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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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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说话欠妥了,都是陛下的臣子,哪来的朋党?”

    徐阶这才点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他是我的学生。我不会不管的,等合适的时机,老夫会帮忙的说着一眼高拱道:“就不要高大人操心了

    高拱知道多说无益,说多了反而会坐实了沈默与自己过从甚密,更加对他不利,只得默默退出了内阁值房。

    应该说,原先高拱对这位徐阁老还是有些好感的,因为他曾经数次帮过裕王殿下,但今天徐阶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无情,大大的震撼了高肃卿,他终于知道在那笑眯眯的和蔼面容下,同样有一颗冷酷无情的;。

    回望徐阶的值房,他不禁暗叹一声道:“不过是一丘之貉,到底有何区别?,玉熙宫里,龙体复原的嘉靖皇帝,又有了处理政务的心思,司礼监便将积攒了好久的奏章抬过来,请万岁爷批示。

    嘉靖一看那奏章堆得跟卜山似的,不由皱起眉头道:“这么多,怎么看的完?”却还是开始看了起来。他批奏章的架势倒也享受,舒服的靠在躺椅上,然后两个太监奏章将奏章展开,送到他眼前合适的距离,请皇帝过目。他打眼一看,没兴趣,便闭上眼,太监就赶紧再换一份儿,直到皇帝觉着奏得是个事儿时,才会点点头,拿过来好好看几眼,再阁的批示,如果同意的就扔在左边,若是不同意,就扔在右边,自有司礼监的太监退给内阁重批。

    让嘉靖欣慰的是,内阁草拟的意见都十分合他的心意。且看着比以前要高明许多,那种老成某国的宰相风范,就不是以前的票拟所能具备的。不由啧啧称奇道:“严世蕃长本事了,看来真是该多敲打啊

    边上的李芳笑道:“主子,这些都是徐阁老批的,当时严阁老和严部堂都在家休息呢。”所谓休息,是闭门思过的文雅说法。

    嘉靖奇怪道:“这字体怎么没变?”

    “据说以前,都是严阁老说,徐阁老记。”李芳小声答道。

    嘉靖冉言若有所思道:“看来,徐阶的本事,一直没发挥出来啊

    李芳网要答话,却见皇帝皱起了眉头,又被下一道奏折吸引,只好住了嘴,静候在一边。

    嘉靖看完后,拿着那奏折问李芳道:“司礼监收到多少本这样的奏折?。

    李芳赶紧凑上前去,看一眼恭声答道:“弹劾沈大人的折子,司礼监一共收到了四十多本。”

    “这小子挺能啊,一下就四十多本,很多人当一辈子官,也不见得能攒这么多呢……嘉靖竟然笑了起来,又问道:“内阁什么意思?”弹劾官员的奏章,内阁是不能批的,以示恩威皆出于主上。

    李芳轻声道:“严阁老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应该严查此事,以正视听,也好恢复沈大人的名誉。而徐阁老说,沈默是他的学生,他不便发表意见

    “呵呵,知道徐阶为什么老斗不过严嵩了吧?”嘉靖笑道:“他这个人啊,老是明哲保身,不愿给自己人出头。”说着摇摇头道:“百官看在心里,难免会觉着他不太仗义,所以宁愿跟着严阁老蹼浑水,也不愿上徐阶这条船。”说着却又笑道:“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结党,只能靠联,倒也算是个优点啦。”

    李芳心说怎么从沈默扯到徐阶身上了?便小声问道:“郡主子的意思是,这事儿该怎么批复?”

    嘉靖冷哼一声道:“那些言官太过分了,为了逼胡宗宪杀王直,竟想出这么个损招来0”严世蕃的计策奏效了,这建立在他对嘉靖的思维深刻理解的基础上,知道这个皇帝看问题总跟别人两样,而且是个,坚定的阴谋论者。不出他所料,嘉靖果然以为,那些清流们弹劾沈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目的还是取王直的性命。

    严世蕃深知,这个怕麻烦的帝王,已经厌倦了与那些死脑筋的言官斗争,为了换取耳根清净,多半时候,嘉靖会妥协的一牺牲掉一个微不足道的沈默,堵上言官们的嘴巴。

    但他低估了沈默在嘉靖心中的地位,并不知道这今年轻人,是嘉靖为接班人暗中培养的对象,所以对嘉靖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只听嘉靖道:“放他个假吧,让他回去看看老爹,过了年再回来

    第一章,头疼了一白天,下午才好些,加紧赶工,,

第五六九章 杀人

    夜已深了,月明星稀。棋盘胡同的沈宅中没有一点声息。

    沈默赤着脚。仅穿一身棉袍,披头散发的枯坐在西跨院的一间空房中。房中四壁空空,房门紧闭,仅有床棉褥。席边孤灯如豆,他就坐在那褥子上。对着面前的灯,一动不动,如泥塑一般,已经如此三昼夜了。

    期间三尺进来过,给他送水送饭灯里添油,但除了灯油消耗之外,水和饭都是丝毫未动,但他呼吸细而悠长,显然没有什么危险,仿佛进入佛教的禅定一般。

    三天前,三尺听他说,自己要闭门思过几日。没事儿不要打扰,然后便来到这间空屋子里,一直那么坐着,到现在也没出来。当然,沈默现在有这个时间。因为他被弹劾了,,

    按照惯例。官员只要被弹劾了,就必须上折自辩,并同时请辞,虽然谁也不会是真心想走,但这个姿态是必须做的。

    沈默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了这几年,所以那检查,,哦不,自辩的折子,他也认认真真的写了,然后递上去,然后便不用去上班,在家里自我反省,等候最终的处理结果。这其实也是惯例,每个官员都会这样做,但沈默的反省却十分彻底。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枯坐冥想,对自己重新进行一番审办…

    最近一段时间,风云变幻太快,自己的;境也起伏太大,乃至于一些浮躁的情绪凸现出来,让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躁动中。

    是的,躁动。当他看到能重掌苏州的机会时。浑身的热血都在躁动,一改韬光养晦的初衷,不顾一切的朝目标冒进,最终凭着以前的积蓦达成了目标。

    虽然重新推演一遍,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必要且有效的,并不存在什么昏招,但沈默确信自己的行为,显得过于突兀,犯了暴露实力的大忌,终于招来了严世蕃的嫉恨,和徐党的提防,这将会令自己在很长时间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却觉着自己错了呢?

    沈默在这个死胡同里呆了很久,才猛然醒悟到。是实力!自己的实力不足,却觊觎更困难的目标,就只能剑走偏锋。处处用奇!但这其实犯了兵家大忌!

    沈默曾经深读《孙子》,对那句“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自然耳熟能详,但目光却总是盯在后半句上,喜欢出奇制胜,但忘了它的前提是一以正合!

    兵法还云:“先为己之不可败,而待敌之可败”而“正兵。正是为己之不可败的根本!用兵若一味“以奇胜”总是依赖奇谋诡计,而忽视自身的布局、防御、建设,虽然可能一时胜利,但终将会被强大的敌人击败。

    就像自己。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用兵,只能一直剑走偏锋,这样就算连赢数场。也没法做到真正的强大;因为只要输一次,就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虽然现没到那么地步,但沈默能感觉到,随着自己暴露在严世蕃面前,扮猪吃老虎的好日子必然结束,自己将要面临无比凶险的未来,如果不作出什么改变,绝对是死路一条了。

    所以沈默平心静气,刨除一切杂念,检讨自己的不足,并仔细研究那些屹立朝堂许多年的老家伙,比如说严嵩、比如说徐阶,甚至是陆炳、高拱,杨博。这五人在他看来都是具有非凡抗打击能力的,基本上都能做到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

    原先沈默虽然承认实力上的差距,但他相信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差距必然会越来越但现在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与他们最大的差距,其实是在心态上。如果不把心态调整好了,自己不会得到那么多的时间,也许哪天便倒毙,永远也追不上他们。

    他发现,这些人虽然发迹的路线各不相同,到达的高度也不一样,但有个共同的心态,就是极具耐心,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即使诱惑再大,也绝不偶露峥嵘。本站折地址已更改为:慨防心删敬请登法阅读!

    这些人一直在做的,是不断强化自身的胜利因素。首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得先一直存在着,才能有赢的希望。即使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也需要保持耐心,因为即使击败敌人,他们也不会采取正面进攻,而是利用对方的弱点击败敌人,但破绽是敌人现出来的,抑或是在己方的引导下现出来,所以仍需等待。

    耐心、冷静、坚韧、积极,如果自己想要活下去,乃至取得成功,这些性格因素的短板,必须补齐!拂晓,东方微露鱼肚白,三尺又一次端着饭菜,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大人躺呼呼大睡。让三尺高兴的是,他那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睡愕小分安然是想酒了淀当沈默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寝室了,坐起身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外间的沈安闻讯进来,咧嘴笑道:“老爷,您该问是哪一天

    “睡了那么久?”沈默起身,除下衣袍,径直向内间走去,那里有全天候的热水。还有欧阳必进送自己的一套淋浴装置,终于可以摆脱笨拙的浴桶了。

    “可不。天半。”沈安给他端着香精、胰子,还有搓澡巾。站在浴室门口道。

    打开机关,试了试水温正好。沈默便站到莲蓬头下面。舒舒服服冲起了热水澡。

    沈安在边上看着,摇头道:“大人的爱好真奇怪。在浴桶里泡澡多舒坦。还可以喝个小酒。却非得站着洗澡,冲个满头满脸,一点不舒

    沈默摸一把脸。一边往头上抹皂角香精。一边闭着眼道:“你懂个。屁,淋浴的水永远是干净的,哪像澡盆子里,搓下的灰全到了盆里,还在里面泡着。洗完了都不舒爽。”

    沈安撇撇嘴。显然还是捍卫传统的澡盆,不肯接受新式的淋浴。

    洗完澡。穿上干净的一副,沈默一阵神清气爽,坐回到饭厅里,正在吃早饭。徐渭来了。

    这几日他都在宫里侍奉皇帝,也不知沈默闭关的事儿。见他都到中午了才吃早饭,而且胃口很好的样子。不由大为感慨道:“人家被弹劾了都失眠、都茶饭不思,你倒好,睡到日上三竿。还吃嘛嘛香。”

    沈默翻翻白眼道:“这话说的,就是死刑犯也得吃顿饱饭,何况我还罪不至死。怎么就不能吃饱了。”说着擦擦手道:“怎么个结果?”

    “你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徐渭一**坐下,拿起个狗不理包子。咬一口道:“这回你是猜中了结果,没猜中过程,不过怎样都好,反正恭喜你,可以回家过年了。”

    安默大感意外道:“有这么好?”

    “就是这么好。”徐渭耸耸肩膀道:“咱们低估了陛下对你的恩宠,虽然不想惹麻烦,但皇上也只是让你回家过年,避避风头,待来年再回来。”

    嚅皇万岁!”沈默可能是第一次真心喊出这句话,开心笑道:“那我明天就走。你快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要捎回家的没。”这个他们,当然是琼林社的弟兄们。

    “这么急?”徐渭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啊。”沈默笑道:“我走了。徐党和严党才好正面冲突。真正的大戏才能上演。”

    徐渭摇头道:“这出好戏没了你的参与。对我来说就无趣不少,没有代入感啊。”

    沈默摇摇头。轻声道:“咱们实力还不够,还是等着下一场再做主角吧。”

    徐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其实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的话。”

    “那怎么不说?”沈默气得翻白眼道。

    “我看你的手段太厉害了。”徐渭苦笑道:“冉为自己的感觉是错的呢。”

    “你没错。是我错了。”沈默摇头道:“我现在就要改了。”除了晚上跟兄弟们喝了个酒,沈默没有去向任何人辞行,因为他现在其实是“停职反省”哪能到处乱窜。

    家里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第二天上午。便离开了北京城,三尺果然生了儿子。沈默便放他假,还有北方籍的侍卫们,也全都放回去过年。等明年再回北京聚首。

    下午到了通州。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按理说北京应该下好几场雪才是。但今年气候妖异,到现在还没飘一点雪花子。气温也比往年高,大运河竟然没上冻。这是好些年没出现的情况了。

    侍卫们都很高兴,因为可以坐船,就省了车马劳顿了,但沈默却有些忧心仲仲。冬天过于温暖,明年必将爆发大范围的病虫害,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田的绝产。多少百姓逃荒。

    坐上漕帮车马行的船。沈默回望着北京城的方向。暗暗道:“北京,我还会回来的。

    也许是老天爷真听到了他的呼唤,仅仅行出两天后,便有一队快马从北边追了上来。高声道:“船上可是沈大人!”

    侍卫们警怯道:“你是何人?”

    “我们是锦衣卫顺天千户所的!”那些劲装汉子大声道。

    “何事?”见他们脸色不对劲,侍卫不敢放松警惧道。已更改为:除咕,洲敬请登!

    “有九爷的亲笔信。请沈大人过目!”汉子高声道。

    船上放下竹竿吊篮,劲装汉子将一封信搁到篮子里,侍卫们便将吊杆收回去,拿出信件来。

    按照保卫条例,不明幕历的信件,应该由侍卫阅读后。转达给大人。所以那读信的侍卫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跑到沈默的房间,沉声道:“大人,朱九来信。说陆太保暴毙了!”

    “什么?”沈默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道:“你再说一遍!”

    “锦衣卫的朱九爷来而肌陆天保千前天夜里暴毙了!,侍卫重复遍“怎么会呢?”沈默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那老师兄可是绝顶高手。身强力壮,百病不侵,活个百八十岁应该不在话下,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把信拿来!”摇摇头,沈默还是不相信。

    侍卫将信件展开,放在桌上道:“大人不要用手碰。”

    沈默点点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希望从中找到什么破绽,但让他越看越心惊的是,这封信看起来。不大可能是假的!

    “难道陆炳真的出事了?。沈默额头登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直以来,他之所以敢以小博大、以弱对强,就是仗着有这座靠山在,对手才不敢用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要是这做靠山到了”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境遇会如何。

    “既然被锦衣卫轻易找到了,跑是跑不掉了”沈默暗暗沉吟道:“无论如何。先要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便命人掉转调转船头,重新往通州驶去。并放出信鸽,让京里的三尺赶紧打探消息。

    一天半以后,回到了通州码头,满脸焦急的三尺早就等在那里,确认了沈默最担心的事情陆家已经发布讣告,宣布陆炳的死讯。京城里已是人心惶惶、乱成了一团。谁不知道陆太保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啊?据说皇上已经连续好几日茶饭不进。神思恍惚了。

    这些天知吉唯一一道上谕,便是命东厂严查此事,一定要查明自己的奶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尺满脸忧虑道:“大人,东厂被压了这么些年,一朝大权在手,气焰无比嚣张,已经将府中下人全都拘押,还大搜全城,要抓捕跟陆太保有过接触的呢。”说着压低声音道:“大人。京城目前太混乱,您还是不要再回去了,先回绍兴避避风头吧。”

    “你觉着我能走得了吗?”沈默看一眼一直跟在远处的那伙劲装汉子。他们的身份确认无疑,正是锦衣卫的人。送了信之后,便一直跟在船后,仿佛生怕他跑了似的。苦笑一声道:“我是陆太保的师弟,在他们眼里一样有嫌疑,不洗清嫌疑之前。是别想回绍兴了。”说着无奈的叹口气道:“回京吧。”

    “太危险了。”三尺沉声道。

    “陆太保一死,我在哪儿都危险”。沈默摇摇头,小声道:“倒不如在天子脚下,好歹还有一帮同年能照应。”三孤的唯一获得者,锦衣卫大都督,大内侍卫统领,陆炳致哀的灵幡在城头迎风飘舞。

    望着那素白一片的灵幡。沈默心中最后一丝侥牵也没有了,他只觉得心里一阵悲痛,一阵昏眩。眼前的天地、城墙,好像都在飞快地旋转。飞快地涌动,赶紧闭上眼睛,却仍在天旋地转。

    沈默坐在马车上,神色不宁的进了城。满目都是白色的樟幔、白色的纸钱。白色的几案,白色的孝服,冷风吹过,整个北京城簌簌瑟瑟,就像一座鬼城一般。

    嘉靖帝下令全城戴孝,用最高的规格,向自己的奶兄弟,致以最高的哀荣。

    但这一切都跟沈默没有关系,他也不在意,他的心中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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