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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明-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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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西方如何。本王暂时还没兴趣。这本书告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开始落后了,要是全天下的英才还把目光盯在四书五经上面,只怕有一天我们会被当做落后的蛮夷啊!”

    方剑鸣急忙说道:“王爷,要想传播书籍,鼓励研究算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考试之中引入此书。卑职以为今年的官员考试就可以加入一些内容。”

    “说的不错。马上刊印前六卷,要广泛传播!”

    顾振华非常讨厌数学,而且他的数学也相当烂。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数学是近代科学的基础,而且东西方数学的差距就是从这个时代开始的,西方率先建立起微积分和解析几何,直接推动了西方科学技术的发展。一举将东方甩在了后面。

    西方人能做到。东方人没有道理做不到!

    只要给大船一个正确指引,现代的历史应该没有那些白皮什么事了。对于大明的读书人,顾振华充满了信心。

    ……

    “白兄,你是有福之人啊!”茶馆靠窗户的座位上,一个二十出头的枯瘦年轻人,抓着纷乱的头发,满脸的愁容。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身上穿着宝蓝色的短衫。腰里皮带,加下皮靴。正是顾振华亲自颁布的官员制服。穿起来显得格外笔挺精神,浑身上下都透着干练的劲头。

    这位“白兄”微微一笑:“老李,谁让你去年还犹犹豫豫,不愿意考呢!去年考的时候,直接授予从九品,可是今年的,只能从书吏开始了!”

    李应聪哭天抢地,拿着脑袋撞桌子:“一步错,步步错,我就不该信什么鬼话,科举八股害死人啊!”

    “李兄,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八股文和怎么当官,真的没啥关系。小弟初入县衙的时候,负责的就是收税这一块。本来已经有了规矩,除了上缴粮食之外,其余不收任何的税收,可是到了下面,一部好经被歪嘴和尚念出了毛病。”

    “哦?白兄,你说一说。”

    “嗯,虽然王爷规定不许增加百姓负担,可是田庄还要承担劳役。要兴修水利,建造道路。结果就有小吏向老百姓要钱,给了钱就不用干活。有的百姓贪图安逸,有的畏惧权势,结果都乖乖给了钱。他们这么一干,钱都落在了小吏的手里,需要的水利道路一点没有建成,都影响了军需物资运送。”

    “白兄,你是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办,我跑了十几个田庄,和老百姓把道理讲清楚。告诉他们该干的活必须干,交钱也免不了。不该他们干的,就不用干,根本不用交钱。重分了河堤,每个田庄分配了责任段,总算是抢在雨季之前弄完了。要是遭了灾,我也就没法和老兄在这里喝茶了!”

    李应聪仔细的听着,不断的点头:“是啊,以前就听说,下面的小吏一干几十年,地地道道的地头蛇,根本不怕知县知府老爷。听老兄这么一说啊,想要当好官,还真要从底层干起,舍得力气,才有本事和他们较量!”

    正在说话之间,突然有一个灰袍的年轻人跑了进来,直接冲到了茶馆中间。

    “各位老兄,天大的好消息啊,王府公布今年考试日子了,就在两个月之后,录取比去年还多了一倍,只是要从最小的书吏做起了。”

    “那也成啊,好歹有个饭碗,再说了王爷都说了,以后谁也别想一步登天。县老爷是百里侯,光会做八股文,管不好一个县!”

    灰袍的年轻人喘了口气,又笑道:“诸位别忙,今年还有一个特科,那就是算学,你们要是能考上算学,授予九品官职啊!”

    “什么?”李应聪顿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常河,你没撒谎吧?”

    “当然没有,刚刚政务院贴出了细则,这算学可不容易,人家这次考的不光是《九章算术》,还有什么西洋传来的《几何原本》听说难着呢!”

    李应聪毫不在意,撒腿就往外面跑,“老子就不信,这辈子还能有难住我的算学题目,这个九品官志在必得!”

    ……

    一夜之间,原本几乎没人知道的《几何原本》竟然成了开封最热门的一个词,印书作坊连夜赶工,结果还不够用,有些等不及的书生纷纷自己动手抄录。

    随着《几何原本》顾振华还搜刮心思,把阿拉伯数字,标点符号,数学字符全都列了出来,作为体例说明,向所有读书人推广。

    这些东西初看没有什么,很快大家就发现了奥妙,既方便又好用!不光是读书人,衙门的官员,店铺的账房,三三两两都聚在了茶馆等地,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讨论着数学。

    范克勤哪知道这些事情,他还在为这些书生苦读感到欣喜呢,可是一看《几何原本》顿时就傻眼了,翻看了几页,顿时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好好的读书人,不钻研圣人的微言大义,不研究八股时文,不砥砺志气,把精力浪费在旁门左道上面,简直岂有此理!”

    被撞的书生顿时冲冲大怒:“老头,牛皮吹破了,也不该拿书撒气啊,这可是考试的教材,我们这么多同窗都在苦读,你凭什么诋毁此书!”

    “哼,邪门歪道,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你们难道不懂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的道理吗?德行不彰,又怎么为国做事!”

    范克勤面红耳赤,厉声斥责,茶馆里的这帮读书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老头发什么疯。

    白云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到了范克勤的面前,微微施礼。

    “老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读书人?”

    “哼!”范克勤冷哼了一声。

    白云峰并不在乎,笑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什么叫德行,不偷不抢,不坑人不害人,孝敬父母,爱护兄弟,尽心做事,待人以诚也就够了。做事情还要看着真本事才行,光靠着德行,恐怕不成吧?”

    “荒唐,圣人微言大义,穷极一生,能窥见一丝半点,已经算是侥幸,似你们这班又能体悟多少?”

    这时候李应聪也走了过来,冷笑道:“圣人不耕不种,也曾无食困陈蔡。要是天下人都当圣人,只怕要不了几天,全都饿死了。老先生,您满肚子道理,别在开封讲,没用!”

    范克勤被气得浑身乱抖,山羊胡上下晃动。身后的何腾蛟也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

    “年轻人,你们见过多少,又读过几本书,竟然敢妄论圣人是非,实在是狂狷!要是老夫不客气,问你们的罪过,只怕这辈子都没有科举考试的机会了!”

    白云峰突然把眉头皱起,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目光锐利的盯着何腾蛟。

    “老先生,我请问你可是开封的官员?”

    “不是!不过老夫乃是兵部尚书,难道没有资格管教你们吗?”

    “哼,凡事都有法度,能不能考试,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听老先生的话,实在不是一个二品大员所言。幸亏您没有管河南,要不然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了!”

    “胡说八道!”

    何腾蛟可是以忠直著称,结果竟然被一个年轻人教训,他哪里受得了,老头须发皆乍。

    “你们这些人学左道,读恶书,被蛮夷坏了心智。老夫劝你们及早回头,不要误人自误!”

    李应聪满不在乎的一笑:“尚书大人,孔孟之道把朝廷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些大官不知道反省,行新政几年之间,河南翻天覆地的剧变。谁好谁坏,摆在眼前,究竟是谁自误,天下人看得很清楚!”

    “云从兄,不要和他们说了!”范克勤一把拉住了何腾蛟的袖子,厉声说道:“走,这就去找顾振华,让他给一个交代,不然老夫撞死在圣驾之前!”(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砍自己一刀

    整齐的田地一望无边,微风吹来,一阵麦浪宛如大海的波涛,波澜壮阔。黄河两岸,全都是此等壮美景象。

    马队在田埂之间走了一两个时辰,向四周看看,竟仿佛原地不动一样。

    朱慈烺看着如此的广阔的天地,深深被震撼着。

    “大臣常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可是说到底我大明的天子又有几人真正见识广如此广阔的天地。一座紫禁城就把天子死死锁住了,若非辽王建议朕御驾亲征,只怕还没有出京的机会啊!”

    顾振华微微一笑:“陛下,想要治天下,就不能不知百姓疾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何能明白生民的艰难!就说种地吧,辛辛苦苦大半年,一亩地收上来的不过一石有余,一半上缴之后,剩下的能够一家人口粮,最多再换点盐巴,到了年关能买一块肉,包一顿饺子,这就算是丰年了!”

    朱慈烺眉头紧锁,说道:“辽王,朕记得大明的税赋每亩田不过一斗,算起来十分之一而已。为何征收一半百姓反而能安稳,征收一成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甚至成了流贼呢?”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朱慈烺笑道:“当然是真话,这天下也就辽王敢和朕说真话了!”

    “两个字,祖制!”

    听到了这里,朱慈烺五官拧到了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辽王。先祖创立大明,圣明天纵,定下的祖制也是穷尽心血。朕自以为远远比不上太祖成祖。窃以为还是臣子不忠,才致使国事荒废。”

    “哈哈哈,陛下,太祖要是活到今天,他老人家只怕早就把祖制扔在一边,让你们放手改革了!祖制是为了维护江山,可是江山都没了。还恪守着祖制,岂不是舍本逐末吗?臣斗胆说一句,没有人能洞彻两三百年的世事沧桑。同样更没有人能为两千年后订规矩。捧着祖制不可取。捧着圣人微言大义,就更是荒唐。这两种荒唐加在了一起,酿成了一杯苦酒,正好落到了陛下的嘴里!”

    公然质疑老朱。质疑孔子。离经叛道,大逆不道。这种话也就是顾振华能说,就算是朱慈烺都没有这个胆子。

    听在了耳朵里,朱慈烺却越来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说道:“辽王,你给朕仔细说说,朕现在就缺当头棒喝啊!”

    顾振华一眼望过去,前面正好有一棵柳树。下面几块巨大的青石,正好歇脚。

    “陛下。这边请。”

    护卫仔细检查了柳树周围,朱慈烺和顾振华才坐下去。

    “陛下,儒家经过了这么多年,产生了很多,很多,流氓,无赖的逻辑!”

    朱慈烺一口水喷了出来,他顾不得擦拭,目瞪口呆的盯着顾振华,忍不住说道:“辽王,这可是朕一辈子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啊!”

    “哈哈哈,陛下不想听,臣就不说了!”

    “想,怎么不想,朕要行新政,要救大明,自然要先弄明白大明的病在哪里,辽王你只管大胆的说!”

    “好,陛下儒家抓住了人性的弱点,这世上不管任何人,都不大会承认祖先有错,对老祖宗只有不停的美化。如此发展下来,也就使得祖制变得神圣不可侵犯。臣并非说先祖说的不对,可是什么事情都要就事论事,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谁的智慧终究有限,处理当世之事或许很完满,但是一两百年之后呢?就拿宗室来说,开国的时候才58人,经过了两百多年的生息繁衍,已经到了几十万之多。开国时候供应宗藩或许没什么压力,可是两百年之后,地方上大半的积蓄都要消耗在各地藩王身上。”

    朱慈烺一边听着,一边痛苦的揪头发。

    “辽王所言不错,只是血缘至亲,骨肉之情,历代皇帝也想要改革,可是宗室有阻碍,就连朝中大臣也多有反对,迟迟无法推行,说起来是朱家子孙咎由自取啊!”

    “陛下,您想过没有,其实孔孟之言也是一种祖训!尊奉祖先和尊奉孔圣是一脉相承的东西,他们不会自掘坟墓,说什么捍卫祖制,说穿了就是捍卫他们读书人的话语权,以此来牵制陛下而已!”

    这几句话不要紧,吓得朱慈烺目瞪口呆,靠在了树干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起来敬祖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把这东西变成了宗教,变成了一种偏执,就是一种病!只是这种病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

    这也就是儒家绑架舆论的高明之处!也是无赖之处!你总不能说自己的老祖先有问题吧!只要人人不说,皇帝的新衣就永远都戳不破。

    朱慈烺半晌才叹道:“辽王,真没有想到,这里面竟有如此的私心作祟,简直让人不敢直视!如此看来,要改祖制,要行变法,就要改儒家的规矩了?”

    “没错,商鞅变法能够成功,到了王安石,还有我朝的张居正,他们变法全都失败了。原因何在,就是儒家的这套理论而已,只要不打破,就会面临反噬。更何况他们的改革也不敢触及核心,只不过是小修小补,无济于事!”

    “辽王以为核心是什么?”

    “人人平等,勤劳致富!”

    顾振华毫不客气的吐出了八个字,顾振华仰望着天空,吐了口胸中的浊气。

    “陛下,繁衍了十几代人,血缘还存在吗?偏偏宗室就能不劳而获,成为国家的蛀虫。读书人有什么特殊的,凭什么他们就能享受特权,不服役不纳粮。反过头来侵占土地,兼并田产。逼得老百姓走投无路,不得不奋起造反。他们嘴上说致君尧舜,说什么忠君爱国,实则他们就是大明的掘墓人!陛下方才问,为何朝廷只收一斗,老百姓却活不下去了。道理就是如此,太祖当初制定征粮办法的时候,采用粮长制,由大户向两京运粮,千里贩运,岂是小民能承担的?大户们最初还算老实,可是往后他们就把苦差事推到了普通小康之家身上。粮长制度其实早就崩坏了”

    顾振华指着眼前的土地说道:“陛下,原本这一片土地,一半是福王的,一半是大户的。他们霸占如此众多的土地,却不向朝廷纳粮,税赋都落到了升斗小民身上。小民破产,不得不到他们手下当佃户。他们一亩地要上缴一半以上的租子,还有种种杂役。大户又借着天灾**,利用高利贷盘剥无度。一层层刮下来,小民安能不贫!臣在河南虽然征收甚多,可是百姓并无其他负担,银行提供低息贷款,征收粮食的车队能直接到家门口运粮,免去奔波之苦。虽然要修筑道路水利工程,可是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患贫而患不均,臣再加一句,不患不均而患没有希望。把士人的特权打破了,百姓看到了出头天,自然蕴藏无穷的伟力,改天换日,不在话下!”

    一番话下来,朱慈烺不光看到了大明的症结,更是看到了改变的希望。他浑身涌动着一股劲头,攥着拳头说道:“辽王一席话,朕拨云见日,受益良多,宗室,官绅,这些都是朝廷的蛀虫,朕一定不会手软,定要狠狠的处置!”

    顾振华微微一笑:“陛下,不要忙,臣还有一番更出格的话,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啊!”朱慈烺吓了一跳,心说朱元璋和孔老夫子都被这位骂了,还能说出什么来啊!

    “辽王,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只管听着!”

    “陛下,三钢,君臣,父子,夫妻,唯有一人不受管制。那就是我大明的至尊皇帝陛下,也就是天下一切特权的总根子,陛下至高无上一天,就难免兴衰治乱的交替!”

    朱慈烺突然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青石上。

    “辽王,你终究是要杀朕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论道

    “让开,本官要见皇上!”

    范克勤,何腾蛟,于燧然等等大臣,围在了王府前面大声的叫喊。

    红袍高官平时都未必能见到,如今却围在了王府前面,绝对有什么大事情了。路过的百姓全都不自觉的停下来,驻足观看。

    “范大人,陛下和辽王殿下去查看军需仓库,备战情况。这可是朝廷的机密大事,你们还逼问不休,只怕是心怀叵测吧!”方剑鸣冷冷的说道。

    范克勤根本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事有大小,当此生死存亡的时候,区区军情算得了什么!天崩地裂,遍地腥膻的日子就在眼前,我等身为大明忠臣,要誓死捍卫圣道,铲除奸佞。你们还不让我见圣上,就是心怀叵测,就是想谋害皇上!”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弑君杀父的罪名谁都受不了!

    方剑鸣把眉头一皱,冷冷的说道:“范大人,你好歹也是本朝高官,难道不知道信口开河,污蔑朝廷重臣的罪过吗?”

    范克勤满不在乎的冷笑道:“你们还敢给老夫罗织罪名,简直是颠倒黑白,圣人之道被你们抛开了,这天下还有道理可讲吗?”

    何腾蛟沉着脸,大声的说道:“辽王殿下要是心中还有大明,就该放我们进去。治国之道,本就是文官所为,不该武夫秉政。我们也是不想让辽王一错再错,以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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