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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孽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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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斯特伯爵看起来非常英俊,不是吗?”
    “的确是的,陛下。”
    “我从没看过比他英俊的男人,你呢?噢,别那样说。你是个忠实的好妻子,当然不觉得他比得上华德。狄福洛。”
    她盯着我,眼光十分锐利,我担心我是否曾经露出了马脚,让她窥知了我对罗勃的兴致。
    “陛下,他们两个都很迷人。”
    她笑了,还开玩笑地捏了我一把:“老实说,宫中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列斯特伯爵,不过我很高兴你认为华德可以
和他较量。我不喜欢不忠实的妻子。”
    我感到一阵不安的刺痛。她如何了解罗勃对我的影响?当然我绝未泄露秘密,他从未瞧过我。也许她以为所有的女
人都喜欢他吧!
    她接着又说:“我本想让他同苏格兰女王结婚,她却觉得他配不上她。要是让她瞧过罗勃一眼,就会改变主意了。
我把列斯特伯爵让给她,等于给了她最大的恭维,没想到她竟然那么不识抬举。我老实告诉你:要不是我已经打算好不
结婚,罗勃。杜雷将是我唯一想嫁的人。”
    “陛下对他以及他对陛下的感情,我很了解。”
    “我曾把这番话告诉过苏格兰大使,蕾蒂丝,你猜他怎么说?”
    我恭谨地等她发言,她便接道:“他说:”陛下,不消您说,我也知道您的雄心壮志。您以为一结了婚,就只当个
英国王后。然而现在,你既是国王,又是王后,您当然不希望别人对您发号施令了。“
    “陛下同意吗?”
    她轻推了我一下:“我想你明白得很。”
    “我只知道我很幸运,能与您的皇族成为亲戚,而且还能服侍您这样一位高贵的女王。”
    她点点头:“我必须承受一些负担,”她说:“今天,看他站在我面前的样子,我忍不住想放弃决定。”
    我们的眼光相遇了。她那双大眼就象探照灯一样,照得我心慌不已。以后,这种情形还多得是。
    “我只能听天由命,”她又说道:“罗勃与我……我们必须认命。”
    我觉得她似乎在警告我,不禁担心外间对我的批评。我的妩媚并没因为生育而稍减,反而大为增加。也常意识到男
人的眼光尾随着我,更常听说我是个相当令人动心的女人。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说着,就起身打开一个抽屉,并拿起一个小纸包,上面有着她的字迹:“吾爱玉照。”
    她展开纸包,里头是一帧缩画。罗勃的脸直盯着我瞧。
    “画得维妙维肖,你觉得呢?”
    “正是列斯特伯爵,丝毫不差。”
    “我拿给梅维尔看,他也说很象。他想借给他的女主人看,因为他觉得只要苏格兰女王看了一眼,就绝抗拒不了他
的魅力。”她狡猾地一笑:“当然我不会借他的,我只拥有这一帧,因此不能外借。梅维尔也知道,我想他会了解的。”
    画相本是她递给我的,现在她一把擒过,并小心地包好,这象征她对他的感情,看来,她是不会放松他了。
    封爵之后,罗勃无疑已确信他和女王就快结婚了。女王虽坚称要维持其处子之身,我仍相信她真正打算的还是结婚。
如今,罗勃已是通国屈指可数的富豪。他受封不久,就着手整理坎尼华兹堡,这种摆气派的行为是意料中事。当然,他
与女王相当亲密。女王的寝宫近似会议厅,她经常在里边接见大臣,然而罗勃总是未获召请或未先通报,就擅自闯入。
有回他从更衣宫人手中抢下女王的一件内衣,自己代为呈交,那时她还躺在床上,他就趁势吻了她一下,被别人发觉了。
    我不禁想起过去伊丽沙白与汤玛士。西慕尔的往事。西慕尔也能够自由出入她的卧室,可是我愈来愈相信他们不曾
有过肌肤之亲。伊丽沙白一向喜欢调谑,有人说,这便是她维持情缘的妙法。
    有关她的谣言非常多,与事实相距也非常远,然而她的婚事却一直悬而不决。
    追求女王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赢得王夫的头衔,这是空前未有的事,然而伊丽沙白以此为乐,存心要整那些追求
者。
    身居众追求者之首的罗勃开始绝望了。他俩已不再年轻,如果女王想有个健康的继承人,现在正是结婚的时候。
    身为女王,伊丽沙白当然明白继承人健康的重要性,然而她仍迟迟不肯结婚。
    以前外国王室向她求婚被拒,大家以为她喜欢罗勃;如今时候到了,她却尚无结婚的表示。她既然钟情于他,每个
人遂都希望她尽快与罗勃成婚,当然,罗勃的劲敌除外。
    她依旧迟疑不决。渐渐地,人人便开始猜想她不结婚是否另有原因。有人传说她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能生育。
这样一来,结婚除了使一个男人来分享王位之外,也就别无意义了。据说她的洗衣妇曾透露她几乎没有月经,这暗示她
不能生育。
    尽管她的洗衣妇不可能有此胆量泄露秘密,我还是赞同这种说法。不过这是个谜,那时候女王对罗勃。杜雷那深清
款款的样儿,十足就是女人恋爱的模样,怪的是她并没掩饰感情的企图。
    我曾怀疑后天的环境对她是否不无影响。安。葆琳死时,她才三岁,可是她却已经懂得想念母亲。这是过度早熟的
表示。象安。葆琳那么聪明好玩的人,似乎不可能花太多时间照顾女儿,不过她总会去照应几次吧!这几次的造访,我
想一定给这小女儿留下难忘的回忆。安。葆琳是出了名的品赏家,据说她喜欢替小女儿打扮,然而她突然消失了。我想
象得到那位聪明过人的小女孩到处质问,却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漂亮的衣服不再出现,相反地,保母却要为她的急需衣
物向父王告急。连砍过两任妻子头颅的父亲,如何能不吓人?尔后,一位继母死于难产,另一位遭受轻视而告离婚,最
后是凯撒琳。巴尔,那位仁慈的孀后,然而她又同巴尔的丈夫调情得过火,以致被逐出孀宫。再则是一连串的囹圄之灾,
随时有斧刃加颈的危险。直到最后,她登了基。难怪她处心积虑要保有王位,那样的父亲,难怪她不信任男人的感情。
这是否就是她不愿让别人(即使是她心爱的罗勃)分享她一些王权的原因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礼却遥不可期,罗勃遂变得暴躁不堪,两人的争吵时可听闻,其次,我们听到女王提醒他说她
是女王,要他最好小心点,他闷闷不乐地离去,女王却又急急请他回来,两人便又和好如初。
    苏格兰方面的事,也是我们所津津乐道的。
    玛丽嫁了唐利,女王心中暗暗欢喜,却佯装不快。她曾和罗勃嘲笑过玛丽:“她以后有得瞧啦,”她说:“想想看,
罗勃,她差点同你结婚呢!”
    我想她尽管不希望玛丽拥有他,却因为玛丽不要他而存心想整人家。
    如今,她真正得到她身边那干参政人士的敬意。象威廉。赛梭、仓西勒。尼可拉。
    倍肯,以及苏西克斯伯爵这些人都渐渐知道她有机灵的政客本领。刚开始,她的地位岌岌可危。在私生子的毁谤随
时可及之时,她如何能有安全感?在起初,伊丽沙白王朝之不稳,大概比任何一个王朝都来得严重。如今她年届三十三,
她想在人民心中取得一席之地,以与其父亲抗衡。享利八世尽管横行多端,却从未失去民心。
    他浪费公帑、四处冶游,又换妻杀妻,却仍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和国君,他在位期间,从未有严重的叛逆发生。无
论在长相、举动。和声音方面,伊丽沙白都肖似他;连她诅骂的话,也与他的雷同。女王所到之处,各方莫不称说:
“真是享利的女儿!”
    她明白这是她最有利的特色。她是享利的女儿,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有一段时间,他还认为她是他的婚生女呢!
    然而她仍需提高警觉。苏格兰的玛丽就在觊觎王座,所以把她嫁给一个笨弱的纨裤公子不仅会削弱苏格兰的势力,
还可以使玛丽派的人物对玛丽起反感。此外,珍。格雷的两个妹妹凯撒琳和玛莉,还留住在塔里,未得女王许可就结了
婚。这样一来,比她有权登基的那几个人统统在她掌握中,不怕她们作乱。
    苏格兰女王怀孕的消息一传来,伊丽沙白惊慌万状。如果玛丽有本事生个儿子,人民就会将她和英国女王做个比较。
她一直闷闷不乐,直到另一件消息传来,她才开朗些。原来那大腹便便的苏格兰女王在一次要命的晚宴中,眼睁睁看着
她那位义文秘书利其欧被谋杀而死。一听说利其欧可能是玛丽的情夫,伊丽沙白装出一付震怒的样子,其实她在内心里
暗暗称快,同时还满怀热望。哎!我们的女王,她真是个谜。
    格林威治宫为女王的出生地,深得女王的喜爱。那儿的会宾宫非常雅致,挂满鲜艳的织锦。每有宾客来到,女王总
喜欢展示她诞生的那间寝宫。她站在房中,眼神十分奇特,仿佛想到她母亲精疲力竭地躺着,柔黑的秀发散在枕上的情
景。她是否也想到安。葆琳一听到“是个女婴”时满心的抑郁,只因为儿子才可能扭转她的未来?此际,伊丽沙白脸上
定流露出坚决的神情,她要证明自己比任何男孩子都要强。
    有一次舞会,她穿着一套亮闪闪的篷裙,红白想间,缀满鸟蛋大小的珍珠,襞襟上的钻石,象朝露一样地熠熠生光。
    威廉。赛梭走进来时,她正与一位新近得宠的英俊男士汤玛士。韩尼兹共舞。赛梭的神态显示出有要事禀报。女王
立刻召他过去,他低耳语一会,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变白了。当时,我正和宫中的跳舞能手克利斯多夫。哈顿共舞,离女
王很近。
    “陛下不舒服吗?”我低声问她。
    几位宫人围了过来,她看着我们,伤感地说:“苏格兰女王生了个漂亮儿子,我却还是孑然一身。”
    她神情悲哀,脸色苍白。赛梭又向她低语数句,她微微贪首。
    “召梅维尔过来,”她说:“朕要向他道贺。”
    那位苏格兰大使一过来,她脸上的哀感倏地消失无踪。她告诉梅维尔说她已得知佳音,并深以为庆。“朕那位苏格
兰姐姐真是有福。”她说着,语气十分快活。
    “孩子能顺利产下来,真是奇迹。”梅维尔答道。
    “哦!是的,这种难关在所难免,不过这个好儿子将是她的安慰。”
    梅维尔问她是否愿意当小王子的教母,她答:“当然愿意。”
    稍后,看到她眼光一直盯着罗勃。当下我想:她不能再拖了。苏格兰女王产子,表示她急须替英国生个继承人。她
现在就要罗勃了,毕竟她一直是要他的啊!
    在女王身边,我一直相当得宠。新年到了,她还赏了十三码的黑色天鹅绒缎给我添新装,这是一分昂贵的年礼。
    我们在格林威治宫欢充圣诞佳节的一连串盛典,我非常兴奋,因为最后几个星期,罗勃总算注意到我了。我常在拥
挤的大厅中猛抬头,发现他正盯着我,我们总是对看一会,再微微一笑。
    全宫中,罗勃不仅是最英俊的男士,也拥有最多的财富和权势,这个事实无庸置疑。他具有一种男性气概,一眼即
可辩出。我迷上他到底是由于他地不可抗拒的男性魅力,抑或因为女王专宠他才接近他,借以气气女王?我也不太清楚。
我们之间的幽会必须绝对保密,万一传到伊丽沙白的耳朵里,不仅会引起一场风暴,我与罗勃所蒙受的宠幸,也将从此
断绝。由此以观,未来的光景真是充满着紧张和刺激。
    我一向就喜欢冒险。
    女王一旦召唤,罗勃立刻会弃我而去,这个事实,我不会笨得料想不到。王冠是罗勃的第一号爱人。对于权势,他
是心无旁骛,志在必得,而且全力以赴。不幸的是,他只能全凭伊丽沙白的喜恶来判定他是否能分享王冠,而且每过一
天,伊丽沙白却愈显得不情愿让他野心得逞。
    如今他渐渐掩不住心头的恼怒,他的改变已观察得出。女王屡次燃起他的希望,却又屡次延搁,因此他必定恍悟她
终究是不会嫁给他的。他离开宫廷已有数天,这令她动怒。每次她走进一间人多的屋子,总会以眼光四处寻找他,如果
他不在,她就暴躁异常,而且她离开时,总有个人会遭殃。表面上虽说是那个倒霉鬼无能,而真正的症结,其实是因为
罗勃不在,她不过是迁怒罢了。
    有几次她把他召来,质问他可以胆敢缺席,他就说他觉得自己在场与否,似乎无关紧要,结果他俩就争吵起来了。
我们听到他俩对骂的声音,都叹服罗勃的勇敢。
    有时他从内宫大步跨出,女王则跟在后面大嚷说她很乐意摆脱他,然而隔不了多久,她又派人去找他,两人便重归
于好,他又是成了她的“甜心萝卜”,可是一碰到那关键问题,她却又死不让步。
    据我猜想,罗勃八成已灰心了。他渐渐恍悟她根本不想同他结婚。我看过她吻他、抚他、揉弄他的发,然而也仅此
而已。她绝不会过分亲热,而达到那自然的高潮。在这方面,我开始怀疑她是否有些不正常了。
    我梦寐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无疑地,罗勃已成了我梦魂萦牵的人。也许我是看到他和女王出双入对,故扮情侣
(至少她是如此)的傻样子,才觉得懊恼和不耐罢?也许,我是要替自己被掴被掐的痛苦图个报复。再不然,我也要她
明白我在某些方面,确可以跟一个女王较量而遥遥领先。象我这种个性,偏要在她面前装出一付感戴莫铭的卑屈样,真
折煞我也。
    那次的际遇,永铭我心。
    我与几名宫人陪侍在女王身侧,替她更衣、化妆,以出席当晚的盛会。女王仅穿着内衣和亚麻衬裙,顾盼镜中的自
己,唇间浮起了一丝笑意。显然,她想到了什么趣事。我猜想她正打算把“宴中王”的头衔赐给罗勃。这是圣诞节第十
二夜的节目之一,被选为“宴中王”的人整个晚上都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他可以向在场中的任何一人提出要求,
被要求的人也一定要遵行不违。
    看样子,她打定主意要将这分荣衔赐给罗勃,就如往年一般。我们为她着衣时,她八成也在想这件事。她注视那个
钮仑堡蛋型水晶表,说道:“快点!真是慢手慢脚地,还等什么?”
    一位姑娘立刻端着个大盘子,趋身向前。盘上摆着几顶假发。女王选取了一顶,尔后她总算梳出一个满意的发型来。
    下个步骤便是替她穿上那身钢硬的衬衣。这件事没人肯作,因为若把她的腰部扎得太紧,她会恼怒,扎得不紧,腰
部不够纤细,她又会光火。然而今晚她心不在焉,因此我们顺利完成这苦差事,她半句话都没吭。
    我帮忙调整好她的鲸骨架,然后大家再替她穿上衬裙。稍后,她坐了下来,一名姑娘再端来几顶襞襟让她挑选。她
挑了一顶彼卡笛丽街市上的簇新款式,上面缀满着精巧的绝褶和尖细的花边。不过,在戴上襞襟之前,先得为她穿上全
套的篷裙。
    今夜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因此她在油盏和烛光中显得雍容华贵,异常灿耀。
    我拿来她的腰带,为她系在腰间。我正在调整她带上的扇子、香丸和小镜子,发觉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试图分辨出她那锐利的眼光是何用心。当晚我特别迷人,这一点我很知道。
    我的衣饰十分简单,却因此倍加醒目,更衬托出我的光艳,而伊丽沙白尽管一身亮闪闪地,却反而并不怎么合宜。
我衣服的衬里,是一种湛深的蓝色,裁缝真灵巧,懂得以银线织成许多星结来点缀那一片湛蓝。外层的色泽罗淡,为稍
浇的蓝,也有着精巧的缀饰。篷松的袖子里则与衬里的色调相同。我将颈子整个露出,再戴上一条金链子,链子仅系着
一颗钻石。至于襞襟,则流上最雅致的花边,而且也象衬里一样,缀满银色星状的饰结。
    女王稍稍眯起了眼睛。我太迷人了,这令她不悦,然而我暗自称庆着。几个姑娘曾被她骂成“妖精”,但她总不能
骂我打扮过火吧。
    “蕾蒂丝,”她开口了:“我看你这篷篷袖,没多大用处嘛!”
    我垂下眼皮,免得她看出我眼中的得意:“是的,陛下。”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么,我们走罢。”
    我陪着她前行,但我谨慎地落后她几步。这类场合所给我的印象一向很深,因为我对宫廷生活仍觉得新奇,仍容易
受到震慑。女王一出现,厅中立刻鸦雀无声,人群纷纷为她让路。有次我就对华德说,这令我想起摩西以手杖分开红海
的情景。
    某个男士若蒙她注视,就会屈膝下跪,若是个女士,则屈膝弯身,眼睛低垂,直到女王走过去为止。如果女王想同
她说话,当然会命她起身。
    我立刻就看到了罗勃,我们又互换了眼光。当晚,我明白自己特别明艳照人。
    我才二十四岁,婚后并非不幸福,只是不满足而已。这种不满足,那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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