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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8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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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商做梦都想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商品,帮他们割占一块可观的市场份额。所以他们甘心掏钱出力,帮助朝廷收复河套,就是为了取得羊毛产地!

    复套甫一成功,揣着巨额银票,带着牧民们急需物资的商人们,便出现在草原上。他们用尽手段,鼓动牧民为他们饲养绵羊。然后将换得的羊毛,在鄂尔多斯和呼和浩特加工成初级的‘羊布’,然后运到北京、太原等地,纺织成呢绒,最后运到天津出售。

    羊毛的收购价格十分便宜,呢绒的出售价格却十分昂贵。这个以草原为,以天津为终点市场的呢绒产销体系,经过十几年的展,已经初具规模。其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天津城这十几年来的变化……

    ~~~~~~~~~~~~~~~~~~~~~~~~~

    当沈默十六年后重临天津,他已经完全不认识这里了。他印象中那座逼仄的土城已经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倍面积的新城。城内不再是又脏又乱、坯物陋巷,现在是街道宽平,屋舍整齐,路旁店铺林立,商号云集。路上行人蚁集蜂屯,货物如山堆垒,车驴轿马,川流不息。舟楫之所式临,商贾之所萃集,五方之民所杂处,名虽曰卫,实在一大都会所莫能及也!

    各地商帮都在这里建立会馆,积极进行贸易活动,短短十余年时间,天津已呈现出万商辐辏之盛,亘古未有之势。而晋商也终于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贸易中心。

    一打听沈默要来,天津城的官员富商便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将他要经过的道路打扫干净,街两旁的房屋粉刷一新,把街上的闲汉无赖叫化子,全都弄到牢里里关几天,一定要让沈阁老到天津城最美的一面。

    沈默自然能出这里面的猫腻,但他是回去丁忧的,不是来视察的,自然没必要点破,何况天翻地覆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已经足够让他欣喜的了。

    他在车上着天津城,天津城的官民也在道旁着他。他的队伍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人,迤迤逦逦穿城而过,马蹄踏踏彩旗飘飘,冠盖如云车驾如簇,任谁了都得又羡又妒地赞一声:‘威势!’

    因为是丧中,沈默早就让人打了招呼,不许任何人出迎。入城后,也没在城中停留,而是径直来到了紫竹林官船码头。

    码头上的接官亭前,已铺了红毡,天津地面的文武官员、乡绅富商早就恭候多时了。一到导行队伍的斧钺仪仗、令旗牌扇,训练有素的锣鼓班子,便卖力的演奏起恭迎圣人出行的《引凤调》。

    听到车外面锣鼓喧天,三娘子的蹙起眉道:“明明了不许迎接,怎么还是整出这么大排场?”

    “官场积习而已。”沈默搁下手中书道:“他们觉着我只是罢了,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

    “虚伪……”三娘子撇撇嘴道。

    “了,下车吧。”沈默理一理身上的青衣角带,起身来。

    分割

    估计又有人要灌水了,但写完的时间,你是不是会觉着,这水灌的真艰难呢?Ro!。

第**七章 天津(中)

。    当沈默踩着车凳下了马车,震天响的锣鼓声戛然而止,天津地面文武以及临近州县的地方官员齐齐跪倒,恭迎辅沈大人入境。

    沈默和颜悦sè请众人起身,看一看为的后军都督府左都督1东宁侯焦志,天津市舶司提举钱宁道:“不谷已经卸任辅,现在不过一服丧之人,你们劳师动众,搞这么大排场干什么?”“太傅大人对咱们天津恩同再造,没有您,绝对没有现在的繁华津城。”焦志是焦英之子,与沈默关系匪浅,笑着答道:“方才入城时太傅您自家也瞧见了,咱天津阖城姓都挤到路边欢迎。人潮汹涌,举城如狂,小民拥戴之心,于此可见。咱们天津地面上上下下数名官员,还有缙绅处士,心情更是如此。因此卑职才斗胆和大家一起在这儿相迎,并备下薄酒一席,为太傅栈行。”“是啊是啊。”一旁的市舶司提举钱宁也随声附和道:“这次太傅归乡守制,要从我们天津登船。我们听闻后是既喜又悲,太傅一人之悲,亦是天下之悲。我们恨不能亲到绍兴披麻戴孝,临棺一恸。但是,悲恸的同时,我们又难以自抑地〖兴〗奋。毕竟,多年聆听太傅训示,今日终于得见真颜,我们在场的官员,真是此生无憾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拜识太傅尊颜!、,听他们这样解释,沈默也不再说什么,在地方官绅的陪同下,步入码头上的营房休息。至于随行的军士,卫所早就安排好了,肉包子大葱馅饼管够,还有热乎乎的胡辣汤,保准他们吃饱吃好。

    紫竹杯本来就是官船码头,设有几排营房,为往来官员及随从歇脚候船之用。这次天津方面为了迎接沈太傅及其家眷,不仅把几间上房收拾得清爽怡人一尘不染精心做了布置。

    三娘子被shì女请到里间盥洗沈默在外间,除下身上的孝服。焦志站在那具黄hua梨洗脸架前。架上摆着一只白云铜面盆,已装好温水,一块雪白的凇江棉布脸帕一半搭在水里,一半搭在盆边,他绞了热毛巾,奉到沈默面前,恭声道:“叔父先洗把脸,待后让她们伺候您老沐个浴,再到外面开席。”

    沈默接过来将毛巾敷在脸上,用温热驱走旅途的疲惫,又擦了擦手道:“澡就不洗了,我们还是说说话。”说着便在靠墙的一溜囤背椅上坐下,示意焦志也别站着。

    待焦志在下坐定,沈默呷了。茶道:“你父亲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让我看于顾你。”

    “当时侄儿就在g前,父亲让我给您磕了三个头命我终生以父sh志眼圈湿润道:“这些年,侄儿没有孝敬过您老,却多méng叔父关照,才有我今天。”

    “你不怨我把称踢出京城?”沈默笑问道。

    “当时想不通,但这几年在天津,见得人和事多了,自然能明白您的苦心。”焦志恭声道:“禁军四卫向来是那三家的禁脔我爹爹却以功劳抢了他们的宝座,他们虽然面上客客气气,心里还不知怎么恨我爹呢。我没有我爹的资望和本事,要是留在京城,被人家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所以您才把我派到天津当这个后军都督,既显要,又能避开他们的算计。”“看来是长进了啊……”沈默欣慰笑道。

    “侄儿惭愧”焦志谦虚一下,面现忧sè道:“叔父,有件事也许是我多虑,但还是觉着应该跟您说说。”

    默领并道。

    “前日接到内阁的急令命从三十日起,也就是今天,禁止一切船只出港三天以保证您在海上的安全。,…焦志道:“这理由乍一听,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禁不起推敲这次护送您南下的三艘座舰,都是最先进的水师战舰,又是近海航行,可以说安全绝对有保障。这种情况下再封海,实在没有必要。”说着笑笑道:“当然,也可能是内阁对您的安全重视过……”

    “呵呵”沈默赞许的点头道:“你能注意到这一点,很好!不错,这里面确实有猫腻,你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才需要清场呢。”焦志惊疑不定道:“听传闻说,您和老太爷接连遇刺,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您继续当辅……,莫非传闻是真的,他们要对叔父不利?”“无风不起浪。”沈默像述说家常一样:“传闻与事实不远,确实有人想让我葬身鱼腹。”

    “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焦志怒冲冠,霍地起身道:“我这就去灭了他!”

    “别毛毛躁躁的,坐下。”沈默一板脸,沉声道:“你放心,没有三两三,不敢上粱山,我的安全不会有问题。”说着看看焦志道:“你保护好自己就行,要是日后他们为难你,你也不要做傻事,任它嚣张几年,自然就过去了。”

    “侄儿怎能只顾自己呢?”焦志瞪大眼睛道:“叔父,我不能让您去冒险!”

    “歇着,小子。”沈默看看他,放声笑起来:“还轮不着你给我遮风挡雨!”

    ……就在沈默与焦志交谈的同时,另一间上〖房〗中,张鲸向朱应桢宣读了皇帝的密旨,他望着一脸震惊的小公爷,yīn声道:“皇上为什么选择你来担此重任,小公爷要细想明白。”朱应桢艰难的点点头,他是第六代成国公朱希忠的嫡孙,去年乃祖逝世,他父亲朱时泰袭承爵位,然而朱时泰缠绵病榻多年,随时都有下世的危险。因此朱应桢这个世子,早就有了承担家族兴衰的觉悟。

    他们这种奉天靖难世袭罔替的公侯世家,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世不易的富贵、铁打铜铸的尊崇。但事实上,他们也会有风雨飘摇、存亡断续的危急时刻,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将年家业毁于一旦。对于每个国公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刻就是上任国公去世,下任国公未产生的一段时间。更悲惨的是,这段空窗期的长短,全在皇帝一念之间,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而皇帝对这种爵位授予,向来很不积极,拖你一两年属于正常。如果皇帝不高兴,硬压你十几二十年,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那这十几年里,家族没有国公光环的保护只能任人欺凌,被吃的毛都不剩也不足为奇。

    皇帝为什么会选定朱应桢来干这种事儿,就是看中了他爹爹随时会去世一小子,将来想顺利继位么?那就乖乖把差事办好,否则,你懂的……………,

    只是当了这个杀害圣贤的侩子手,等待自己家族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他的汗水滴滴,落在青砖地面上。

    “小公爷不必担心太甚”见他面sè惨白,张鲸却无心嘲笑,因为当初皇帝面授机宜时,自己的表现更不堪:“怎么做,上面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只要按吩咐一步步去做,绝对万无一失!”

    “”tiantian干的嘴朱应桢涩声道:“怎么做?”

    “码头上共有三条船,都是从水师抽调的主力舰。中间一艘,是给沈默和他的亲卫预备的,为了让太傅大人乘坐的更加舒适,天津船厂赶工进行了改装拆掉大部分炮台只留下象征xìng的几门。我们分头乘坐另外两条,这两条也是经过改装的,但不同之处在于,我们加强了火力,每一艘都有几十门大炮,只要打准了一轮齐射,就能把他送去见龙王。”张鲸压低声音道:“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起先不动手直到这里!”说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海图,指给朱应桢看道:“在这里前后夹击他逃都没处逃!”

    “需要末将做什么?”见他们果然计划周密,朱应桢心下稍定道。

    “我在前,你在后,待我的船上升起绿旗后,你立刻把船上的水手控制起来,一定要做得干脆利索。待我升起黑旗后,便在第一时间开炮。”张鲸沉声道:“记住,一定要靠近了打,越近越好,必须一轮炮击就把它打沉!如果没打沉,马上接舷,绝不能让它跑了!要是打沉了,马上放下小艇扫dang海面,一个活口不能留!”

    “天津卫和登州卫都接到了命令,这段时间不会放任何船只进入海峡”张鲸把密旨在炉中焚烧道:“我们只管耐心大胆的去做,完事儿之后,咱们找个海岛躲上十天半个月再回来,就说是风高浪大、触礁沉船。这样他们怪老天爷、怪龙王爷,就是怪不到咱们头上。”

    “咱们的人没事儿,被保护的却死光光。”朱应桢蹙眉道:“这未免太邪乎了?”

    “称管他邪不邪乎?反正皇上信了就成!”张鲸撇撇嘴道:“你也不用怕下面人胡说八道,咱们内厂不是吃素的,哪个敢多嘴一句,当天晚上就能让他做了hua肥。”说着一呲满口炮牙:“把这个差事办妥了,您就是当今圣上的亲信了,将来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咱家。”

    “哪里,哪里”朱应桢强笑道:“将来还要公公多照料。”“好说好说。”张鲸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午宴之后,沈默在焦志和钱宁的陪同下,来到紫竹林码头上。当看到栈桥边停靠的那乘大船时,他禁不住吃了一惊,这艘船要比另外两艘大上一半,而且极尽奢华之能船上四周的锦栏,雕有鸟hua图案,一喙一羽一枝一叶,莫不sè彩斑斓栩栩如生。船顶飞卷如曲面屋顶,四角牙檐峭拔,各踮有一只镇水的螭。顶檐之下是一圈高约一尺的垂幔,亦由华丽的黄缎制成,和风之下,幔上缀饰的猩红丝绦微微摆动,赏心悦目。垂幔半掩之中,是用灿若金线的细篾丝密密编织而成的hua格明窗,外面再罩以防水的明黄油绢,达到了美观与实用的完美结合。

    船内的一应规制陈设更让他惊讶。那为他准备的正房一进两间,外间是书房,一sè的黄hua梨家具,紫檀木书案,上面的纸笔墨砚价值千金,摆得整整齐齐。桌子上,茶几上的茶具也都是上等的官瓷,还挂有唐宋的名人字画。里间则是倦卧的薰香兰室,顶上都是别具匠心的彩绘地下铺的是加厚的bo斯地毯,踩上去柔柔软软没有一点动静。

    这船上里里外外,就是一座海上的宫室,比沈默在北京的居处都要豪华。但他并不觉着舒坦,而是皱眉道:“这hua了多少钱?”

    “没,没hua几个钱……、,钱宁本来一脸巴结的望着沈默,见马屁拍到马tuǐ上,登时有些紧张道:“卑职接到命令,说为太傅南下备船。

    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几千多里的海路,该要受多少颠簸之苦便想着尽量装修的的舒适一些,好让太傅舒服一点儿。”“太傅只管享受就是,、,一边的张稣帮腔道:“备这船是皇差,谁也说不得什么。”

    “让你们破费了。”沈默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钱宁笑逐颜开道:“说起来,还是天津卫今非昔比了,要是放在十年前,咱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钱。”“得来不易的局面更要珍惜。”沈默凭栏而立,语重心长道:“自古创业易,守成难。如果只知道奢侈享受,那么财富反而会成为沉沦**的毒药。”见钱宁等人一脸紧张,他笑笑道:“算了,临别之际就不扫兴了,多谢诸位款待,此行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希望天津会越来越好。”

    官员们拜别沈默后下船,官船的甲板收起,扬帆启程,缓缓驶离了港口……………,!。

第**七章 天津(下)

    海湾内风bō不兴,大船顺洋流而下,又平又快,一日便可行六百余里。

    是三娘子第一次见到海,沈默本来担心她会害怕或者晕船,谁知道她却对大海无比亲近,因为她觉着无边无际的海洋,就像家乡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不停颠簸的甲板,就像马背一样舒适。

    十分喜欢这艘舒适华丽的大船,站在船顶的楼台上凭目远眺,看着一碧万顷的海面,呼吸着微咸的新鲜海风,在京城积蓄的压抑郁闷一扫而空,xiōng襟重新变得宽广起来:“虽然这样说,对我过世的公公有些不敬,但我真觉着,自己的心情愉快极了!”

    不要紧,”沈默站在她身边,望着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同样感到心xiōng开广,宠溺地微笑道:“爹爹他人最好了,看到你开心,只会高兴的。”

    在这广阔的海洋上,就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三娘子jiāo憨道:“不如我们买下来,然后开着它周游世界,到你说的欧洲澳洲南极洲看看吧。要是喜欢哪里,就在那里住下,不再回那个肮脏的世界。”

    当然可以,”沈默微笑道:“但逃避不是三娘子的xìng格吧?世界肮脏不怕,我们可以让它变得干净,让人感到绝望不怕,我们会让人看到希望。”

    这也是君子的责任么?”三娘子转头看着沈默,海风吹乱了他的须发,却吹不乱他脸上的坚韧。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总是很温柔的男人,心里却总盛着整个世界。

    是的。”沈默点点头。

    我觉着你像上古的神话人物。”三娘子小声道。

    谁?”沈默微笑道。

    夸父、刑天、精卫。”三娘子目光柔和的望着他道:“你跟他们一样愚蠢,但蠢得可敬。”

    愚蠢么?也许吧。”沈默眼神变得mí离起来,低声道:“其实我知道,一旦我离开人世,曾经做过的一切,很可能都将随风飘逝。我已经不指望,自己能逃出‘人亡政息’的窠臼了,我希望唯一的长久,是为炎黄的子孙,找到他们遗失的心……”

    难道现在的大明人,遗失了自己的心么?”三娘子不解问道:“心是身体的一部分,怎么会遗失呢?”

    你觉着现在的***人的心,”沈默反问道:“和成吉思汗时的是一样的么?”

    当然不一样。”三娘子道:“成吉思汗的子民们,有着席卷天下的雄心壮志,野心和yù望整个世界都填不满。”她叹口气道:“现在的***人,却贪生怕死,追求安逸,除了样貌之外,已经与先祖完全不同了。”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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