缰绳，正悠闲的吃着草。
岳青云正带着人，将来路团团封死，人人手持弓箭，搭弓上箭，对准了赵廷屹。
只要一声令下，赵廷屹立即就会万箭穿心。
而赵廷屹就像那乌云踏雪一样，仿佛看不见这些人的存在一般，意也是一副悠闲的姿态，背对着岳青云而立，面向悬崖。
“等一等！”李红裳一边高呼，一路狂奔而来。
听到声音，赵廷屹转过身来。
李红裳一路风尘地奔了过来。
赵廷屹看见了李红裳。
李红裳也看见了赵廷屹。
“赵廷屹！”李红裳叫道。
赵廷屹望着李红裳，轻轻地一笑，笑得自然，笑得洒脱。
然后，赵廷屹转过身去，纵身便跳了下去。
没有半点的犹豫。
“廷屹！”李红裳再叫之时，崖上，已经没了赵廷屹的身影。
岳青云也没想到赵廷屹会跳得如此果决。
李红裳奔至崖边，不由得伸出手去，空空地，什么都没有抓住。
向下望去，密林丛生，山石峭立，李红裳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就是赵廷屹的选择。
这是赵廷屹自己选择的结局。
原来，她和他之间，是这样的结局。
李红裳静静地站在崖边，向下呆呆地望着。
其实，这个结局，是李红裳早就想到的。
他和她之间，不可能拥有美满。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让自己的心陷进去。
可是，她的心，真的没有一点陷进去吗？
如今，这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论她的心如何，她和赵廷屹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只是，当她真正要面临这个结局之时，李红裳的心里依然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红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岳青云等人放下了箭，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赵廷屹总算是一世英枭雄，如此结局，岳青云心中也有些感叹。不过，赵廷屹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李红裳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许久之后，李红裳回过头来，望着众人，“派人下去查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回去吧。”
李红裳带人回到了铜山关。
在李红裳那里，赵廷屹的死似乎对她没有半点的影响。
但是，许多人的心里都清楚，李红裳越是表现得平静，越是证明她在乎赵廷屹。
回到铜山关后，李红裳便让连奕放了辛唯。
辛唯问了赵廷屹的情况。连奕如实告诉了他。
辛唯什么也没有说，上马离开了。
从那以后，李红裳便没再见过辛唯。
铜山关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