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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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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攸皱起眉头:“谁会说闲话?老太太还盼着我们多多相处呢。”

    春瑛勉强笑笑:“就算是定了亲的男女。也不方便常见面的,府里人人都在传小姐是将来的三少奶奶,她女孩儿家怎会不害羞?”

    李攸一想也是,便笑了:“好吧,我会悄悄的,只叫霍表妹知道我的好处便罢。”随即扬长而去。

    春瑛暗暗松了口气,回过身,却看到周念站在门边,正冲她微微一笑。她脸一热,有些局促地低头束手:“怎……怎么了?”

    “没什么。”周念淡淡笑着,回到桌前,见春瑛跟着进了门,才低声问了句,“方才……你可是在提醒他?”

    春瑛心中一惊,脚下一顿,咬咬牙,悄悄打量周念一眼,见他面上并无不愉之色,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我是有些怕……二少爷与我还有一出公案呢,万一叫他知道我当年看见他杀人,还告诉了你们。谁知道会怎么对付我?再说……你心里也不愿意看到某些人在这府里作威作富吧?”

    周念笑了:“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攸哥儿和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春瑛也笑了:“你也放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家里平反,二少爷娶的妻子是什么来历,都不重要。”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周念忙走回房中,拿起一本薄薄的书册:“这是攸哥儿漏掉的一本,你先拿回去交差吧。”

    春瑛低声应了一句“哎”,垂首接过,略一踌躇,便告辞离开了。

    一路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持住,不要忘记她目前最重要的事,同时也是最大的愿望,是得到自由。

    周念再过不久就要平反了,到时候她是要请他帮忙脱籍的,若她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到时候痛苦的就是她了!他们是不同阶层的人,想要在一起,除非她愿意放弃自尊与自由,去屈就一个小妾的身份。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杀了她也不要给人做妾!

    也许她只是一时迷惑了,产生了错觉,她又没有爱某人爱得死去活来,说不定是一时冲动,很快就会消失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春瑛一再告诫自己,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所处的时代,不要头脑发热随心所欲!她虽然生理年龄不满十六岁。但灵魂毕竟已经活了二十七八年,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因此慢慢地,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了,仍旧象平日一样,按部就班地做事、起居,只是偶尔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时,心头会涌起几分酸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老太太的精神越发差了,霍漪与范熙如天天去陪伴,又有荆氏费心侍候饮食,她的身体终于慢慢好转,只是清减了许多。看到长孙媳妇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旁,半个月来始终战战兢兢,一句怨言也无,老太太什么也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和蔼了几分,见荆氏带着李昆来请安,脸上也会偶尔露个笑容了。

    一日,青姨娘跟着霍漪前来看望老太太时,正巧安氏也在,她便当着众人的面。提到了南棋的婚事:“周管事已得了官职,虽然只是副提举,却也是吃朝廷俸禄的,更兼不日就要往福州赴任,因此赶着要把喜事办了。再者,南棋祖父病了许久,家里人担心他年纪大了,也想要借这桩喜事冲一冲。不过这件事还要请舅太太点头,不知您意下如何?”

    当着老太太的面,安氏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了。毕竟自家陪房的儿子再争气。也比不得人家是个官身。老太太听说是王嬷嬷的孙女儿出嫁,也很欢喜,还特地赏了一副宝石头面和十匹上好的大红绸缎。南棋红着脸过来磕了头,悄悄看了安氏一眼,也给后者磕了三个头。安氏勉强笑着受了,也大方地赏了一对镯子。

    春瑛随侍在霍漪身后,见状心中有数。那位王总管已经“病”了这么久,顺便给孙女儿的婚事做个幌子,等南棋嫁出去了,他也许就会“病愈”了吧?不知他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好退路?二少爷眼看着就要赴考了,忙得很,一时半会儿大概顾不上他们,但以他的为人,会甘心放弃王家吗?等他空出手来,还不知会有多热闹呢!

    春瑛又低头看了看近前的霍漪。近来她没再回霍家了,只把小少爷霍荣接过来住了两天,大多数时候都陪在老太太身旁。她这是认识到老太太的重要性了吗?

    三少爷时不时派立夏送点小东西过来,有时是用花笺写就的几句问候,丝毫不见张扬,却隐隐带着亲近。送来的东西里有不少都是霍漪喜欢或正需要的,连花笺上的字体以及用的墨汁香气都符合她的偏好。春瑛忍不住怀疑小院的丫环中会不会有他的密探?三少爷如此体贴殷勤,表小姐会不会感动,进而改变心意?春瑛暗暗庆幸那天没把真相告诉三少爷,不然这时该有多尴尬?

    霍漪表面上很平静,收到李攸的礼物和问候信,就默默地放进盒子里装好。然后赏了南棋一堆东西,便让她回家备嫁去了。

    南棋在府中多年,又是王总管的嫡孙女,自有体面在。众小姐少奶奶以及有头有脸的大丫头或管家娘子们都各有馈赠,连打杂的小丫头和婆子媳妇们,也看在那是“王总管嫁孙女”的份上,各自凑份子买礼物送上。因有老太太和霍漪发话,全府上下,十个人里倒有九个表示婚礼当天要去喝喜酒。

    周家特地送了帖子过来,霍漪只是叫青姨娘打点了礼物,代表主家出席便罢,自己却向老太太求得允许。回霍府去筹备母亲祭日当天的法事,春瑛等几个侯府出身的丫环都被她留下来看家,还特地准了半天假,让她们去贺南棋。

    春瑛与十儿对望一眼,将忧虑压到心底。十儿低声道:“我要回家去……我爹娘是定要过去帮忙的……”春瑛点点头:“你去吧,我……我也回家去。”只是她并不想去喝喜酒。

    礼物已经送了,恭喜的话也讲过了,听说那个蔡管事也要来,春瑛心里便添了不耐烦,决定留在家里偷懒。路有贵听女儿说过缘故,也赞同她的做法,交待几句,便急急拎着贺礼,带上妻子和小儿子,往王家在附近买的宅院去了。

    春瑛留在家中,独自在小院里坐着乘凉,只觉得很久都没这么放松了。转头看看丢空的正屋和另一边厢房,想起母亲说,也许过不久就有另一户人家迁入,便暗暗感叹,这样悠闲又自在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春瑛疑惑地问:“是谁?”

    外面那人应声道:“我是路过的,想请你帮帮忙。”

    春瑛皱皱眉,家里没人,她可不会随便开门见陌生人:“对不住,现在有些不便,您另寻别家去吧。”

    门外静了一静,又道:“这里可是侯府的人家?我是四房的李叙,刚从南边回京,特地带了妻儿给母亲请安,可是家中无人,别家的人又都出门了,还请姑娘帮帮忙。我家小儿身体不适,想讨些茶水。”

    春瑛听说是四房的少爷,也不好再闭门不管了,只得从屋里拿了一壶温茶水,两只杯子,走到门边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男青年,年约二十三四岁,穿着宝蓝色绸布直裰,黑绸帽儿,虽然咋一看有些简朴,细瞧上去,却有几分富贵气息。

    那李叙笑道:“不知是哪位兄弟院里的姑娘?我是四房的李叙。”

    春瑛心头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笑道:“不敢当,回叙少爷,我是侍候霍家表小姐的丫头。茶水在这里,您看还合适不?需要请位大夫来看看么?”

    李叙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然后便指了指不远处树荫下的两辆马车:“能否请姑娘送过去?就在那里不远。”

    春瑛迟疑了一下,反手关上门,走到前面那辆马车边,见车里有个丫环已经掀起帘子透气了,可以看到车中坐着一个端庄秀气的年轻****,正抱着个婴儿,面带忧色地哄着。春瑛心中疑心去了大半,殷勤地送上茶水,又替他们轻轻扇风,还建议他们到附近的医馆去。

    李叙走上来笑道:“多谢姑娘了,茶水还有剩,能请你送到后头去么?那车里的人也要喝呢。”

    春瑛不疑有他,照着做了,来到后面车前,才说了一句:“奴婢送茶水来了。”便看到帘子一掀,露出一张有些眼熟的脸,顿时愣住了。

    那人比记忆中黑瘦了许多,却十分精神,下巴四周有些胡子拉渣,但不同于过去两撇可笑的胡子,也不象是犯夫走卒,只是给人一种很有男子气概的感觉。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却马上就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小春妹子,我回来了。”

    春瑛捂住嘴,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小飞哥……”他居然回来了!

    (第四卷完)

第二卷 公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车中谈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车中谈话

    春瑛清楚地记得。前不久那位蔡管事才说过,胡飞在南边生了重病,因此无法与他们一起回京。她还以为,短时间内是见不到这位老朋友的。

    然而,他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她傻傻地问:“你真的回来了?”

    胡飞笑了,往后一坐,拍了拍对面的矮椅:“上来说话!”

    春瑛有些迟疑:“可是叙少爷那边……”她转头去看前面的马车,李叙一家仍在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而守在车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估计不是车夫就是长随,偷偷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飞快地转过头去。

    马车里隐隐传来一把女声,说孩子大概是饿着了,在外头多有不便,建议先抱孩子回家,好避了人给孩子喂奶。

    接下来那辆马车上的人仿佛完全不知道后面还有同伴似的,吱吱呀呀地启动往前面去了,走到位于后街中部的四房的宅子门前。便停了下来,那长随跑去敲门。不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个家丁,李叙掀开车帘喊了几句话,那家丁便慌慌张张地打开门迎他进去,接着叫过一个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让他上王家宅子给自家夫人和大少爷报信去了。

    从头到尾,那李叙少爷都没看向后面的马车一眼,跟随的人也没有问一句。春瑛如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脑子进水了。说来四房虽然不如侯府显赫,却也有几个钱,家里有十几个下人,就算四夫人带着儿子媳妇一起出门去了,也不至于全家一个人都没有,叫庶子不得不带着妻小将马车停在路边,连进门喝口水都不行。她刚才怎么就轻易地相信了呢?!

    她斜了胡飞一眼,撇撇嘴,却偷偷笑了,利落地一撑车板,跳了上去,然后飞快地往车厢内一钻,胡飞便随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车厢里光线暗了许多,但胡飞又将窗帘子掀起,只留下一层薄纱透气,周围便又亮堂起来。他改变了一下坐姿,略有些放松地伸展着腿脚,朝春瑛笑了笑:“没吓着你吧?那位是我的好友。我此番进京就是坐他的船来的。因我想要悄悄儿见你一面,便托他帮着遮掩。”

    他不说她也猜到了。当年胡飞还是故意留小胡子装大人的青葱少年时,便跟那位叙少爷交好,似乎还常常在一处喝酒。那年元宵夜里,她出去看灯,在酒楼门前遇到一个轻薄男子,说不定正是这位叙少爷呢。只是他长了几岁,人又沉稳了,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春瑛盯着胡飞,没好气地道:“用得着这样神神秘秘的吗?你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找我?不然找二叔也成呀?”不等胡飞回答,她又记起了对方的病情:“我听周管事和蔡管事说,你生病了,要不要紧?现在已经好了吗?!”

    胡飞愣了愣,继而微笑道:“早就好了。你呢?这几年你过得如何?我瞧你气色还好,可怎么瘦了些?”

    春瑛笑道:“怎么会呢?是我长高了,所以看起来显瘦,其实我还有些小胖呢!”接着又不放心地追问:“你的病真的好了吗?周管事说你是没注意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你真的不要紧?”

    胡飞心情很愉快,随口道:“其实不过是小伤风,我不想跟他们一块儿上路。便故意装成重病的模样哄人,实际上他们上船时我就已经好了。”

    春瑛有些不解:“这是为什么?你很讨厌他们?”想想蔡管事,她有同感了:“也对,那位周管事还好,可蔡管事的脾气太古怪了,瞧着叫人心里不舒服!”

    “你见过他们?”胡飞皱皱眉头,“可是他们进京后来拜见过霍家小姐?我方才听到你跟叙哥儿说,你如今是霍家表小姐的丫头——你不是在侯府三少爷院里当差么?”

    “重新回府后我就被调到表小姐那边去了。”春瑛答道,“至于那两位管事,说来话长,我差一点就被小姐许配给那个蔡管事呢!想想就害怕!”

    胡飞整个愣住了,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这是怎么回事?!”

    春瑛只当他是为自己气愤,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道:“后来表小姐知道他在外头说了亲,却又瞒着府里,想骗个丫头回去做妾,便生气了,亲自下令,不许家生子丫环嫁他为妻!这件婚事便不了了之。想起来我都觉得庆幸,幸好他得罪了小姐,才让我和十儿逃过一劫!”

    胡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就算他没得罪霍小姐,也蹦跶不了多久!亏得他犯了糊涂,不然……”

    “不然怎样?”春瑛狐疑地望着胡飞,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显得很是陌生。

    胡飞似乎察觉到了春瑛的目光,忙收起嘲讽,微笑道:“你可知他和周管事为什么会被派回京来?你当这是好事?”

    “不是好事吗?”春瑛不解,“今儿是周管事娶南棋的日子,别人都说周管事已经得了官职了。好象是什么副提举?虽然官不大,但从家奴一跃而成官身,可算是三极跳了,这还不好呀?”

    “那是老周,他待人实诚,办事又周到,因此有好报。至于蔡胖子……”胡飞翘了翘嘴角,“近两年船队的收益差了许多,上头查到有霍家旧人中饱私囊,却不知道是老周还是蔡胖子,便将两人都召回京中,如今想必是查到蔡胖子身上不干净,便将他贬下来,老周能干,就派了官职,其实不过是办事的辅官。”

    春瑛睁大了眼,有些幸灾乐祸:“还好还好,我最看不惯那个胖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明存了高攀好人家姑娘的心思,却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当自己是潘安在世呢?!活该他倒霉!他是不是跟你有不和?我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不大喜欢你。”

    胡飞笑了笑。扯开话题:“咱不提扫兴的人了,横竖他如今落魄,碍不了咱们的眼。跟我说说你这几年过得如何吧?那位霍小姐……不会太过刻薄你吧?她要把你许给蔡胖子,也着实太过分了!那蔡胖子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又贪婪又粗俗,说是没娶妻,其实在南边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上一次出海还在琉球纳了个倭女,他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霍小姐好没眼光!”

    春瑛听了很是气愤:“什么?!我以为他只是渣,没想到是个极品!”

    “什么极品?”

    “不,没什么。”春瑛掩饰地轻咳一声。“因为这件事,我对表小姐算是灰了心了,不管平时多和气,小姐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我碍着身份,不敢对她抱怨,只好私底下跟你们这些好朋友吐吐苦水。”

    胡飞听了,有些不满意地皱皱眉:“其实将随身丫头赐给管事为妻,似乎是他们霍家的习惯。我认得的几个船队管事,老婆通通是霍家丫环出身,而且都是太太小姐们身边服侍的,只有老周的亡妻是外头娶的,听说娶了足足一年后,才让她进府请安。这大概是他家的规矩。”

    春瑛细想,发觉事情果然如此,锦绣、玲珑、檀香等人都是嫁的管事,不过她心里还是很不爽:“规矩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不喜欢她插手我的婚姻大事!”

    “说得对!”胡飞笑了,“真奇怪,明明说了不提蔡胖子的,我怎么又谈起他来?回归正题,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还不是那样,我如今也慢慢地学乖了,知道了许多东西,可也越发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意思。”春瑛叹了口气,又笑着抓住胡飞的袖根,“给我说说你出洋的事吧?!在外头一定见过许多有趣的东西吧?”

    胡飞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不自在地直起了身子,春瑛觉得奇怪,正要问他是怎么了,却忽然发现自己抓的袖跟衣料很眼熟,这不是当年她给他做的深褐细布直身么?衣服都洗得有些发白了,他腰间系的那根乌丝绦也是半旧的,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虽好,可这一身打扮可不象是混得很好的样子。他如今黑黑瘦瘦的,似乎吃了不少苦头,要知道当年他们日晒雨淋地在城门口摆摊时,他也比如今白胖得多!

    春瑛有些难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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